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佳士得曾在2016年11月30日「养德堂珍藏中国古陶瓷」专场拍出过一对天价龙泉窑蒜头瓶。
元龙泉窑“飞青瓷”褐斑蒜头瓶一对
2016年11月香港佳士得
成交价:HKD12,060,000
在龙泉窑中这种蒜头瓶的器型特别少见,大英博物馆藏有一件器型相似的,不过瓶身上没有褐斑。
明龙泉窑青釉蒜头瓶|大英博物馆藏
关于这件蒜头瓶,大英博物馆的官网是这么介绍的:
其中划线的这句“造型源于中东金属器皿”引起了我的注意,虽然众所周知明清时期很多瓷器在器型上的确借鉴了中东的金属器皿,但是蒜头瓶也是如此吗?
首先还是让我们来看看在中东
是否真的存在过类似「蒜头」造型的金属器皿
找了半天,勉勉强强找到几个这样的
古尔王朝(今阿富汗地区)黄铜花瓶(1200)
大英博物馆藏
叙利亚玻璃瓶(9thC-10thC)|大英博物馆藏
2019年10月的伦敦苏富比
倒是拍过一件器型非常像蒜头瓶的波斯蓝釉花瓶
12/13世纪波斯蓝釉花瓶
2019年10月伦敦苏富比,成交价:13,750GBP
并不能作为实锤来证明
是我们学习了他们的器型
1.
当蒜头瓶还是个
青铜的时候
在这个器型源头的问题上,大英博物馆可能犯了舍近求远的错误。
其实只要回望一下秦至西汉时期,在当时的青铜器里找一找,就能发现和蒜头瓶高度相似的器物。
秦直颈蒜头壶|台北故宫藏
汉重十六斤蒜头壶|故宫博物馆藏
其实大英博物馆自己就藏有
一件秦代的青铜器蒜头壶
秦蒜头壶|大英博物馆藏
我们基本可以确定,蒜头瓶这种器型就是从秦汉流行的青铜器中模仿而来。
但至于秦汉时期的「蒜头瓶」造型到底是我们本土原创还是在和其他文明的交流中产生的?则需要我们之后做进一步的研究和探讨了。
不过好玩的是这个「蒜头瓶」的「蒜」呢?倒还真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的。
虽然中国早在远古时期就已经有了“蒜”,比如《礼记》中就提到“脂用葱,膏用薤”,但这里的「薤」可能更接近于我们今天的「小蒜」,而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葫草」就是现代人认知中的「大蒜」了。
2.
成为花器的蒜头瓶
讲完蒜头瓶的源头,再让我们将目光看向宋元之际,来探究一下作为酒器的青铜蒜头壶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了用来插花的瓷器蒜头瓶。
宋代复古之风盛行,出现了一大批金石学图录。
而这些金石学图录的印行,也为当时陶工烧制瓷器提供了创作的灵感。
北宋《宣和博古图》中即著录有数件汉代青铜蒜头瓶。
《泊如斋重修宣和博古图录》明万历十六年泊如斋刊本
就像我们开头提到的这件“飞青瓷”蒜头瓶,还有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那件,当时的龙泉窑工在烧制时不仅模仿了铜器的器形,连同铜器上的弦纹也忠实模仿,其崇古之心可见一斑。
左:明龙泉窑青釉蒜头瓶|大英博物馆藏
右:汉蒜头瓶|台北故宫藏
而蒜头瓶的真正流行则还是要等到明清,这还跟明人喜欢「用古器养花」有关。
明初曹昭的《格古要论》一书中就有“古铜器入土年久,受土气深,用以养花,花色鲜明如枝头,开速而谢迟则就瓶结实”的记载。
高濂所著的《遵生八笺》也有对蒜头瓶由酒器转变成花器的描述:“若古素温壶,口如蒜榔式者,俗云蒜蒲瓶,乃古壶也,极便注滚水,插牡丹芍药之类,塞口最紧,惟质厚者为佳。”
这一风尚更是直接带动了蒜头瓶这一器型的大量烧制。
左:明嘉靖窑青花云龙蒜头瓶
右:17世纪霁青白梅蒜头瓶
台北故宫藏
明万历青花龙凤穿花纹蒜头瓶
2011年6月香港佳士得,成交价:HKD11,972,000
明万历五彩鱼藻纹大蒜头瓶
2019年9月纽约佳士得,成交价:USD399,000
3.
来自雍正的带货
雍正本人应该很喜欢蒜头瓶,这一点在当时的画作中便有记录。
比如在《胤禛行乐图册》中,画面左上的博古架上就放置着一件蒜头瓶。
清胤禛行乐图册·围炉观书页|故宫博物院藏
《十二美人图》里还记录了用蒜头瓶来插花的画面。
清雍正十二美人图|故宫博物院藏
清雍正矾红彩螭龙纹蒜头瓶
2021年5月香港佳士得,成交价:HKD1,625,000
最后再来看几件雍正时期的蒜头瓶,感受一下雍正在「蒜」上的品味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