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热点|数字融合与丝路数博(博物馆数字化、智慧博物馆、数字化博物馆与数字博物馆
目前,全国各级政府都在大力推进数字化改革,但作为一个具体博物馆而言,究竟如何以智慧博物馆为总体目标,以云展览和云教育为具体项目,来布置、实施和推动数字化改革,应该结合自身的特点作出自己的思考。
要讨论博物馆的数字合作或数字融合,那先要简单讨论一下博物馆数字化、数字化博物馆、数字博物馆、智慧博物馆的概念,以及与实体博物馆、虚拟博物馆之间的关系。
(一)博物馆数字化
一个实体博物馆能够提供给观众的基础资源主要有藏品、展览和知识三个方面,博物馆的数字化建设其实是把这三方面的资源数字化并进行管理和提供服务的过程。它大约经历了信息化、数字化和智慧化(或称智能化)三个阶段。信息化是在实体博物馆的基础上对实体的藏品、展览和知识等利用计算机和通信技术进行管理和服务,数字化是在藏品、展览和知识等资源进行数字化的基础上通过互联网进行管理和服务,智慧化是在博物馆数字化的基础上通过更为先进的物联网、云计算及人工智能等提供智慧决策的一套管理体系。
所以,博物馆的数字化建设首先是对博物馆资源的数字化,当然这是以藏品为中心的数字化,但其目标是以观众为中心的服务数字化,当然必不可少的是管理数字化,这样就渐渐形成了博物馆的数字保护(以藏品为中心)、数字服务(以观众为中心)、数字管理(以人员为中心)三大板块的工作。
甘肃省博物馆曾于2013年1月组成考察团赴美进行考察调研博物馆数字化建设,他们在访问旧金山、洛杉矶、华盛顿三地20余家博物馆、图书馆、艺术馆和纪念馆后形成了调查报告[2],其中谈到美国博物馆数字化建设的六大内容:藏品数据库系统、讲解导览及模拟系统、博物馆网站、数字化博物馆、数字化图书馆和办公自动化系统。同时还谈到博物馆数字化建设的四大目标是:实现馆藏资源数字化、文物管理和信息传播网络化、办公决策现代化和科学化、高水平专业人才队伍建设。可以清晰地看到,美国博物馆数字化建设的基本工作内容和目标,大多是基于各实体博物馆自身资源进行的数字化建设,通过其数字化而建成的网上虚拟博物馆,其实就是将自身的数字资源在网上进行展示和服务的一个平台。
(二)智慧博物馆
在博物馆数字化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们又提出了建设智慧博物馆的概念,但这个概念也一直没有标准的定义。
贺琳、杨晓飞在分析我国智慧博物馆建设现状时这样描述:智慧博物馆突破传统博物馆建设的发展模式,有效融合先进成熟的技术优势,以博物馆建筑为平台,以文物及观众为中心,采用系统集成的方式,将普适通信技术、实时控制技术、人工智能技术与博物馆各元素有机结合,形成一个集建筑结构、信息系统、业务服务、资源管理于一体的最优组合,从而为文物及观众提供随时随地随身的数据智能融合服务[3]。很明显,这里的智慧博物馆建设是以博物馆建筑为平台,即是针对某一实体博物馆而言的。
针对建设智慧博物馆的众多尝试,张小朋力图在明确智慧系统的基础上,梳理在博物馆中建立智慧系统的条件。理想的智慧博物馆就是不需要人工干预而由信息系统控制运行的博物馆,管理者只是这套系统中按指令运行的一个重要部件[4]。智慧博物馆的实质是一个管理模式,是一个加载了智慧管理系统的实体博物馆。
但王春法认为这样的模式在很大程度上低估了新一代信息网络技术对博物馆的影响与改造能力,所以智慧博物馆应该是在融合博物馆信息化建设和数字博物馆建设成果的基础上,利用最新信息网络技术而形成的博物馆运维新模式,其重点是解决最新信息网络技术下“人一物一空间”数据融合共享与智慧应用问题,其功能需求应该包括智慧库房、智慧文保、智慧展示、智慧导览、智慧传播、智慧楼宇、智慧管理、智慧大脑等[5]。从这八个智慧中提到的库房、楼宇等考虑来看,这是一种针对实体博物馆的智能运维。
(三)数字化博物馆和数字博物馆
前面所述的博物馆数字化和智慧博物馆实际上是指实体博物馆的藏品、展览和知识等各种资源进行数字化,再通过互联网在云上进行传播和提供服务,虽然其中也涉及保护和管理等方面的事务,但根本上是实体博物馆在云上形成的一个数字镜像,或可以称为数字孪生,郑霞称其为数字化博物馆,这是指博物馆数字化完成之后的一个结果,但不是真正的数字博物馆[6]。
真正的数字博物馆概念应该与数字化博物馆不同。陈刚指出,数字博物馆就是建立在数字空间(Cyberspace)上的一个虚拟博物馆。既然叫博物馆,它也应该具有实体博物馆的收藏、展示、研究和教育功能,只不过它收藏、展出和研究的是以数字形式保存的藏品信息。所以,一个真正的数字博物馆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数字藏品、存储空间、策展工具和展示平台。数字化博物馆其实是一个实体博物馆利用数字技术改进藏品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和展示以及博物馆内部管理过程的一个结果,与建立于数字空间之上、以数字形态存在的数字博物馆相比,二者根本就是不同类型的两个概念[7]。(表1)
表1实体博物馆和数字博物馆的比较(采自陈刚,2007)
从数字博物馆的这一概念出发,陈刚认为从数字博物馆到智慧博物馆的发展是以人为本理念在博物馆领域深入实践和物联网等新技术在博物馆应用普及的必然结果,同时提出了“智慧博物馆=数字博物馆+物联网+云计算”这一模式,从数字博物馆到智慧博物馆的发展,其实是以数字为中心的数字博物馆向以人为中心的智慧博物馆的转化[8]。很显然,这里的智慧博物馆是基于一个没有实体博物馆的数字博物馆,是一个建立在虚拟博物馆之上的智慧博物馆。
二、数字融合和丝路数博的提出
(一)数字博物馆的融合模式
笔者认为,第二种群馆模式只是拼合了若干实体博物馆的资源放到一个网络平台,谈不上是一种模式。所以真正的模式只有两种,一种是基于单个实体博物馆资源独立、门户独立的数字化博物馆的独立模式(即单馆模式),另一种基于多个实体博物馆在云上进行合作产生的数字博物馆的融合模式(即组合模式),一种是各自为战,另一种是打散重构。后一种才是在坚持统筹协调和开放共享原则下的改革创新之举,是共商、共建、共享的博物馆数字融合或是数字合作模式。
茅艳曾探讨了“互联网+博物馆”业态的三种融合特征,一种是单个博物馆内部的跨专业融合,其实是一种博物馆内数字化管理的业态,一种是博物馆与公众的知识融合,可以看作是单个博物馆进行数字化服务的业态。还有一种特别重要的业态是博物馆之间的共享融合,茅艳称其为“地域文化博物馆群”,它在管理和观念上与传统的博物馆会有极大的冲突。但“互联网+博物馆”依托数字化技术,可以在数字空间里实时地沟通,融合不同门类、不同位置的各种博物馆,共享文化遗产数据,构成虚拟的地域文化体系[11]。这种文化体系,正与组合模式、融合模式相同。
(二)数字融合模式下的丝路数博
2021年年初,中国丝绸博物馆在泉州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开馆时正式发出了“共建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的倡议[12],正式定名为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简称丝路数博,英文名为SilkRoadOnlineMuseum,缩写SROM(中文可以谐音称为“数融”或“数融博物馆”),并正式设计了logo。整个Logo外形如同带有东方情调的建筑,同时也是一个M,但此M两侧由R和S的造型形成,中间是O的造型,合起来就是S-R-O-M。
其次,为策划国际合作展览提供方便,节省借展流程,降低运输成本和风险,创造更多数字展览,让平时不易示人的藏品资源通过数字呈现出来。特别是在近年新冠疫情的情况下,博物馆之间的人员交流、展览交换更为不便,所以利用数字平台进行数字策展,可以生产较多的线上展览,展示不同博物馆的藏品,用多家博物馆的藏品来讲述丝绸之路的故事,传播丝绸之路精神。
中国丝绸博物馆倡议的不只是共建一个数字博物馆,更为重要的是提出了一个从数字合作到数字融合的理念,提出的是共商、共建、共享的三共模式,共商丝路发展,共建丝路数博,共享丝路资源。其实是利用各博物馆已有的数字化成果,在虚拟的数字空间上建设一个真正的数字博物馆,开始数字融合,贯彻开放共享理念。
(三)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的构架
图2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总体构架
(4)云上策展:可以任何形状的虚拟空间为对象,包括参与共建的博物馆的实体临展厅转成虚拟展厅,使用者可在数字博物馆的数字藏品系统内选择藏品进行设计、策展和呈现,这一策展平台称为SROM平台。
黄洋曾归纳过云展览的三种类型:图文在线展,实景三维展、三维虚拟展。其中三维虚拟展的定义是基于文物的数字化信息,一个博物馆或多个博物馆跨馆合作,选取某一主题对信息进行组合加工供观众浏览。这类展览并没有对应的线下实体展览,而是按类别或主题汇集了较为丰富的而原本又十分零散的博物馆藏品信息。这类展览通常适用于线下没有足够空间,或者线下较难实现的实体展示,通过线上空间建模、场景再现,让更多观众看到一个主演绎式的展览。从最终呈现方式上又可以分为两种不同形态,一类是通过建模等方式在线上模拟一个展厅空间,一类是没有模拟展厅[13]。对照该分类方式,SROM策展属于有模拟展厅的三维虚拟展,但SROM是在云平台上直接建模,不需要安装专门的软件,方式大大简单,成本也会降低。
三、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的建设
丝路数博虽有数字藏品、数字展览、数字知识和云上策展四大板块,但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数字藏品和云上策展平台两大块,策展人可以用此平台选取藏品实施即时内容策展和形式设计,最后渲染成三维的展览实景。
(一)博物馆合作下的数字藏品征集
图3丝路数博网站上的数字藏品入口
(二)与技术团队合作打造云上策展平台
丝路数博的另一重点就是搭建云上策展平台,但是目前云上策展的平台并不成熟。在调研了10多家国内国外已有的策展平台后,没有找到一个成熟的平台可以直接用于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因此,从2021年2月开始,中国丝绸博物馆和杭州群核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开始合作。在酷家乐设计平台文旅赛道上推出了“数字展览云设计工具”,为数字博物馆搭建了一个以博物馆为对象的云上策展平台,称为SROM平台或数融平台。它支持三维虚拟场景随心设计、场景快速专业打光、一键渲染漫游视频、数字展览全景漫游。这个平台不仅与丝绸之路数字藏品库相连,同时还有大量的展柜和展台的展具素材库,还有包括地毯、墙布、灯光和玻璃等装饰素材库,策展人和设计师可以随意调用这些素材,使得云上策展更为简单,效果更佳。
展览开幕之后的6月20至21日,由中国丝绸博物馆主办的“丝绸之路与数字化策展”策展人研修班中,安排了“策展平台”的培训环节,对来自丝绸之路沿线合作博物馆的同事进行了策展培训。到2022年初,上海大学安来顺教授也在研究生实习课程中专门加入了两周的丝路数博策展实习,这是丝路数博第一次进入大学的博物馆策展课程。约20位同学两两结对,完成了多个小型展览的策划。学生可以通过SROM平台进行策展的学习和实践操作、生成展览作品,教师也可以通过作品直接点评与指导学生的策展思路与策展手法,从而帮助解决高校中策展教学缺少实践的难题。(图4、图5)
图4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网站上的策展页面
图5在SROM数融平台上完成的丝路数博揭幕展“霞庄云集:来自丝绸之路的珍品”
(三)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的特点和意义
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的特点和意义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丝路数博第一次在实践中打破了世界各地博物馆的空间阻隔,构建了一个有收藏、展览、教育以及策展功能的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
其二,丝路数博第一次搭建了云上策展SROM数融平台,学习者可以在虚拟博物馆中实现从设计展厅空间、挑选藏品、到最终呈现展览的整个的过程,提高策展能力,使得策展难度大、运输费用高、展厅设计精美的国际展或大型展在线上成为可能。
其三,丝路数博在理念上突破了常规性的博物馆数字化建设的思路,把重点放到数字合作与融合上来。这对打通各博物馆间的资源壁垒,促进资源要素有序流动,优化资源配置,多措并举盘活博物馆藏品资源,使跨界、跨领域、跨空间的合作更为便利。
四、数字丝路文化:国丝数字合作的重要项目
中国丝绸博物馆特别注重以数字融合为理念的数字化改革,希望能推进博物馆发展的理念、技术、手段、业态创新,所以在浙江省人民政府的数字化改革清单中加上了“数字丝路文化”一项,这是唯一一项在省政府数字化改单清单中的数字融合项目,跨出省界并跨出国界。
(致谢:中国丝绸博物馆王伊岚,群核科技洪珊珊在策划、实施项目以及论文写作过程中提供的资料和帮助)
参考文献:
[1]段勇、梅海涛:以智慧博物馆建设为抓手推动博物馆强国建设,《中国博物馆》2021年4期89-93页
[2]王裕昌、廖元琨、赵天英:美国博物馆及其数字化建设的启示,《中国博物馆》2013年3期82-88页
[3]贺琳、杨晓飞:浅析我国智慧博物馆建设现状,《中国博物馆》2018年3期116-126页
[4]张小朋:论智慧博物馆的建设条件和方法,《中国博物馆》2018年3期110-115页
[5]王春法:关于智慧博物馆建设的若干思考,《博物馆管理》2020年3期4-15页
[6]郑霞:《数字博物馆研究》,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年,27页
[7]陈刚:数字博物馆概念、特征及其发展模式探析,《中国博物馆》2007年3期,89-93页
[8]陈刚:智慧博物馆:数字博物馆发展新趋势,《中国博物馆》2013年4期2-7页
[9]宋新潮:关于智慧博物馆体系建设的思考,《中国博物馆》2015年2期12-15页转41页
[10]陈刚:数字博物馆概念、特征及其发展模式探析,《中国博物馆》2007年3期,89-93页
[11]茅艳、祝敬国:“互联网+博物馆”业态探讨,《中国博物馆》2018年4期,109-113页
[12]赵丰:博物馆传播丝绸之路精神:丝绸之路博物馆联盟-丝绸之路周-丝绸之路数字博物馆,“博物馆与海上丝绸之路”主题论坛演讲,泉州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2021年1月20日
[13]黄洋,博物馆“云展览”的传播模式与构建路径,《中国博物馆》2020年3期,27-3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