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力女孩的雏形诞生于2008年,那时候付菡向往未来,她把头发染成橘黄色,穿上校服,化身原力女孩在巨大的建筑物下进行摄影创作。后来,她又带原力女孩去了喜马拉雅、赛里木湖、天池,也带她去到印度,墨西哥,欧洲,亚洲的很多国家,在广阔的天地间遨游。
2021年6月,付菡发了第一张个人专辑新世纪人类浪漫主义。对她来说,浪漫主义就是按自己的意志去选择生活方式的决心,这需要打破一些既定的规则。专辑中,原力女孩成为了电脑里的一个虚拟人。付菡按照自己的想象,让她在平行宇宙里骑自行车、骑马、弹琴、歌唱。原力女孩的诞生和成长,也是这十几年间,付菡对自己的一个回望——她经历过活力无限的时代,经历过无拘无束的快乐时光,也经历过夜不能寐的焦虑时刻。过去,她总说自己“来自未来,住在地球”。现在,她想好好活在当下,做一个多元的Creator。
原力女孩最早是付菡的一个摄影项目,第一张照片拍摄于2008年,就在未完工的CCTV大楼下,这里北京最早的CBD地标之一。申奥成功后,北京洋溢着对新世纪的展望,摩天大楼迅速拔地而起。付菡从小在北京二环里老城区长大,小时候以为的未来世界,好像一下就到了她的眼前。
从那时候开始,付菡总说自己“来自未来”。她穿未来的衣服、听电子音乐、看科幻电影。大学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她总是放着电影《第五元素》,莉露让她觉得,未来也应该橘黄色的,冰冷的科技感中,还带着温暖。
就像莉露一样,原力女孩带着一种天真的莽撞闯入付菡所身处的世界。因为付菡大学时就是学建筑的,于是她也带着原力女孩去到了很多非常有未来感的建筑。在这些画面中,原力女孩就像一个永恒不变的坐标,她从未来降临到过去的人们对于未来的想象中,静静观察着这一刻里未来和过去的交错,也目睹着付菡所经历的成长和改变。
BIE:原力女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BIE:你曾说原力女孩的原力来自星球大战,是一种超能力。在你看来,原力女孩的超能力是什么?
想象力和创造力。我在很小的时候,跟着家里的长辈学钢琴,这对于我来说有点难,因为我很难完全按照谱子去弹。后来我喜欢画画,拿起笔就开始画,去创造一些自己觉得还不错的画面,于是我发现这是我擅长的东西,就像一种超能力一样。这张专辑里,我也通过创造力把那些看起来天马行空的东西一一变成了现实。
BIE:后来你把原力女孩在电脑上虚拟化了。
BIE:现在虚拟偶像挺火的,原力女孩会成为一个独立的虚拟偶像吗?
很难说,其实我也没法说自己是偶像,但我觉得可以说是虚拟音乐人,对吧?我希望她随着现场技术和3D数字技术的升级,可以脱离我独立演出,这个计划是一步一步在走的,我会在技术上和概念上去探索,寻找未来音乐的一些新的可能性。比如说我80岁的时候,我仍然可以创作一些很年轻感的歌,让原力女孩去唱。那时候的我可能就是满头白发,拿一把箱琴坐在舞台上唱其他歌。像DaftPunk头盔底下到底是不是他本人,是个80岁还是30岁的人,大家其实并不介意,他和他的音乐成为了一体。有了原力女孩,我的艺术的存在形式,还有艺术生命的延续,都有了一个全新的可能性。
BIE:我看了自行车歌王的MV和VJ,里面有大量3D建模的画面,可见你在这首歌的视觉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为什么是自行车?说说拍摄背后的故事吧。
自行车是我从小探索世界的一个工具,我就想把所有乐器放在自行车上,从北京出发一直骑到了宇宙里。一部分的MV是在上海的一个摄影棚里拍的,街景部分是我后来在北京一个人拍的。一半是因为我一定要完成这个东西,还有一半是因为我觉得这事特别好玩。
我从十月断断续续拍到来年春天,最冷的时候只有4度,我穿短袖和短裙,把羽绒服和化妆包放在后座,从故宫骑到东四,再一直骑到三里屯。有一次我在故宫边上的那条护城河来回骑,由于我不能忍受瑕疵,我就会不停地重拍。要是实在骑不动了,我就会叫一个货拉拉回家。有时候我要去公司开会,我就找一个附近商场的洗手间变装一下,从原力女孩变回一个普通人。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自行车歌王,所有的家当全在这自行车上。我一个人是一个剧组,身兼化妆师、摄影师、导演和演员,自己想去哪骑就去哪骑。
在纪录片中,付菡袒露自己自己经历了一段低谷期,“有一年就不想出门,也不想跟任何人联系,有一年微博基本上就没有用过。”
后来付菡把那些说不出的话,都放进了“人生浪费歌”里:“我亲爱的朋友啊,我还想和你一起,再去浪费一点点人生啊。”写完这首歌后,她觉得她能坦然面对,勇敢往前走了。
BIE:“心要野”的巡演结束之后,你的状态发生了哪些变化?
当我焦虑状态比较严重的时候,别人会说你去做一些你爱好的事情。那时我就发现我其实没有爱好,我的爱好就是我的工作。健身可能算是后来唯一的爱好了。
BIE:你是一个很容易焦虑的人吗?因为我觉得你一直挺完美主义的,专辑很多部分都亲力亲为,会去学习很多东西。
尤其那时候我们每年都会办“年轻朋友音乐会”,每一届我都要去想演出的概念是什么,视觉形象是什么样的,舞台和海报配合的视觉语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呈现,该邀请哪些乐队,他们是不是愿意来?相比之下,音乐创作反而是最轻松的部分。
BIE:那你在自己做的这张新世纪人类浪漫主义的时候,工作量肯定更大了,你的状态还好吗?
完成这张专辑更像是一个回血的过程。之前我并没有尝试过从词曲到编曲到后期都自己一个人去完成,工作量真的非常大。但是独自做的话,我可以完全按我的意愿去实现。任何时候产生一个新的idea,我就可以随时把它在电脑上完成。但是也挺孤独的,很多工作就像一个人推石头盖金字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推完。
经历过睡眠不好的时光后,我现在都是上午八九点钟起床,坐在电脑之前开始点鼠标,到中午花个20分钟吃饭,继续在电脑前点一下午。到六七点钟的时候去健身,接着回家吃饭,吃完晚饭再点一会儿鼠标。这就是音乐人丰富多彩的一天。
BIE:你为了制作原力女孩的虚拟形象是不是自学了很多软件?
对,我学习了大量软件。我有两个笔记本,一个做音乐,里面就是一些音频的软件,另外一个做视频,有所有的视频软件,还有3D建模软件。毕竟我学建筑和设计出身,还是有作为一个理工女的基础。
不知道,好像也可以试试。我现在也在做自己的工作室NeoRomanceCreative,可以单独作视觉或者演出的制作和创意工作。
BIE:在全职做音乐人之前,你也打过工吗?
付菡个人专辑的第一首歌诞生在2016年。当时,付菡把写好的“自行车歌王”拿给乐队排练,大家觉得不是很适合以乐队的形式呈现。后海大鲨鱼的歌是群像的,适合他们和很多人一起快乐歌唱。而那些更个人化的歌曲,付菡把它们保留了下来。
“心要野”巡演之后,付菡觉得自己突然空了下来。于是她开始寻找平行于乐队之外的另一个自己。在独立完成了词曲创作和编曲之后,2018年,付菡给自己制作了一个网站,放上自己的摄影和音乐Demo,给自己喜欢的制作人PartickWimberly发去邮件。
在几个夏天和冬天,付菡带上吉他和电脑,在纽约与北京之间往复。走出乐队固有的创作模式,付菡和原力女孩都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她把这段经历称为一段“自我补完计划”。
BIE:自己做独立音乐人,和做乐队有什么不同?
这个过程是和完全不认识的人去尝试制作一张专辑,我们之间的这种连接不是像乐队那样靠日积月累的情感,而是完全靠音乐本身去产生。
BIE:说说这张专辑录制的时候比较有意思的部分?
他们自己超常发挥的部分,我觉得非常有魅力,比如说Intro,还有尾奏,当时是我在录音棚里设定了一个场景给他们,他们做了30分钟的即兴。
BIE:Intro和Outro你分别设置了什么样的场景?
Intro相当于是故事的开端,我想象的是在一片混沌当中,原力女孩逐渐从一片虚无当中形成,我把它叫原力觉醒Awakening。最后一个场景是她暂时先离开这个星球,在浩瀚宇宙里留下GoodLuck!作为结束语。
我跟他们去描述这样的场景,告诉他们这个曲子我要的曲调和速度,这些即兴爵士乐手他们在录音棚里录了30分钟的素材。等我回到家,我觉得每一段都很有诚意,但是好像下一分钟比这一分钟更好,这个过程是大家创造了一个宇宙给你,我要从浩瀚宇宙里去寻找我要的素材再制作完成。
BIE:你做专场的时候合作的乐手很多都是爵士乐手。
吉他手王梓他还是一个很摇滚的吉他手,萨克斯风、贝斯手和鼓手,他们都是以爵士乐为背景的,也做实验音乐,所以这也是不同风格的音乐家之间的碰撞。以前我在乐队里很少会做即兴,这次在自己的项目里,我们有很多的即兴段落,这些部分我就完全交给他们。排练的时候,我说,即兴这一段,我们要不要排一下?他们每次都说,这部分你就不用担心了。每一场演出,他们会按照自己当时的状态去即兴发挥,这也是演出里面很精彩的一个部分,纪录片里都有记录。
BIE:专辑里的萨克斯风和小号的声音比较突出,会让我想到《星际牛仔》里的音乐。为什么选择这两个乐器?你会觉得他们代表了未来的声音吗?
当我们表达未来或者太空,用合成器这些真的很科技感的声音,反而有点单调。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萨克斯和小号是一种充满宇宙灵魂的乐器。专辑还用了印度的Santoor琴和中国的扬琴。对我来说音乐的画面感非常重要,萨克斯和小号代表的是更西方的质感,再去和东方的古老的质感穿插在一起,就像不同的文化交织在一起。
BIE:你在纪录片里说,你想做一些更直接能够进入人心里面的音乐,哪怕只有一把箱琴,只有一个篝火,大家坐在一起也可以唱的歌。箱琴对你来说是不是有一些比较浪漫的因素附着在上面?
我觉得箱琴对我来说也不是浪漫,它就是一个最方便的乐器。我去很多地方都会带着一个特别小的箱琴。有时候我就躺在海边的沙滩上,把箱琴放在肚子上,拨几个和弦,去想一首歌应该怎么写。我对箱琴有很深的感情,依靠最原始的共鸣,它就可以产生声音。
我老想着的一个画面是,世界末日了,那时候已经没有电和电子设备了,一群人聚在篝火前,捡一把破旧的箱琴唱歌。
BIE:当时为什么想要制作这个纪录片?
我有时候会希望把一些东西留下来,放在音乐里也好,放在影像里也好,然后我就可以继续开始新的生活,新的旅程。
这其实这挺像是一个女性成长的小故事。在我开始玩乐队之后,每隔几年都会拍一部有我参与的纪录片,刚好记录了我在那一段时光的状态。2008年,后海大鲨鱼参与了“爱噪音”纪录片的拍摄,第二部就是《心要野:后海冲浪手的大冒险》。这是第三部,我人生的不同阶段都串联上了,所以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前两部。
BIE:从你玩乐队、出专辑,到现在出个人专辑,做原力女孩的艺术项目,你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爱好里。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还是说你就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肯定不会。除非我是真的那么有自信和远见的一个人,我才敢这样想。我年轻的时候做的那些决定,都没有想太多。我本来是学理科的,但我又喜欢艺术,所以我就去学了建筑。学完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适合这件事,学建筑的人是需要摒弃掉自己的情感,满足功能性的需求。当个人主义东西凌驾于功能之上时,就是一种危险的建筑。后来我就拍脑门想,我要不去考个美院的研究生,因为我那时候一直向往美院。
玩乐队这件事也没有想太多。那时候觉得这事挺酷的,我可以干,然后我也确实开始干了。和大家一起做一做音乐,出了三张专辑,遇到一些困难挫折,遇到一些聚散起伏,都很正常,像一个典型的成长故事。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开始寻找让自己变得更完整的一个方式,离开舒适圈,独立去完成一些创作。乐队再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也都会更成熟。
BIE:我有点好奇你以前上学时是不是一个挺优秀那种好学生?因为感觉你上进又努力,还会给自己设定目标。
BIE:你现在对未来还是这么痴迷吗?
BIE:我之前看纪录片预计今年3月发布,怎么到现在才发呢?
就是拖延啊。其实在这个过程当中,我的思想也在发生变化。最开始拍的时候,我整个人的能量和状态会更低一点。如果大家看最开始的版本,可能会觉得很丧。后来在制作的的过程中,我的能量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强,纪录片呈现的东西也会随之调整。
BIE:你今年主要在做什么呢?后续有什么计划?
今年大家都挺难的,这一年能平安地度过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也没有给自己设定太多的目标。现在我在上课、学很多新的东西,学学混音、学学制作。我不是音乐科班出身的,如果我有更多专业训练的话,和混音师、调音师沟通合作会更顺畅。
明年我会发一些新的歌,是三首毫无关联的歌。纪录片最后有一首新歌,在她的身体上旅行,我很喜欢,中间的器乐即兴段落很完美,推荐大家去看。
BIE:糟糕的一年马上要结束了,你对大家有什么新年寄语吗?
年底的时候大家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自己,好好关心一下自己,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相信明年应该会好起来的,这可能是所有人的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