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杯子的水的推荐LOFTER(乐乎)

真的很糙,,,单纯是博主为了自己爽,只要不要抱太大期待就可以愉快食用

天庭之上,是真的很无聊。

云楼宫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满目的高墙,遍地的荷花。

他一个人。

然后他慢慢慢慢地也会想起很多。

石矶。敖丙。申公豹。

这些都死了。

他又开始想起那支他很喜欢的震天箭。

那支箭搭上弓,便隐隐...

那支箭搭上弓,便隐隐有呼啸之声,撕裂之感。

但是哪吒才不管这些。

这箭既号震天,那他今日便要听个响,又如何?

这一箭,把天震醒了。

震天箭,落在了天要它落的地方。

后来,太乙对他说,天意如此。

他不信太乙,但他听了这句话。

他欲弑父。天意如此。

佛不愿。

他对佛说:“天意。”

佛说:“一念之间。”

他冷笑,对上这句话:“善与恶。”

我佛以和为尚,受不住李靖哀求,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那塔上层层有佛,艳艳光明。

哪吒以佛为父,免了仇怨。又拘哪吒杀意,李靖也可有自保之力。

自此,世人皆传:北方天王有狂子,只知拜佛不拜父。

可哪吒也曾拜过父的,在他长长长长的三千岁中,不过三年,却是一生。

套一句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算过分。

久到,他的母亲也已成了模糊的影子。

但哪吒还是没有明白天意。

佛也不是天。

天庭的人很无趣。哪吒每日在云楼宫,对着天看。一天一天地看。

天庭的天是不会变的。

又是这样无聊无趣地过了几百年。

他还记得,有一日,天生异象,众神慌乱,喊叫之间说“有妖猴现世”。

他其实已经猜到结局。

那猴子会走一条路,那条路上没有任何人相伴,他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但还会活着。

只是活着。

但哪吒也敬他是个人物。

一身反骨,义薄云天,自封齐天大圣。

首个万妖之王,亦是最后一个。

在那猴子之前,无人敢称为齐天大圣,在那猴子之后,无人配称齐天大圣。

然后有一天:

佛杀了齐天大圣。

天造了斗战胜佛。

天在笑?

天在哭?

天在震怒?

还是,天在颤抖?

石猴。美猴王。弼马温。齐天大圣。孙行者。斗战胜佛。

孙悟空这一去一回,别的没有,倒是名号越来越多。

有人喊大圣,有人喊泼猴,还有人虔诚礼佛。

孙悟空这个名号,再难唤起。

他有时看到灵台莲花有一只猴子在枯坐。

既诡异又好笑。

他好像自己看见自己。

他厌恶孙悟空。

明白了吗?

他厌恶李哪吒。

他们的人生,谁说不是阴谋一场,做个笑话。

天宫是真的无聊。

无聊至极的时候,他也会有一些除魔任务。

他接下了,然后在人间漫无目的四处巡游。

他不知归处,不知来路,在人间晃晃悠悠,回了天上,哮天犬连毛都没掉几根,天庭的那些家伙依旧无趣。

他也越来越不愿总是呆在天上。

他便整年整年地在人间的深山里,就安静地在湖中待着,偶然间凡人误入,荷花开得嚣张。

幻境亦逼真异常,如梦似幻。

有一凡人,入幻境,直言此乃桃花源。

这是机缘,亦是劫数。

此生困于桃源之幻,困于梦境罅隙,无可挣脱,亦求而不得。

那只小狐狸,便是那时突然闯入的。

哪吒在池中化作一莲花,有妖误入,尚且是一派天真的好模样。

他觉得有趣,又觉得这小狐狸蠢笨,便逗她一玩,现了身。

“此乃天庭云楼幻境,小妖还不速速退去。”

哪吒此时虽是童生模样,确自水中由莲花化身,踩祥云而来,有彩彩佛光。

小狐狸霎时有些懵,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大聪明,只是直愣愣地问:“哥哥,你是谁?”

你是谁?

他有时也会这样问自己,可是哪里有答案呢。

他该是哪吒。

可是他们唤他时,总是带着冗长的前缀。

“三太子”

“三坛海会大神”

“托塔天王李靖之子”

他看着小狐狸赤诚单纯的眼,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是李哪吒。”

然后瞬间,一种恐惧吞没了他。

他该是哪吒,而非李哪吒。

原来,陈塘关的风,吹了三千年,无休无止。

那日,乌云遮日;那日,怒浪翻腾;那日,鲜血淋漓。

他应该忘记,还是记起?

小狐狸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李哪吒。”

哪吒愣住,问她:“为什么?”

小狐狸好脾气地和他解释:“传闻哪吒喝一声风止沙沉云收雨散,呵口气金光罩世妖气全消。哥哥,你不像。”

“哪里不像?”

小狐狸没想到眼前这个哥哥会这般刨根问底,皱着一张小脸,绞尽脑汁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就是不像。”

哪吒无言。

他不是李哪吒。

不是也好。

小狐狸没再纠结,便又到处新奇地看来看去,时不时溅起些许水花,很鲜活的样子。

孩童对于危险总是有最原始的判断,她总觉得这个哥哥不会害她,也对自己有一种“我很强,我不怕他”的奇怪自信。

哪吒看她在荷花池中四处撒欢,没有应和,没有阻止,她倒是自娱自乐开心得很。

但是,小狐狸的体力终究有限,没一会儿,便软软地滩成了一团。

小狐狸乖乖巧巧地躺着,向着天,去观云。

她说,有的像娘爱吃的莲花酥,有些像对面山头奇怪的黄鼠狼……

哪吒也和她一起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惊觉自己虽童颜,却已不是稚子。

如此年轻,又如此年老。

“还有那个,像小老鼠!”

小狐狸兴致勃勃地一一去赋予云彩生命,但不知为何,说道最后,声音又慢慢低下去。

“爹爹从前给我抓的老鼠,爹把它关起来,可是没有锁门,他它在笼子里叫啊,叫啊,可是它从来没有试过出去。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也不明白。我感觉非常难过,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小狐狸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天真又残酷。

她是真的不懂,可是哪吒明白。

作茧自缚。

他一直以为困住他的是无尽的铁索,无法逃离。

可事实上,缠住他的重重铁索一直攥在他自己的手中。

天是什么?

他一直问,一直想。

可是,有标准答案吗?

大闹龙宫,是天。

刮骨剔肉,是天。

莲身重塑,是天。

日盈昃,月满亏蚀,天地尚无完体。

他想起佛对他说:“一念之间。”

所以,天,也不过是天罢了。

“不,已经很好了。”

哪吒一字一句地说着,见小狐狸还是心情低落的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东西,要什么,你拿就是。”

小狐狸敏感地抖了抖小耳朵,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哥哥似乎好了不少。她瞧了瞧他,觉得他一定是个心善的好人。

可是他都不算是一个正统的人。

小狐狸眼一亮,对着满池的荷花一朵一朵地看过去,眸中自有千种风情。

她捧着脸仔细地考虑,可是半天都没什么结果。

她舍不得。

荷花如果被摘下来了,那一定是,截断四肢,很痛很痛。她怕疼,这些荷花这么漂亮,一定比她更怕疼。

“没关系的,我已经是个大妖怪了,不需要。”

哪吒对她说出这些话,很惊讶,也暗笑。

小孩子才会说自己是大人。

那三千多年的稚子身算什么呢?

妖怪吗?

是神仙啊。

不放纵不肆意不自由不快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是神仙。

哪吒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是吗?那你还真了不起。”

了不起的小狐狸。

他从荷花中取出最嚣张的那一朵来。

那是龙血溅出,沥化而成的水芝。

云楼宫。

哪吒仔细看了看这块华美至极的牌匾,字里行间,竟然看到了这些年岁痴惘的李哪吒,在这虚无的天宫中枯坐。

他三千年来怒意终于翻腾,火尖枪一出,朝向云楼宫,深深刺入这空洞的殿堂,华丽的枷锁。

烈火骤起。

火光明明灭灭,映着他满目从容。

他要九重天喧嚣再现,恐惧肆意。

一如当年。

“一念之间。”

“善与恶。”

哪吒冷笑一声,收回火尖枪。

三昧真火愈烧愈烈,烧得他心涸如死,也烧得他热血沸腾。

哪吒收回视线,闭了眼,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下坠。

坠落。坠落。

“今日方知——我是我。”

“哪吒?哪吒?”

哪吒迷蒙间睁了眼,便看见九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瞧着他。他醒了大半,才发现他整个人都陷进小狐狸软软的九尾之中。

他一向浅眠,又时常有困顿梦魇。但睡在她身边,连梦境都是他欢喜的。

始知相忆。火烧云楼。

所以,小狐狸还是拐回家得好,放在外面,他不放心。

他乖乖松开小狐狸的时候,顺手还撸了一把狐尾。

哪吒专注地看着她的背影,把她重合成相遇以来的每一个样子。

他与她初见时,也不过是他一念善恶。

佛,你没错,我亦无错。

天地尚无完体,世间不争对错。

今日方知——

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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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写过什么了。

有时候我在想,神仙在仙界时什么样?会快乐吗?还是会无聊,会迷失?

九月和哪吒会不会有很久之前的相遇?

于是,有了这一篇。

我写的很高兴,希望你也会高兴。

看不出来是端午贺文的贺文。

夏天,天亮得早。但卧室里窗帘拉得严,就有一种黑夜的错觉,任外头风吹雨打或天朗气清,都不关里面半点事。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九月刚结束一场娑婆大梦,梦里春秋霎时过,差点无边无际。人在梦做到最深的时候醒来,会有种恍惚感,好像周围无论什么都离自己很远。于是九月抬手很勉强地按掉闹钟,砸吧砸吧嘴就要再次沉入睡眠。

她总睡过头。上次公司团建,到山顶扎了帐篷打算看日出,结果只敖烈和哮天起了床。哮天拉着杨戬,敖烈拉开大士的帐篷,并不意外地发现了哪吒的一只空睡袋。

哪吒在哪儿呢?在睡懒觉的九尾营帐里。

九月刚买了新的游戏手柄,翻来覆去地打同一款游戏也不觉得腻烦。...

九月刚买了新的游戏手柄,翻来覆去地打同一款游戏也不觉得腻烦。哪吒新建的账号已经升级过半,电脑上花花绿绿一片,全是刚刷掉的小怪的血。外面灯全熄了,哪吒探出头一看,满天的星星。

于是他手脚并用地去抢九月的手柄:“睡吧。”

睡吧,睡吧,哪吒钻进她的被子。他想到,夜晚是温暖的,坚实的,平和的。

但在很久以前,他也有过辗转难眠、积怨难返、生杀由命和深陷魔障。记忆太长,拉拉扯扯纠缠不休,藕做的身体中通外直,那些从不被忘记的罪恶就如决堤的长河,俶尔间淹没干涩的枝条。

九月躺下,扯过被子,大概还念着明天要早起,转眼间意识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临时充当玩偶的抱枕一横,把她一张睡脸隔成两半。哪吒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像什么东西。奶油吗,毛绒娃娃吗,雪球吗,太具象化,都不是她。

他扬起微笑。他想到了,她像一只狐狸。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一只狐狸。他庆幸于此。

她的清丽和潋滟,在骨不在皮。三百年的九尾一身美人骨,都藏在温厚敦实的皮毛底下,像一片小小的原野,遍生着不属于温室的花。这只瑞兽,毫无自觉地步入莲花下的淤泥池中,踢踢踏踏,将浑浊的泥水搅成一片波澜。

酒池肉林以后的三千年,哪吒想,他该原谅纣王。

尽管定了手机闹钟,但睡眠这东西就是一旦开了头,后面就莫名其妙地没完没了。团建的那天和今天,九月都没能及时醒来。她给自己找借口。被子太温暖,床单太柔软,就算磨蹭过了这会以后,要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打卡,九月觉得自己也心甘情愿。

半边身子太柔弱,几乎要陷进被子里——九月翻身,猝不及防看见一只冰凉的藕。想来哪吒也听到了闹钟,又感觉到她的动静,此刻半睁不睁一双墨色眼瞳,带了久睡的迷雾望她,好像从三千年前一直望向今天。

这双通往过去的眼睛束缚住情感的轰鸣,掩藏,孤绝。

于是九月伸了手去合他的眼:“再睡一会吧。”

哪吒顺从地闭了眼,眼皮将瞳孔淹没的前一秒他看着九月说:“周末。”

打游戏的时候,九月有点急,刷怪的时候恨不得钻到屏幕里去。哪吒炖了汤,冒着热腾腾的藕香,九月烧水的手一顿,笑着问他:“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

哪吒没答话,拿了她的游戏机帮她打关。他手脚冰凉。他沉入水底。

荷香四溢。

那是很深很深的夜,哪吒听见很远的地方有烟火的声音。九月睡得很沉,只有他被这声响唤醒。他想起来,很久以前,烟火是为了驱赶年兽。

而如今大雪里再也不会有青面獠牙的年扑出来了。神话里的人都褪了旧日颜色,意图去触碰更鲜活的生命。可是天地终究视万物为刍狗,故事里的人永远摆脱不了永恒的枷锁了,便只教人慨叹一句,再摇摇头。

但九月会把游戏机塞给他,说:“小孩子还是要做些小孩子的事情。”又问他:“会玩这个吗?”

其实她什么也不必说。糊涂的固执的鲜活的明媚的九尾,柔软的九月,拂了他一身的尘寰,并不陪他历数昔年,只拉了他往前跑。她跑得有点急。于是大雪融化,冰川消亡,流过空洞的心,四肢百骸都暖乎乎的,漫长一生中的某个片段被暖热,只靠了这个,似乎就能消融掉三千年的冰凉。

哪吒闭上眼,在被子里靠近她。

他带点理所当然地想,这是本能。本能是毫无意义的,他想靠近她。

九月摸了摸他的头发。刚睡醒的清晨有浮动的尘埃和刹那的清醒。哪吒是莲藕心的长不大的战神,情感随那段记忆一同被剥夺,从此无论什么都冰冷,莲灯和悲天悯人也冰冷,终究是做了那画像里的神,再无凡人之相。这个词离他太远。

但她是清透的,温暖的。睡在她身边,万古惩罚不会降临,柔软,柔软,一个劲柔软。她鲜亮地活着。

“睡吧。”他听见九月呢喃,“睡吧。”

血海于是不再翻涌,她的房间把苦难挡在外面,坚实,干燥。就像很久以后的现在,烟火不为驱灾而燃,童身的战神合起眼睛,不再为不知何处的过往而眠。

只为现在。哪吒想,只为同她一起,把这难得的回笼觉睡完。

END.

*cp名:九藕即九月×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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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盯着自己未被回应的手,再看小宝正在用帕子擦拭自己湿透的头发,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士气急败坏要求自己重读小学、再到打道回府读幼儿园这件事,哪吒并不觉得怎样。早在几百年前他答应师父幻化成孩子时,那些关于成长的事,都在变化后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小宝她长大了,不需要我的帮助。...

小宝她长大了,不需要我的帮助。或许,别人觉得我这样身体的人带来的帮助不大。

自己毕竟只是个孩子。

游船回来的哪吒,背着书包经过三眼哥的猫咖,小玉、哮天和九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起初是哮天先发现哪吒的:“那不是哪吒么,怎么看起来那么失落?”

“哦?”小玉顺势探头,“他不是和小学同学去玩了么——”

小·真·福尔摩斯·玉推推眼睛,大致摸清事件的来龙去脉,“或许,哪吒已经意识到自己和朋友们天差地远了。”

正品尝新咖啡的九月只听到天差地远:“谁啊?”等她探头时,当事人已然消失不见。

“我们在说哪吒。”哮天说。

“怎么了?”

哮天收起自己散热的舌头,他说:“九月你是我们这几个中最小的,可能不大清楚。在很久之前,哪吒并不是现在的孩子模样。”

这事她听过很多版本,关于非人史书记载,是太乙真人劝慰哪吒要归顺新生活,带他下凡历练,后哪吒开窍便自愿答应幻形。“这事我知道。那你们在感慨什么?”

感慨....什么?哮天被九月这番话问的不知所措。幸好小玉替他回答:“作为能够长命百岁的神,首先要经历的就是年龄带来的差异。哪吒一辈子都是孩子,然而他的朋友们不是。说起来,在我印象中那个三太子,并不像在人间转一圈就自愿被施法变成小孩子。哪吒要真愿意归顺人间,太乙真人至于带他下凡游历么?”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在的哪吒的确没有当初三太子的恶威,但是幻化成孩子是当初最好的选择。如若不然,史书就要重写了。”

喝着咖啡的狐狸问出自己的疑惑:“小玉,你认识哪吒比较久,当初哪吒到底是怎么想着答应的?”

“......”这段史书的真相是禁止耳闻的,就连托塔李天王李靖关于这段往事也是遮口不提,当然也没人敢去问哪吒。

小玉猛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不过哮天这死狗却说:“哪吒被变成孩子时我在场哦。为压制他体内的魔性,托塔李天王请大士、我家三眼哥、孙悟空一同在场护法。莲藕托生的三太子当时一声不吭,被缩骨时还能抽空压抑自己的本性。九月你不知道,现在哪吒的性格,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能对敖烈他们龙氏一族造成代代相传的血脉压制,九月对曾经恶劣的哪吒多少也有点想法雏形。

哪吒的过去他们不再过多讨论。小玉和哮天也不愿提起,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那段初识哪吒的噩梦是挥之不去的。

“欸嘿嘿嘿我亲爱的好徒儿,这次又要续费多久啊?”太乙真人将爱徒迎进来,给他倒了杯可乐。距上次续费已整10年,他非常开心,哪吒在人间正常生活已经有400年了。

哪吒把可乐杯放下,盯着师父那展露的笑容,声音就像空灵的音乐一样传进他的耳朵里:“不续费了。”

太乙真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彼时恢复严肃的脸:“你不打算继续在人间就读么,如果你现在恢复真身,等待你的便是那个永无脱身之日的职位。”

“明白。”

根据碧霞元君和孟婆三七传来的卷宗,太乙真人大致扫视过去,这400年来哪吒没再犯下滔天大罪,卷宗干干净净。

“我会与大士共同商议,先回去罢。”

就跟400年前一样,他们需要共同商议,做好万全准备。上次的莲藕托生如同再造,这次怕又是免不了一场再次体验粉身碎骨。

大士普渡众生,听到太乙真人的话,他觉得自己无权再干涉哪吒。或许回归本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那便在下月初开始做法,这次还是请杨戬、孙悟空一并到场护法。”

等小玉、九月、哪吒、红孩儿和龙女等人知道此事,还是哮天来禀报:“三眼哥今天换上神装回天庭去了。”

“大士也是。”红孩儿说,拿着玉净瓶,穿的老正式了。他走时,我看着穿着同样神服的孙猴子跟上了大士。”

哮天摇摇头说:“那是因为他们要给哪吒护法!”

“护法?”众人错愕。

靠在一旁吃着小万能的白泽和赛太岁听到声音,赛太岁说:“你们才知道啊,哪吒要重新变成三太子了。”

“......”

想起那张恐怖的脸,白泽打冷战:“这是命运的齿轮。哪吒的房间已经空了,假以时日,他就会恢复本职,回到天庭去。”

与此同时。南天门。正在进行一场酣战。魔性已经400年没有释放,再次压制比之前还要吃力。混天绫、紫缨枪,还有变幻成最初版本的风火轮在一旁引灵,托塔李天王站在最上方。

“金箍,出。”在红烟弥漫时,大士及时祭出镇灵箍,再次脱胎换骨的哪吒,脑袋里闪过走马灯。

都是些是很模糊的场面。

——看到众人放她鸽子吃火锅他放三味珍火把锅底烧穿。

没法得到那个玩具时她把东西送到面前。

每次都会一不小心掉进她的毛里。

她带自己去吃火锅,说:“我就喜欢菜精你,有股荷花香呢。”

她变成菜精与自己相互击掌。

追溯到源头,那只瘦弱的小狐狸踏着坚定的步伐跟在他身后时。

庄庄件件,只字不提。

三味珍火褪去,浴火重生的哪吒落在莲台上。嗯,是最初的感觉。

脖子上多了金箍,耳朵刺穿的耳环也变成金箍。莲花纹路再次顺着脖子出现,还是短发,不过比之前更要好看。这套战衣又穿回来,和当初一样。

所有人没说话。他回头,散发着灵气的风火轮和紫缨枪就在身后晃动。

走在路上吃冰淇淋的九月心事重重,不知怎的,听到白泽提起哪吒要恢复真身、回到天庭时,她总是不自觉地盯着手上那个平安咒。

经过公园时,九月觉得自己的尾巴痒痒的,回头一看,发现有只红布卡在九尾缝隙中。她把红布扯出来,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红布。

这是——混天绫。“哪吒。”

“原来掉在这儿了。”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这张脸她见过。

在很小的时候,她跟着一位大哥哥。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九月脑袋里一些破碎的画面连接起来。她终于明白当时阿婆的话,也明白父母为什么听到这件事后急忙找族中长辈驱法。

混天绫在手里发着红光,哪吒不说话。九月也想说什么,可是嗓子干干的。两人就像EVA里的世界名画般沉默良久,攥紧混天绫的小狐狸才开口:“你怎么想着变回去了?”

“那个身体,让我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

嗯?

“或许,曾经的三太子可以做到。”哪吒说。

九月:“你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九月才注意到哪吒。他现在是三太子的模样,于是身高也恢复如初。这样看,比三眼哥还要高很多。那套衣裳是孙悟空临时借给哪吒的,彼时,脖子上的莲花纹路若隐若现的闪着光。

是的,长大后的哪吒看起来和金吒、木吒是要像,可是却大不相同。——眼睛,是眼睛。她读过关于三太子的描述,无泪无光,恶相百生。只一眼,便终生难忘。

浓眉上写着沧桑的是三太子。

而哪吒,他此刻的眼睛竟是无尽的温柔。

“嗯。”哪吒回答。

那隐匿百年的秘密在此刻重生,穿越太虚云端在此刻降临。

他强行庇佑她,不是为自己能够在人间重新生活找借口。而是为自己作为一个人而开启的新图腾。

哪吒了然,他有心庇佑的小狐狸对自己没有半点印象,倒也是好事。不过没关系————

“混天绫早已认定我的爱人。”

没想到脑子里自动出了【醉酒系列】。这次是醉藕!

参考官方43话,醉咖啡衍生。

卡个2.22的日子!

(是谁疯狂摸鱼,一天肝两条漫画(--;)大家转发太快了,我超速清淡的上个色。

肝完了好开心╰(*′︶`*)╯,最近听到了一首好好听的日语歌,想弄个手书(能坚持下去的话……(′∪`●)ゝ)

被屏蔽了

别搞我,真没啥,就是个沙雕怪味ooc粮的故事

作者:hallu

沙雕ooc预警!毕竟我好久没看怪师(住校生哭泣)而且本来我也就抓不准泉哥的性格(草)

有私设(超多)只是一篇自嗨无脑玩梗沙雕爽文ooc第二次预警了啊!ooc第三次预警!

能接受的话就go

大家好我是梅菲斯特没错就是那只超能系的银笛以前是科里森现在是奇拉翁的怪物

当年在科里森手中算是看淡了生死我太难了

那年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银笛快乐地生活在怪物星球上无忧无虑

突然,我听见了来自时空尽头的召唤我脑子一抽就回应了它来到了蓝星科里森的手边开始了我苦难的生活

我是个靠情感生存的怪物可科里森偏偏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家伙还当什么怪物大师啊当炼金术师去吧倒霉玩意

我...

我以为他在召唤出我以后会产生很大的心情波动毕竟我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银笛结果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投身于他热爱的炼金术中了您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科里森这家伙每天没什么心情波动这直接导致我三天两头挨饿受冻偶尔做成功几个实验才会小小开心一下就是我难得的佳肴有时候我怀疑我太久没吃饱过都要被饿成D级了(叹气)

在我以为这个理科秃头就要和炼金术过一辈子时他遇见了他的春风、我的粮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三好美少年学生会主席黄泉!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科里森连续好几天都在观察一个实验毫无进展那种他倒是有耐心可我已经饿了好久了!!你敢信这个家伙那几天根本就没有产生一点人类应有的情感!!!!我都饿到眼睛发绿光了虽然我没有眼睛

然后这个没有感情的炼金术师从心底里泛出了汹涌的情感波动

我的ma呀我这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多粮食我还以为我要这么饿一辈子

但我更好奇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能使这个家伙出现这么大的感情波动我一边嚼吧嚼吧一边东张西望那个妖魔鬼怪在哪然后就看见了我的大恩人泉哥不过你别说当时泉哥穿着威尔榭的校服当真挺帅气的

我看着两小伙子聊的开心吃着科里森那泛滥的感情看着一边撇嘴的般若鬼王生活好像突然美好了起来

从此以后科里森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会给科里森带三餐

“科里森,三食堂今天,买饭送实验器材。”“走,我们去包场。”

他会阻止妄图拿我当玻璃棒的科里森

“梅菲斯特,你是个成熟的怪物了,该学会当个玻璃棒帮我搅拌溶液了。”“……”(我不要!你走开啊啊啊啊啊啊)“科里森你冷静一点啊!!!就算银的性质较稳定你也不能让梅菲斯特搅拌王水啊喂!”“噗嗤”(←这是般若的嘲笑)

“好。”“我们要不要看看般若能否溶于水?”“我觉得般若可能是胶体。”“试试呗。”

得,当这两位的怪物都难。我看着哭唧唧的般若如是想着。

他能看出科里森的情绪好坏(我被震惊了)“嗯……今天梅菲斯特是B级,科里森你今天心情不错嘛,实验成功了?”“对,你来看这个。”“???”“???”

泉哥听了这话就凑过去看实验了。留下般若和我懵在原地。

他还能给科里森当充电宝每次科里森这个莫得感情的炼金术师和别人出去做任务时永远不会参与战斗永远不会

但是和泉哥一起……你看泉哥和般若就乖乖站在后排捂耳朵我难得放次技能敌人听了笛声就全晕了偶尔几个强点的没晕科里森和泉哥就上去补几脚就安分了一般不下重手

除非泉哥受伤对面那个打了泉哥的一定会挨科里森踹“你去死,你怎么能偷袭!”说着就要轮起我捶那人“科里森算了算了,战场嘛,偷袭可以理解…”泉哥架着科里森不让他用我敲人般若还在一边瞎哼哼场面一时有鬼哭狼嚎之势

生活不易,银笛自闭

其实泉哥应该是个核电站来着不然,当年他死了以后科里森怎么会怀着愧疚与悲伤度过余生怎么会发奋研究堕天录怎么会好像一天就懂了人情世故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宁愿放弃生命也要复活他

当科里森看到他的挚友于弥砂花丛之中心中所绽放的喜悦像是回到了当年他们初遇一般我也才得以存活下来

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年会回应科里森的呼唤他的声音中明明就是饱含着情感的啊

威尔榭基地组织预备生们去蓝星博物馆参观。

黄泉当然不是随大流的人,自然是要逆流而上独自闯荡博物馆的。

尽管挚友科里森哀嚎着叫他没事儿别瞎几巴烂跑,但黄泉怎么会因为儿女情长留下,于是直接抡起旁边一个预备生往科里森脸上呼去,趁着他脸痛苦得反射性扭曲成一朵菊花的时刻,黄泉通过影子跑了。

黄泉跑到一个展厅。展厅是暂未建成的新设展厅,里面东一座西一座,放着十个积灰的影王雕像。黄泉历史学得好,能从焰角·罗伦的出生年月日背到夏莲几时得了脚气。

黄泉跑到安古林雕像前,看着这位雄姿英发的美食怪物大师,坚定了内心寻找绝密菜谱,搞个世界之巅的死亡珍兽宴,...

黄泉跑到安古林雕像前,看着这位雄姿英发的美食怪物大师,坚定了内心寻找绝密菜谱,搞个世界之巅的死亡珍兽宴,请全基地人搓一顿的想法。

说时迟那时快,黄泉突然感到一阵杀气,本能性往旁边一躲,而后才看清是科里森把特攻当物攻,一个梅菲斯特砸过来。

然而好巧不巧,黄泉躲开了,于是梅菲斯特与安古林的裆部来了个亲密接触;然而更巧不巧,黄泉躲开了,但是落地没站稳,直接撞到了阿尔伯特怀里。显然阿尔伯特不可靠,因为他也顺势往后倒,拿着卷轴的手顺便摸了夏莲的胸,夏莲娇羞躲避碰到了狮子摩羯的背,狮子摩羯往前倒,嘴亲上了焰角·罗伦的脸,焰角·罗伦又不小心歪进了沙迦怀里,沙迦碰掉了路内德正在研究的天体,那天体正好砸烂了路内德点脑袋……

简而言之,在经过多米诺骨牌似的打击后,十影王雕像一片狼藉,情况最乐观的就属失去裆部的安古林大师了。

黄泉看科里森……

科里森看黄泉……

此时此刻,二人深刻体会到了平日里课本教的,这些伟大的历史人物那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伟大精神品质。

作为学生会主席和基地继承人,二人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然是要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否则,届时博物馆管理人员追到基地里,科里森他爹又要当着那么多预备生的面,拽着他们俩道歉,面子实在挂不住。

咋整?

给雕像堆回去呗!又不是碎成渣渣,勉勉强强能堆回去。

于是二人开工。

黄泉看着失去男人标志的安古林,发誓一定找到绝密菜谱,按着菜谱做一顿补阳的汤,然后一尊还酹江月,洒在安古林的雕像前。

科里森抱着自己偶像阿尔伯特的头,惋惜英雄时代已去,如今只剩一个头和残破的身体。然而黄泉突然跑过来,指着阿尔伯特的头破口大骂:“这老家伙是个变态!我亲眼看到他刚刚摸了夏莲姐姐!”

瞧见自己偶像被人这么瞎说大实话,科里森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把阿尔伯特的头当实心球朝黄泉扔过去。黄泉肯定不会去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尔伯特已经跟地面接了吻,那飘逸的四根呆毛只剩下了半根。黄泉笑得前俯后仰,还因为被口水呛到咳嗽几声。

“赤色闲者要是有种,出来打我呀!”

科里森把阿尔伯特残破的头搂在怀里独自哀伤,黄泉猖狂的笑声跟脚臭一样萦绕在耳边。

但是下一秒黄泉笑不出来了。科里森轻轻放下阿尔伯特的头,转而捡起沙迦的头,PiaJi一声扣在焰角·罗伦脖子上,又把安古林坏掉的裆部碎片堆在沙迦脖子上,然后一脸幽怨盯着黄泉。

“你在干什么!你知道沙迦的小说多好看吗!”黄泉气得哭爹喊娘,般若鬼王为配合主人,用黑雾比出了一个大大的蓝星友好手势。

“防止你沉迷虚幻的小说,多看点炼金术卷轴总是有好处的。”

黄泉从南登·威尔榭开始,到科里森·威尔榭为止,一一礼貌地问候了一遍。科里森已经听不清黄泉嘴里如原子链式反应样蹦出了多少文明词汇,只记得最后一句是“科里森!你以后不是寿终正寝!你后人要搁你坟头蹦迪,吹梅菲斯特!”

科里森没有黄泉那么妙语连珠,看见般若在那不知所措地飘着,顺口喊道:“你以后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黄泉向来自恋,天天觉得自己这么帅,一定会活得与众不同,这一句明显戳他心口上了。看着愈来愈膨胀的般若鬼王,科里森觉得大事不妙,赶忙把梅菲斯特送到嘴边,准备一曲惊人。

……

等到临近闭馆的时候,众人才找到了他们俩。

那一刻,众人看见了沙迦骑着炎龙,瞧见了安古林的裆部在写作,瞄到了天体研究路内德的头,窥视了前凸后翘的狮子摩羯,目睹了一身肌肉的夏莲,鸟瞰了滚在地上的阿尔伯特的头……以及,躺在地上的基地继承人和在他怀里累得睡着的学生会主席。

脑洞混更~论有时干脆利落的拒绝会不会拯救你的人生。啊啊这几天没有手机低产...最后,mabel的想法,没毛病吧。

大海童话故事

人鱼×水手

大海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水手白色的服装洁白漂亮,嘴里叼着大烟斗的白发船长唱着歌,拉着纤绳,浑厚嘹亮的歌声随着海鸥拍打翅膀的节奏传向远方。

男孩踩着一双高帮的帆布鞋从船帆下一路滑下来,轻盈地落地,老船长乐呵呵地看身边帮忙的小孩道:“今晚吃炸鱼和厚蛋烧,还有寿喜锅。”

他发出欢呼声。今天船上来了不少旅人,穿着华丽裙装摇着孔雀羽毛扇的贵妇,身上的香水味幽幽飘远,小杰负责传菜,他惹人喜欢,留着金色长卷发的女人招手让他过去,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绿宝石,旁边短...

他发出欢呼声。今天船上来了不少旅人,穿着华丽裙装摇着孔雀羽毛扇的贵妇,身上的香水味幽幽飘远,小杰负责传菜,他惹人喜欢,留着金色长卷发的女人招手让他过去,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绿宝石,旁边短头发顶着水晶王冠的捏了捏小杰的脸颊,亲昵又礼貌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把那枚绿宝石捏在手里,圆润饱满的水滴形宝石,翠色欲流,男孩暗橘色的眼眸落在墨绿色里变成一对琥珀,流动着光泽。

彼时船上到处是寻乐欢笑的游人,杯盏交错,大海的夜在月色朦朦中显得暧昧又模糊,白色浪花一扑一扑地抚摸船身,小杰走在宽阔的游客舱走道里,手里握着自己的礼物——那枚绿宝石。

喝醉的燕尾服绅士被同伴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抹了把汗的男人看到年幼的水手嘱咐道:“送一杯蜂蜜水来302,谢谢。”

“好,请稍等,先生。”小杰应道,海鸥的鸣叫声透过圆形玻璃窗传入耳里,小杰好奇地往外望,无边无际的汪洋,夜色里染上深色的蓝,鼻腔内充满葡萄酒和食物的香气,还有一款鸢尾花夹竹桃香水的暗香。

他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世间不存在的绝色。

一尾人鱼,在起起伏伏的大海浪花中静静地停在原地,倾泻的雪灰色长发落下,正巧有月光,蓝色透明玻璃珠似的眼睛在凉透透的银光下显现出一种别样的颜色,白皙如玉的肌肤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上挑的下三白,羊脂玉似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鱼鳞,尖尖的小精灵样的长耳,这分明是童话里才会提到的人鱼。

小杰呼吸一滞。

太美了。等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一步将双手贴在玻璃上想仔细看看,眨了眨眼那尾人鱼就消失了,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空荡荡只有浪花和偶尔跳出的鱼的大海,小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想往前才发现自己踢了一脚不知何时落到地上的宝石,蹲下身捡起来,依然毫无瑕疵,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空了一块。

端着蜂蜜水往回走路过那个窗时小杰又往外看,可是还是空荡荡一片。

“呐,米特阿姨,我今天看到了人鱼哦。”

棕红色短发女人忙着备菜根本没听清楚他的话,男孩子的声音淹没在切菜声里,她忙中回道:“你说什么小杰?”

大人接下来就会说早些睡觉。果不其然,米特阿姨催着他去洗澡睡觉,男孩挟着衣篓往淋浴间走,碰到了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捏着那只水手帽一脸疲惫,看到小杰终于露出笑容:“小杰要去洗澡了吗?”

“是呀,酷拉皮卡!”男孩子献宝似的把那枚绿宝石捧出来,酷拉皮卡看过很多书,他小心地举起来在灯光下观察,笑着放回他手心:“是个非常珍贵的绿宝石,是谁给你的?”

“一个长头发姐姐给我的。”

金发青年弯起绿色猫眼笑,他笑起来文静又优雅,具有极强的观赏性,他摸了摸小杰的脑袋说:“去洗澡吧,我今天不用值夜班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晚安!”

“晚安,做个好梦。”

躺在床上时他睡不着了,从枕头底下翻出绿宝石来看,剔透的水滴,单单看着都能感受到不菲的价值。

年纪太小一旦获得奖励就如获珍宝,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很久,小杰看着手里的绿色,记忆里再次浮现印象深刻的蓝。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块绿色了。

第二天的轮船上依然一片繁华,酷拉皮卡坐在房间里读书,小杰坐在床边,一只脚盘在床上,笔直纤长的腿在床边晃悠,手里捧着一本小说。

这是学校的作业,他在寒暑假时会随着米特阿姨出海协助米特工作,赚一些零花钱。

他其实很想问问酷拉皮卡是否相信世界上有人鱼,男孩几次抬头看向自己的好朋友,金发青年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页,碎发落下成阴影平铺在纸上,那对红耳坠也晃悠悠地垂下,他又默默地把一肚子的话收回去。

小杰起身拿上水手帽说自己出去看看,酷拉皮卡沉浸在书里,等他关上门时才反应过来笑着回“还要回来写作业哦”。

观景甲板上站满了人,风浪很大,小杰的帽子后的丝带凌乱,他扶着帽子走到甲板,女人惊恐的尖叫传来,众人围着一处围栏往下看,小杰这才看到了不慎落水的小女孩,手里还抱着一只戴着小礼帽的洋娃娃。

有人喊着“快去喊人来啊!”,小女孩的母亲已经全然失去贵妇的优雅大方形象,抓着扶手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女儿的名字,还没等反应过来的人往驾驶舱走,一道身影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蓝白色水手帽被风刮去,在天幕中旋转落下,他径直跳进海里去追落水的小女孩。

众人开始尖叫,匆匆赶来的长头发女水手提心吊胆地看着小杰把受到惊吓已经哭不出来的小女孩稳稳举起托给船上的人,这时一卷铺天盖地的浪花汹汹来袭,马上就将还在笑着的男孩吞入大海。

空荡荡的海,女人惊恐的尖叫,男人歇斯底里的怒斥,海上的日落金黄盛大,在水面编织出一抹一抹的橘子云。

小杰失去意识前懵懂地看到一道银色朝自己游来,柔软华丽的银色,剔透晶莹的蓝色,微凉偏低的温度一下就包裹自己。

梦里总有一湾蓝色的海,浮动着一张看不清的脸,他坐在沙滩边堆沙堡,海风咸咸的。

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小杰发现自己躺在礁石滩上靠着一处石堆,他揉着惺忪的眼坐起来,面前生着篝火,橙红色火焰在木头上窜动着,他发了会呆,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身边有人。

他先看到的是鱼尾。银色的鳞片覆盖,生着薄薄肌肉的躯体,雪灰色头发微微打着卷翘,蓝色的眼睛,小杰呆愣地看着面前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昨晚刚刚看过,现在近距离观察,依然是如此漂亮而不可靠近。

他也看着小杰,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相反还有点懒散,面前的人类估计是看傻了,人鱼对于他们的文明来说冲击力确实是极大的。这人明明知道小女孩救上来之后连自保都困难,还是往下跳了,他觉得有点蠢,所以也不紧不慢地回看这个他初印象里有点傻的人类男孩。

“呐,你是人鱼吗?”

人鱼和人类的语言系统并不相通,他皱了皱眉,黑发男孩叽叽咕咕说了一堆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小杰看出人鱼听不懂自己说话,他叹了口气:“好可惜呀,我想说谢谢你救我。”

他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浅浅的沙上写写画画,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脑袋加了一个鱼尾巴,落水呼救的稍微小一点的圆圆脑袋,有鱼尾巴的圆圆脑袋去拽圆圆脑袋,他思索了一下“感谢”该如何表达,最后索性画了一个心形把两个脑袋包住。

稍微有点儿抽象,但意思表达应该挺清楚的。

小杰转头去观察人鱼的表情,他皱着秀气的眉一直看着面前线条幼稚画面诡异的画,最后似乎是明白了,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不用谢。”

低软磁性的声音,小杰被吓一跳,“哇”了一声就弹起来,人鱼被他喊了一嗓子捂着耳朵一脸痛苦,解释道:“我只会一点。”

黑发男孩恍然大悟地重新坐回去,拿着树枝在沙上划出三个字母。

“小杰,我叫杰·富力士。”

Gon。他这么写。人鱼在心里拼写了一次,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和人类接触,这串字母似乎是这个男孩的名字。

他把那只水手帽放回了小杰手里,男孩琥珀色的眸亮了亮,在火焰里燃烧,他捡起一根树枝,回忆着自己的名字在人类语言里的拼写方法,一笔一划地写下。

Killua。

他听到旁边的人类男孩开始拼读,原来自己的名字用人类语言读出来是这样的,感觉有点陌生,但是又新奇,身边的人完整地拼读出来以后问:“奇犽,你是叫奇犽吗?”

他点了点头。

他看到男孩弯起眼睛笑,卷翘的睫毛在饱满的卧蚕上微微颤动,稚嫩青涩的脸庞上带着婴儿肥,火焰燃烧成一簇簇的星点子往外溅,他眼里满溢笑意,黑色刺猬头因为落水软趴趴地落下来,风拍打着海面演奏,男孩又唤了一声“奇犽”。

奇犽。

奇犽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这时开始有刺眼的阳光从天方出现,破开黑暗,海上日出壮观瑰丽,咸蛋黄似的太阳缓缓从白色云海里浮现,上升,两个人浸泡在浓稠温暖的日光里都没有说话,火焰燃至末尾,只有一团微弱的火苗还在顽强地燃烧着最后一点木柴,小杰拍着水手服的灰烬站起身指了指远处:“我要回去了,不然米特阿姨她们会担心的。”

这句话奇犽听懂了,他扯住了小杰的水手领示意小杰跟他来,游入水中便消失不见。

小杰的水性很好,跟着奇犽来到熟悉的轮船下他看到了老船长和酷拉皮卡正在甲板上商讨什么,他潜入水里,奇犽的肤色在水里几乎变成透明,俊秀的脸显得更为神秘了。

“谢谢你奇犽,有机会记得来找我玩。”

小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奇犽凉凉的手,便轻盈地浮出水面,靠近船身顺着麻绳往上爬。

先看到小杰的是酷拉皮卡,青年挂着黑眼圈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眼尖的他瞬间看到了已经来到桅杆处的小玩伴,他几步过去把小杰托抱起来,又惊又喜,周围人蜂拥而至询问小杰的情况。

奇犽远远地望着被托抱在怀里的男孩,他因为毫无遮拦地顶着日光微微眯起眼,嘴唇却是笑的,蜂蜜色的肌肤从水手服衣摆处漏出,清瘦纤细的线条只手可握。人鱼眯了眯眼,男孩的胸前有一块绿宝石。

用一条细细的绳子牵引,挂在脖颈上,似乎一直藏在衣服里,现在跑出来挂在胸口晃悠,碧绿色,在日光下几乎是异样的透明,奇犽看了一会,小杰转头来看他,眸子是笑的,他便重新潜入水里。

“真的很吓人啊——”酷拉皮卡说,男孩刚刚洗过澡,坐在床头晃悠着小腿:“米特阿姨哭得好伤心。”

一向沉稳镇定的女人看到小杰的脸时眼泪唰地就掉下来,抱住平安归来的侄子泣不成声,男孩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惊慌的心,小声道:“我没事啦,我回来了呀。”

“酷拉皮卡。”

“嗯?”青年的表情依然淡然温柔,小杰一直觉得酷拉皮卡可以包容自己所有的奇怪想法,他想说自己遇到了一条叫奇犽的人鱼,他望着酷拉皮卡清俊隽秀的脸,把呼之欲出的话通通吞进肚子里。

他很快把奇犽的事情抛之脑后,每天工作赚点零花钱,被作业折磨得头昏眼花,暑假日记也有内容可写。

女人坐在甲板上最佳的观景位置,戴着怀表的绅士拿起小银刀翘起新鲜的牡蛎肉,撒上柠檬汁,暗红色的葡萄酒液在玻璃杯中旋转摇晃,她薄涂口红的唇微微抿一口,桌上的红玫瑰好似褪了颜色,秀色可餐,眉目流转间皆是风情。

小杰负责把醒好的红酒送到每一桌前,通常会得到数量可观的小费,叼着上好烟斗的大胡子男人和同伴对着海景面容醺醺,问小杰船上有没有会钓鱼的,他们想吃活鱼。

我就可以。娃娃脸的小水手笑容灿烂,从甲板放置的工具箱里取了钓竿,很快就捧上来一盆水,水里的鱼还在焦急地翻滚挣扎。

米特阿姨通常不会管小杰在船上的活动,男孩子逐渐长大,和好友酷拉皮卡似乎更有共同话题,那个长相好看的青年,偶然遇到了老船长,在船上做水手,四处旅行。

日记本写得满满当当,小杰出门去收帆,抓着纤绳往下拽,视线却注意到了远处叼着一条鱼的奇犽。

他兴奋地扑过去抓着栏杆小声地喊:“奇犽!”

人鱼似乎还不习惯人类语言里他的名字的叫法,叼着鱼似乎在寻找什么,小杰耐心地喊了三次,他终于回头,下三白眼马上就瞪得圆溜溜的。

“这里!你在这里等我!”

男孩噔噔噔地跑下楼,周围人见到风风火火跑动的小杰大多会问一句,或有心或无心,小杰兴冲冲地喊:“找朋友玩啦!”

他推开房间门打开浮在墙上的方舱,奇犽便顺势进来,小杰兴奋得很,看着面前的新伙伴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惊道:“奇犽你没有水会不会缺氧啊!”

可惜奇犽确实听得一知半解,看小杰惊慌的表情理解了大概,摆摆手说:“不要紧。”

“呐呐奇犽,你喜欢吃鱼吗?”小杰指了指他的嘴唇,“我看见你刚才叼着一条鱼呢。”

“还好啦,其实只是我哥让我抓的。”

小杰挠了挠头:“你们都是鱼啊,怎么还吃同类啊。”

奇犽刚想反驳他们才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鱼,小杰便飞快地换了话题:“你哥哥?”

“嗯。我家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奇犽摊了摊手:“我们家在海底算是个很大的家族了,我其实不大喜欢他们,听说人类很喜欢猎杀人鱼把他们做成各种制品,我家里都是血统纯正的古早血统人鱼,要是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部售卖,都不知道赚多少呢!”

小杰:“……”

“你知道他们有多过分吗?!我不喜欢别人为我铺好的路,要是连人生都是别人为自己准备好的,那该有多可怜,他们居然和我说,我是血统高贵的人鱼家族里最具代表性和天赋的人鱼,将来一定要成为家族的家主的。”

他说着就摇摇头,仿佛对家里人痛心疾首,小杰听得一知半解,毕竟奇犽的人类语言并不算好,他只有讪讪地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愤怒的人鱼。

“如果我真的对他们言听计从,说不定他们连我将来结婚的对象都要操控呢。”

“结婚?”小杰抱着膝盖似乎不太理解:“你将来的结婚的对象也会被操控吗?”

“当然。”奇犽摇摇头,“他们的变态程度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找一个我不喜欢的给我,因为他们和我喜欢的完全——相反,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实在太悲哀了。”

小杰就问:“奇犽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

就这样,奇犽如果有空就会来找小杰聊天,他会在小杰看得到得地方停留,小杰就会跑下楼打开这个杂物间的方舱让奇犽进来,两个人聊聊最近的事。

有时候他们会交换东西,奇犽会给小杰带深海才有的贝壳和海螺,往形状好看的海螺口里一吹,就有曼妙悦耳的海底乐传入耳中。

小杰给他带童话故事书,带学校里的推荐书目,奇犽翻阅了之后说:“我不喜欢这篇。”

他说的是《美人鱼》。

“为什么?”

“好蠢。如果是我杀掉那个邻国公主不就好了,本身就在说谎是个骗子,还要抢我喜欢的人,杀了他。”

小杰哑然,奇犽说这是不是在抹黑他们人鱼的形象,显得他们又蠢又只会心甘情愿地付出,男孩皱眉:“嘶……你们人类的话里,有一个形容很爱抱怨只会付出的蠢蛋是什么词?”

“……”小杰还在努力搜索是否有这词,奇犽已经毫无障碍地说“就是蠢蛋吧。”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童话吧,大家活得够惨了,啥都得不到,简直是场悲剧。”

说着他往窗外望:“童话和悲剧好像没什么区别。”

日记里多了一项事情可以写,他说自己多了一个好朋友,每天埋头在桌前写日记,厨房里年长些的妇女听到这里哄然大笑,有人乐道:“小杰这是长大了有心事了呢!”

小杰躺在甲板上,陪着他看月亮发呆的酷拉皮卡中途被船长叫走了,他双手交口叠在脑后,望着黑丝绒似的天空发呆。

暑假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他的水手帽摞在胸口,那颗绿宝石轻轻压在胸口,游客的声音在头顶上方的楼层里回荡,女人娇软的嗔怪声嘻闹声,名贵烟草纯粹深厚的烟气弥漫变细扩散,陌生语言听着总有些绵绵软软,小杰不知不觉闭了眼。

不知道何时醒来,小杰抓着帽子揉着已经变形压塌的刺猬头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船停靠岸边,欢声笑语,忙着卸货的短工扛着沉重的货箱踩着踏脚板落到地面,声音有点沉闷。

他愣愣地发呆,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声音压得很低,小杰跑到围栏处扒着围栏往下看,这才看到奇犽。

小杰四下里看了看便把帽子往头上扣,路过酷拉皮卡时大声嘱咐:“我去找朋友玩儿!”

酷拉皮卡回头用目光去追跑得飞快的人,白蓝交错的水手服鼓动,他只好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看来那些阿姨说的是有依据的。酷拉皮卡托着下巴陷入思考,小杰这个表现,确实是有点不寻常。

小杰一路顺着海岸围栏跑,白色高帮帆布鞋踩在坑坑洼洼的十字路有奇妙的触感,摩擦着脚底像生了一对弹簧,海风带着腥咸的盐味儿,不知名的虫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远处闪动着篝火的颜色,围在一起唱歌谈天的人,烧烤带着肉香和孜然味飘远,夏天的海,夏天的海啊。

奔跑的少年帽子上的深蓝色飘带流动着风的弧度,没有压住露出的黑色碎发飞舞,绿宝石在银色月光下有温和湿润的光泽,好像大森林的一滴眼泪。清瘦修长的身形有拉长雀跃奔跑的月影,流畅笔直的小腿因为跑动绷直饱满漂亮的薄薄肌肉。

他一路踩着月光和奔跑的节拍赶到那棵椰子树下,早就等在那的人鱼叼着一只烤鱼吃得津津有味。

“不好意思奇犽,我来晚了!”小杰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喘气,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奇犽丝毫不在乎这位同伴的迟到,嘴里嚼着鱼肉含糊道:“这个季节的鱼真是好吃死了。”

他说着把一只挂着烤鱼的木签递过去,小杰道谢了接过来啃,他啃得太专心根本没有抬头,而友人……哦不,友鱼,同样咬着鱼肉一声不吭,锋利的犬齿一口咬下白嫩的美味。

小杰把鱼肉咽下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巴,又递了一张给奇犽,借着月光他突然发现今天的奇犽很不一样。

刚才在船上看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同,现在他才注意到奇犽今天的装扮。

雪灰色长发依然顺滑柔软,银蓝色的透明耳饰在两边耳侧形成波浪样的蝴蝶,海浪似的展开燕尾蝶翼振翅,连接着耳饰弯弯绕绕的链条包围耳骨垂下,落在肩颈,停在胸口,细碎的钻点镶嵌在汹涌着透明蓝海水的眼睛下,饱满结实的胸膛上还挂着将掉未掉的水珠,白皙透亮的胸腔上还有一块银色的鱼尾纹身。

漂亮的奇犽,深海的人鱼,在月下仿佛摇曳生姿又阴湿神秘的海妖,教你献出一切和血肉心脏,他却依然卧在海域那块巨大的青色岩石上唱着塞壬的歌,目光凉薄无差,手里捧着洁白贝壳。

小杰不知不觉被吸引了目光,奇犽大咧咧地啃完鱼肉用纸擦嘴,大手一抹把油光抹掉,又恢复了那副凛然凌厉的样子,见面前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男孩眉毛一挑问:“你干什么?盯着我发呆做什么?”

说着他伸手往那块纹身上盖了盖毫不在意似的:“揍敌客家的标记啦,每到海底这个季节都要纹的,等回去我就抠掉。”

“啊……你们在过什么节日吗?”

奇犽把那些木签全部摞成一堆丢进火里燃烧,残留的油脂使火焰燃烧更旺,跳动的橙色多了一点味道,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才说:“是啊,我们在过海底的诞生日,据说是地球最初的海出现的日子。”

“这样啊。”小杰说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银色鱼尾上覆盖着的鳞片,有点湿滑,他好奇地按了按,奇犽也没阻止,这时小杰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眼睛都瞪圆了:“那你怎么来这儿了?”

男孩突然哽住,目光不自然地挪到海边假装有事可做,敷衍道:“很无聊啊,都是他们社交交易的环节,我根本不感兴趣。”

小杰信以为真,点点头说:“这样啊。”

“……其实,今天还是我的十五岁生日。”

对面的男孩先是反应了一会,然后笑盈盈地靠近了些大声说:“奇犽生日快乐!”

他晶亮的眸子淬着真挚纯洁的光,人鱼明明没有体温,他却觉得浑身发热,视线不知道往哪里看,闷闷地说了句谢谢,别扭得要命。

“怪不得今天打扮得那么好看。”小杰在兜里摸索一番,最后哑然:“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诶,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其实我今天是偷溜出来的,十五岁生日一点也不有趣,我突然特别特别想见你,于是我就出来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开心。

突然就觉得这个十五岁也不算无聊,和你一起吃烤鱼,你和我说有趣的事,那也不算糟糕。

我知道我十五岁要许什么生日愿望了。

奇犽什么都没有说,小杰站在岸边冲他挥手,脸上的笑窝绵软甜蜜,爽朗又大方,他转身踩上脚踏板进入船内消失不见,俏皮清爽的背影在海边渐渐看不清,他感觉到一点怅然。

那就许愿十五岁可以经常见到你好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最后一次见面小杰说自己要回去上学了,奇犽很好奇,小杰便解释这是人类学习知识的地方,他摊了摊手说其实海底也有,只不过自己不需要去。

小杰很羡慕,不用去学校听着就很舒服,他撇了撇嘴,不去学校才不舒服呢,去学校是学习知识,不去学校就学自己不想学的。

揍敌家族是暗杀家族,我和你说过的吧。奇犽耸耸肩,无聊得要命。

他的人类语言其实还是很蹩脚,两个人说话时其实彼此都一知半解,小杰抱着膝盖敲着浪花流向细沙开出白色泡沫,男孩清秀的侧脸被夕阳照得暖洋洋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杰愣了愣,他转头看向奇犽,男孩的面孔极具欣赏性,这是在挽留,他想。

奇犽也是第一次想要挽留一个人,他摸了摸在发尾被绸带轻轻束住的长发,咕哝着说:“人类上学,好像要好久好久才放假,额……那个是叫寒假吗,你不会来的吧。”

小杰缓慢地眨了眨眼,奇犽看起来有点局促,他却开启另一个话题:“我其实住在大海边上,在日本的一个近海小镇,在那个地方我只有一个同龄玩伴,我这个暑假才遇到你。”

“我和奇犽在一起非常非常开心,我也是第一次拥有同龄朋友,人鱼朋友,不用等到暑假,我有机会一定会来找你的。”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奇犽睁大眼睛。

一枚熟透的绿椰子突然从绿叶中落下,砸到沙滩上,奇犽悄悄握住手掌,尖锐的指甲紧贴掌心,身边的男孩穿着那套熟悉的蓝白水手服,眼睛亮亮的弯成两道小桥,嘴里说着他不太熟悉的话,其实奇犽并没有怎么听懂,可是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可以跟着他到任何地方,只要是他。

他突然不满足于十五岁可以经常见到他,十六岁要见到他,十八岁,最好最好,永远见到他每天都要见到他,在他身边。

奇犽伸手去抓身边的沙子,一缕一缕落进手掌又从指缝漏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沾满沙砾的手去牵那只放松地放在沙地上的手。

人是恒温动物,小杰的体温偏高,几乎是冰冷的手触到小杰的手就把人吓一跳,瞪圆了下垂眼“呀”了一声。

奇犽被吓一跳,悻悻地准备把手抽回,小杰却轻轻扣住他的手掌笑道:“吓我一跳,奇犽的体温好低啊,我们牵一会手吧?”

偶尔他摊开手掌就会回忆起那天下午手掌心的温度,在幽深的深海里从未感受到的奇妙感觉,长在海底的心跳仿佛地震,温暖柔软的体温包围着自己冰凉的掌心。

“欢迎回来,小奇。”

幽幽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奇犽目不斜视地往深处游去,伊尔迷就像平常的兄弟谈心一般,问:“这次的任务很顺利吧?”

“啊。”

“最近有心事了吗?我看你总是发呆。”不知何时伊尔迷已经靠近奇犽的肩侧,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与毫无血色的冷白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摇晃的耳饰和发坠,他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奇犽的肩:“妈妈和哥哥都很担心你。”

“关你们什么事。”奇犽扭开肩膀转头看他,蓝宝石似的眼睛目光狠厉,唇线绷直,伊尔迷也不生气,举起手指晃着圆圈似乎在思考:“啊,小奇这样子真让哥哥难过。”

奇犽想办法弄到了一些学习人类语言的书,没事做时就在家里学习,躺在青岩上琢磨发声,书写和听。

人类的语言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他本身就是极为聪明的天才,捧着书本认真学习,偶尔糜基那只肥鱼来看他(其实是监视),回去笑嘻嘻地和基裘报告:“小奇他现在可爱学习了!看得可认真了,看到我都没那么暴躁想动手呢。”

明天又有活动,无聊。奇犽想,要是可以去见见他就好了。

明天偷偷溜走应该也没问题吧,反正每次我都跑。

他又不在船上了。

奇犽去到了深海的一处小小的宫殿。他并不喜欢房子的主人,那人是伊尔迷的朋友,自称是魔术师,但是为了去见小杰姑且忍一忍好了。

“啊咧?少爷今天怎么来找我了?~”人鱼卧在石椅上,暗红色的鱼尾被装饰物包围,奇犽闭了闭眼,这鱼实在花里胡哨,他一点也不想多待,问:“我想上岸去找人,可以把我变成人的样子吗?”

“嗯?~”西索狭长的狐狸眼打量一下骄傲的小少爷,摊了摊手掌:“当然可以,但是,你是要去找你的公主吗~”

男孩马上就炸毛了,瞪圆桃花瓣似的眼睛说:“别问这么多,告诉我方法,报酬随便你。”

“呵呵~”西索洗着扑克牌,纤细微哑的声音听着虽然性感但不妨碍奇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这里有人类的衣服,你选好了再变也来得及,不然只能全裸着去哦~”

经过他的挑选之后西索递给他一瓶蓝色的液体还有一张扑克牌说:“有效期是三天,如果需要延期就对着这张扑克牌说就好了~欢迎下次光临哟~”

宴会期间他就偷偷溜走,凭着小杰和他说的地址细节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大海,饮下那瓶蓝色液体,等再醒来时已经下午,渔民唱着民歌撒网,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人类的构造,缓了一会就顺着木板桥走入熙攘的小镇。

他并不知道小杰家里的地址,只好去问镇民这里有没有额……中学?

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笑眯眯地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拐个弯可以看到指路牌了。”

骑着自行车的女孩子花裙子鼓起,奇犽看着校门口不断涌出的人群,等得太久肚子也饿了,他索性蹲在路边无聊地揪起了野草。

黄昏时分,大片大片火烧云也无法遮挡逐渐沉入山海中的落日,奇犽托着下巴觉得自己大半辈子的耐心都已耗尽,这才看到推着自行车和同伴走到身边的男孩。

他一下伸手抓住男孩洁白的衬衫校服,小杰被吓一跳,看清那只捏着自己衬衫衣角白皙的手,顺着方向看去,熟悉的清俊的面容落入眼里。

他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叫了句:“奇犽?”

男孩便站起来,小杰又惊又喜,同伴见到他来了熟人便匆匆告别不再打扰,两个人走在路上聊天,小杰这才知道奇犽为何变成了人的模样的缘由:“这样啊,奇犽你又翘掉宴会了。”

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责问:“你是不是拿什么交换了?”

“什么啊,就是喝了一瓶子酸不拉叽的东西而已。”奇犽双手交叉托着后脑毫不在意地说,“西索他还不敢动到揍敌客头上。”

“噢。”小杰推着自行车点了点头,空出握着车把的一只手去碰了碰奇犽戴着耳坠的耳朵,人耳肌肤柔软光滑的触感不同于鱼耳的潮湿尖锐,他惊叹道:“奇犽你现在完全就是个人了诶。”

虽然听着有点像在骂人,奇犽更好奇他推着的东西:“这个是自行车吗?我在书上看到了。”

“对。那你今晚要住哪里?”小杰问,“我家吗?米特阿姨和奶奶今晚都在家。”

剪着干练短发的女人温和地接待了这位有点局促的好看男孩,做了满桌的饭菜,奇犽第一次品尝人类食物(之前小杰也会给他带,但都是些饼干面包之类的),味道非常好,一向挑食的他吃了不少,小杰还有作业,他洗了澡出来便来喊奇犽。

“我们人类是这么洗澡啦。”小杰指着浴室里放满热水的浴缸,“奇犽你把衣服脱掉吧。”

“哈?”

“我教你洗澡呀。”小杰毫不避讳面色不改地说,奇犽就把他往外推:“我会啦我会啦!”

小杰坐在桌前看试卷,奇犽肩上搭着毛巾往这边走,甩了甩还在滴水的头发站在他身边,水滴落在穿着汗衫背心光裸的肩膀,小杰便站起来拿了吹风机让奇犽坐下给他吹头发。

银色头发散发着好闻的小苍兰清香,柔软的触感,指腹滑过发间轻轻揉干水分,小杰认真地吹着头发自然没注意到奇犽烧红滚烫的耳朵,他微微垂着头,头顶不时碰到小杰的怀里,现在这个姿势,他也是半抱着他的。

夜间已经有点凉了,小杰没让奇犽重新在地上铺床,两个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这个被子是米特阿姨刚刚晒好的,软乎乎的很舒服。”

一床暖和柔软的被子,奇犽眯起眼睛,好像睡在阳光正好的橙花园里,身边的人翻了个身面对自己,声音因为不敢打扰米特阿姨和奶奶睡觉压得很低,清脆爽朗的声音像划了低音弦,他说:“呐奇犽,我今天很怕你用什么交换才变成人的样子的。”

奇犽没有动,他撇撇嘴:“能是什么交换啊。”

“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啊,用自己的声音去交换。”

男孩线条凌厉精致的侧脸轮廓在月色下朦朦胧胧,动了动嘴唇,小杰听到他说:“没那么夸张。”

他总感觉奇犽还有什么话要说,奇犽什么都没说,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说:“你明天还上学吗?”

“要的。我可能还得晚点回来啦。”

酷拉皮卡在山的那一头上高中,提着书包的青年骑着自行车赶回小镇,等在冷饮店里。

小杰背着双肩书包匆匆赶到,酷拉皮卡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两个人平时会打点零工,做服务员去码头运海鲜蔬菜。

小杰坐在冷饮店后门休息,这个地方正对着码头,各式船只在这里停靠,他托着下巴目光盯着某处发呆,不知何时来的酷拉皮卡把一罐冰镇汽水贴到小杰的脸颊上,自己拉开拉扣喝了一口,有点不文雅也不酷拉皮卡地打了个汽水嗝。

两个人便开始大笑。

远处的沙滩上的一个穿着制服裙的女孩子提着鞋子踩沙滩,身边的男孩脸蛋涨红,差点错过计划的最佳时机,拉住女孩子的手,青涩的吻,酷拉皮卡感叹着青春真好就准备转身继续工作,小杰却还坐在原地不动,他觉得好奇,便问小杰怎么了,男孩愣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酷拉皮卡看见游轮上拥吻的人,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啊,这是很正常的呀。”酷拉皮卡说,“要是你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和他做这些事情的。”

“爱通常和欲关联,爱是童话,欲是悲剧。”

酷拉皮卡当时只是这么说,比较深奥的句子,小杰听得一知半解,他把那只汽水罐打开灌了一口冒着气泡的汽水,秋天的第一场烟花秀就在这时拉开帷幕。

他回家时米特正在厨房煲汤,小杰抬起一只脚脱鞋时注意到沙发并没有眼熟的白色蒲公英坐在那里看电视打游戏,他随口问道:“奇犽去哪儿了?”

“不知道呢,好久没有下楼了。”

回去了吗?小杰拖鞋也顾不上穿噔噔噔地跑上楼,推开门后看着窝在被子里的人松了口气,把门关上。

“怎么一直睡觉,不舒服吗?”小杰把制服外套脱下,奇犽这时松了口气,说:“才不是咧,我的魔药效果失效啦。”

?小杰还来不及惊叹奇犽掀开被子露出的尾巴,米特阿姨噔噔噔上楼已经到达门口的声音更让他惊叹,揪着奇犽的肩膀就把他往衣柜里拖:“先进去先进去!”

“好痛好痛好痛!”

米特推开门时只有小杰站在床边挠着脑袋冲她笑,她抱着珊瑚绒毛毯觉得奇怪,四下里看了看说:“奇犽呢?”

“他,他回去啦!”

“没事啦,最近可能要委屈你一阵子了,平时你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门,或者我带你回家?”

“啊——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待在这里。衣柜就衣柜吧。”

小杰便笑。

就这样,奇犽每天懒洋洋地窝在小杰房间里吃吃喝喝,看他的漫画和童话书,他总是能挑出一些不满意的结局,依然懒散但有点愤怒的表情,凶狠的话语,他耳垂上的蓝色耳坠晃悠悠的,变短的银灰色发丝有时扎成松松的小尾巴垂在脑后,他卧在衣柜里但因为身高总是有点蜷着身子懒洋洋地翻着书页,那个小尾巴就来到肩上胸前,橘色的护眼灯光落在他浅色的睫毛上,就像积雪上长出一粒橙花来。

镇上的秋日庆典有花火大会,奇犽对此并不感兴趣,他翻过一页漫画书摆摆手让小杰自己去:“我不去啦,在海里经常看人类的烟花,都腻了。”

他耳朵很尖,听到楼下有人喊小杰的名字,“Gon!”他这么喊。

声音温润清新,倒是好听,长得也不错,金发碧眼,碧绿眼睛好像明镜绿潭,总带点忧伤的温柔。

真是的,奇犽翻了个身,这在人类语言里是叫约会吧。

他索性又把漫画书翻到新的一册开始看最新更新的剧情,衣柜门被刷拉地拉开,敏锐的他也被吓了一跳,瞪着吊梢眼手刀都要劈过到来者面前,面前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孩双手拉着衣柜门,满头是汗,眼睛却是亮的,笑着说:“走呀,我找到我家的大箱子了。”

好憋屈。揍敌客家的掌中宝三少爷出门第一次使用这样的交通工具,缩在硕大的箱子里,小杰推着自行车和酷拉皮卡说话。

饶是酷拉皮卡努力不去注意那只大得惊人的箱子他还是忍不住问:“小杰,这是你家装冰箱的箱子吗,你把它拿出来做什么?”

“……啊,我打算把它扔了,好占地方啊。”

“……你要带去哪里扔?这里没有你喜欢的扔垃圾的地方吗?”

所幸酷拉皮卡一向对小杰的胡搅蛮缠很受用,他很快就把如此大的箱子忘在脑后,遇到自己高中同学后小杰提出自己要去那边逛逛,推着自行车飞快地向前跑。

同样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坐在山上那处凉亭边望着对方狼狈模样开始大笑,围栏下的大海静谧幽蓝,秋日盛典的灯火连接了整座小镇,小杰嗅了嗅,说:“章鱼小丸子的味道。”

“那是什么?”

“昨天我还带给你吃了诶,你一个人吃完了!”

“啊那个啊,我一直觉得西索像那个鱼呢,所以吃到后边觉得没胃口。”

那你还全部吃完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轻声说:“还有五分钟,奇犽是第一次在陆地上看烟花吧?”

“是啊,第一次学习人类语言,第一次和人类沟通,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厚蛋烧,寿喜锅,油炸豆腐,第一次睡床……”他说着声音渐渐变小,沉默了一下,说:“第一次吃了魔药来找你。”

男孩暗橘色的眼睛总是又圆又大,泛着漂亮温和的光泽,却燃烧着鎏金的火焰,生的希望。

他弯起眼睛卧成月牙,耐心地静静地听奇犽说,声音脆生生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谢谢你为了我可以信任西索喝下魔药来找我,谢谢你奇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林间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小杰听见有不知名的虫在鸣叫,人们似乎聚在一起在倒计时,彼此都怀揣着祝福,眼里含着幸福的笑意和泪光。

一只亮亮的手握住自己的手时小杰以为奇犽只是想牵手,握住他的掌心时感觉到奇犽不断靠近,鼻尖碰着鼻尖时似乎犹豫了一下,蓝眼睛悄悄打量了一下那对还在懵懂的琥珀,最后贴上他的嘴唇。

一束粉色的火光拖着尾巴上升到天空最高处,然后膨胀盛开出一朵漂亮的花,然后是一朵,一片,一整湾花的海洋,奇犽的脑袋感觉像住了一个爆米花机器,噼里啪啦地把所有脑细胞变成滚烫的爆米花,和烟花一样炸得飞舞。

地板上他牵着小杰的手,他感觉到小杰轻轻地扣住了他的指节,一点点溜进来与他十指交握,轻的动作像在挠痒痒。

他那天晚上亲了人之后和小杰聊了会儿天就就地回家,围栏下边就是海,他自认为非常帅气地跳水归家,走之前还大手一挥说自己有事要忙下次见。

可恶。被伊路米强行挟持带来会场的人打扮得鱼模鱼样的奇犽在大会上复盘一遍气得抓紧了白瓷杯,可怜的揍敌客三少爷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逃兵。

懵懂青涩的人鱼第一次吻到自己的心上人,轻轻地碰一碰就已经让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柔软温暖的嘴唇,滚烫绵绵的呼吸,他带着刚吃过的苹果糖的味道,清甜荡漾。

啊,好想再见他啊。

想到这里他想起小杰坐在书桌前写试卷做题,写不出来时就叼着笔挠刺猬脑袋,半拉的窗帘漏进来的阳光照着他,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晕上金色。

男孩穿着衬衫在楼下冲他挥手,踩下踏板便骑着自行车飞驰而去,他总爱在衬衫里穿一件白色t恤,风鼓动起雪白的校服衬衫,一截惹人遐想的青涩线条在明暗交错间清晰可见,书包上挂着便当,用墨绿色绣着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刺绣的便当袋装着。

睡着时被枕头微微压出的腮腮肉,嚼饭团时鼓动腮帮子总会发呆,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洗完澡总会像小狗一样甩着湿漉漉的头发……

短短几天,他用眼睛观察小杰,把之前短暂见面才了解到的小杰逐渐拼凑成完整的他,乖巧懂事会帮忙做家务打工挣零花钱的小杰,说不过他便撒娇胡搅蛮缠的小杰,睡相不好的小杰,小心翼翼地在锅内摊好一块厚蛋烧的小杰,金黄的蛋皮包裹,散发着食物的鲜香,奇犽趴在沙发上看着他专注忙碌的侧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鱼为了上岸去和人类生活不惜用嗓音、用鱼尾、用眼睛去交换一个人类的身体过上人类的生活。

这些零碎在当时毫无价值意义的片段似乎叫生活,奇犽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

男孩在森林里被狐熊扑了个满怀,一群小动物包围他,叽叽喳喳的,奇犽站在一边看着他,小杰的眼睛在笑,嘴唇在笑,他恍惚觉得小杰非常像童话里的小公主,和小动物做朋友受小动物喜欢。

有没有小公主和人鱼的童话故事?印象里好像没有。

叼着狗尾草在一边看一群人和动物打闹的人不甘心地吐出那支可怜的草,然后冒出一个可悲的想法:没有这个类型的故事是不被祝福的吧?

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的照片,总是问奇犽这个好不好看那个漂不漂亮,他托着下巴提不起兴趣,随口问:“要给大哥找新娘吗?”

“才不是呢,是给小奇你呀。”

话音刚落,基裘最近才安静下来稍微乖巧一点的儿子突然暴躁起来,浑身的戾气根本掩盖不住,吊梢眼冰冷,唇挂着冷笑:“滚,我不要。”

“除非杀了我,不然别想,别逼我动手。”

他觉得无趣就会去那个小镇的岸边悄悄观察码头上的人们,有时候会见到米特阿姨,忙着处理海鱼,和周围的妇女聊天,话题无非物价和家里的孩子。

“昨天去踢足球回来,浑身脏兮兮的,像滚了泥潭回来一样。”

滚泥潭回来的脏兮兮小狗,好新奇。奇犽想象了一下努力憋住笑声。

“前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忘记梳头发了,回来说同桌笑他一个早上,他自己偷偷溜去卫生间用水弄好,班上的男生没有一个人有梳子的!”

炸毛的小狗……好可爱!奇犽想象了一下特别特别想亲亲他,不见血色的脸颊上浮现粉红云霞,不知道现在去找西索要魔药还来不来得及。

他正想着,一个熟悉的清甜爽朗声音降临在身边:“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杰蹲在岸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奇犽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许久不见的心上人才反应过来,抱怨道:“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一个人偷偷在这里?”

“才不是偷偷呢,我光明正大地在这里晒太阳,鱼本来就在水里啊。”

小杰发出哼哼声,他从兜里翻出一把水果糖往奇犽手里递:“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个。”

彩色的玻璃纸包裹着粉嫩清香的水果糖,奇犽勉强被这个礼物哄得没了脾气,他嘴里糖块嚼得噼里啪啦,听小杰说今天没有作业写,没人陪他踢足球所以想来码头帮米特阿姨的忙,总觉得这边有什么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见到了躲在这里的奇犽。

他沉默了一阵,小杰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简直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奇犽突然很想抱抱他,就现在。

他伸手去把仍在蹲在地上的人往自己怀里圈,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而后他伸手轻轻地环住了奇犽的肩和背,男孩温热的呼吸与自己相贴,暖暖小小的,他把脑袋埋进小杰的颈窝里,小杰被他的自来卷弄得痒痒的止不住地笑:“你不要蹭啦,好痒啊。”

奇犽便安静下来,小杰刚想问他最近在干什么,便感觉到颈侧被人结实地亲了一口,发出不小的声响。

“我说啊,童话故事里有没有公主和人鱼啊?”

小杰似乎认真思索了一番:“没有诶,回去我翻翻童话书给你找找?”

看他的样子,真的还什么都不知道。

奇犽气急败坏地去戳公主的脑袋,他捂着额头眼泪都出来了:“你别生气了嘛,这又不是想有就存在的,是那时候的作家写出来的呀,我也控制不了。”

奇犽气得爆炸,都这个时候重点还放在童话上,他用犬齿磨着口腔内壁问:“我是不是说过你很蠢?”

“?”小杰实在不知道这位人鱼先生又在闹什么脾气,推开还按着自己的额头的手就凑上前想要理论,那人顺着小杰靠近的势头撞上来,唇与唇相贴。

本以为是简单的贴一贴亲一亲,直到奇犽凭着本能试探地做出下一步时小杰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去看对面的人,没想到奇犽正好也睁眼来观察自己的反应,蓝与琥珀碰撞融合,好美的颜色,山与海之间毫无缝隙。

小杰这时候才感到羞愧,赶忙闭了眼,他听到奇犽偷偷嘲笑他的笑声,隔得近什么都飘进耳朵,酥酥麻麻,动情时奇犽似乎想把他抱下来离自己更近一些,小杰想说这下边是水衣服湿透了米特阿姨会担心的,奇犽双手托着他的腰直接将人抱到一块石头上坐好,扶着他的后颈让他低头,再吻上来。

水果糖的香气,柔软湿润的触感,秋末下午两点的太阳光朦胧透明得像薄纱,末了他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抱回地面上,亲了亲他的嘴角:“快去吧,米特阿姨估计在找你呢。”

小杰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冲他挥挥手说“好”,走了两步回头过来看他,银白色的人鱼依然在水面上安静地看着他,见到他回头奇犽挥了挥手让他快去,瓷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晚上他一个人在厨房洗碗,绵密的带着柠檬清香的泡沫浮到唇角,小杰伸手去抹,恍惚间记忆又回到下午时。

晚上他做梦梦到了奇犽说自己要变成人类,他要拿双眼和鱼尾和西索交换,小杰说诶呀不要啊,奇犽叉着腰发出惊悚巨大的笑声,他抱着奇犽的尾巴说你不要去啊不要走啊,男孩大声道:“那你就要变成鱼!人类和鱼没有可能的!要么我变成人要么你变成鱼!”

小杰被吓醒,一头冷汗,闹钟显示是凌晨三点,他把空调打低了一点又躺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这次的梦不一样了。

他梦到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蓝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眼圈弥漫着红雾气,声音却是哑的:“杰……”

Gon短短一个音节被这段嗓音说得缠绵沙哑,小杰听到有哭声,有快要溺死的喘息和求救声,他想知道是谁在哭,他转过头来,却是自己的脸。

他再次惊醒,静静坐了一会儿,他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朝成熟又迈入一个台阶,在卫生间里搓洗着水盆里的衣服时,他看向镜中的自己,淡淡的黑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巴上冒出了一颗痘痘。

十五岁,高中生,他因为一场梦和一个吻,迈上了那个台阶。

杰·富力士似乎真正踏入了青春期。他站在走廊等待球队的同伴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时,视线挪到操场上偌大的篮球场上看他们扣篮传球,心里却在想要是奇犽要是在这里的话,他大概是个不错的篮球部员。

和同桌放学去吃章鱼小丸子,饱满圆润的小丸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他发着呆,脑海里浮现奇犽吃章鱼小丸子总是很专注又贼兮兮的,像只偷腥的猫。

他那时候食不知味地吃完一份章鱼小丸子把还残留着酱汁和木鱼花的纸盒扔进垃圾桶,突然意识到这种感觉叫做思念。

可他不是人鱼,去不到深海,人鱼的奇犽知道有魔术师拥有可以把人鱼变为人的魔药,小杰却不知道哪里有人可以调制出把人变为人鱼的东西。

下第一场雪时他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雪落下落在玻璃上变成花一样的形状,最终还是坐回椅子上写作业。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自私。他遇到什么都会去询问聪明的酷拉皮卡,从第一次见到奇犽他就下意识地去和酷拉皮卡隐瞒奇犽的存在,即使偶尔想说也马上把想法咽下去。他想,自己想独占奇犽,是不是哪天就会把他骗去贩卖给别人珍贵的鱼尾,人鱼仿佛璀璨的海孕育的钻石般的眼睛——人鱼目。

小杰被自己的设想吓一跳,好恶心。

夜间他睡不着去翻床头柜的盒子,绿宝石静静地躺在里边,因为最近都要踢球所以取下来了,晶莹的绿,在床头灯下萦绕着温暖的橘色,小杰躺在床上托着下巴看着这块奖励发呆,米特在楼下似乎在和奶奶说什么,他刚想下床找拖鞋喝水,窗外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他一跳,男生动作轻盈地卡在窗户栏上轻手轻脚地翻进来,短短的雪灰色头发跳着舞,小杰一只脚踩着拖鞋一句话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这样进来啊!”

奇犽似乎觉得这话很奇怪:“关着门我进不来啊,你们开门的东西叫……额……我又没有。”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小杰便拍拍床边让他坐,说自己下楼给他找点东西吃,话音刚落米特的声音就越来越近:“小杰,你明天要不要吃蛋包饭……”

好熟悉的走向。奇犽再次被塞进衣柜里缩在小杰的衣服里等待米特阿姨离开,他无聊地揪着挂在栏杆上的小杰的一条围巾玩,粗线编织的触感很温暖,正值冬天,他又看到另一件崭新的足球衣。

衣柜门被重新打开,小杰松了口气说:“我下去给你拿吃的,你要吃什么?暂时待在这里好吗?”

男孩两手拉着衣柜门正准备离开,奇犽突然阻止他往外走的意图:“我不想吃。”

小杰停下来看他一会,点头道:“好。”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小杰静静地站在衣柜门前看着坐在一堆叠好的衣服中间的人,他知道奇犽要和自己说什么,于是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会。

夕阳溺死在云海中,大地上连最后一点橘色都看不见,冬天的夜很长,悄悄降临的黑色,房间内没有开灯,阴影一点点移动,久到小杰觉得喉咙有点干涩想要离开喝一口水,奇犽终于开口了,很轻松似的:“你衣柜里怎么那么多球衣?”

“噢,我们要去比赛呢,县城内的。”小杰非常愉悦地接受了这个话题,脸上泛着兴奋的光彩,他讲了两句往衣柜内凑过去,轻声问:“你怎么了?”

奇犽的蓝眼睛静静地同他对视,半分钟后仿佛破罐子破摔似的伸手把人拽进怀里气急败坏道:“你怎么也不来找我!”

“哼哼,对不起嘛,最近太忙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你。”

奇犽待了一晚上就走了,小杰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伊路米最近盯自己未免也盯得太紧了。奇犽坐在靠椅上发呆,身边的老鱼们发表自己的看法,吹胡子瞪眼,身后的伊路米像个保镖似的站在靠椅后,目光幽幽地黏着在自己背后。

“小奇,你最近是不是去找西索了?”

在揍敌客家里奇犽尊敬爷爷桀诺和爸爸席巴,但他唯一惧怕的是哥哥伊路米。

“……对,有一点事拜托他。”

“你有人类朋友了吗?为什么总是要上岸?人类很危险。”

“……他很好。”

“叫小杰对不对?”伊路米面色平静,乌黑无光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冰冷的审判:“你再去找他我就会杀了他。”

“不可以!”奇犽眼睛瞪圆,他知道伊路米通常在说出一件事之前就做好了打算,他想办法周旋使伊路米放弃这个想法:“他很好,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不行哦小奇,他是人类,而且你也不需要朋友,不管是同类,还是人类。”

他紧紧盯着那对黑眼睛,企图看出伊路米有一点点犹豫,可是他的眼睛实在黑得浓重,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显得更加阴郁,他知道毫无周旋的余地。

“我知道了。”奇犽低下头,妥协,伊路米弯下腰像个温柔的哥哥似的揉了揉弟弟蓬松柔软的头发,温声道:“这就对了,小奇真听话。”

现在自己和童话故事里的那只小美人鱼没区别了。奇犽想,他翻着那本童话故事叹了口气,去找西索是不是会要自己的舌头啊。

他叹了口气,这辈子估计也差不多了,可能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最后变成一架烂鱼骨头,明明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事。

这几天总有不安的感觉围绕着自己,奇犽实在忍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感觉去骚扰糜基,大胖鱼躺在床上吃着零食对于突然来打扰自己的混蛋弟弟非常反感:“你来干嘛啊?!”

“说起来怎么不见伊路哥?”

“他啊,一大早就出去了。”

回应糜基的只有大力甩开险些分家的门。

喧闹的船上,获救的人抱着孩子亲人感叹劫后余生,远处火光连天的船逐渐下沉,穿着反光马甲的救援人员反复确认人数,一头短发的女人拍着围栏大喊:“还有一个呢!去哪里了!在不在船上!”

那艘快要烧毁沉入海中的船上还有人,这一消息投入人群中就像煮熟了一锅自来水,他们开始沸腾,热心的努力上前和几个搜救人员寻找办法,有人坐在角落说着扫兴但现实的风凉话:“现在去那还有活着的可以救呀……”

赤橙火焰在碧海上燃烧疯狂吞噬着枯败的游船,黑烟弥漫,已经没有生命存活的痕迹,木料燃烧的味道让人窒息,有跺着高跟鞋的人控诉,大喊:“为什么还不走?!待会儿那个船爆炸了我们都要死的知不知道啊!”

啼哭的婴儿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攥着拳头的搜救员拳头紧紧松松,稚嫩的哭声在此刻凄惨得像一首挽留的歌。

这时眼尖的人惊呼:“那是什么啊?!”

是一抹璀璨晶莹的银蓝色,谁第一次看都要为这绝色折服沉迷,在水面浮出,露出一个人形,飘逸濡湿的雪色头发,尖长的精灵耳,精致漂亮的耳饰缭绕,他一路向那艘失事的船出发,回头望了一眼船上的人。

几乎没什么感情的一眼,像玻璃杯里盛装的自来水,凉且没有温度,可人就是能感觉到他翻涌的恨意和愤怒,尖锐的獠牙和利爪下一秒就会刺入喉管。

可他又在悲悯。好可怜的愚昧无知的人。

超出世界观范围内的发现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无人顾及醒来的金发青年捂着简单缠着绷带的脑袋四处寻找他的同伴,被烟呛伤的喉咙努力地发声:“有人看到小杰了吗?他去哪里了?”

小杰常常想,童话故事是不是都是骗小孩的,当一个人需要寄托时,这些或凄美或圆满的故事就成了最好的幻想归宿。

一个人或许不会为了心爱的人化为泡沫也心甘情愿。他想。

火海蔓延到自己所处的地方时他叹了口气,只是出门为奶奶买点镇上没有的药而已,居然就遇到了轮船起火,居然就要停留在十五岁。

硕大的柜子压在他的身上,火把地板烤得好热,自己像一块铁板烧,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流了好多血,暖融融地包裹着自己。

那块绿宝石上凝固着红色的血,失去了原本的深绿色。

人死前会走马灯。怎么自己的走马灯还没有开始。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被压住的手轻轻打开手掌动了动,自己不会已经死了吧。

连走马灯的环节都省了。

他脑海里想起了第一次见奇犽的场景。奇犽真漂亮,他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鱼。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自己应该亲亲他,他走之前好像很委屈,说自己都不去找他。

浓烟滚滚,小杰咳嗽了两声,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感觉心都要碎了:“小杰!”

“Gon!”

他想说抱歉呀我现在嗓子像在流血说不了话,你找我做什么呢。

他再次把手掌打开手指动了动,然后感受到有手指轻轻捏住了自己的掌心,小心地揉了揉,声音也轻轻的,真好听,像深海里可以唱出蓝色乐章的嗓音。

“别怕,不疼了。”他这么说。

大家看到那尾人鱼从火海里出来时都惊恐地往后退,怀里抱着的男孩浑身是血,他小心地把他托在怀里,向这艘船移动。

酷拉皮卡认出他怀里的孩子是小杰,但面对未知的生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来到围栏前等待,脑子里飞快思索如何谈判才能把小杰要回来。

等那人鱼来到围栏前大家纷纷退到最远处,懵懂的小孩看到就好奇地想要往前跑,母亲飞快捂住孩子的嘴巴,眼里已经蓄满眼泪。

酷拉皮卡身侧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那人鱼什么也没有说,把怀里昏迷不省人事的小杰小心地托举到自己面前,酷拉皮卡把小杰抱到怀里,往后退了一步,他视线垂下,静静看着酷拉皮卡怀里的人,看起来好难过。

末了他说:“拜托你救救他。”

后来小杰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有时候被很柔软温暖的大泡沫抱着,有时候睡在满是药剂味和仪器滴滴的声音的房间里。

他一直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他说你是一位人鱼先生救下来的,你是不是之前就和他认识了?

小杰把前前后后地都讲给酷拉皮卡听,他沉默一阵,说:“他昨天突然回来了,他变成了人的样子,也不说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奇犽住进了小杰家里。

因为变得熟稔他欠兮兮地说米特又长了两条细纹,挑食不吃甜椒,蹲在树下乘凉时说甜椒会把鱼毒死的,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冰棍说:“哪怕我是一个人一只猫我也不会吃甜椒的。”

“挑食。”

“才不是!”

小杰不去问奇犽什么时候走,因为他知道魔药会失效的,奇犽就要回去了,每天醒来奇犽都在身边赖床,一头短发睡得乱七八糟。他有时候会来学校门口等自己,小杰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在他身边,买鲷鱼烧或者章鱼小丸子,天气很热就吃冰棍。

男孩银蓝色的眼睛永远晶莹剔透得像一对透明玻璃珠,他挠着短短的头发问小杰明天是不是又要去踢球。

“是呀,我刚刚结束部活,身上好臭。”

听到这的奇犽皱皱眉,他看一眼小杰三口两口把那盒章鱼烧吃完说那快点回去洗澡啊。

我身上真的很臭吗?小杰快要崩溃了,拎起自己的领子嗅,还凑过去要奇犽闻一下。

奇犽抢过车把手推着自行车飞快地在前边跑,小杰在后边追,刨根问底地问自己真的那么臭吗。

没有啦!很香!奇犽气急败坏地喊。

好像在阳光下晒太阳的味道,好温暖。明明鱼不喜欢晒太阳的。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小杰身边真的有一个同龄的玩伴,女孩清秀漂亮,奇犽懒得去学她的名字怎么读,她有时候会来家里找小杰玩,女孩子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做功课,捧着西瓜坐在蝉鸣的树荫间。

温和的绿眼睛总是静静、悄悄地瞧着小杰,奇犽浑身都不舒服得要命,某天双手托着脑袋不紧不慢懒懒散散地开口:“额……你那个发小……叫……”

“能子。”

“对,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她,你……”他踌躇了一下,用脚踢开路边的一块石子,小石头便飞到右侧的河里去。

“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路两边的河流缓缓流淌,河边生长的野草浸入水中被打湿,小杰扣了一下车铃,随口说:“挺好的,大家都很喜欢能子呀。”

流水的声音蹚进耳朵里,奇犽放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他想去看小杰的眼睛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可男孩一直低着头去摆弄车铃,他只看到落日余晖,和男孩毫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兴致盎然的侧脸。

他收到那一柄短刀时觉得一切都很荒唐。一直觉得搞笑又矫情的童话故事居然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把那个人杀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伊路米说,把小杰杀了就可以再变为人鱼了。别傻了,他说过喜欢你要做你的新娘了吗。

他向西索询问如何有永久有效的魔药,魔术师的眼睛看他一会说那是完全变成人类的意思,没有魔药,要交换。

要什么?

“少爷独一无二的鱼尾作为交换,因为这是人鱼和人类最大的区别。”

这和以往变成人的药效都不一样,他没撑到上岸就晕倒在海水里,被冲到岸边搁浅了一整天才醒过来。

那天他回到家,发现只有米特阿姨和奶奶,问能子和小杰去哪里了,米特说他们有事出去了。

其实那天是夏日祭。奇犽看日历就知道了。他们两个出去干嘛奇犽当然可以猜到,手握着口袋里的绿宝石攥得掌心发疼。

昨天晚上小杰给他的,从脖子上小心地取下来,递到奇犽手里:“给你,这是我手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奇犽愣了一下,小杰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径自说了下去:“当时一个很漂亮的姐姐给我的,酷拉皮卡说是个非常贵重的绿宝石。”

“突……突然给我干嘛。”

“送给奇犽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呐奇犽,你会手心写字吗?”

干燥的指尖划出一串数字,小杰点头:“九点三十七分对不对?”

“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奇犽向后靠住树干,双手交叠在脑后,小杰又拍拍他的肩说:“你用嘴型和我讲一句话呢!”

“唉呀——”奇犽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嘴型道:“好蠢——”

小杰点头:“你骂我。”

“这么搞有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想试试这么交流会不会很好玩啦!”

他失魂落魄地上了楼,米特看见他的样子于心不忍,提醒道:“别担心啦,小杰很快就回来了。”

自己可能要变成被自己骂的蠢人鱼了。

小杰醒来后发现世界是凝固的颜色,一切都静悄悄的,失去了原有的嘈杂、动听、悦耳。

他安然接受了手术的结果,酷拉皮卡带了医生来检查,除了耳朵确认完全丧失了听觉能力,其他一切正常。

“奇犽他没有发现吧?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解释了。”

酷拉皮卡摇摇头,眼睛一片猩红:“他……自杀了,但是被他哥哥带回去了,你手术那天晚上我回去给你拿东西,他哥哥说,救得回来也是吊着半条命而已。”

小杰的耳朵从那次火灾起就开始有问题了,决定做手术时小杰让米特和奶奶留在家里伪装一切无事,等手术结果出来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奇犽。

他沉默一会,说:“我得去救他。”

酷拉皮卡点头:“你去我就陪你。”

深海还是寂静的,西索摊开手掌:“条件比较艰难哦。”

“你们是要他重新生出鱼尾做一尾人鱼,还是重新成为人?”

伊路米刚要说话,前边的男孩语气强硬地打断他:“人,不管怎么样的条件我都换。”

酷拉皮卡在他手心划动的手指一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伊路米,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鱼,不是你们揍敌客的玩偶。他说这样很快乐的话,我就给他换。”

阴湿的杀气四溢,席巴伸手拦住了暴躁边缘的儿子,轻声说:“够了伊路米,小奇做人类更快乐的话,就让他去吧。”

说完他轻轻向小杰鞠躬:“谢谢你,麻烦你了。”

高大的人鱼咬破手指朝小杰做出约定:“揍敌客不再打扰你们,但我们也需要保护我们的揍敌客人,他仍然是揍敌客。”

殷红冒着血的指头相对,酷拉皮卡看见小杰琥珀色的虹膜褪去颜色,毫无生气,阴沉沉地覆盖着一种黑色。

“需要一根肋骨,你的血和心头肉,如何?这是要为他生出人类骨髓和血液器官的材料。”

“好。”

“不过也不一定成功,可能要等很久,需要放在深海最纯净的地方慢慢等候,如何?”

奇犽感觉自己是被阳光晒醒的。他猛烈地睁开睫毛发现自己躺在海滩上,像被冲到海滩上搁浅的鱼。

他嫌弃地拍干净自己身上的沙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靠着翘着二郎腿躲避阳光,午后的阳光逐渐开始降低强度,变得有些透明,这似乎是一处很安静的海边小镇。

他听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的脚步声,帆布鞋踩着细沙的声音微妙,那人弯下腰来看自己,声音笑盈盈的:“呐,你是人鱼吗?”

“不是。”

“我叫小杰,杰·富力士。”

他脸上带着笑,琥珀色的眸子像世界上最纯粹的珍珠,小巧挺翘的鼻子一笑就皱起来,靠近时有一种像在晒太阳的味道。他穿着一套蓝白色的水手服,显然刚从海上归来,弯腰时水手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

奇犽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他脖颈上挂着一块绿色的宝石,深绿,浓重得快要滴下来,像森林的一滴眼泪,垂到胸口,在阳光下是一种别样的透明。

“我叫奇犽。”他说。

“写在我手心里好吗?”

你看,其实我们也可以写一篇不像童话的童话故事。

亲爱的,你是森林的一滴绿眼泪。

从第一次见你,这滴眼泪就告诉我,你比什么都珍贵。

fin.

这一篇写得真的很长,起初定的框架太大写到初吻就写不下去了匆匆发出来(本来是不想写了又舍不得这个设定和背景所以还是把前一部分发出来了这里也要道歉,私密马赛只看了前半部分的宝宝),本意是想如果可以写下去后半部分再重新发,可我这个人强迫症一上来就觉得这就应该是一篇完整的,我要把它一整篇放上来,所以我点了重新编辑哧吭哧吭地继续补。

本意是写童话的结果搞成了俗套狗血(?)的胡说八道,也在犹豫究竟写得好坏与否,有没有崩人设(让人觉得他很蠢很渣什么的……我不想任何一个角色被我写出这样的我不喜欢的评价),写上头的时候会觉得爱真好世界真美好啊……如果有错别字请提醒我,这个篇幅太长了我也不敢轻易改待会就莫名其妙被锁了……

感谢看到这里,下次再见

预警:三观不正。人物OOC。充满了弱智的政治斗争以及对猎人协会的捏造瞎编,黑残不深。慎入。

文中小杰的父亲是为了剧情需要的原创人物,不是金,请勿与原著中的金挂钩。

1.【助理】

我第一次见到杰·富力士,是在一个阳光明朗的下午。他从远处的门中走来,光辉灿烂。和新闻里的形象一模一样,也和我脑中的形象完全一致。他有着略微扎人的粗硬黑发,却不会让他显得桀骜,反而和他身上那亲和的气质相得益彰。

杰·富力士,猎人协会最年轻的三星猎人。频繁出现在各类新闻报道以及电视频道上的大英雄,也是猎人协会下任会长目前呼声最高的选举人。

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仿佛带来了...

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仿佛带来了一阵温暖的风。

我感受到了被太阳照耀的感觉。

杰·富力士对我露出灿烂友善的笑容,金色的眼瞳如燃着着太阳,熠熠生辉。

“你好,你就是我的新助理吗?”

我呼吸有了片刻的停滞,我很难有这般紧张的时候。我必须要拼命吸气、呼气、吐气,才能勉强让我的心跳不再那么激烈。我拘谨地朝他回了个笑容,“是的,富力士先生,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助理了。”

我是猎人协会新派遣给杰·富力士的助理。

杰·富力士前辈的上任助理,在半个月前去世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位助理的葬礼。隔着屏幕,我看到富力士先生面色悲伤,他低着头,把手扣在胸前,悲悯地念诵着悼词。我想,助理的死,富力士先生一定很难过。

但我又升起卑劣的兴奋。他的助理去世了——我有机会,去成为他的新助理了。我费了很多心思才争取到这个机会,而最终也从一百多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顺利成为了富力士先生的新助理。

我这么想成为他的助理,自然是因为我憧憬着他。

当初我的村里遇到魔兽的袭击,是杰·富力士前辈救了我们。从那之后,我就立志成为一名猎人,我要追随杰·富力士先生的脚步。

而今天,我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

在和杰·富力士的共事之中,我也对他更加了解了。我原忐忑地想过,接近他之后,也许我之前的众多美好幻想都会坠灭。但他却和我梦见的人一模一样,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美好、正义、善良、阳光。我也更深刻地意识到,我这么多年的憧憬和仰慕都是值得的。杰先生是英雄,没有比他更值得让我敬仰的人。

坦白来说,杰先生其实并不善于文书工作。他的大部分竞选事务安排以及日程规划,都是交给底下的团队来管理。而同为十二支的酷拉皮卡先生身为他的挚友,也提供了许多帮助。

但杰先生此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用人。他很懂得看人,更懂得用人。他能知人善用,把每个人安排在最适合那个人的位置。并且让所有人都对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辅佐他,成为他团队的一员。

例如我,也是如此。

和杰先生共事久了,在工作间隙,我们偶尔也会聊天。我向他诉说几年前村落遇到的那一场魔兽袭击,感谢他救了整个村子。杰先生若有所思问我是哪个村的。我如实回答,他便笑起来,说,喔,那个啊。他脸上笑容淡了些,我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杰先生偶尔也会对我们谈起他的事情。相比起我平淡乏味的猎人生涯,杰先生的猎人生活可以说是波澜壮阔。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特殊,似乎杰先生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事件,出现危机。杰先生拯救了一次又一次人类,也化解了很多危及世界的灾难。

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杰先生很少对我们提起他个人生活的事。仿佛除了那层作为英雄光辉灿烂的外皮,里面那个作为单独的人的他不值一提。

我知道他有很多友人,知交遍布天下。

我有次好奇地问他,“杰先生,你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吗?”

杰先生愣了下,对我笑了下,说:“是啊。”

他支着下巴,眼睛望着窗户外面,“因为实在是没有空。”

“可能是因为杰先生你一直忙于拯救世界吧,所以没有谈恋爱的功夫。”

我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杰先生似乎也被我逗笑了,笑得乐不可支。

还有三个月就是竞选的日子。团队都在敲锣打鼓地准备着。一日,酷拉皮卡先生严峻地找了上来。我作为助理记录着他们的谈话。酷拉皮卡喝了口茶,皱着眉:“情况不太妙,迪拉尔那边好像试图拉拢揍敌客家族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跳骤停了一拍。应该很少有人会不知道揍敌客家族吧,尤其是接触过里世界的人,都很难不知道这个世界第一的暗杀家族。

而我对这个姓氏感触更深的原因则在于……我下意识看向了杰先生。

杰先生没什么反应,垂着眼,说:“他们疯了吗?揍敌客家族的人可都是协会里高额的通缉犯。”

“目前据说是,他们在以取消通缉的条件交换揍敌客家的支持,”酷拉皮卡说,“揍敌客的新家主似乎也对他们的提议很感兴趣。毕竟能过个明路的话也对他们的生意更加方便。”

杰先生问:“确定了吗?”

“不确定,但十有八九,”酷拉皮卡正色道,“小杰,你应该也知道,之前暗杀你那个助理的人就是……”

我听得心惊胆战,感觉接触到了猎人协会底下静水流深的内容。

酷拉皮卡语焉不详地说:“……总之,他们应该早就有所勾结。小杰你最近也要小心点。”

杰先生朝他笑了下,还是没有负担的,灿烂的笑容:“我知道的,酷拉皮卡。谢谢你。”

酷拉皮卡又与杰先生交流了一些竞选的详情,就离开了。他离去后,我担忧地看了眼杰先生。

“杰先生……您还好吗?”

“我没事啊,”杰先生问,“为什么这么担心地看着我?”

我慢吞吞地说:“毕竟揍敌客家族……”

杰先生打断了我的话,轻描淡写道:“啊,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办法吧。”

我不再说话了,只是心情越发沉重。

毕竟全世界都知道。杰先生的父亲,死在揍敌客家族的手中。

杀死杰先生父亲的人,正是揍敌客家族现任家主,奇犽·揍敌客。

杰先生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奇犽·揍敌客年仅十二岁。

也正是暗杀了猎人协会高位猎人这一件事,使得他在里世界声名大噪。

经此一役,我工作也心不在焉起来。总是忍不住去看旁边办公桌上的杰先生。杰先生倒是不受影响的样子,仍专心致志地处理着事务。

我还坐在工位上,杰先生离开的时候朝我打趣,“还不走吗?今天可是情人节呀,你不用约会吗?”

“想约会也没有对象啊。”

我突发奇想,“杰先生你应该也是一个人吧?那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杰先生愣了下。他含糊道:“今天可能不太行,我要直接回家,下次吧。”

虽然被拒绝了,但我也没太失望。我其实心里并没抱太大期望。因为杰先生看似是很好相处很热情的人,但他的友善却透着一种距离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别人很容易和杰先生成为朋友,但是却很难真正走进杰先生的内心吧。

下班后,我去了附近的商业街,想随便找个地方喝一杯。一瞥眼,无意中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是杰先生。他似乎有做过伪装,但和他朝夕相处共事过的我却很容易认出来。

杰先生不是说要回家吗……?

我带着几分疑虑,看着他拐进了一家甜品店,最后提着两盒蛋糕出来了。我装作无意地走进蛋糕店,问:“刚才那位先生要了什么?”

店员随口说:“巧克力蛋糕……还要求专门做成心型的。”

“定制的时候还专门要求加了双倍糖,看来那位客人非常嗜甜啊。”

我点了点头。

原来杰先生喜欢巧克力,喜欢甜啊。

第二天去协会时,我专程从附近买了一盒巧克力曲奇带去办公室。我故作无意地分发点心,把曲奇放在杰先生桌上。

杰先生看到后有些意外,笑着拒绝:“对不起呀,我不喜欢甜食。”

那昨天买蛋糕的人是……?还是我认错人了?

我把疑虑埋在心中,没有多问。

“今天下午的行程是……哦,和卡莱尔小姐会面啊。”

说是会面,但我心知肚明,这见面的频率太过频繁,可远超了普通的会面。而当然,卡莱尔小姐对杰先生过分的狂热痴迷,也是其中一个影响因素。

可是没办法。

为了拉到卡莱尔小姐父亲的选票,最近杰先生不得不和卡莱尔小姐多次会面。

这次约会的场合是在餐厅。

餐厅是我定的,很有格调。桌上摆放着蜡烛和玫瑰花。杰先生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显得更疏离客套,彬彬有礼。对面的女孩红着脸,羞涩地看着他。

杰先生应付着女孩的各种问答。席间,杰先生轻声说,抱歉,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我看见他起身的瞬间,我隔壁座位上的男人也站起来了。我这才暗暗心惊,可能是太过专注盯着杰先生了,我竟然都没发现旁边的座位上有人。我望过去,那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面部,头发很长,影影绰绰的银发如月光般流在腰边。

我只不过是眨了眨眼,鸭舌帽男人就迅速地消失在了视线里。我又眨了下眼。忍不住产生困惑,我刚才看到的……是真人还是幻觉?

杰先生回来时,卡莱尔小姐在座位上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卡莱尔晃动着脚,有些不满。杰先生道了歉,花了一番功夫才把卡莱尔小姐哄好。两人说笑着,吃完了这顿饭。

临走时,卡莱尔小姐扯了扯杰先生的衣角,羞涩地问:“下次见面……什么时候啊?”

杰先生望了一眼我,我会意:“杰先生,您下周周日晚上有空。”

杰先生转过头,笑着回答:“那就下周日见吧~卡莱尔,再见。”

遗憾的是,这次预订的会面最终并未达成。

因为在下周五,我收到了卡莱尔先生的死讯。据说是死于一次任务中,被魔兽给撕碎了心脏。

“真遗憾啊,”我忍不住对杰先生说,“没想到卡莱尔先生的死这么突然……”

“是啊。”

杰先生望着窗外的飞鸟,也缓缓地说,“真突然啊。”

但只能说,人不能太得意。

人在做,天在看。

“意外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意外……”

下班后,我去酒馆喝酒时,听到附近的猎人在醉醺醺地讨论,“要我说,富力士那小子运气也太好了,每次一陷入劣势,竞争对手就立刻出事?!”

他意味深长地说。

“也不知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啊……”

“可不是吗?”另一位猎人附和道,“我记得几年前评选三星猎人时,他本来也差一点资历的吧,结果正巧就遇到了好几桩事件……”

“啧,只能说这小子运气可真够好的。”

他们谈着谈着,声音便低了下去。我听得心惊肉跳,又为他们的话感到愤怒。我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请不要随便造谣诽谤杰先生!”

我说得很严肃。那几位猎人抬头,眯起眼看我,“哦,这不是富力士那小子身边最忠诚的狗吗?怎么了,还挺护主的。”

我差点跟他们在酒馆里打起来,念能力都在发作的边缘。但最后还是没能打起来。其中一位猎人最后的话,宛如当头洒下的一盆凉水,让我茫然失措。

“我记得你,你是杜克丽村的人吧?”

“当时负责归档这次事件的人是我,其实我那次就在疑惑,毒魔蝎明明是喜好光热、喜好沙漠环境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寒带呢,还正好袭击你们村落……”

“哦对了,我记得当时富力士就差这一桩事件,就能被评选为三星猎人了,错过了可是要等三年呢。”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酒馆,回到了家。

“杰先生,”我吞咽着口水,“当初杜克丽村的事……杰先生,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附近呢?明明我记得,你那时候的上个任务,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

杰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我当时正好在那附近旅游呀。”

“旅游?但杰先生你那时候是一个人吧?”

“是,我一个人在旅游。”杰先生回答得很流畅。

直至半夜,我突然听到了懒洋洋的一道声音。

“哟。”

“晚上好。”

我仰起头,看见不知何时,我家的窗户被人打开了。窗外月亮高悬,冰冷的月光无情地映照而下。银闪闪的,像是湿漉漉而又滑腻的鱼鳞。我的胸前也湿漉漉滑腻腻的。

像被拨开的鱼鳞一般,裸露出下面猩红的鱼肉。

在睡着前,我听到了一声啧的不耐烦叹息。

“真麻烦啊。”

“看来他又得换个新助理了。”

【间章】

我喜欢看他工作的样子。

他总是低垂着眼睑,模样看起来笨拙而又苦恼。明明是不擅于文书工作的笨蛋,却从不向我求助,绞尽脑汁地和公务搏斗着。他的睫毛微微蜷曲,金色的眼底像融化着蜂蜜与砂糖,散发着让我感到可口与甜蜜的香气。就像抱着蜂蜜罐的小熊,过分可爱了。

让我想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悄悄捂住他的眼睛,用恶作剧般的语气,笑着问。

“猜猜我是谁~”

我知道,他会回过头来。

笑着喊出我的名字。

“——”

这是我们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是只属于我们俩的恶作剧。

2.【酷拉皮卡】

我有时候会觉得现在的小杰有些陌生。

可能是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小杰竟然会有玩弄权术、为了竞选勾心斗角的这一天吧。

我的意思是指——玩弄权术当然不仅是我的专利,事实上我也不擅于此。但比起雷欧力和小杰这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来说,我自认我的脑袋应该还是要好使一些。

我认识小杰是在猎人考试的时候。

前往猎人考试的船上,我、雷欧力以及小杰,我们三人谈起了成为猎人的原因。小杰支着下巴,仰望着远处的天空,说。

“我想知道猎人这个职业的迷人之处在于什么。”

“能让我的父亲为这个职业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这么一想,我望着小杰,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怜爱。我们都是失去了亲人的人,也有着同样强大的仇人。我无法对比揍敌客家族和幻影旅团到底哪个更为恐怖,但料想大概是传承了那么多辈的揍敌客更加难以撼动吧。

虽然刚失去父亲不久,但小杰依然笑着。他似乎永远笑着,坚强的,灿烂的,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小太阳。我很难从他身上找出任何消极的负面情绪,他一直笑着,有时候会让我感到担心,也许笑容是他脸上的一层面具。

猎人考试中我们遇到了许多怪人。西索那个变态就不多说了,参加猎人考试的大家都很有特色。我在人群中,还看到了一个和小杰差不多高的男孩。

那个男孩戴着鸭舌帽,压低着帽檐,看不清脸。我隐约看见从帽中流出的头发,微微翘起,是银色的。

雷欧力一惊一乍地说:“哇,小杰,这里好像还有你的同龄人。你不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小杰没有看过去,只是笑着说:“不需要呀。”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戴着鸭舌帽的男孩在盯着我们,但我转头看去,却发现他正背着身。也许刚才的注视只是我的错觉吧。

小杰说我和雷欧力是他在岛外遇见的第一个朋友。雷欧力问他,你以前在岛上应该朋友很多吧。

我也觉得,小杰一看就是不缺朋友的类型。

小杰眼神却飘了飘,缓缓才说,虽然是有朋友,但从来没有过同龄的朋友。

雷欧力打趣,指着不远处的鸭舌帽男孩,问,那你不去跟他认识一下吗?

小杰笑了下,说,算了吧。

我们正在飞空艇上打牌,那个男孩就坐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位置,靠着墙,一言不发。他看上去过分沉默冷峻了,从猎人考试开始,我就没有看到过他和别人说过哪怕一句话,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我看了那男孩一眼,回过头来,说。

“还是别接近那家伙吧。”

雷欧力问:“为什么?”

我说:“我觉得……那人身上有血的味道。”

很危险。

第四场猎人考试开始了。这是场狩猎与反狩猎的游戏。每个人都需要夺得相应的序号牌,只有获得足够的分数才能通关。

我在追踪自己的猎物的时候,无意中撞上了那个鸭舌帽男孩。那个男孩站在丛林中央,手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几块号码牌,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有属于我的猎物。

我停下脚步,不敢太靠近他。我不想与他交恶,也没有动手的打算。他明显也发现了我的到来,半抬起头看向我,我这才发现他的面容也是模糊的,看上去平凡过了头,应该是经过易容之类的处理。

“要做个交易吗?”

我问他。

他眯起眼看我,我注意到他有一双冰蓝色的,带着几分锐利的眼瞳。眼底泛着讥诮的薄冰,不见光。

他声音很好听,清冽散漫,略有些哑,与那平平无奇的外貌并不相符。

“酷拉……皮卡吗?”

出乎意料的,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接着,他说:“你的目标是几号?”

我报出了号码。男孩哦了声,竟然径直把号码牌甩给了我,接着转身就走。我忍不住喊住他:“你不需要什么来交换吗?”

他头也不回,“不用,送你了。”

我坚信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忍不住皱起了眉,心中警惕心更高。

我在丛林中继续穿梭,很快遇上了雷欧力。小杰是我们最后碰上的,遇见小杰的时候,小杰正怔怔坐在山洞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前是一堆号码牌,号码牌上还沾着血。

雷欧力大吃一惊,“小杰,你竟然抢到了这么多号码牌?”

“不是我抢到的啦……”小杰含糊其辞道,“应该是运气好吧,我在山洞里发现的。”

雷欧力大呼小叫:“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如果我也能运气这么好就好了。”

“那你分数够了啊……小杰,你的目标是谁?”

小杰沉默了一秒,把号码牌递给我们。

我发现,他的目标竟然是西索。

“幸好啊,”雷欧力感慨,“这下你分数够了,就不用和西索交手了。”

“其实我本来想去找西索的,但是……”

小杰话顿了顿,有些苦恼地笑起来,“有人不想我去,所以还是算了吧。”

“有人?”

雷欧力追问是什么人,小杰却改口说没有,只是觉得没有胜算之类的。就这样,我们三人吵吵闹闹结束了这一场考试。

猎人考试最后一轮是一对一对决。

会长出示对决名单时,我看到了,小杰第一轮的对手正好是那个鸭舌帽男孩。

我有几分担心,对小杰说:“你认输吧。我觉得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可能是真的会下死手的。”

小杰摇了摇头,对我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们在擂台上对上了。我的心脏刚提到嗓子眼,就听见鸭舌帽男孩举起手,懒洋洋地说:“我认输。”

全场哗然。

小杰也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盯着那个男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这次猎人考试最后以十分惨烈的结局结束。因为在一场战斗中,那个男孩突然出手,掏出了一位选手的心脏,接着就离开了。会长宣布了他的真实身份,说那是揍敌客家的人。

当会长宣布的时候,我看见小杰垂着头。我担心地看着他,从小杰隐约露出的眼里看见了火焰。我分不清,这究竟是愤怒的火焰,还是复仇的火焰。

我忍不住叹息一声,走过去拍了拍小杰的肩膀。

想要安慰他。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发觉,原来当时猎人考试与我们同为考生的那个男孩,正是揍敌客家的继承人。

之后在里世界大名鼎鼎的杀手,任务完成率百分百,从未失过手的排名No.1的杀手——奇犽·揍敌客。

也是杀死小杰父亲的凶手。

在拿到猎人执照后,小杰在大陆各个地方冒险,时而也会给我发来明信片。在镜头里,他总是只身一人,但是笑得很灿烂。

我经常能从新闻里看到他的各种各样事迹。我知道他救了很多人,解放了很多难民,制止了很多灾难。在这个充满了各种怪人的猎人协会里,他在我看来是最符合表里如一、光明磊落这两个词的存在。

“酷拉皮卡,如果想成为猎人协会的会长,我该怎么做?”

我很意外,我从没想到小杰会这样想过。我顿了顿,才回答:“需要很高的威望,还需要有很多支持者吧。当然如果能成为三星猎人的话,应该也会增加一些筹码。”

小杰若有所思,“是吗?但是三星猎人评定就在明年年中了,我完成的任务似乎还不太够……”

我没忍住问了句:“你为什么想成为协会的会长?”

小杰沉默了一瞬,才闷闷地回答:“因为我发现,我父亲的死可能跟猎人协会高层有关系。当初似乎是他参与了猎人协会的内斗,才被其他派系暗杀的。”

我说:“所以你是想复仇吗?我原本以为你不太在意这种事。”毕竟这么多年,我也没看小杰对揍敌客家展露出过多的仇恨。

“我不是想复仇,”出乎意料的,小杰却反驳了我,他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当上会长的话,我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呢?我能让协会内部不再发生这些派系间的倾轧和争端,能让所有猎人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被卷入权利的纷争。”

我听得不由哑然失笑,小杰的看法在我看来有点天真过头了,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清澈愚蠢。但是这才是小杰啊。我不打算浇他冷水,我只是温声说。

“如果是你,说不定能做到,小杰。”

我不得不承认,小杰这一路走来,“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就像有一只幕后黑手从背后协助他,帮助他解决了所有绊脚石。小杰评定三星猎人的最大对手被爆出丑闻,协会中与他不对付的猎人也相继出事。

我也不愿过多揣测小杰。

但我有时候觉得,他似乎与我了解的他并不完全相符。

但无所谓,他依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好吧,雷欧力那家伙也是。

既然小杰想成为猎人协会的会长,那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协助他。

离下届会长选举只剩两个月了。

在这重要关头,猎人协会内部高位猎人却频频出事。猎人协会已经对此开了多次会议,却依然总结不出原因。这些人的死因各异,有任务失败而死、也有被魔兽撕碎的、也有中毒而死的……看似都只是意外,我却觉得,实际上并不那么简单。

小杰最近身边也不太平。对他抱有善意的卡莱尔先生去世了,卡莱尔的派系群龙无首。而在这紧要关头,小杰的助理也突然无故失踪。

“酷拉皮卡,得拜托你为我物色一位新助理了。”

小杰吐了吐舌,对我说。我揉着太阳穴,“……你的助理难道是什么损耗品吗?我记得你上个助理也是两个月前才出事的吧。”

“我也不知道原因。”

小杰的眼瞳还是那样清澈,“可能是意外吧。”

“算了,在这种关头突然失踪,你这个新助理真是半点责任心都没有,换个新的也好……”

我轻飘飘带过了这个话题,看向手中的事项记录,“不过正巧,你最大的竞选对手,迪拉尔也要换新助理了?”

小杰嗯了声,问我:“新助理是?”

“还不知道,”我收起文件夹,“下午的会议上就能看见了吧。”

下午的会议,因为小杰暂时没有助理,所以我作为他的临时助理,陪同他出席。

刚踏入会议室,我就明显察觉到了室内不同以往的氛围。

凝滞的、沉重的。

所有人都在不着痕迹看向一个方向,眼中带着忌惮和隐隐的畏惧。我心有预感,也看了过去。

那边是一位银发的男人,银发很长,流泻至腰际。他的神态看起来漫不经心,钴蓝的眼底没什么情绪,过分俊美漂亮的面孔如凝了一层冰,危险而又昳丽。

他看起来无害至极。

但我知道,他杀过的人……可能比这房间里的人手上的人命加起来还要多。

我注意到身边的小杰也停下脚步,愣住了。

男人散漫地抬起头,朝我们不动声色地笑。

“初次见面。”

“我是——迪拉尔先生的新助理,奇犽。”

他没有说自己的姓氏。

但我们全都知道。

——他姓揍敌客,是个手上有着无数鲜血的刽子手。

我喜欢他躺在我身侧的模样。乖巧的,温驯的,像臣服的羔羊。我抚摸着他的脖颈,能感受到血管在手心下的流淌。这是生命的痕迹,是鲜活的生息。

好乖。太乖了。让我想轻轻去吻他的眉眼,从他的鼻梁吻到脖颈。亲吻他的锁骨,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处,去倾听他的心跳。

他的睡姿很乖巧,偶尔会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我。黏糊糊的,在梦中小声叫着。

我凑近去听,满意地听见了我的名字。

他似乎被我吵醒了,困倦地睁开眼。看见我,他便笑了出来,笑容甜滋滋的。

他伸出手,抱住我的脖颈。

开心而又甜蜜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有时候,我会觉得名字像是咒语。

他每次呼唤我时,都会让我的心跳变快。

我不畏惧死亡,不畏惧杀人与被杀。我独独害怕他叫我的名字。

他每次叫我的名字,都像是一种对我的束缚、对我的枷锁,让我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俘虏。

3.【雷欧力】

我经常会认真地怀疑一件事。

我怀疑,小杰有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秘密情人!

好吧,听到这里你别笑。酷拉皮卡,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小杰背着我们有个小情人。

这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他要瞒着我们呢?

酷拉皮卡每次听到我的话时都会笑。虽然我跟他不厌其烦地提起这个话题数次,但他每次都不信。

这次也同样。

他慢悠悠喝了一口酒,“行吧,雷欧力,那就来说说你这么觉得的原因吧。”

“我这么觉得当然是有证据的,”我伸出一根手指,“首先,他每次给我们发照片发明信片的时候,照片上都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你不觉得不对劲吗?如果他真的只有一个人,那谁给他照相的呢?”

酷拉皮卡无语地看了我一眼,“请你知道,这世界上是存在着路人的。”

“但路人不可能每次都拍的那么好吧,”我很坚持,“我觉得这些照片肯定都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有时候透过照片,我都能感受到拍摄人的珍视与心意。照片里的每一缕光、每一个角度、每一点细节,都像是精心选取与刻画的,将最重视的人留在底片里。

酷拉皮卡敷衍地应了声,“嗯嗯嗯,你说的有道理,然后呢?”

酷拉皮卡看我的眼神像是看智障,“身为最年轻的三星猎人,小杰来钱的法子多的是。”

“你听我继续说,”我再度开口,“小杰很受欢迎,你也知道的吧,那么多人都向他表过白,小杰全都拒绝了。所以我觉得,小杰肯定是有心上人!”

酷拉皮卡:“……我也拒绝了很多人的告白,这能表明我不是单身吗?”

我很不平衡,“那为什么没有人向我表白?”

酷拉皮卡:“你说呢?”

我丧气地低下头。

酷拉皮卡不耐烦了,“你这些推论都完全不能作为依据。你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有!”

看他露出一副想甩手走人的样子,我连忙脱口而出,“我还有最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酷拉皮卡看我。

“直觉!”我笃定地大声说,“那就是直觉,我觉得小杰肯定养了一个秘密情人!”

酷拉皮卡:“……”

他最后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看他最后的眼神,我觉得他一定很后悔坐在这里,听了我这么久的废话。

当然我很忿忿不平,因为我觉得我这些完全不是废话嘛。我还是坚持,小杰肯定有秘密交往的地下恋人。虽然小杰并不承认。我每次打趣着试探时,他也矢口否认。

好吧,小年轻,可能不好意思承认吧。

但我们之间关系这么铁,有什么好跟我隐瞒的嘛。

在小杰的旅途中,我只与他零星见过几面。

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小杰突然推开了我诊所的门,浑浑噩噩地进来了。他身上沾满了血,外套都被血给浸湿了,叫着我的名字,“雷欧力……”

我看见他的瞳孔缩紧,面色苍白,似乎被风雪给冻得双唇发白。但我知道,以小杰的念能力,这点寒意根本伤不到他。

我连忙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端来一杯热水,脱下他的外套给他检查。小杰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肩膀上的伤口看起来很狰狞,完全没有经过处理,正往外不停流着血。

我看得胆战心惊,怒斥道:“你疯了!为什么不先自己包扎一下?”

小杰喘了下,低着头没有说话,半响才挤出一句:“……我不想。”

“你疯了!”

身为一个医生,我完全看不惯他这样作践自己的行为。我小心翼翼地为他伤口包扎,这时候才发现伤口上带着毒素。

“是什么魔兽?”

“是毒魔蝎。”

“毒魔蝎?”我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这种魔兽不是喜欢热带环境,常居沙漠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小杰没有回答我。他视线恍惚地盯着前方,像是在走神。我看见他的瞳仁,没有光,也没有焦距。

他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他在离我很遥远的地方。

小杰抿紧唇,半晌才说:“……我看见了,死了很多人。”

我试图安慰他,“小杰,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但你不能救所有人。”

小杰视线摇晃着,里面闪烁着水光,我总是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这一刻的小杰看上去是那么脆弱。

“雷欧力。”

他虚弱地叫着我的名字,像是在哭,“成为英雄的代价,就那么大吗?”

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而小杰在我面前落下了眼泪,他哭着说,“雷欧力,想成为英雄,真的好难啊。”

小杰在我面前哭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在安慰他。直到最后,他似乎哭累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也很疲惫,趴在诊所的桌子上就睡了。

第二天我起床时,小杰已经醒了。他披着一层厚厚的毛毯,抱着一杯热可可坐在电视前,原本苍白的脸恢复了点血色。我奇怪地看了眼他身上的毛毯,我诊所里有这样的毛毯吗?算了,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我坐在他身边,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于昨日,杜克丽村遭遇毒魔蝎的袭击,村人死伤数人……原本整个村子可能会全部落入魔兽的腹中,幸好二星猎人杰·富力士正在附近,救下了村人……村民对他表示感激,说富力士猎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电视光影闪烁着,冷白的光映在小杰脸上,让我觉得小杰的侧脸透出一种悲伤的错觉。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们两人静静坐了许久。

突然,小杰开口:“雷欧力,曾经我觉得要成为一名英雄很简单。但是后来我发现,英雄需要不停的救人、不停地化解危机、不停地解决灾难。”

“但灾难是怎么发生的呢?”

小杰笑了声,他没继续往下说。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只是轻轻说,“解决了这次任务,我应该能评定上三星猎人了。”

我试图用调侃来化解这沉重的氛围,“那恭喜你啊,即将成为猎人协会史上最年轻的三星猎人了。”

小杰没有回答我。

我总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真奇怪啊。经常有人跟我说,小杰就像是“主角”,这么说是因为小杰仿佛真的有着身为“主角”的特殊体质。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哪里就会出现灾难,哪里就会出现危险。

而小杰就会作为“英雄”、作为“救世主”,化解这一切的危机,成为最后的主角。

但是。

我会想起小杰那天的问题。

——灾难是怎么发生的呢?

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灾难和危险啊。每天看到新闻上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报道,我就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喂喂,这世界也未免太危险了点吧?

好危险,我还是好好当一个医生比较安全点。

小杰想竞选猎人协会会长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我确实对此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曾短暂当过十二地支,但在从黑暗大陆归来后,我就向绮多会长请辞了。绮多试图挽留我,但被我坚定拒绝了。不过既然小杰想成为猎人协会的下任会长,那我也私底下厚着脸皮偷偷找过绮多和以前在协会认识的其他人,试图替小杰多拉些选票。

“我觉得迪拉尔疯了。”

酷拉皮卡严峻地说,难以置信的,“他竟然请奇犽·揍敌客当他的竞选助理——他疯掉了,奇犽·揍敌客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与疯子!他手上不知道有多少猎人的人命?!迪拉尔这是想跟整个协会为敌吗?”

“可能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在选票上他们不占优势,民心上也敌不过呼声极高的小杰,”我说,“所以想要孤注一掷了。”

“奇犽·揍敌客应该握有不少猎人的黑料,威慑力也很强吧。”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

“小杰看到揍敌客家那个小子,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吧?他没事吧?”

“我不知道,”酷拉皮卡沉重道,“他看到揍敌客后就非常沉默,也不怎么说话。会议结束后,就直接回去了。”

“迪拉尔那混蛋!”我忍不住咬牙,愤怒道,“这完全是在攻心啊,而且是针对小杰本人的彻彻底底的陷阱。”

毕竟大家都知道,小杰的父亲死于奇犽·揍敌客之手。

那也是奇犽的成名战。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竞选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身为正式猎人,我也有出席和投票权。我换上了衣柜里最贵的一件西装,来到了选举现场。

小杰还是穿着和以往一样的衣服——据说这是竞选团队的建议,说这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亲民”。

我看见了奇犽·揍敌客本人。自从猎人考试结束后,我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他。他坐在迪拉尔的身侧,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他的手修长,看上去冰冷得像是玉石,指骨突出,下一秒,尖利的指甲便显露出来,像是小孩拨弄着玩具那样,却透出一种无机质的危险感。

他轻而易举就划破了面前的桌子,就像小孩撕碎蝴蝶那样轻易,有种不动声色的残忍。

我敌视地盯着他。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头来,朝我挑眉笑了下。我不由哆嗦了下,总有种自己要上死亡名单的感觉,但仍坚持没移开视线,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奇犽不知有没有看出我的色厉内荏,嗤笑了下,主动移开视线。他的眼神落点在——我愣了下,总感觉他好像在盯着小杰出神。

不过奇犽·揍敌客只是选举前的一个小插曲。在选举中,每位候选人都需要上台说出竞选宣言。小杰说得很好,他放弃了竞选团队准备的演讲稿,而是自己即兴演讲了一段内容。

在他讲完后,全场掌声雷动。

我也跟着鼓掌,有一种自家儿子初长成的与有荣焉感。

他慷慨激昂地讲了自己会怎样为猎人谋福祉、会怎样为民众解决危机,总之就是扯了一通大旗,说得虚头巴脑的。明显大家都不是很吃这套,现场氛围非常沉闷。

迪拉尔也意识到不太妙,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奇犽·揍敌客。奇犽·揍敌客点点头,走上台,拿出一张纸就开始念。

“……年5月27日,赛特勒医药公司变异事件……”

“……年10月7日,杜克丽村受袭事件……”

“……年3月2日,奇美拉蚁爆发事件……”

“……年9月5日,黑暗大陆引入物种危机……”

奇犽一口气念了一长串事件,猎人们对这些危机大概都耳熟能详,因为这都是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轰动的巨大危机。场下开始骚动,因为谁都不知道奇犽突然念这些事件是为了什么。

最终,奇犽念完之后,微笑起来。

“好吧,我得承认,这些危机的诞生与我有关。是我外泄了赛特勒公司销毁的医药样品,把魔兽引到了杜克丽村,从黑暗大陆带回了外来生物的基因……”

所有人都懵了,而奇犽在说出这样骇人的新闻时,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这时候,他突然话锋突转。

“但是,指使我做这一切的人都是迪拉尔先生。”

奇犽盯着迪拉尔先生,叹息着说,“迪拉尔先生,你这么多年让我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呀。你为了给自己增加功绩,故意让我引发危机,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成为英雄。但似乎你失败了,我看了下这次竞选的选票还是很低。”

“而且你也没有给出我想要的东西,你违背了与我的承诺。杀手是最讲究信义的——”

奇犽轻飘飘地说。他依然笑着,就像顽劣的小孩。

“所以我要在这里撕毁协定,向全世界披露出你的所作所为。”

“撕碎你作为英雄的假面。”

全场的猎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向台上的迪拉尔。迪拉尔浑身是汗,试图辩解,“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没做……是奇犽·揍敌客在冤枉我……”

但没有人相信他,迪拉尔百口莫辩。

奇犽·揍敌客给出的证据实在是太过充分。

最终,迪拉尔苍白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把额头埋在手里。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肯定是协会内部的审查。而在当天晚上,我也听到了他自杀的死讯。

小杰以几乎是全票当选了新任会长。

灯光下,他灿烂地笑着。眼瞳明烈如同朝阳,熠熠生辉,光辉灿烂。像是正义与善良的化身,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是大家心中最值得成为会长的对象。

他站在台上,不染纤尘,身后也没有丝毫的阴影与晦暗。

我也在台下用力地鼓着掌。

我感动地看着台上的小杰,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太好了,小杰。

恭喜你。

——你做到了。

4.【?】

竞选结束了,他好像有点疲惫,对着镜子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我满意地看着他脖颈处留下的吻痕,凑上去,轻轻啄吻他的后颈。

“恭喜你啊。”

我懒洋洋地说,抱住他的腰,亲密地去亲他的手指,“新任会长大人。”

他试图推开我,“别闹了,我好累哦。”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难道不需要好好庆祝下吗?”

我闷闷笑起来,搂着他,把他压在镜子前。隔着镜子,我能看见我自己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而此刻,其中只倒映着他的身影。

正如一如既往,我只看着他。

“会长大人。”

我甜腻腻地叫着这个称呼,附身亲吻他的唇。

“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呀~”

他没有躲开我的亲吻,像是被我亲得很痒似的,咯咯咯开始笑。小杰眼瞳很亮,他伸手回抱住我,也亲昵地回吻我。

“当然呀。”

“毕竟我们可是共犯呀。”

他开心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奇犽。”

看到他这样,我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我的脖颈被人扼着,氧气正从我的肺中不断缺失。

我第一次离死亡这么得近。

我并不畏惧死亡——但我突然开始想念起来了,想念起这几个月我在鲸鱼岛上认识的朋友。

这是我第一次交到朋友。

他亮晶晶的眼瞳像是金色的太阳,笑起来时灿烂不可方物。每次想到他,我都会开始眷恋起生命。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开始挣扎起来,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我还想、我还想看到他的眼睛——

直到。

我听见了一声巨响。

扼住我的沉闷身影重重倒在地上。小杰站在我面前,面庞上沾着血,颤抖着手看着地上的人。他轻轻而无助地叫出了声。

“……爸爸?”

我费力地睁开了眼,我凑近他,用指腹擦去小杰面庞上的血渍。我轻声对他说。

“别怕。”

我笨拙地安慰着。

在这种时候,我竟然笑了出来。可能连我脸上都带着过分兴奋的表情,激动到笑容都有些扭曲,兴奋到瞳仁都在颤抖。

我看着面前的人,甜腻温柔又爱怜地说。

“……小杰,这下我们是共犯了。”

我伸手拭去他脸上的血腥,用舌头舔去。

他回抱住我。

我们的影子紧紧交叠在一起,彻底不分彼此。

(END)

是这样的,灵感一半来自于《白夜行》吧。不过起初只是想看小杰当会长,奇犽替他处理一切黑暗的事情。两人表面上素不相识,甚至是仇敌,实际上却是最亲密的共犯。

希望能写出这种感觉!

不过我写政斗真的好弱智(文里都是乱编的,请勿当真

彩蛋是小杰视角。

两人都有病就看谁病的重血腥暴力强制

走凹3或者魔法学院最凶恶的蕉蕉

0杰富力士发现,有些东西只能被疼痛唤醒。

最初是险些被继父侵犯的时刻。

后来是差点被校霸打死的时候。

最后是因为再次遇见奇犽。

1奇犽再次做了那个噩梦。

一场十年前的绑架,医生说奇犽受了严重的刺激,所以太多细节湮灭在记忆里,唯有一些场景,像胡乱涂抹的色块,横亘在奇犽的脑海里。

梦里有破败臭秽的车厢,有血肉模糊的伤,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有冲天的火光,但是也有粗糙但温暖的手,抚摸过奇犽的脸颊,稚嫩童音的声音对他...

梦里有破败臭秽的车厢,有血肉模糊的伤,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有冲天的火光,但是也有粗糙但温暖的手,抚摸过奇犽的脸颊,稚嫩童音的声音对他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睡眠中的奇犽剧烈的颤抖起来,呼吸越发急促,如果此时有人掰开他的眼皮,就会看见他的眼球极速的震颤抖动。但是这所有的惊惧,都在奇犽梦见那双手后烟消云散,奇犽的呼吸逐渐归于平缓。他翻了个身,步入下一个梦里。

有些痛苦的经历就像生在在阴湿角落的毒蘑菇,本来应该藏匿在阴影里,却因为带着过于艳丽诡谲的色彩,让人遇之难忘,沉淀在人体中,散发着植物的清香。可是天长日久,总能催生一场又一场的爆炸,诅咒着带着恐惧生存的奇犽。

奇犽想,为什么昨晚的梦境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连梦里的人的手和声音都比往日梦里更加真实。

向梦境寻求真实。奇犽揍敌客,你越来越疯了。奇犽喃喃自语。

接着,他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所以奇犽被突然故障的车子锁住的时候,一切黑暗中语焉不详的恐惧又铺天盖地的压了上来。

奇犽在车厢有限的空间里拼命喘气,他拽松了领带,但是氧气好像怎么都进不到肺里。

于是他越发焦急的拼命拍打仪表盘,反复拉动门把手,可是质量过于优越的智能车辆在此时显出弊端,无论奇犽怎么用力,甚至脱下外套抱住拳头去砸车窗,都没让车窗玻璃产生一丝裂纹,甚至边框都没有掉一点漆。

他又一次奋力捶打车窗,血丝顺着他紧握的指缝里流出来,又随着他擦汗的动作涂抹到脸上,对着车窗的反光,他看见自己血迹斑斑又仓皇失措的脸。

他知道,自己的幽闭恐惧症又犯了。

奇犽像个溺水的人,在彻底的窒息前,陷入了某种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妄的回忆里。

3奇犽揍敌客十二岁的时候被绑架过。

某日放学,照例按时来接奇犽的管家梧桐迟迟不见少爷从校门口出来,甚至等到夕阳西下也不见少爷的身影。梧桐后知后觉的明白,坏了。

老师和同班同学只记得奇犽按照平常一样上学放学,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失踪了。

人人都以为这是一场仇家报复或者有组织有规划的绑架,谁又能想到,失踪的奇犽就被关在学校后山的一辆废弃的卡车车厢里。

他被五花大绑,蒙住眼睛,丢在阴暗臭秽的车厢里,一切都太安静了,他看不见,听不见,围绕他的只有黑暗。

“喂——有人吗?”

一开始他还能这么冷静的问询,用头有规律的撞击车厢壁。

“放我出去!!”

后来他逐渐癫狂,拼命的挣动绳子,绳扣的死结深深勒入他的肉里,磨出深可见骨的一道,直到今日奇犽手腕都留有那道狰狞的伤疤。

“……我渴……水……”

最后奇犽屈从于自己十二岁的本能,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水,让我活下去……

他的头在长久的撞击中磕破了,血流过他的脸颊,于是他一口一口舔吮着自己淌下的鲜血。

无论他怎么挣扎,黑暗就是个吞噬一切的怪物,吃掉了他的声音,也似乎吃掉了别人的气息。

没有人理睬他,没有人回答他。

在他几乎彻底放弃的时候,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奇犽浑身一震,一开始,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人对他说话,只觉得一切都是幻觉,直到那个人又重复了一遍,稚嫩的,尾音有些上扬,但是坚定的对着他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像窒息的人突然被注入高浓度纯氧,像久居黑暗的深海鱼突然见得天光大亮,这个声音一瞬间带来的,是一种近乎毁灭式的影响。

奇犽的嘴唇翕动,但是一句话都吐露不出,他想痛哭,但是长期缺水早已经耗尽他体内最后一滴液体,他只能颤抖着,战栗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声音的方向匍匐着扭动,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一双小小的,骨节柔和的手,奇犽猜测手的主人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奇怪的是,那双手上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老茧。

虽然心里升起一丝怪异,但奇犽还是甘之如饴的感受那双手带给他的温暖,他甚至对手的主人产生了膜拜的冲动,那热乎乎的触感,那老茧刮擦脸颊的微痛,还有手的主人扶着他的头,一口一口给他喂水的动作,一切都太像救赎了。

奇犽想,他或许不是上帝,但他一定是上帝唯一的手。

于是奇犽开始期盼手的主人的来到,这种期待,就像卖火柴的女孩划亮一根火柴,在微弱的光线里看见转瞬即逝的愚妄,然后不顾火焰的灼烧,再次划着下一根,只为了看一眼冻死前的海市蜃楼。

奇犽知道自己是飞蛾扑火,希望都凝聚在不存在的光晕里,那光的边缘轻薄得就像一层尘埃。

都说飞蛾是自己找死,可是除此之外,奇犽还能靠什么而活?奇犽献祭般的,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光,他很镇定,镇定得不像有七情六欲的生命,而像是魂灵。

“你叫什么名字?”

奇犽就着那人喂水的动作仰起头。

“……”

“这是哪里?”

奇犽的嘴唇接住那人递过来的食物时碰触到了他的手指,他感觉到那个人指尖传来的颤抖。

“为什么要绑架我?”

奇犽感觉到那个人用粗糙的手抹净了他嘴角的食物残渣,温柔妥帖的不像一个行凶者。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奇犽小心翼翼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那个人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于是奇犽在这甜软的声音给出的承诺里,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4小杰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认识奇犽前。

有人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可是小杰觉得,不幸的家庭才是相似的,因为不幸的原因都是因为穷。

亲生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他改嫁了另一个男人。最初那个男人对小杰很好,甚至没有强迫他改变自己的姓氏。

后来因为生意失利,男人染上酗酒的恶习,喝醉后的他殴打母亲和小杰,然后在清醒后又跪地求饶。

小杰劝过母亲,母亲只是说,他不喝酒的时候对我们很好。

人总是为了片刻的温暖,而忍不住骗自己忘记那些更大的伤痛。

小杰为了讨好继父,也为了给母亲减少负担,一个人扛起了全部的家务和重活,冬天的水冷的刺骨,小杰把稚嫩的手泡进冰水里,熬过最初的刺痛后,小杰感受到不可思议的暖和痒,尽管他知道这是身体防御机制带来的幻觉。

但小杰不可避免的在太过年轻的时候明白了,自己也像母亲一样,会因为片刻的暖意而无视刻骨铭心的疼痛。

小杰只能记住一半细节,略

惊惧之下,小杰的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眼前闪过核爆般的白光,随后小杰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小杰就看见男人抱着血流如注的胳膊在地上打滚哀嚎,母亲痛哭着为他摁压伤口止血。

小杰记不得中间发生了什么,是母亲保护了自己吗?

这样的伤口实在不像一个儿童能造成的。

他来不及细想,只是由衷庆幸自己从恶魔继父的手里逃脱出来。

5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小杰初遇奇犽那一天。

穿的破破烂烂又拿不出午餐费的小孩太容易变成欺凌的对象,小杰就这样被小混混堵在天台上。

他们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栏杆上,小杰半个身子悬空,他过于单薄的身体撑不起校服,风吹进来的时候,衣料鼓胀的像一个气球,小杰脑海里突然掠过完全不相干的东西,他想,如果我真是一个气球,就这样飞向天空,然后能在最高处爆炸就好了。

“他不交午饭钱让我很难办啊!”

“喂!混蛋!听见没有!”

掐着小杰脖子的混混毫不留情的揍了失神的小杰一拳。

小杰被打的几乎呕血,幻觉却愈演愈烈,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说,“听见没有?明天带钱来天台,不然就把你推下去!”

把我推下去。太好了。

小杰居然笑起来,这无疑激怒了混混们,他们把小杰丢在地上对着他拳打脚踢,小杰下意识的护住头,却被不知道哪伸出的脚重重踢到太阳穴,一阵耀目的血红和白光后,世界短暂的归于寂灭。

再次恢复意识,是因为小杰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但还是像拉住了越飞越高的气球一样,把他拽回了现实。

小杰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不解的看见四周倒地呻吟的混混们,是谁救了我呢?

小杰抬头,对上一双苍蓝色的冷冰冰的眼睛,是他吗?

蓝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再打就死人了。”

这个毫无起伏的音色奇妙的跟小杰幻觉中的声音重合了,于是小杰愈发确信这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小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道谢,他看见银发蓝眼的少年把一个精致的饭盒随意放在地上,“我吃不下了,帮我丢掉。”说完转身就走。

小杰鼓起全部的勇气开口,“我叫杰富力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下次见到你就告诉你。”

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杰永远记得自己生命里有这样一个午后,被扯破的校服上还印着脚印,嘴角的伤口也会在每一次吞咽中被扯开,可是阳光是刚刚好的暖,小杰心满意足的吃着一顿装在精致饭盒里的午饭,久违的食物温暖了他的胃,他笑起来,把少年的模样永生永世的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6“先生!先生!!”

奇犽听见智能锁打开的声音,一个温厚有力的声音呼唤他,他想回应,但是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奇犽揍敌客先生!”

来人把手从奇犽腋下穿过,把他从车里半拖半抱的拉出来,奇犽就这样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奇犽的冷汗打湿了全身,他真的如溺水的人被打捞出来,氧气用了一些力气才重新回到他的肺里,他涣散的眼睛慢慢聚焦,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奇犽先生,没事吧?”

是过了变声器也依然带点童音的清脆声音,一瞬间,奇犽有哽咽的冲动,但他迅速的咽下那种奇怪的感觉,语气甚至带上了责备,“这是什么破车,居然自己上了锁?!”

奇犽靠在那人怀里的姿势让这句话的威严大打折扣,幽闭恐惧症实在不是值得称道的履历,可是他暂时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的失态,于是只能用愤怒去掩盖。

“你又是什么东西,这么久才来?!”

“我是杰富力士……对不起……”

那人轻轻的道歉,扶着奇犽的手握的更紧了,奇犽在这种带着些微痛胀感的拥握里,慢慢止住了颤抖。

“这种情况真是第一次发生,可能是智能驾驶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一定好好排查……”

良久,奇犽叹了一口气,惶恐渐渐远离他,随之而来的是深不见底的疲倦,奇犽没有多余的精力解决后续的问题,于是他报出自己的地址,任由那人把自己送回了家。

然后他又一次做了那个噩梦。

虽然没有梦见全过程,但是奇犽依稀记得后面的发展,某天,他听见车厢外面吵闹的声音,惊异的发现,绑架自己的,竟然不止一个人。

“……明天他家就要送钱来,你居然现在想放跑他?!你想害死老子吗!!”

陌生的男声嘶吼着,随后是拳头重击肉体的殴打声。

被打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发出几声难耐的闷哼。

直觉告诉奇犽,被殴打的就是那个每日为他喂水喂饭的人,这让他焦灼起来,不停的用头撞击车壁,却徒劳无功。

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后面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片段加上别人告诉他的细节。

揍敌客不可能放过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摸清绑匪大概只有一个人后,甚至没有让他摸到钱就击毙了他。

流弹击破了卡车,最终引发爆炸,冲天的火光中,人们一拥而上冲进车厢寻找奇犽,却只看见一段被斩断的绳子。

奇犽在不远处的空地被发现,安静的昏厥着。

每当提到这里,父亲或者大哥就会赞许的拍拍奇犽的头,“小奇真厉害,自己逃出来了。”

连他自己都想不通,真的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双粗糙但温暖的手,也是幻觉吗?

于是在被询问到绑架的具体细节时,他只字未提那双手和手的主人,就像他对自己自此之后对黑暗幽闭的地方的恐惧,成了不可示人的秘密。

直到他再一次遇见了杰富力士。

像补完了最后一块拼图,就在那一秒钟之内,奇犽突然想明白了,那些古怪的,飘散的细节,以及背后隐藏的情绪,那种常常毫无原因透析奇犽的深重的疼痛,那种常常于猝不及防中把他推到悬崖边的孤独,那种一闪即逝的粉身碎骨的邪念。

原来只不过,只不过一种因为司空见惯而难以料想到自己身上的情节,长久的蛰伏在奇犽身体里,被他解读成了对黑暗和幽闭环境的恐惧,可是让他久治不愈的真的是过往那些阴影吗?还是因为在漫长的等待中,遍寻不到的光,变成了某种类似幻觉的愚妄。

好想你。

幸亏他又见到了光。

7“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奇犽问候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的小杰,语气像老友重逢。

“……过得好多了。”

小杰刚被打过,舌头在忍着不叫出来的时候被自己咬破了,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

“你怎么不说一句,’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奇犽的表情云淡风轻,但是声音可听不出丝毫的愉悦,“……多亏了我,你才彻底摆脱了你那个恶心的继父吧?”

愧疚像潮水湮灭了小杰,他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拦不住他……我在尽力救你出去了……”

奇犽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不然你今天也没法完完整整的坐在这里。”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小杰面前,眼神开始变得复杂,“……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反复做着这个噩梦吗,但是我之前只能梦见前半部分,直到再次遇见你的那天,我才发现那个梦其实没有那么恐怖。

因为想到有你,黑暗和幽闭,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小杰茫然了一下,奇犽暧昧的态度让他不知所措,随后,奇犽松开了绑住他的绳子,把他丢上了床。

略凹3见见

你救了我,那就拜托你再救一次。

不,不是拜托,是我要求你。

你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千次万次的,救我于黑暗。

8奇犽这一生,遇到过很多人,缘分皆朝生暮死譬如朝露。唯独面对小杰,奇犽感知到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于是第一次,他产生了让一个人永远属于自己的想法。

可是有些情绪他不知如何说出口,就像他没法言明,自己一生最心安的时刻,是在那个阴暗臭秽的车厢里,被小杰粗糙温暖的手,抚摸脸颊的时候。

奇犽躺在小杰怀里,像个大病初愈的人,心满意足的睡着了。在这个没有星光坠落的夜晚,他裹紧被子沉沉地闭上眼睛。浅浅的睡眠,深深的梦幻,他会安然在黑暗里渡河,到达有小杰的彼岸。

【】是个向死而生的仪式,解开了奇犽的束缚,也解除了小杰的封印。

小杰附身亲吻着奇犽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腕,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

记忆的朝花夕拾,捡的都是腐烂破败的枯萎。

生活不会因为小杰是个好孩子就对他手下留情,麻绳专挑细处断,继父老实了几天后,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高利贷把红油漆泼上小杰家大门的时候,继父才如梦初醒的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可是这个恶心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打母亲和小杰的主意,“你还有几分姿色,能买个不错的价钱,至于那个小怪物,估计也有人能管教管教……”

母亲跪地嚎啕大哭,继父揪着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小杰扑上去要拦,却被继父狠狠地摔向一边,小杰的头磕在墙上,世界天旋地转,他听见继父宛如恶鬼般的嘶吼。

“去给老子搞钱来!随便你干什么,给老子搞钱!!”

“……好。”

小杰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可是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小杰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琥珀色的眼眸在明暗晦朔间突然染上妖异的乖戾。

“他把我放出来了。”

明明还是小杰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了温暖明亮的底色。

“杰富力士,你压住我那么久,也不敢去找他,是怕我伤害他吗?”

“小杰”喃喃自语,阴森的笑起来。

我是躲进了善良柔软的谎言里的另一个你,被你推搡着进入了轮回。

我们此消彼长,可是你和我总归不同,你进入轮回变成我之前必须先要经历疼痛和陨落。

而我则时常在黑暗中凝视着你的陨落,换句话说,我也常常凝视你的希望和憧憬,奇犽是你最珍贵的梦,尽管他的每次出现都伴随着疼痛,但我知道你甘之如饴。

你依靠这种疼痛和这世界建立更深刻的联系。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会为了短暂的温暖骗自己忘了刻骨铭心的痛,你甚至愿意和这种疼痛在烟波浩淼的孤独中相互取暖,相依为命。

“别怕啊,我们本就是一体,你喜欢的,我当然也喜欢。”

“就让我们一起,把他,绑死在身边吧,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Endlesslove

*第一人称虚构剧情存在人物ooc

我和我姐姐是龙凤胎,她比我早诞生五分钟。只不过是五分钟的差距,我就要老老实实地叫她一声Eldersister,但是我很少这么叫她,更多时候我都是直呼其名。

Mabel,Mabel,Mabel。

我就这样一声声叫着她,她也这样一声声叫着我的名字。我们取笑着彼此叫对方名字的傻劲,在偶尔的争吵与大部分的快乐中一起长大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离不开我姐姐,即使不愿意我还是要承认这个不争的事实。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利益纠纷,而是出至于最纯粹的原因,我们是姐弟。她的血液里有着我的一份,我的骨骼...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利益纠纷,而是出至于最纯粹的原因,我们是姐弟。她的血液里有着我的一份,我的骨骼里有着属于她的一节。

我们曾经尝试过分开生活,最后发生思念和不舍终究会牵扯着我们回到一起。

Mabel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她有时候会因为应付那些她爱的朋友而短暂地遗忘我,也会因为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三分钟恋情沉迷其中而不在乎我的感受。

但最后,当她缓过神来时,我们又会成为亲密无间的姐弟。

实际上,我有时会不自觉地嫉妒她的受欢迎,她的身边总是围着那么多喜欢的人,那么多人朝她投去喜爱的眼神,而她也可以轻松地接纳那些别人对她的爱。

她总是表现得那么完美,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阳光。

我说不清自己是嫉妒她,该是嫉妒那些围在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有,或者有其中其一,我说不清楚。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会因为Mabel的人缘好而产生负面情绪,但是我有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过于活跃的大脑。但这份情绪出现后,我就会开始内耗,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愧疚。

Mabel看不出来我伤心的原因,她只是站在我身边朝我做鬼脸,换着法子让我开心一点。

我喜欢在自己思考或烦闷的时候一个人待着,但是如果有人陪着我也不反感。可他们总是在意识到我的难过之后就开始疏远我,但是Mabel不一样,她只一直粘着我,逼我说出自己难过的原因,然后带我去找乐子。

我和她说“Mabel,你总是待在一个习惯忧伤的人身边你不累吗?”我知道这样子贬低自己是不好的,这样子只会让我陷入自贬的无底洞,但是面对Mabel我从来不隐藏自己脆弱的那面,因为我知道她会稳稳地接住脆弱易碎的我,然后一片片把碎掉的我拼起来。

“Dipper你真傻!我什么时候因为你难过就丢下你过!别说这种话了,就算你现在想哭我也只会像我们小时候一样陪着你一起哭的,这才不丢脸。”Mabel一本正经地说着。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奈地耸了下肩。Mabel则是一下子把我抱住,用她的脸颊蹭着我的脸,软软热热的。

我以为我是嫉妒她的,原来不是,是因为对她的不舍才会造就了这份我自以为的嫉妒。

Mabel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我这几天因为她而苦恼了好久。但是她知道我不开心,她只想让我开心。

我鼓起勇气,把手也环住了她,回敬她一个更紧的拥抱。

如果没有她,我现在又会过得怎么样呢,我想不到也不愿去想。我只知道如果有天Mabel离开了我,那我不管付出什么,失去什么也要把她带回到我的身边。

Mabel不需要知道这些因她而起的小心思,她只需要做一个开心快乐的准初中生就好了,她喜欢这样子的生活,我喜欢这样子的她。

看见她从桌子里掏出一大叠情书时,看见她在舞池中尽情起舞时,看见她肆意地唱着自己爱的歌时。比嫉妒先来的,是替她感受到的幸福。

看见她幸福时,我兴许会比她先感动。因为她是我姐姐,因为我是她弟弟,因为我们是一同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双子星。

【END】

搞点病的

在拿尼加不存在的世界线,雷欧力成了猎协的会长,奇犽为了寻求帮助回到家族,小杰在NGL的事情结束十年后才因为医疗技术的发展从病床上醒来

两个人感情逐渐病态的过程

有病弱杰…会慢慢变好但没好完全

所以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最后当然会在一起但还是挺痛的…从中后半开始会变的有点混乱还痛还病…谨慎选择观看

有点长,全文2w+

之后可能会再写合家欢的版本吧

这次的任务目标相当谨慎,让奇犽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到,鲜血与憎恶的眼神并不能让他有所触动,轻柔的月光洒下带不来一丝温度,奇犽掏出手机拍了照发过去,照片发送完成的那一刻这地上的尸体和之后的事就都与他无关了。

“剩下的路用‘神速’赶回去吧,一个半小时应该差不多…”奇犽收起手机,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略长的白发在晚风中反射着月亮的光芒。

其实现在小杰的情况远没有最初那样危险,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未其余各项数值都基本维持在了一个正常的水平,但奇犽依旧无法放心,哪怕他就坐在小杰身边,也依旧会有一种随时要失去对方的感觉。

奇犽一共接到过四次病危通知书,他看着小杰从一个摆满了他不认识机器的房间被推向另一个,而他却只能坐在走廊多长椅上发呆,他几乎要失去他了,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等待他人给自己的结果,他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已经从ICU转移进普通病房却又突然恶化,大大小小的手术进行了一场又一场,十年前奇犽还会想等小杰醒了要大骂他一顿再让他道歉,到如今奇犽只希望能再听见小杰的声音,不道歉也没关系,说了很过分的话也没关系,只要他还在就好了。

尽管高昂的医疗费在雷欧力成为猎人协会的会长后便由协会承担了,这并不是需要担心的事,但奇犽也不愿意再那样只能干坐着,他必需为小杰做些什么,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小杰增加一分醒来的可能,他都可以心甘情愿的付出。

所以他回家了,回到枯枯戮山,当初小杰带他从这里离开,可他却又自己回到了这里,想做的事也好,自由也好都不重要了,如果没有小杰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哥哥…小杰哥哥好像要醒了。”

手机掉在地上,细碎的纹路爬满屏幕,奇犽用着自己此生最快的快度向回赶去,他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过去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此时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想见他。

医院和奇犽所在的地方差了两个时区,当奇犽喘着气站在门口时,清晨的太阳已经照亮了整个天空,他的手落在门把上,竟是不断颤抖着迟迟无法推开。

这是梦吗?就算是假象也好,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吧。

他几乎是祈求着的打开门,当清澈的微凉的晨光流淌在纯白的病房中,携带着草木气息的风从大开的窗口中涌入,驱散那让人难耐的消毒水的味道,当那双琥珀般眼眸中映射的光再次洒在他进乎荒芜的心田上,奇犽忽地生出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的太阳又升起来了。

小杰醒来时天才刚亮,窗帘间露出的一点光亮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疼,他眯了眯眼,脑子一片混顿,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黑暗中游荡了很久,又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

有微凉的液体在不断从右手臂上的针管流入他的身体,眼睛也勉强适应了光,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转动眼珠看见了高挂在自己头顶的大袋液体,顺着一根细细的管子不断被注入他的身体。

周围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机器,但小杰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去猜测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想用空着的左手支撑起身体,可左手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也动不了,他好像有点忘了怎么使用自己的身体。

好一会儿小杰才觉得自己的灵魂真正回到了肉体,他用左臂想撑着床坐起来,可刚起来一点手就失去了力气,让他重新躺回床上,原本在窗边听着手机那端传来的杂声叹气的阿路加也在听见动静后立即回头小跑到了床边。

“阿路加…?”小杰不确定的问,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奇怪,可能是太久未曾开口的原故,而在他眼前早已退去稚嫩的阿路加也让他一阵晃忽,明明…上次见面时两人都还只是孩子。

过去很久了吗…那…奇犽呢?小杰不住地想。

“小杰哥哥你终于醒啦,你真的睡了好久好久啊,大家都很担心你。”阿路加边说边调整病床的角度,让小杰能够靠坐着,视角也不再局限于天花板。

这也让小杰更清醒了些,他缓过气来看着那双明显变大了好几圈的手,以及手腕处和指缝间几条浅浅的缝线,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不真实,他偏头问阿路加:“…过去多久了?奇犽呢?”

“你已经睡了十年啦,哥哥的话去做任务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阿路加放好杯子,重新倒上水,“哥哥他…真的很想你,他一真陪在你身边,等着你醒来的这天。”

小杰听着阿路加的话只觉胸口一阵酸涩,他张张嘴最后也只是问道:“…那其他人呢?”

“还有比丝姬、庞姆、拿酷戮...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去找到那么多的除念师,这可不是好找的家伙啊!猎人协会也才只有一个呢,他们一点点帮你把身上的念除掉了,不然后续治疗完全无法展开了。”

“嗯…好像还有一个叫金的家伙也来过一次,在会长选举结束后,不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小杰听着阿路加一点点的说着,手却是不自在的抓皱了床单,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又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

等到阿路加说完,小杰才道:“雷欧力也在这里对吧?可以拜托你帮我去找他吗?”

阿路加有些为难,因为奇犽有嘱咐过他在自己回去之前不能从小杰身边离开:“可是哥哥…”

“奇犽回来了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小杰极力保证道,“我现在真的很想见雷欧力一面,拜托你了。”

阿路加走后病房彻底安静下来,药液滴下的声音和机器的滴滴声莫名让小杰有些不安,他看着在自己身上显得十分宽松的病号服,拉起袖子对着那瘦得吓人的胳膊发呆,薄薄的一层皮肉包裹在骨头上,小杰几乎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的手臂。

手臂内侧的皮肤上也有缝合的痕迹,小杰不自觉摸摸脖颈,上面整齐的缠绕着一层绷带,他想这下面或许也藏着一道或几道缝合线。

他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以为自己本该是被留在十年之前的,这个十年之后的世界似乎与他并不太相适。

门口有人。这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小杰脑海中,他抬头看向房门,想着可能是奇犽回来了。

十年后的奇犽是什么样子的?小杰不知道,门口的人迟迟没有进来,于是他掀开被子将双脚放到地上,他想自己应该可以撑着墙走过去开门。

而也就在这时,门开了,那人有着一如初见时的眼眸,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泪水忽然就盈满了眼眶,那是一种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悲哀的表情,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小杰倒是很开心的喊出了来者的名字:“奇犽!你回来了!”

十年的时光足够一个青涩的男孩长大,但小杰看见奇犽时依旧感到安心,他下意识起身想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冲过去抱住对方,可惜他实在是太久没有下过床了,双腿并不如从前一般有力,平衡感也变的很差,他才不过刚迈了一步身体便不受控的向前倾倒去,手上的针头被扯落让他有些吃痛,视野里一抹白色快速闪现,在他真正磕到周围的机器上之前扶住了他。

手背上那一点溢出的红色刺痛了奇犽,他快速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阿路加,这让他不自觉放大了声音,手上却不敢用力,小心地将小杰扶回了床上坐着:“阿路加呢!我不是让他陪着你吗!”

“是我让阿路加去找雷欧力的,不是他擅自离开的。”小杰拉着奇犽解释到,奇犽也无奈叹气道:“我不是责怪他,我只是…很担心你。”

十三岁时他坐在小杰的病床边,将对方的手放在掌心,除了哭泣什么也做不了;十五岁时小杰第一次尝试接受人造皮肤的移植,他看着那块刚被填补上的完好皮肤一点点被周围同化,一切期望都落了空;十八岁时小杰身上的念勉强清理完毕,但器官却开始快速衰竭,原本计划在三到四年内陆续完成的移植手术被强行挤进了一年内,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看着小杰被推进推出,除了祈祷再无他法;十九岁时他已经学会了怎么给小杰的伤口换药,还有对肌肉进行按摩,但小杰实在是连续进行了太多次手术,还是时常因为染感问题进入重症监护室,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仰头望着医院没有颜色的天花板,小杰就在厚厚的玻璃后面,而他依旧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

奇犽熟练地从边上的柜子中找出药水之类的东西,蹲在床边给小杰手上的伤口上药,小杰看着奇犽的发旋,有些失落,他欠奇犽的大概是还不清了,还有很多人也是一样。

“奇犽,我好像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但现在的我似乎没办法还给大家什么东西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我连喝水、走路都需要别人帮忙,我…”

小杰越说越难过,眼泪就快要掉下来,奇猜一抬头就看见小杰那幅要哭的样子,他连忙抬手去擦,同时很心疼的说:“大家都是主动的,没人觉的是麻烦,怕麻烦的早就走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是在床上躺了太久没有活动而已,好好进行康复训练,很快就能和以前一样了,你忘记了?当时在天空塔,别人四个月才能好的伤你一个月就好了,等恢复了之后再慢慢把欠的人情还上就好,就像把号码牌还给西索一样。”

眼泪被擦干净,那双眼睛就像从前一样看着奇犽,亮晶晶的,这让奇犽感到安心。

不管怎样,他还在就是最好的事了。

小杰盯着奇犽,突然笑了起来,奇犽也不目觉扬起了嘴角,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小杰摸摸自己的脸,温热的触感好像的还没消失,他又握住奇犽的手,相当认真道:“奇犽还能在我身边真的是太好了,如果有奇犽陪着我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之后也还要麻烦奇犽啦。”

“还有…”小杰说着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奇犽,“之前对奇犽说了很过分的话,真的很对不起,奇犽能原谅我的话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笨蛋,你还知道啊,“奇犽说着轻轻点了点小杰的额头,他不敢用力,但还是找到了一些从前的感觉,“不过没关系了,我早就不生气了,现在你只要专心好起来就行。”

“好。”小杰应着,他想,未来或许还是值得令人期待的。

“对了,还有好消息,”奇犽起身挨着小杰坐到床上,“凯特没事,你之后还能见他,不过…”

这个消息让小杰很是惊喜,但奇犽的停顿又让他有些担心:“怎么了?”

奇犽目光飘远:“不过他的变化有点大,你可能认不太出来…算了,他知道你醒了肯定会来看你的,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他的话让小杰摸不着头脑,凯特能有多大的变化?总不能从外貌到性别都换了一遍吧?

已经回来的阿路加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两人说话,最后还是没进长打扰,只是用手机给奇犽的另一部手机发了消息,告诉他们雷欧力因为猎人考试出了问题,现在不在,然后悄悄离开了。

小杰醒来的消息很快就被其他人知道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挤满了在大部分仪器被撤去后略显空旷的病房,让向来擅长交际的小杰都有些不知所措。

与嘈杂的房内相比,走廊上要显得安静许多,比丝姬只是在门口简单确认了一下小杰的情况便退了出来,她看着靠在墙壁上神色淡淡的奇讶,走过去问道:“现在小杰已经没事了,你的问题打算怎么办?”

“…等小杰彻底恢复之后我就想办法从揍敌客家离开,现在我说了算。”奇犽没有看比丝姬,说实在他其实从家里拿了不少东西,当时还有两个除念师是席巴帮他找的,就这么相拍屁股走人似乎不太道德,但揍敌客本来也没什么道德可言,他只担心小杰可能因些遭受到危险。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问题,你…”比丝姬皱了皱眉,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奇犽打断:“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的,小杰现在还需要休息,请回吧。”

相当明了的逐客令,奇犽说完也不管比丝姬的反应,转身就进了房间把其他人一并赶了出来。

比丝姬站在人群后,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暗自骂了一句:“混蛋小子…”

但她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十年时光的催化,最初那份赤诚而厚重的感情几乎演变为了难以想象的可怕执念,道理说的再多心里转不过弯来也没用,更何况奇犽也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她一拳打飞的小鬼了。

可这样放着不管之后一定会出现更加糟糕的情况,那也是比丝姬不想看到的,只能找机会先单独和小杰聊一聊了,小杰的话奇犽多少还是会听一点的。

希望如此吧,比丝姬跟着人群离开了。

而奇犽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原本坐在床上的小杰也一下躺回床上,长呼了一口气,他从来没觉得和人交流竟然会这么累,大家都在关心他的情况,讲述着十年间他所不知道的事,突然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让他有些头昏脑涨的。

“奇犽,真的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呢,智喜都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啦,”小杰看着天花板说,“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啊,我总觉得一切都好像还在昨天,可世界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小杰举起自己的手臂,阳光从窗户透入,留下并不分明的交界线,他将自己的手看了又看,这手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出几分病态的白,指节分明到过分纤细,但分明是双大人的手。

“对了,我没看见凯特、雷欧力还有酷拉皮卡,他们来不了吗?”小杰又坐起身,虽然现在行动不便,但他也不想一直躺着,正好看见奇犽准备把床头的那一盘切好了很久已经有点氧化的兔子苹果倒进垃圾桶,他赶紧伸手阻止,“奇犽你不可以浪费食物!”

“这此苹果已经不新鲜了,要吃重新切就好了。”苹果是早上奇犽切好的,因为小杰没什么胃口早饭只吃了一点,可惜后来看望小杰的人越来越多,小杰也没有机会去吃了。

小杰却不认同奇犽,抓起苹果就想往嘴里塞,结果苹果在进口之前又被奇犽抢走了,这让他不是很高兴:“奇犽,只是不新鲜又不是坏了,浪费不好。”

“行行行,我不倒了,我自己吃行了吧,你想吃我再重新去拿一个。”无奈的奇犽把苹果扔进自己嘴里,囫囵下咽,他并不放心现在的小杰吃到那怕有一点点问题的东西。

这下小杰没什么说的了,就坐在床上看奇犽吃掉盘子里的苹果,他原本也没多想吃,只是觉得不能浪费,奇犽一边吃一边道:“凯特昨天给我发了消息了,他在贝亚伦比调查新的入侵生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过他说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对他的工作感兴趣,可以去找他。”

“雷欧力他准备把会长的职务转交给十二支里那个…算了,我忘记了,也不重要,反正雷欧力不打算继续做会长了,这要做很多工作才行,他打算这之后再过来,酷拉皮卡……我不知道。”

奇犽含糊道,他不知道怎么和小杰说酷拉皮卡的事,小杰倒是了然般的点点头,他想酷拉皮卡大概还在处理自己的事,只不过情况不太好,幻影旅团和遗落火红眼的收集果然不是容易的事啊。

“那米特阿姨呢?她不知道这件事吧?”小杰接着问,米特阿姨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心他,还会哭出来吧,那样他会很愧疚的。

“嗯,没人告诉她,我每年还替你写信回去。”奇犽低头从床头柜的最后一个抽屏里找出了厚厚的一撑信,最底下的已然泛黄,他也只能用写信这种方式帮小杰隐瞒,不然一定会曝露的。

小杰接过信,从最底下的一封封拆开来看,信里尽是些家常小事,以及对于他近况的询问,没有一个字是催促他回家的,尽管米特阿姨偶尔也会在信里写想要见见他。

他从仿里知道米特阿姨已经结婚了,对方也是鲸鱼岛上的居民,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应该也能算是他的弟弟,米特阿姨说那个孩子像他一样喜欢待在森林里——

“奇犽,我有点想米将阿姨了,”小杰放下信,揉了揉自己的发涩的眼睛,“我想回一趟鲸鱼岛。”

“好,我陪你一起,”奇犽将小杰放下的伤重折收好,“不过要等你完成康复训练之后,现在这样绝对会被米特阿姨骂的吧。”

“嗯,你说的没错,那可以从现在开始吗?”小杰期艾的望向奇犽,可能是刚才手用力了些,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眼眸却更显明亮,奇犽看着自己的倒影被困在晶莹剔透的琥珀中,却是笑了起来:“当然,你等我去叫医生来。”

彼时微风和煦,阳光正好,他们对共同的未来满怀期盼。

复健的过程算不上好受,但总体上还算顺利,只是有些枯燥,医院的营养餐也并不好吃。

今天是个满月的夜晚,零散的星缀在黑色的幕布上,相互遥望着,奇犽靠坐在窗沿上,晚风微凉,楼下花坛中闭合的花苞轻轻摆动在风的频率中。

这里的夜还是比不上鲸鱼岛的半分。奇犽侧头望着圆月想,那段被他珍藏在盒子里的回忆,是十年间他坐在床也难以合眼时反复咀嚼的镇静剂,不用修饰就已足够美好。

怎么样都好,什么也无所谓了,只要小杰还在他的身边就好,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没关系的,只要现在这样就好了,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不会再发生了,如果出现了我无法解决的事…就让我死在他之前吧。奇犽回头看向病床,床上的人也适时睁开了眼,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一齐笑了起来。

“我睡不着,你不是也一样吗?”奇犽探身把远处的椅子拉到窗边,正好让小杰过来坐下。

“白天睡过了,现在完全不困啊。”小杰嘻嘻笑着坐到椅子上,抬头的瞬间正好看见第一颗从天空流落的星辰,于是他指给奇犽看:“快看!奇犽!有流星雨!”

这并不是一场很盛大的流星雨,白色的尾巴稀稀散散,像是夜晚隐忍的泪水,可当那短暂的光在奇犽眼中跃动时,频率却和记忆中的夏夜重合了。

于是,他望着流星问小杰:“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去找凯特?还是继续追寻金?又或者在“还完人情”之后痛快地到处去玩一遍?

“嗯…要先回去看米特阿姨,把人情还给大家,然后…”小杰一个个数着,实然间注意到星与月的光落在奇犽身上,竟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想到奇犽原本是说在找到想做的事之前陪着他,可现在又因为自己耽误了十年,这让他不由有些许愧疚,但他不管怎样还是想和奇犽一起的。

“怎么了?没想好吗?”奇犽见小杰突然不吱声了,回过头问道。

“就是突然想到,奇犽之前不是说要去找自己想做的事吗?结果却是一直陪着我,没法做自己的事…”小杰低着头小声说,因为这个夜晚很安静,云悠悠飘过的声音也几近可闻,让他的声音很是清晰。

“笨蛋,这是什么事啊,”奇犽似是无奈道,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小杰的额头,他陷在月光的阴影里,阴影落下笼罩着小杰,“而且,我也找到想做的事了。”

“什么?”小杰捂着额头问,奇犽已经再次偏过了头,只留给小杰一个发红的耳尖:“和你一起,就是这样。”

小杰再抬头时,发现那一抹薄红,愣神了片刻,随即又很高兴的拉住了奇犽的手,吓得奇犽差点从窗沿上掉下去。“我也很想和奇犽永远永远在一起!”

“对不起啦——”小杰艰难地道歉,让奇犽勉强原谅了他。

奇犽松手之后,又重新面对着小杰坐回窗台上,银白的短发在晚风中摆荡,小杰想着奇犽留长发还是短发都一样好看,不过他果然还是更习惯奇犽短发的样子,手也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发尾:“奇犽把头发剪掉了啊,我也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头发呢,有点不习惯啊。”

“自己剪的?奇犽现在会剪头发啦?真历害啊,那就拜托奇犽啦,”小杰将椅子调了个边,背对着奇犽,“不过这么说奇犽的手真的超极实用的样子啊,有奇犽在剪刀之类的东西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呢。”

黑色的碎发根根掉落,从前被米特阿姨吐槽难剪的头发到了奇犽手里,却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被轻易剪断。

奇犽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剪完了,小杰甩了甩剪好的头发,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感觉,只是掉在脖子上的碎发让他有些不舒服。

“奇犽剪的真好啊,”小杰又摸上自己的头发,“以前是米特阿姨帮我剪,现在变成奇犽啦。”

这让小杰有些不高兴,他一点也不困,于是他仰头看着奇犽:“可是我现在真的睡不着,再聊一会儿等下再睡嘛奇犽——”

“不——行——”

最后小杰也只能悻悻地起身去洗澡了,他的病房在医院四楼,是最好的一层房间,有自带的卫浴。

当小杰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出来时,奇犽早就收拾好了地上的碎发,拿着吹风机站在床头等他。

小杰盘腿坐在机上,暖风吹走头发上的水分,也让他莫名开始有些泛困,眼皮变得也沉重起来,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奇犽聊天:“以前这种时候…奇犽都在打游戏呢,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看见奇犽打游戏了,现在不喜欢了吗?”

“…嗯,怎么说我也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爱好也总会变的。”奇犽的声音轻轻的,混在吹风机的杂音中变得十分含糊,但小杰还是听得清晰,他的五感依旧敏锐,这也算醒来后唯数不多让他觉得高兴的事了。

“…是呢,奇犽也是大人了啊…真是奇怪的感觉,所有人都好像‘咻’的一下变了样…虽然其实是我缺席了,但还是感觉很奇怪…”小杰已经开始有点控制不住的“小鸡啄米”,但他还是想坚持把话说完,“…但奇犽还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有奇犽在的话,就会觉得很安心。”

“之后,把事情解决了想陪奇犽去奇犽想去的地方,因为以前一直是奇犽在陪我,金的话…现在的我估计还要很久才有能力去追上他,在那之前,想和奇犽一起旅行…可以吧…”

小杰讲着讲着就向前倒,奇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已经彻底睡死过去了,让奇犽有些好笑,明明刚才还说不想睡觉的。

奇犽帮人盖好被子又拉上窗帘,这才悄悄离开了房间,他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机亮起屏幕上伊尔迷打来的未接来电,钩起的嘴角慢慢收了回去。

不被知道的,就没关系吧?他会处理好的,让一切像从前一样。

十年光阴,沧海桑田,荒野燎原,只有为他而往的决心未曾改变。

小杰醒的时候天早就完全亮了,他下意识向身侧看去,发现坐在椅子上的是阿路加而非奇犽,这让他有些失望,他慢慢地坐起身,道:“阿路加来了啊…奇犽呢?”

“哥哥临时有很重要的任务,所以让我过来陪小杰哥哥你一起训练,“阿路加道,“不过哥哥说会很快回来的,还叫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要好好吃完才行。”阿路加像个合格的监工一样盯着小杰一口一口地吃饭,但小杰才吃了一小半就实在做不到继续往嘴里送东西了,真的一点也不好吃。

“以前也没有这么难吃啊!”小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不断做着心理斗争,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会比以前难吃了那么多,明明之前只是味道谈了些,但也还是能吃的,没到这种地步。

“因为那是哥哥自己做的啦,今天哥哥不在,所以只能吃医院的了。”阿路加道,他不会做饭,所以遵循奇犽的嘱托在小杰醒来之前去后时看着工作人员配制营养餐,并在拿回来之前先尝一口,那味道…确实不如他在家毒药兑水喝。

想到这儿,阿路加也觉得全吃完太难为人了,于是决定小小包弊一下小杰:“嗯…那小杰哥哥再吃一半就好了,剩下的偷偷倒掉我就不告诉哥哥啦。”

小杰如蒙大赦,他想干脆两口把剩下的饭包进肚子,结果被阿路加制止了,只好继续像之前一样一口一口慢慢吃。

饭菜实在不好吃,他也没什么胃口,便和阿路加聊起天来,正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奇犽…是什么时候走的?”

“真辛苦啊…不过到底是什么样任务呢?”小杰有些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阿路加摇摇头,其实他知道,无非不过是家里接的单子,但这是绝对不能告诉小杰的,奇犽跟他反复叮嘱了好多次。

盐水煮出的西兰花被勺子切断成几小块,小杰百无聊赖的将剩下的食物在盘中翻来覆去,奇犽很忙的样子,却还要一直照顾他…

想快点好起来啊,但是……

小杰看看自己的手,什么也看不见,他找不到自己的念,但现在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包括奇犽,于是他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或许只是身体的原因,等彻底恢复后一切都会如常。

“我真的吃不下了。”小杰把余下的半盘饭菜一推,趴到桌子上以示抗议,阿路加只好无奈地帮他把剩下的饭冲进了厕所。

前去训练的路上,小杰没忍住又同阿路加问道:“奇犽这些年…一直是这样的吗?”

在他和任务之间跑来跑去?

“这个…”阿路加想了想,决定挑捡部分跟小杰讲,虽然按奇犽的意思他一点也不该告诉小杰的,但他这十年来看着也实在很心疼奇犽,他想小杰应该知道才对。

“最近几年已经轻松很多啦,开始的时候每天还要训练,偶尔还会和过来的父亲母亲和大哥大吵一架,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小杰有些急切地追问。

“后来哥哥实在烦的不行,就在他们来的时候把指甲这样抵在胸口上,”阿路加说着用手指压在心脏的位置,”说要是你死掉他也不活了,当场就把母亲吓哭了,后来他们就不来了,还帮了不少忙。”

听完小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言片语也足够令人胆寒,而这只是其中感情所流露的冰山一角。

如果这样…那当时奇犽一定更难过吧…但是…我该怎么办呢……

思虑间小杰突觉有些喘不上气,他拉住阿路加原地蹲下,想休息一会儿,阿路加很担心地问:“没事吧?要我去叫医生来吗?”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小杰埋着头闷声道,他现在真的很难受,很想哭,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胆小的人,连去想象那些事都做不到。

“好吧…”小杰坚持阿路加也没办法,他只好跟着蹲在一边,等待小杰休息。

窗外的鸟雀将听不懂的歌唱了一轮又一轮,只在早晨开放的花轻轻收拢,树影也偷偷地缩短了一小截,小杰这才抬头,对阿路加说:“我没问题了,我们走吧。”

“那太好了!”阿路加很高兴,小杰有什么事的话奇犽一定会很伤心,他不希望那样。

路上,阿路加又和小杰说:“刚才那些话…可以拜托你不要和哥哥讲吗?他会生我气的,我当时是偷偷跟过去的,他们都不知道。”

小杰停步,看着金灿的阳光透过无色的玻璃落在脚尖前的木制地板上,侧头同阿路加拉扯出一个笑,应道:“…当然可以,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必需为奇犽做点什么,但他能为奇犽做点什么呢?

复健的过程并不需要阿路加帮忙,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小杰,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试炼之门,那时小杰还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比他还高了一点,他经常偷偷帮奇犽和小杰传话,就算两人都是伤痕累累的也依旧笑的开心,只可惜他最后没能跟着奇犽一起出去,基裘阻拦了他。

剔透的汗珠从那张过分白皙的脸上滚落,虽然和最初的惨白一片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但想恢复到健康的肤色还差了很远,小杰仰躺在地上喘着气,汗水浸透衣衫,狂跳的心脏给他活着的实感,白昼灯的光芒刺疼了他的眼,他微微眯起,尽管他的恢复速迷已经堪称恐怖,不出一月便可结束第一阶段的训练,但他依旧不满足,这还是太慢了。

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啊。

小杰爬起身,用双手撑在地上,看着汗滴在自己的阴影里碎裂,再次投入到训练中。

阿路加还在回想从前,其实每次席巴他们去找奇犽谈话的时候他都有悄悄跟着,只是他们吵得太凶,没人注意到他而已。

只有那一次是不一样的,他们最后一次吵架的那个晚上,家里人都不用理解奇犽为了这样的小杰要死要活,小杰的情况就是个无底洞,这会是一场没有回报的投资,他们不想提供任何帮助。

更早的时候奇犽还会反驳他们些像是“没有人能代替小杰!”、“小杰不是可以用价值衡量的!”之类的的话,但这一次不同,奇犽垂着头,有些时候没剪的头发盖住了他脸上的神色,昏暗中只有一片沉默。

这是奇犽第一次接到小杰的病危通知书,他微微抬头扫过几人的脸,出奇得平静,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将手举到面前,指甲依旧锋利,他道:“好啊,不过…”

尖锐的指甲轻松破开皮肉,停在了离心脏不过一根发丝前的距离,他能轻松感受到跳动的频率,只要他想,将这颗心脏摆在几人面前轻而易举。

鲜血的味道在月光下弥散开,基裘的尘叫声刺的人耳朵生疼,她想去阻止奇犽又不敢乱动,奇犽没来由地笑了起来,一如十二岁时的肆意与张扬,鲜血流失的感觉让他回想起NGL的时候,真是狼狈的样子啊,什么也做不了,他道:“如果他不在了,那么我不独活,你们阻止不了我了。”

“…或许当初让你跟他离开是我最错误的决定,但你确实是个揍敌客没错。”席巴看了奇犽很久,最后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院子又安静下来,奇犽才收手,他低头看看已经被血染了大半的衣服,喃喃着:“…要先处理伤口才行,小杰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他摇摇晃晃的走了,像是忘记了怎么走路,阿路加就站在树后,看着奇犽的背影消失在医院中。

总之,小杰称没事真的太好了,现在的哥哥,稍微有点很久之前的样了啊。阿路加看着拼命训练的小杰想。

奇犽变忙了,这两周已经出了四次任务,可任务的内容却从来不告诉小杰,而且他总是回来的很快,一般半夜出去上午就回来了。

期间让比丝姬抓到机会来见了一次小杰,她说不动奇犽,就只能从小杰下手:“奇犽并不算对劲,你应该能发现吧?”

面对少有的非常严肃的比丝姬,小杰坐在床上,沉默着低头看着自己交叉的双手,他知道奇犽或许是有些对自己过度保护了,但是奇犽也并没有更过分的事,也没有限制过他,只是因为一直以来担心了太久,所以才会怎么也放不下心来,这不算什么大事吧?会慢慢变好的,现在的奇犽就没有像他刚醒时的那样子,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你是不是,也对他过度依赖了?”比丝姬皱眉道,“不行,你们不能再待在一起了,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嗯,我知道了,比丝姬,让我认真想一想好吗?这不是个能草率决定的问题…两个星期吧,我会很仔细去想的。”小杰送走了比丝姬,躺在床上发呆。

太依赖奇犽了…吗?但是真的没有办法想之后不在一起的样子啊。

从他醒来开始,奇犽就一直在身边,最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也是奇犽才让他安下心来,真的做不到分开啊。

其实这也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吧…就算不分开也能够被解决的。

不用思考两个星期,小杰已经有了问题的答案。

这让小杰很高兴,就算不比从前,但基本的跑、跳之类的活动也是没有问题了,他相信之后的恢复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四层楼应该没关系…而且下面还有奇犽会接住我的。

小杰向下望去,估摸着自己从这里可以顺利落地,他六岁的时候就能爬上鲸鱼岛最高的树了。

当奇犽远远出现在视野中时,小杰就很开心的同对方招手,他看见奇犽加快了步伐,等到距离差不多时他准备翻窗跃下,却被身后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小杰,好久不见。”雷欧力站在房门口,声音听上去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还是大叔的样子,只是沉稳了很多。

已经有一条脚伸出窗外的小杰回头,本想打个招呼就跳下去,却被眼前人定在了原地:“…雷欧力?你的眼睛…酷拉皮卡呢?”

雷欧力把他从窗户上扯下来,灼目的阳光让他眯了眯左眼,右瞳中的一片火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虽然说起来很难过,但事实就像你看见的这样,酷拉皮卡…已经离开很久了。”

“为什么…”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小杰呆在原地,雷欧力拍拍他的头,道:“不过你没事真是最好的事了…还有,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告别,对不起啊,刚见面就要说这种事,但是,我一定要去替酷拉皮卡完成他的事情才行啊。”

“到底怎么回事!”小杰抓着雷欧力的手大声问,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雷欧力看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让奇犽跟你讲吧,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用担心我,也不要来找我,你们一定好好的,这是我唯一希望的了。”

说完,他回头冲门口道:“进来吧,奇犽,之后…就拜托你了。”

门口没有动静,但雷欧力知道奇犽就在那里,他相信不管怎样奇犽都会照顾好小杰的,他也有那样的能力,所以尽管小杰还不想放他走,他也必须要走了。

有些事他已经拖了太久,现在必需去做了。

当在楼下看见小杰想要翻窗跃下时,其实奇犽的大脑是空白了一瞬的,他看见摔在地上的扭曲了的尸体,弥散开的鲜血像蛇一样爬到他的脚边,他见过更加惨烈的尸体,却从没有像这般恐惧过。

下一刻雷欧力把小杰从窗户下拉了下去,他的视野才恢复正常,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幻觉了,更早的时候,在小杰还没醒来的时候,他就常常从午夜梦中惊醒,反复确认着那些微弱的生命体征。

即使在小杰醒来后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好转,他试着稍微松手,但现在看来,问题似乎更加严重了。

他不想把压力带给小杰,所以只能极力去维持表面的正常,然后慢慢寻找解决的办法。

“奇犽…到底怎么回事!”小杰抓住奇犽问,他现在知道没什么奇犽总是不提起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了。

“…总之,你先冷静,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把我知道的全部。”奇犽安抚小杰坐下,深吸一口气,讲起了往事……

奇犽并不知道酷拉皮卡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他的重心全在小杰这儿,那之前的雷欧力也是,再见到酷拉皮卡就已经是尸体了,是猎人协会去黑暗大陆的探索队带回来的,死因大概是过度使用某种能力透支了生命,加上.精神压力的积累和一些其他的原因。

那之后雷欧力就变得很忙,他开始真正变成一个合格的会长,也有了自己的资源和人脉,一直在搜寻关于“火红眼”的消息,加上通过旋律要来的酷拉皮卡找到的部分,全部送回了窟垆塔族的故乡。

雷欧力还去过一次黑暗大陆,想查明酷拉皮卡的死因,只是最后无功而返,还失去了一只眼睛,现在的那只——是他定制的、用来提醒自己的义眼。他说一定会替酷拉皮卡完成没有完成的事,以及找到真相,就算付出一切。拖延到现在才离开只是因为不放心小杰。

小杰沉默着,说不出一个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不明白为什么双眼一闭一睁世界就被翻覆成了另一幅模样。

奇犽也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于是抱住小杰,道:“我一直都在。”

“嗯,“小杰也回抱住他,这个拥抱确实让他找回了些许力量,”虽然雷欧力说不要去找他,但是他一定会再回来的,是吧?”

“他一直是个很幸运的家伙,所以他一定能回来的。”奇犽应道。

第二阶段的训练主要是为了让小杰的身体素质快速恢复到从前的水平,所以相比只是为了恢复正常行动能力的第一阶段来说辛苦了很多,但训练进度的快速拉进让两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奇犽和阿路加都没有跟着小杰,让他可以独自活动。

奇犽本打算让阿路加过来,但阿路加的任务地点实在有些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又不得不离开去完成家里接下的单子…

其实他有自主决定做不做的权力,毕竟他早就是家主了,但之前他为了推掉家主的位置和席巴做了约定,100个“麻烦人物”的单子,可以放他离开,不过之后家里有需要帮忙的任务他必需回去。

并不算过分的要求,奇犽便同意了,他知道席巴没有相信过自己会安分下来好好待在家里,所以一直没把所有权力都交给他,还是保留了一部分以方便限制他,不然他早就可以随便找个人把位置传下去开溜了。

至于为什么会愿意放走他…或许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能顺利离开,或许又是对他的些别的算计,但总归不会用小杰来威胁自己,那样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会是个亏本的计划。这样就没什么好猜测的了,只要他能走就行,反正那些承诺好的事就算他们后悔也不可能撤消。

小杰的恢复速度比预想中快太多了,让奇犽也必须加快速度,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不可能永远像这样对待小杰,小杰从来不会受人控制,会被厌烦的,加上现在小杰的恢复状况也确实让他稍稍安心了些,他也不会离开很久,这里还是猎人协会管理的医院……

没问题的吧?

奇犽反复对自己说,早上等小杰起床后说清了情况他便动身出发了,小杰也第一次迎来了只有自己的训练。

前庭这两天奇犽算是陪他走了个遍,时常能看见在护工陪同下活动的病人,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他,常有人来打招呼,只是他并不认识对方。

后院小杰倒是还没去过,那里因为有一片很大的自然湖泊,有人说从前常有想不开的病人去投湖,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让想去后院散步的人少了很多。

不过这可劝退不了小杰,他当即决定去转一圈,说不定还能发现些有趣的新东西。

“啊,是小杰啊,准备去后院吗?”一个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小杰,斑白的两鬓让他看上去有些沧桑,但面容还算慈祥,像是家中很受小孩子喜欢的长辈。

小杰认识他,这是负责了他的治疗和第一阶段复健规划的主治医师,听说曾经做过雷欧力的大学导师,是被雷欧力邀请来帮忙的,是名医术高超,风评极佳的医生。

他停下来应道:“嗯,前庭逛完了所以想去后面看看,卡伦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叫我卡伦就可以了,”卡伦医生很温和的回道,“因为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孩子,看见了就顺便打个招呼…雷欧力前两天来找你了吧?”

“…是的,只是他马上就走了。”提起雷欧力,小杰有一点点的失落。

“总还会有再相见的一天的,不过他最后没成为医生还真是让人有点可惜啊,”卡伦医生说着还开了步子,”我带你去后院逛逛吧,怎么说我也在这里待了有七年了,还是挺熟悉的。”

关于雷欧力的事?小杰想着便没有拒绝,跟着卡伦医生向后院去。

“雷欧力啊确实很适合作为医生呢,只是专业性的东西接触的还是少了些,他一直很努力,当时突然和我说要休学时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啊。”卡伦医生边走边说,带着小杰沿湖岸慢慢向前。

“我劝过他,但他最后还是拒绝了留下,不过人各有志嘛,我也不能强求,后来他来找我帮忙时我才知道他原来是为了你才离开的。”

“但这样也不算坏,总归还是为了救人,没有偏离他的本心,他一直是个坚守本心的人,这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对吧?他找我帮忙我也就没有拒绝,而且这里待遇也很好,恰巧当时我比较困难…,”

“为什么?你明明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啊?”小杰不解的问。

卡伦医生没有马上回答他,在一条落满灰的长椅前停下,掏出纸巾擦了擦示意小杰一起坐下。

他看着平静的湖面,眼中无波无澜,缓缓道起从前:“因为那时我去了一个很困难的地方做志愿医生,途中出了意外,还好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只是其他人都以为我死了。”

“我在那里养了快半年的伤才回家,没想到,回去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啊。”

“我的妻子因为收到我的死讯十分悲伤,被她的朋友邀请带着家人一起去度假山庄散心,结果,她朋友一家人被人买凶暗杀,让她意外受了牵连。”

“最后只剩下我两个可怜的孩子,一个病死在了孤儿院,一个被拐卖了不知去向。”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卡伦医生对他笑笑,双手却一直在摩挲,“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了还学会了一种叫‘念’的东西,这让治疗的过程轻松了很多,不过…”

他低下头,神色不变,只是话语中有些落寞:“我明明成了很历害的医生,却连自己的家人也救不了,真失败啊…雷欧力真的很幸运了,他有能力救你,也有能力去为自己的朋友报仇,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小杰同情之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由警惕了些许,只听卡伦医生接着出说:“奇犽·揍敌客,是你的朋友吧?从我过来时他就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不在也一定会让其他人照看…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也会如此去重视一个人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杰簇起了眉,右手握住了长椅的扶手,下一秒异变突生,卡伦医生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直直向小杰的方向刺去,小杰立马撑着扶手侧翻下了长椅,半蹲在一边。

他看着长椅的半边被震碎,虽然感知不到,但他可以却确定卡伦医生一定用了念!

卡伦医生还在自言自语,表情却有些木木的了:“…你恢复的太快了,那家伙看的也很紧,只有今天…我没有别的机会了…”

暗杀…揍敌容…杀了他妻子的人是揍敌客家族的人?但这和奇犽有什么关系?是和阿妮达一样的吗?

小杰快速想着,他现在用不了念,应该尽快往人多的方向去才对,但他直觉这事和奇犽有关,他必需知道才行。

“这事和奇犽有什么关系?他不是猎人吗?”他问道,卡伦医生抬手向他挥去,刀尖的一侧却背向他的头,他下意识用胳膊去格挡,没想到比想象中要更轻松的接住了这一下。

他没有用念?不,不对,是我的手上有念…我还可以用?只是我看不见?

手臂的震的有些麻,余波让小杰侧滑到了湖边,只差一步就会掉下去,他直起身子比刚才更多了些应对的信心,但卡伦医生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原来你不知道啊,被保护的很好呢…那家伙,可是揍放客现在的家主啊,我的妻子…可是死在了他的手上…我失去了一切,而这都是他造成的。”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奇犽…为什么?也是因为…我吗?

思绪飞转间卡伦医生凭空投掷出数把手术刀样的子的影子行向小杰袭去,小杰迈步想闪开却发现双腿不知何时被一根细细的缝线给绕住了,他抬手像刚才一样格挡寻找以前使用念的感觉,同时双腿用力挣断缝线向边上闪开,这帮他避开了一部分攻击,但身上还是多了些伤口。

管不了扯在肩头和腹上的刀,他现在只想赶快点离开,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一定要去和奇犽问清楚!

他用念的话我不一定跑的过他…但水里或许不一样。

小杰跃身下湖,他对自己的水性有绝对的信心,不是会水的人即使用了念在水下也不一定比他更有优势。

卡伦医生没有下水,只是看着手上不断拉长的线慢慢向前走着:“对不起…但我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没有……”

“你从哪里都走不掉的……”

湖水比想象中要冷,尽管伤口上的刀还在但仍旧阻止不了血液的流失,好在小杰潜的比较深血水被稀释后湖面上看不太出来。

他一口气游到了湖中央,确认卡伦医生没有跟来上快速露头换了口气,那根挂在裤角的小针也被他发现,扔进了水底的污泥中。

直接游回去或许会被他堵住…那就先原路返回然后走另外的路回去吧,他应该还在根据线的长度找我……

思及此,小杰又拉着线把针捡了回来,抓了一条鱼绑上,让它朝着相反的方向游走了。

伤口痛的有些麻木了,但小杰的意识却越发清醒,奇犽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说过不喜欢做杀手的…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事!他一定要去和奇犽问清楚!

小杰带着沉重的心情又从跳下去地方爬上了岸,伤口上的刀已不知去向,是具现系的能力者啊,他想着走进了杂草从生的小路中。

路径边野花盛开,但并不见多少飞虫,香气浓裕的有些冲人,小杰快步走着,总觉得其中有种熟悉的味道,来的时候好像也闻到过,但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小杰,”这声音让小杰猛地停下,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只见瞳孔涣散上翻着的,满身伤痕的,银发散乱的凯特站在那里,“你,扔下同伴逃走了是吗?”

不,不对,那不是凯特,现在的凯特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杰的心慌了一瞬,随即又冷静下来,他看看四周,分明是NGL的森林,他想起那味道是什么了——鬼迷心窍树的树汁。

他强迫自己去看向凯特,并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不是真正的凯特,凯特没有事,他还给我发了消息和照片的……”

继续沿着小路向外走,这条路比他想象中要长,院楼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了,一道生了绣的铁网门却拦在了路上,小杰站在铁网前看着那把生了锈的铁锁,原来这里根本是不让进来的地方啊,但刚才来的那条路倒是很通畅呢。

虽然伤口让手臂有些使不上力,但弄坏这样一把锁对小杰来说还是没什么困难的,锁落在草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拉开吱呀作响的锈门,抬步却始终不敢向前。

“…奇犽?”小杰试探着问。

“你都知道了吗,会对我失望吧。”奇犽带着一种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急切的表情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一步步走近。

“不,我相信奇犽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小杰看着奇犽走近,收回了脚,不敢向前,右手紧握着那道锈门。

“啊啊,其实你知道原因的不是吗?都是因为你啊,为了要救你所以必需去做不喜欢的事才行啊,但是你还是不让人放心,为什么总要把自己弄的一身伤,为什么每次都那么任性…”奇犽走到了门口处,小杰下意识关上门,却被拦住了,“我真的,很担心啊。”

门关不上,但小杰没有松手,这不是奇犽,奇犽不会这样说话,他还在幻觉里。

“明明说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是你,最后想扔下我的人也是你,真过分啊…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会死掉的,那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了,那些为了你而死去的无辜的人,但至少请让我安心一些吧,现在的你去哪里都很危险,连念都不能好好使用,再到处乱跑的话一定会很危险的,让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心啊…留在这里吧,留在这样安全的地方…这样至少让我不再那么痛苦……”

小杰有些恼火了,但看着那张悲伤的“奇犽”的脸,又不知怎么发泄,他确实…让奇犽担心了很久没错:“…够了!奇犽犯了错我就陪他一起,不许再用奇犽的样子说这些莫名奇妙的话了!”

对面的人依旧步步紧逼,门竟也被挤开了一条缝:“可是现在的你能为我做什么呢?你连自己的人情都还不完,连自保都做不到,如果你出问题死去了,我怎么办呢?我也会一起死去的,这样也没关系吗?我会死掉也没关系吗……如果你足够坚定,就不会在这里了……”

“奇犽”却用近来哀求的语气道:“那么我恳求你好吗?请留下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求你让我安心些。”

奇犽挤了进来,他跪伏在小杰面前,紧握住小杰的双手抵住额头,小杰看着他,即使知道是幻像,也还是感到了心痛,他想甩开,却发现挣不脱。

“如果你一定要走,那么我也不能拦你…”“奇犽”缓缓将小杰的手移到自己的脖颈处,抬头露出怪异的笑,“杀了我吧,在这里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小杰的手微微颤抖着,这是个恶意的幻镜,他必先冷静下来。

胸口忽的一痛,他看着血淌下,周围景象如潮水般退去,他还在那条小径上。

“真是跑到了危险的地方啊…这是他用来保险的…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难受的……”卡伦医生接住前倒的小杰,把他平放到地上,多处伤口流出的鲜血很快在地上蔓延开,“对不起…请怨恨我吧…或许我不该听他的话…但我没有机会回头了…”

“我不可能杀的了奇犽的…但我想这样总能把我的痛苦传递给他…我很抱歉…我原本…原本真的是在用尽全力去救你的…我的孩子是能活下来…也有你这般大了……”

麻药开始发作,伤口渐渐不痛了,意识也有些模糊,小杰最后只隐约听见卡伦医生说:“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我避开了要害,但这样不管你很快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如果在那之前有人救了你…那我祝福你能活下去…我很抱歉……”

卡伦医生步履蹒跚的向湖边走去,他看着湖中浑噩的自己,忽地一顿,抬手摸上发顶想寻找什么,却猛地向前一倾落入了湖水中。

奇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又一次坐在手术室外仰头看着那亮起的灯不知所措,伊尔迷站在他的身旁。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如果连雷欧力推荐的人也不能相信,这里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会不会下一秒那些医生里就会有谁对小杰举起尖刀?

白昼灯的灯光显得有些晦暗,恍惚间奇犽看见了被从手术室中推出来的满身刀伤的尸体。

“把他带回去吧,你是揍敌客的家主,不会有比枯枯戮山更安全的地方了,”伊尔迷说,“只要你是揍敌客的家主。”

小杰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没有在医院,四周全是陌生的样子,他猛地坐起身,疼的吸了口凉气,他感到绷带缠满在身上,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梧桐。

“请小心些,这些伤很快就能好,但现在还是要多注意,”梧桐用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家主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离开,请至少等到伤好后和比丝姬一起。”

“梧桐,我现在必须见奇犽,我都知道的,但我想要和他认真谈一谈。”小杰想从床上下来,被梧桐制止了:“家主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你一定想见他…等到伤好了也不迟,我会尽力去和他说的。”

“…谢谢你,梧桐,我…一定要见到奇犽才行。”小杰看着梧桐离开,躺回床上,他在枯枯戮山,这里很安全,但是…奇犽真的担心到…害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他一直以来都在让奇犽痛苦……吗?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安心呢?

他思考着,闭上眼。

门外,奇犽看着梧桐出来,长呼一口气道:“…谢谢你,梧桐。”

“这是我的职份,”梧桐神情不变,只是目光轻了些,“或许…您不该继续这样了。”

“…我知道,但是…”奇犽说不下去了,他是胆小鬼,如些选择了又不敢去面对,他怕小杰离开,又不愿强迫他留下。

奇犽无法违逆小杰的意志,比其让小杰那样痛苦…还不如他一个人承受。

于是他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小杰……但他更可能会走吧。

奇犽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带着怒火与无奈推开了五扇门,这正用不上真身,她决心要用真身狠狠给奇犽那小子一拳。

一路上比想象中更加容易,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见到小杰时他正趴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发呆,臂上还有没拆的绷带。

“这次你应该知道你必须和我走了。”比丝姬看着小杰说,小杰没有回话,沉默着一路跟随她。

直到再次来到试炼之门前,小杰才回头喊了声:“奇犽。”

奇犽从很远的地方出现,看着他们:“…你要走吗?我…抱歉……”

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杰看着他,又看向比丝姬。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一些,如果这样能减少你的痛苦……

小杰将嘴角拉起弧度,有些抱歉地道:“真的对不起啊,比丝姬,麻烦了你们这么多,但是,那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如何,我果然还是想和奇犽在一起。”

他转身走到奇犽身边,拉起奇犽的手,笑容不变:“和奇犽一起到的话,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我们回去吧,奇犽一直不肯见我,让我超级头疼的啊。”

“…真的?但是……”奇犽想问那金呢?其他帮过忙的人呢?他其实知道小杰离开会更好,但小杰愿意留下…他也没有理由拒绝,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是窃喜的。

小杰摇摇头,只看着他:“不重要了哦?因为只有奇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和奇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这是我说过的话啊,想要和奇犽永远在一起。”

奇犽握紧了小杰的手,他不会再松开了,绝对不会。

“送课吧,梧桐。”

比丝姬站在门外,看着沉重的大门一扇扇关上,小杰拉着奇犽的手向深处走去,回头冲她挥手道别,阳光被门越收越小,直到完全被拒之于外。

庞姆看着小杰的笑脸消失在门后,却已是泪流满面:“还有谁能来救救他们呢?”

END

其实后面的暗示还是挺明显的对吧…一切其实并不完全是巧合……

最后在一起了……怎么不算是糖呢(顶锅盖跑)

还是之前的神父恶魔

赵管家不想姓厉。

赵管家本来不叫赵群,他叫厉群。

王妈本来也不叫王妈,那些人看见她,下意识叫出口的,是一句“厉总夫人。”

厉群的身份算不得光彩,明明是厉家二少爷,却因为所谓私生子的名头,日子过得还不如家里的佣人。可明明他的母亲只是被所谓厉总骗身骗心,还被强制囚禁起来的可怜姑娘罢了,如一只被豢养在笼里的金丝雀。

但他们不在乎,不在乎他的母亲或者他,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们只在乎那些豪门辛秘有多狗血,将别人的痛处当成乐子一样取笑。

王妈同他一样,同样是这样一个豪门里供人取笑的笑话。

什么王总因为丢失了真千金,选择抱养一个孩子,长大后意外找回真千金,用养育...

什么王总因为丢失了真千金,选择抱养一个孩子,长大后意外找回真千金,用养育之恩胁迫假千金同豪门联姻,将她当成物品一样“售卖”出去什么的…

“我靠!真是离谱!”王妈一拖把杵上地,突然的大嗓门把旁边正在难得温情的何娜娜和顾景琛给吓了一跳。

“王妈上班聊天摸鱼,绩效扣20!”许管家拿着小本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c!滚滚滚!烦不烦人啊你!”王妈毫不客气的把拖把甩他脸上,赶苍蝇一样把人赶出了顾家大门。

“所以,真的卖了?”收拾干净人后王妈又挪到赵管家旁边,兴致勃勃的问。得到肯定答案后,她气的一拍桌子,“我靠,这些霸总脑子有泡吧?!癫公癫婆怎么哪里都有!”

“不过——”他转了个弯,“话又说回来,我在厉家好歹也干了那么久了,还是有点关系的,你去那边应聘,我给你换个大的保姆房,工资给你开这个数。”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手指对她比了个数。

“————八万?!!!!”她震惊。

“八千。”

“………”

拉倒吧你。

“欸,真不干?再考虑考虑嘛?”

“考虑个毛线,工资开这么点还不如不换。欸,娜娜的首饰呢?我记得放这儿了啊。”

赵管家没再提跳槽,反正她在哪儿他就跟着在哪儿,回不回厉家又有什么关系。

一头栽进爱情三角里忙着拉扯的大哥大嫂,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父亲”,还有天天作天作地,摆厉家夫人架子的小后妈,就没一个省心的。

……除了厉老爷子。

他是除了母亲外唯一对他好的人,知道他的日子过得不如佣人,将自己儿子骂的狗血淋头并把他接回老宅养在他身边。知道他只愿意随母亲姓赵,没有强迫他改名,只在厉家挂了个名,证件上还是姓赵。

哪怕他当初非要一意孤行的娶“声名狼藉”的那位王家假千金,厉老爷子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真假千金这事一出,王家两位千金的名声都可谓烂到了极点,一度成为别人茶于饭后的笑料。当厉群受邀参加王家真千金的回归聚会时,第一次看见了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那位王家假千金。

大厅里富丽堂皇,灯火通明,她静静坐在角落里,神情无悲无喜,宛若一个没有心脏的木偶。角落的灯光昏暗,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亮银色吊带裙加上小披肩,十分亮眼的穿搭却显得她的身形格外清瘦。

她好像不快乐。

像一只被剪了羽的鸟儿,无法翱翔天空被迫作为一个观赏品,作为别人的附庸,被黄金做成的华丽鸟笼囚禁起来的金丝雀一般。

像……当初他的母亲一般。

嫁到厉家对于王家来说算是高攀了,他们自然乐意至极。花点小钱买断养育之恩,他们虽不乐意失去这条能联系厉家的纽带,但也没有反对的话语权。

于是没结婚之前人们提起来都是“王小姐”“王千金”,结婚后被提起就变成了“厉总夫人”。冠以父姓,冠以夫姓,她是女儿,是妻子,唯独不是她自己。

厉群对她很好,好到比她还是大小姐的时候还要好,更加不会以什么妻子的义务要求她,束缚她。

但她还是不快乐。

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想要什么一句话就会送到她眼前。她表示不太能理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世界上的关系都是需要利益交换的,你付出这些,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就如养大了她却又将她送人的“父亲”一般,给予她这些东西,是为了向她索取回报。那他呢?毫无缘由的将她娶回来,又给予她这些她根本还不起的东西,是为了索取什么?

她根本一无所有。

“我什么也不要,只是想你能过得开心些,如果你想离开这里自己生活,也可以,无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厉群半蹲在她身前,一字一句郑重的对她承诺。

她怔愣了片刻,淡漠麻木的眼里透出一丝动容,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滴在他修长白皙的手背上,滚烫而炽热,与她淡漠的神色截然不同。

“不要哭,我是认真的,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笑一笑吧。”

家养的猫猫被丢弃之后会失去安全感,变得患得患失,他小心翼翼的一再呵护,只求能靠近她伤痕累累的内心。

也同样,填补上他当初没能护好母亲的执念。

或许正如那句话——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又发呆?赵管家你最近在搞啥子哦?忙着想老婆?你不是单身吗?”王妈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试图叫醒他。

“快起开,妨碍我拖地了!”随即风风火火的一拖把舞过去。

“嗯,单身。”赵管家难得笑得温柔,像极了霸总文学里的深情男二。

夭寿哦!什么狗比喻!这个家里唯一的霸总就是顾景琛,赵管家要是男二那谁是女主?!何娜娜?!

啊,狗血淋头,不能深思!

王妈仿佛梦回第一次见到赵管家的那时候了,他披星戴月一般裹挟着屋外带着花香的清风进来。阳光打在他本就英俊的脸上,身高气质比顾总都还要像霸总,给王妈脆弱的小心脏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当然这些她打死都不会说的!哪怕是何娜娜打听她八卦也不行!

王妈把拖把一甩,大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意思,“拖什么地!不拖了!走!赵管家,这俩癫公癫婆今天不在家,咱们找顾总的劳力士去!”

脚才迈一步,就看见许管家正杵在大门前,端着他那万年没放下过的小本子,一脸严肃的写写画画。

“王妈!上班摸鱼还拐同伙找顾总手表!绩效又扣20!”

王妈:“……”

赵管家:“……”

这次是赵管家把人轰出去了,还顺带锁上了大门。

晚上回家没带钥匙的顾总和何娜娜——

“?”

“王妈!开门!”

观前设定提示:

1.私设DoDo各位同高中不同班

2.年龄操作大概是17-19(?)没仔细算

4.高考前期集体住校,非特殊假期不回家(学校规定)

5.教学楼共五层,文科班在4,5层。

可能是避雷(?)

是速打产物,不确定文笔。

以上?Let'sgo→

如果有什么词能够准确形容高三的生活的话,那一定是“充实”。

上不完的“最后5分钟”,写不完的试卷练习题,以及永远达不到的“标准睡眠质量”。

已站在“候场区”的各位考生们在不惜一切代价,竭尽全力为最...

已站在“候场区”的各位考生们在不惜一切代价,竭尽全力为最后的提升努力。

于是,高三区教学楼成了全校最晚熄灯的教学区。

“婷婷,那我先回去了,你待会走前记得关教室灯。”

简单回应了室友后,尧婷婷重新一门心思扑回试卷错题上。

“原来这句是俚语吗……难怪当时怎么看怎么奇怪……”

找到之前标注的疑惑点,再对照答案给出的翻译,婷婷有些忍俊不禁,遂后又将其摘抄到笔记本里,准备明天早读再复习一遍。

这种特定意思的俚语现在肯定是来不及大量积累了,只能尽量看到一句就记住一句了。

教室外的走廊偶尔会有放学回寝的同学路过,不过出于大家默许的规则,并不会有人大声喧哗或者吵吵闹闹,即便是教室两扇门打开的情况下,也丝毫不会打扰到里面自习的同学。

只余她一人的教室,走廊偶尔传来的天然白噪音,都能使忙碌了一天的心情平静下来。

“四楼的,关灯啦!回宿舍啦!”

嗯,是今日份保安大叔的定点“驱逐”。

走廊里的脚步声略微急促了起来,大抵是好几个人往寝舍赶呢。

最后再确认一下教室的情况吧。

窗户,已关。

电教,已关。

电灯,已关。

嗯,完美!

尧婷婷悄悄吐了吐舌,习惯性拿起几乎不离手的笔记本,轻快地向楼梯口的方向走去,视线因为惯性由前门往墙上扫过。

似乎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停下脚步,尧婷婷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教室门外的墙面。

每个班级的墙上都贴了同学们的理想院校的海报,而粘贴在海报上的,又有许多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便利贴。

或是来自朋友的勉励,或是来自学弟学妹的赠予,总之大多是一些鼓励的话语。

尧婷婷的视线不断上移,最后停在了自己名字的那一行,愣怔了几秒,仔细地看完那几个“凭空出现”的字条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祝:善良可爱聪明机智胆识过人的婷大人生日快乐~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忘记自己今天生日啦?

就知道你这只装知识的脑子是记不住这种繁琐的小事的,还是得由你最好的伙伴——DoDo冒险队的各位成员来替你庆祝~

Ps.下午课前如果犯困,也可以‘takeacatnap’*嘛,这叫养精蓄锐!

21世纪名侦探敬上”

“祝:DoDo永远的班长尧婷婷生日快乐。

学业繁重,但也别忘了劳逸结合才是。

之前做了一个小玩意想当作你今年的生日礼物,高考结束后再给你吧。

祝你今天生日快乐,也祝你高考金榜题名。

扶幽”

“祝:尧婷婷,我们冒险队yyds*,生日快乐。

今年实在是可惜啊,备考来不及庆祝和准备生日蛋糕。

本来本大爷是打算把压箱底的零食贡献出来的,但是那两个家伙说目标太大容易被老师发现,啧。

算了,说好了,等考完了再一起好好大吃一顿庆祝!本大爷请客!

虎鲨”

什么嘛,这几个家伙。

尧婷婷只觉得眼前泛起一丝水雾,嗓子也发紧的很。

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地揭下这三张便签,将其郑重地夹在笔记本里。

“嘿!四楼走廊那个同学!快回宿舍了!马上熄灯啊!”

糟糕!一不小心耽搁太久!被保安大叔“下通碟”了!

“诶!知道了,这就回去。”

牢牢抱紧笔记本,尧婷婷赶忙离去。

寂静的回寝道路上,一个粉发的姑娘抱着本子朝目的地奋力奔跑。

两旁的路灯照射出她急速移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夜晚的道路只余她一人,但她知道,她并不孤单。

在这条“独木桥”的对岸,还有一个相交点,能让短暂分离的四人,再度相遇。

——

*yyds:〔梗〕永远的神

*takeacatnap:〔英语俚语〕打个盹

作者的发疯语录:

婷大人生日快乐啊(:3」∠)

啊啊啊马上要开会啊但是阅读报告还没写〔被打〕溜了溜了。

懒狗回坑太晚错过了多多的生日呜呜呜呜

(┯_┯),哪天有空再补一下?但是最近好忙啊忙死了呜呜呜。内啥,咱商量一下,要不明年再给你补两篇?

多:?

万人迷体质的神明×出逃的人类大小姐

玛丽苏预警!无脑甜文预警!

极度ooc,满足自己xp的产物。

二.

九月金秋,神域里却无四季之分,丰饶的土地上各色鲜花毫无顾忌地盛开着,树上永远挂着诱人的果子。

尤拉感觉近来眼皮跳得厉害,魔药的研究进度也彻底卡住了。

殿下把他带回来的东方小姑娘送到她这里学习魔法,美名其曰“她需要有自保能力,我也不可能随时在她身边”之类的。

结果呢——

尤拉默默地收起法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托腮看着小姑娘笑得灿烂的亚瑟。

老铁树开花,老牛吃嫩草。

不过心动挺好的,这样来找她借口...

但是——

“殿下啊,小姑娘也不是奶娃娃,用不着您老每天黏在身边看着吧?”尤拉忍不住开口。

“嗯?”亚瑟把脸转向她,笑容更加灿烂了,“我很老吗?”

行行,我不说话了。

尤拉瘪瘪嘴,给婷婷留完今日的功课后就走出教室打算去最近华夏厨子开的餐馆搓一顿。

啧啧啧,自从有了小姑娘以后对“老”这个字眼越来越敏感了呀,殿下。

但是没办法,年龄差实打实的,您老可是比我祖母还要大呢。

尤拉咯咯咯偷笑几声,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每天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净会跟在我后面。”婷婷嗔怪道。

“这里应该……”

神明带着少女挥舞魔杖,点点青蓝的荧光自杖顶飞出,将有些昏暗的教室照亮。

随后她就被亚瑟带去一个地方,据他所说是他诞生的地方。

那是一处海上的宫殿,很清冷,在他们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别人在。

夜幕星辰布下,海风吹起神明的长发,像飞舞的金丝。

亚瑟将婷婷圈在怀里,他知道她的体魄并不强健,风吹久了是会染上风寒的。

小姑娘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胸膛前,感受着对方心脏有力的跳动。

“我母亲是人鱼,不过已经故去了。”

“她被诱骗,爱上了不应该爱上的神。爱慕我父亲的女神将她杀死,我那懦弱滥情的父亲没有为我母亲讨回公道。他也很厌恶我这个私生子,母亲对他而言只是个貌美的玩物,玩物怎么配给他生孩子。”

“所以……我把父亲杀了,把爱慕他的女神杀了,那群忌惮我的古神想要联手把我除掉,我与他们斗争了很久,最终也把他们全都杀光。婷婷,神并没有听上去的美好,我们也有欲望、恶念。”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起伏,平静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她闷声道,“但那没什么问题,只要你能对我好就够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大善人。”

她也是自私的,对他至始至终没有完全付出真心,也不相信他会永远爱她。

婷婷直起身体,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上去。

其实有时候婷婷觉得自己并不亏,想到被万人景仰的神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有些虚荣心作祟。

嫁给皮相丑又有龙阳之好的老男人当生育工具哪能比得上嫁给外表永远年轻美丽的神明,至少赏心悦目。

“所以,殿下在带你回来之前都是女人的形态?”尤拉给小姑娘喂了一块莲花酥,眼中八卦的意图是藏也藏不住。

婷婷点点头,今天她蜷曲的粉发被挽起,斜插着一只步摇,简单却姝丽。

难怪殿下会喜欢,小姑娘长得确实好看。

可是光好看真的会吸引她这个见过那么多美女俊男的上司吗?

她没喜欢过人,不懂一见钟情是什么样的。

婷婷边回忆着边喝茶,“我那是从家里逃出来,只是碰巧下帮他指了路,但那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可我应该谢他的,不然我早就死了。”

不算浪漫的邂逅却撬动了神明的心。

“殿下的母亲是人鱼,所以他身上流淌着人鱼的血脉,而这个族群对伴侣是绝对的忠诚,同样也有绝对的占有欲,他们一生只认定一个伴侣。”尤拉说道。

婷婷斟茶的手顿了顿。

“这样吗……”

若真如此,那是好的,却也不好。

tbc.

⊙呜哇我又来丢人了……

⊙般若视角的科泉……渣文笔……ooc……

⊙快过年了……科泉tag可以热一点吗……

主人要出去了。

我看了一下日期,算算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了。地狱皇后岛很黑,字面意义上的黑。以至于主人躲过监视者轻松溜出岛的行动完全没人发…………

——好吧,发现了,我看到风隐和御刃在追了。

“他俩真的以为自己是我的老父亲吗?!布诺那家伙比我还小呢!!!”

“但以阿尔伯特的年龄他真的可以——”“闭嘴吧般若!”

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就算他们把主人捉回去了也没什么用,他也是会以炸了一面墙并被女王扣了半个月工资的代价溜出来的。

顺带一提主人炸墙后的维修工作负责人是阿尔伯特,毕竟整个岛上没有比他更擅长修理主人破坏掉的东西的了。

也包括修理主人——

主人已经溜出了岛——说真的他明明可以用我的能力直接到达目的地,但他拒绝了。

说白了他就是想捉弄他那亲(ku)爱(zao)的同事们。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威尔榭。西塔楼的钟声还是如同一百年前一样吓人。

想当初主人在晚上来这里找丢失的怀表的时候也被这玩意儿奇怪的声音吓了一跳。

后来,他最终也没有找到他的怀表——

只找到了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孩。

哦!我真不该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想起那个炼金术憨憨——梅菲斯特这个称呼简直太恰当了!我真的要为我当初批评它不能对自己主人过于无礼的事道歉!

——噢,等等这里是二食堂。天,我仍然记得一百多年前主人据理力争,与学生会其他几位部长讨论良久(说是在吵架更为恰当)最终确定将二食堂建设在炼金术室旁。

说白了就是为了某沉迷炼金无法自拔以至于每次打饭都只能抢到剩菜的理科宅男。

“没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挚友。”

当年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句情话来着……

主人在经过炼金术室时加快了脚步,我知道他在躲避着什么。熟悉的环境总能让人回想起美好到认人心痛的故事。

只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两个主角都成为了可怜的牺牲品。

谁也不敢否定——科里森复活主人的那晚确实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具枯老的尸体一同被埋葬了。

至少那个会友善的笑着和陌生人打招呼的孩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我认为我还是要谢谢他的,至少他复活了我最爱的人。

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很想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威尔榭的招生会上,去阻止这两条平行线的相交。

我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认识对方。

威尔榭的墓地到了。

我真不懂将墓地建在学院的意义何在。

太过贪恋过去迟早付出代价。

——转回主题,主人已经来到了那块酿成一场悲剧的墓碑前。

树上的猫头鹰停止了鸣叫,月亮遮住了脸。

接下来我就不说了,反正我觉得如果主人正在说的话被他那两位职业老父亲同事听到了绝对会把他关起来念叨个三天三夜。

我看向一旁刚刚被踢开的梅菲斯特,他看着主人——用一种称得上是怜悯的目光。

梅菲斯特不是能藏得住秘密的怪物。

于是我飘过去。

梅菲斯特给我讲了个故事。

是比悲剧更悲剧的悲剧。

“所以呢?需要我去告诉他吗?”

梅菲斯特看了不远处的仍然在喋喋不休的他一眼,叹了口气:

“他现在活的很累不是吗?”

“…………不,算了……”

“真相是什么——他也差不多活了一百年了——这件事于他,已经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左右他的命运了。”

“他也许——只是想找一个可以面对那块墓碑的理由吧。”

他们从未将对方比作是光。

我曾在梅菲斯特怂恿科里森对主人说点暧昧不明的情话的时候听到那位古怪的炼金术师说:

“我认为这世上所有赞誉美好的词都没有比这个更不恰当的了。”

THE END
1.1/70:历史,其实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唯一觉得历史有趣的时候,大概就是在旅游景点蹭人家导游时。听着导游头头是道的讲些民间野史,各种奇闻趣事娓娓道来,我倒是能够听得津津有味。 但是事情总有例外,也就是在上个周末,我去听了一个讲座,一个关于博物展览的讲座。 分享主题 大英博物馆从800多万件文物中选出100件有代表性的物品,到世界各地展出,其https://www.jianshu.com/p/3353430227d9
2.张鹏:从公益出发到创业创新十八年坚持做一件事“我想告诉所有年轻人,不是所有美好的故事一定要有一个伟大的初衷。曾经有很多媒体采访我时,都问我是不是十几年前就已经想好了去做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件事,我说没有,我当时就是单纯地想把这份工作当成是锻炼自己的社会实践机会。” 从此在国家博物馆的展厅,人们经常会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跪坐在地上为一群https://news.cupl.edu.cn/info/1014/34141.htm
3.有趣的事三年级作文300字(精选63篇)有趣的事三年级作文300字 篇2 在暑假里充满了快乐,但我最难忘的还是那一件事; 在暑假里的一天,我和妈妈去买菜。我们走着走着,看到有一个小贩在买青蛙,我生气地对妈妈说;妈妈那个小贩为什么要买青蛙,老师说过青蛙是我人类的好朋友。妈妈笑着说;是呀,可是现在这些人只知道做生意。 http://mip.yuwenmi.com/zuowen/sannianji/289046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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