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博物我们在河南博物院,调查文物的“酒量”

这些镇馆之宝,勾画出千百年河南的酒之脉搏。

“一部河南史,半部中国史”。

河南地处九州之中,有“中州”之称;

河南横跨中国中部黄淮大平原,又有“中原”之谓;

河南因大部分地区位于黄河以南,故名“河南”。

在芒砀山梁共王墓内,我们仰头观看顶部复刻的四神云气图,震撼于红与黑的瑰丽气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与花枝、云气缠绕不休。

四神云气图的真迹,就保存在河南博物院中。

博物院夏商周时代的展厅中,有多件以“妇好”冠名的酒器。其中就有一款笼着翅膀的“呆萌”鸮尊,被摆放在展厅最核心的位置,为了能够近距离欣赏,游客们摩肩接踵。

还有一件叫做莲鹤方壶,是春秋中期青铜制盛酒器。在九大镇院之宝中,这三件是与酒有关联的。

01|敦煌前之敦煌:四神云气图

四神云气图,发掘于河南省永城市芒砀山的梁共王陵墓。

画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造型生动,姿态各异。莲花、云纹勾勒,恢宏大气,灵气满溢。整幅壁画由辰砂、白云母、孔雀石这几种矿物质颜料所形成的红、白、绿、黑四种颜色根据对象的需求绘制而成。

一条蜿蜒的“S”型巨龙占据了壁画主体,只见它昂首瞪眼,嘴巴大张,其长舌化作弯钩,钩住前方怪兽的尾巴。

龙的前两足踏云纹、长枝花朵和翅膀,后两足踏朱雀尾和长枝花朵,静中有动,犹如在仙境中自在遨游。

学者闻一多认为,龙是以蛇为崇拜图腾的部落,吸取了其他图腾的部分因素而形成的,如兽的足、马的头、鹿的角、鸟的翼、鱼的鳞等。

在古代,龙能够腾云驾雾,引领死者灵魂升天,亦有乘龙升仙之说。

古代文艺作品中,人物乘龙飞升的画作不胜枚举,如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龙图》帛画,陕西定边郝滩墓室乘龙升仙壁画等,皆反映了这个主题。

|《人物御龙图》帛画,1973年长沙子弹库1号墓出土。画面正中绘头戴高冠、身穿博袍、腰佩长剑的男子,当为墓主人形象。图/湖南博物馆

被龙舌钩住的鸭嘴怪兽,体型如蛇一般细小,身上的花纹与龙身上的相似,有鱼鳍、鱼尾。图上看去,似在与龙嬉戏玩耍。

这种怪兽被称为“鱼妇”,有学者认为鱼妇是玄武的早期形象。《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句子说:“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

从《山海经》中可以看出,鱼妇暗示了灵魂复苏和生命形态转化,也承载着当时人们死而复生的美好愿望。

绘于龙虎之间的灵芝是古代的神木。汉张衡《西京赋》记:“神木灵草,朱实离离。”在壁画中,白虎欲吞灵芝的形象,便表达了一种长生不老的愿望。

|《古柏灵芝图》轴,清赵之谦绘。图绘一株参天的柏树,粗壮的树干久经岁月的磨难,疤痕累累。交叠成荫的叶片郁郁葱葱,春意盎然,古柏因此表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图/故宫博物院

壁画中还绘有大量的长枝花朵、神山、灵芝和云纹图像,云纹和莲花都是古人升仙的“道具”。

四神云气图虽非酒器,但它出土的河南永城,正是酒史悠长、产出好酒的地域。自明朝时便有“御酒”之称的皇沟酒业,就坐落在永城,将酒之血脉赓续绵延。

在皇沟馥合香的产品设计上,也把四神云气图进行提炼融入汉代图案置于其瓶肩之上。

与梁共王陵墓同处于芒砀山的梁孝王王后陵中,就有一间专门放酒器的侧室,可以想见,汉代时,永城当地好酒之风已盛。无论生前身后,美酒都是他们不能割舍之物。

|梁孝王王后陵中专门放酒器的侧室

02|最早的鸟形铜酒器:妇好鸮尊

在河南安阳殷墟YH127甲骨穴中出土的1万余片甲骨中,有一名字频频出现,足有

200多次。

“妇好亡咎?”--妇好不会有灾祸吧?

“妇好其来?妇好不其来?”--妇好回来了吗?妇好应该回来了吧?

“妇好娩嘉?”--妇好能够顺利分娩吗?

“贞,妇好,其死?”--神明啊,我的妇好真的死了吗?

“王梦妇好,不唯孽?”--我又梦到妇好了,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殷王武丁贞问妇婡患疾刻辞卜甲》,即为妇好占卜的龟甲,长14.5厘米,宽8.5厘米。其背面有占卜时烧灼过的钻坑和凿坑。图/故宫博物院

这位让人牵肠挂肚的妇好是何人?

1976年,河南省安阳市的一座墓葬中出土了一对青铜尊。通高45.9厘米、重16.7千克,整体作鸮形。经鉴定,系商朝晚期器物,在内壁铭文中发现“妇好”二字,于是,它们被命名为“妇好”鸮尊。

尊,是古代用于盛酒的酒器,为古代王公贵族所特有,是主人尊贵地位的象征,多为动物造型,寓意生活富裕。

|妇好青铜鸮(xiāo)尊,是商代晚期铜器,1976年出土于河南省安阳市殷墟妇好墓,一件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另一件收藏于河南博物院。

这对青铜鸮尊,是目前我国发现的最早的鸟形铜酒器。

它们呈昂首挺胸的站立鸮形,头顶羽冠,造型庄重雄奇。鸮头后部为盖,盖上立鸟与夔龙兼做盖钮。通体装饰了兽面纹、蝉纹、夔龙纹、盘蛇纹、鸮纹等多种纹饰,铜尊垂到地面的尾巴与两只腿构成可以平稳站立的三个支撑点,其作用是保证盛酒不洒。

鸮即猫头鹰,在中国的史前至商代,它被视为祥瑞神鸟。

经考古学家分析,这座出土鸮尊的墓葬是商王室墓葬,与安阳殷墟出土的甲骨文相印证,这座墓葬的主人便是前文提到的妇好。

通过墓葬中器皿内刻的铭文,以及一片片满载文字的甲骨,便可以编织出其一生的故事。

妇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有据可查的女性军事统帅、政治家。同时,她还是商王武丁的王后,二人夫妻情深,从占卜的文字,便能看出得武丁对她的爱护和牵挂。

|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

武丁在位期间,妇好曾率领军队东征西讨,拓展疆土,还亲自主持朝堂中各种大型祭祀活动,堪称商代的“铁娘子”。

人们跨越了漫长的迁徙生活,走进商代得以定居。畜牧业发展,农业生产水平提高,奴隶制完善,这一切搭建起了具有一定文明水平的商王朝统治。

商代是一个金字塔式的等级社会,分为商王、贵族、平民、奴隶等多个阶层。随葬品是反映墓葬主人生前社会地位高低最具代表性的物品,种类和数量的多寡与所处阶层直接挂钩。

武丁宠爱妇好,且作为王后,妇好地位极高,这些因素令妇好墓随葬铜酒器多达十五种,种类之全和数量之多,都令人叹为观止。墓中的随葬品种,透露着商代青铜器的繁荣,以及商人对酒器文化的重视。

|妇好随葬铜酒器,从左往右依次为:“妇好”铜方尊、“妇好”铜方斝(jiǎ)、“妇好”鸟足铜鼎。

商代中原地区绚烂多姿的青铜器,标志着殷商文明的高度发达。农业生产高扬之时,手工业也与之相辅相成。

商代酿酒业的发展,与当时的礼制脱不开关系。

当时信奉“礼以酒成”,无酒不成礼,因而商代也是我国酒礼最复杂、酒与政治结合最为紧密的时期之一。

早在新石器时代,人们已发现发酵后的粮食、瓜果可以生酒。但最初的酒不是用于日常饮用,而是用于典礼。酒与巫师协作,成为沟通神界的媒介,是宗教、祭祀仪式中的主角。

|商代铜礼器中,酒器为主流,青铜酒器亦成为这一时期青铜文明中光辉灿烂的焦点。

据目前考古发现,酒器在商代墓葬中出土青铜容器中所占比例相当大。妇好墓出土的210件青铜容器中,酒器就有155件。

山西出土的商代青铜器也是以酒器为主体。商朝礼制文化,爵、斝(jiǎ)、觚等酒器为核心,充分说明了酒器在商代的重要性。

03|青铜艺术的转折:莲鹤方壶

有心之人或许会发现,在河南博物院与北京故宫博物院,有两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青铜酒器藏品——莲鹤方壶。

壶上有冠盖,器身长颈、垂腹、圈足。壶冠形似双层盛开的莲瓣,顶部平盖上立一栩栩如生的鹤,作展翅欲飞之状;壶颈两侧以附壁回首之龙形怪兽为耳;器身主体满饰蟠螭纹,圈足下有两只侧首吐舌的卷尾怪兽,倾其全力承托重器。

在春秋战国时期,王室衰微,诸侯争霸,奴隶制不受束缚,一时“礼崩乐坏”,空前开放。

极度的分裂,也挣扎出了人文艺术极度的绚烂。这一时期,百家争鸣,人才呈井喷式涌出。

孔子、墨子、荀子、庄子、韩非子,都是这一时代走出来的古代思想巨匠。《诗经》《楚辞》《论语》,这些流传千年依然芬芳的诗篇和文字,也在此时成就。

墨子的机关术等实用机械和鲁班的锯子、刨子等实用工具,点燃了古代科技的火星。

以上因素合成燎原之势,推动了社会后续的变革。

那时的审美风格也从商代的神秘、怪异、狞厉,趋向拙朴、平和、写实、精美,也更加富有人文色彩,贴近现实生活。比起商代器物的凝重庄严,这个时期的器物展现出流动、动感的生命力。

春秋中期以后,北方之晋、南方之楚各自雄踞一方,在政治、文化、艺术上形成两个中心,郑国的地理位置位于晋、楚两个大国之间,出产的青铜器便接了两处“地气”。

彝器是古代宗庙常用的青铜祭器的总称,郑公大墓出土的彝器,既有接近于晋地器物的中原色调,又杂糅了楚地器物的飘逸风韵。

莲鹤方壶正是春秋时期南北文化交融演进过程中的产物,是青铜艺术风格产生转变、过渡时期的一件代表作。

莲鹤方壶是1923年在河南新郑李家楼春秋郑国国君大墓出土。

经过发掘,“郑公大墓”出土了完整的青铜器近百件,另外还有玉器、陶器等数百件文物,史称“新郑彝器”。

|河南新郑,郑国车马坑景区(郑王陵博物馆),郑公一号大墓。

1927年,河南省成立了河南省博物馆筹委会,这批历经周折辗转的青铜器文物成了河南省博物馆的首批“镇馆之宝”,也由此开启了河南文物事业之路。

到了195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对莲鹤方壶花开两朵,一件被保存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另一件被保存在河南博物院。

河南博物院这三件“含酒量”极高的镇馆之宝,正展现出河南与酒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过去之河南,酒脉跳动何其强劲。而这,正是今日豫酒之蓬勃的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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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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