周嘉:开一家私人博物馆

在安亭镇新源路上,有一家翥云博物馆,馆藏明清两代嘉定竹刻、书画及文献等文物200余件。这家纯粹依靠个人兴趣组建起来的私人博物馆,馆内物品全部来自馆长周嘉的个人收藏,其中不乏可媲美公立博物馆藏品的珍贵文物。

博物馆维持运作的钱自己掏,展品自己出,还不收门票——但有时,周嘉还是要面对门可罗雀的尴尬。

他用自己的执著,坚守着寻常巷陌中这一缕文化清风。

他说,先贤的书画、竹刻作品,都是嘉定记忆的一部分,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嘉定人,他希望这些记忆能化作一种朴素而伟大的力量,能使故乡的后人在走向新生活时,眼中多一分温柔与诗意,内心多一分自信与从容。

1儿时门前多画家

周家在嘉定,原为望族,如今坐落在法华塔塔院的翥云堂,就曾是周家祠堂。周嘉的爷爷,是一名儒商,在上海有工厂。小时候,周嘉从淡水路的家中走出,在附近兜一圈,可以碰到陆俨少、陆抑非、刘海粟、钱君匋等好几个大画家。

爷爷也喜欢书画,热衷于收藏。周嘉从小就学习裱画,还曾得到过全国青少年篆刻大赛的一等奖。由于英语基础差,1987年,高中毕业的周嘉没有参加高考,进入上海机床电器厂学习机床技术,两年后留校任教。后来,又成为嘉定文化系统的一名工作人员。

在长期的工作中,他发现,尽管文化部门想方设法保护当地文化,但嘉定的不少文物已流散在外,而政府部门的文物征集工作并不能在文物市场中快速奏效。

周嘉萌生了自行寻宝的念头,那时候,他的打算是:要把这批嘉定的地方遗产征集回来,保存下去,不能流失在别处。

2寻宝路上有遗憾

寻宝首要的就是资金支持,为此,周嘉下海创过业,尝试了拍卖行、文化公司、建筑公司等多种行业,为寻宝打下资金基础。即便如此,寻宝的过程,也颇多遗憾。

他印象很深刻的是,2000年,在安徽举办的一次拍卖会上,有一幅嘉定明代书画家严衍的书法作品,卖家开价6万元。这件作品价格偏高,但极为难得。创业初期,他手头资金有限,眼看着这件拍卖品流标,他马上跟拍卖行谈,能不能便宜点?但是卖家坚持不肯降价出售,他只好放弃。“当时咬咬牙就买了,但是资金实在紧张。等到想买的时候,这幅作品已经买不到了。”周嘉最终与这件文物失之交臂,此后十多年,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严衍的任何书法作品。

类似的遗憾有很多。2002年的一个拍卖会上,一件李流芳号召南翔乡绅修缮云翔寺的手卷,起拍20万元,由于资金不够,没有拍下,后来,这幅作品也不知所踪。

寻宝十年,收集到了上百件嘉定历史文物,周嘉觉得藏品足可以开一个博物馆了,于是,开始筹建博物馆。

3开私人博物馆很难

开一家私人博物馆,有多难?

必须具有固定的馆址,设置专用的展厅、标准库房,具备符合国家规定的安保和消防设施,拥有宣传教育的场所,文物藏品等级必须达到参考品以上——文物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必须是真文物,外地有所谓的博物馆,出现“关公战秦琼”般的穿越藏品,成为笑话。“不能拿假古董糊弄人。”周嘉说。

申报过程颇费周折,因为这几年,个人申报博物馆的不少,但是由于标准严苛,真正符合条件的寥寥无几。其实,身边朋友也不怎么支持他开这样一家博物馆,因为这明显是一桩赔钱买卖。申报成功,所有馆藏文物的“待遇”和管理体制都要与国家博物馆相同,此外,场地要钱租,文物研究需费用,保安的工资要付……要维持博物馆的正常运转,一年至少需要上百万元,而来自政府的支持只有一些象征性的奖励和补助。

个人开博物馆,千难万难,周嘉还是坚持要开一家博物馆,而不是艺术馆或收藏馆,尽管后面二者做起来要容易得多。对于博物馆,周嘉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亲属中,有人在嘉定博物馆工作过,有人在国家博物馆工作,周嘉自己,也曾在复旦文博学院脱产学习3年,儿子,也选择了北大考古专业。他说:博物馆是一个让人回忆和想象的地方,在这里,人们可以看到记忆的形状、色彩,甚至,感受到它的温度。

4馆中珍品熠熠

在翥云博物馆宽敞明亮的展厅里,部分藏品并不比国家级博物馆的同类藏品逊色:清乾隆时期的“满堂富贵”竹刻如意,与英国维多利亚博物馆的一枚“福寿双全”竹刻如意藏品原来是一对;一件清朝的“松涛山人款山村归客笔筒”,采用浅浮雕工艺雕成,将山水景色的层次感表现得十分丰富,2005年,央视曾对其做过报道……

真正的文物,已很少在民间。翥云博物馆90%以上的竹刻,都是在海外拍卖会上拍得,而文献和书画,则多来自国内的拍卖会。这些年,在法国巴黎、英国伦敦和美国纽约举行的拍卖会,只要涉及嘉定的文物,周嘉都会参加,他每年花在机票上的费用也要在20万元左右。他在收藏文物时,也逐渐可以放开拳脚了。2005年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他拍到一件价值86万元的文物,如今,这件文物的市场价格已经涨到了原来的十倍。

每一件文物拍回来后,整理、修复工作,都是他亲力亲为,他说:每一件都像是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让别人碰。

博物馆在今年初申报成功后,周嘉立即把名下的企业委托专业经济人管理:“现在,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个馆做好。虽然一直免费开放,但是很少人知道。希望大家都能知道这个馆。”他与上海市众多中小学校建立联系,春节后的三个月里,陆续来了两万多中小学生参观,让他很高兴。

周嘉还外聘了上海市博物馆和嘉定区博物馆的多位专家,对馆内藏品进行研究,明年,翥云博物馆期刊将与市民见面。

循序自然地做下去,这是周嘉的计划。而他的最终目标是,有朝一日,翥云博物馆能够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博物馆,矗立在一片开阔的公共场所,让人们来参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多家企业挤在同一座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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