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湖是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的中心,也是《洪湖赤卫队》的诞生地。来洪湖之前,大家可能都看过电影《洪湖赤卫队》,有的也许看过不止一遍。我都记不清看过多少遍了。
这几天我又重温了《洪湖赤卫队》的几首经典唱段,如《洪湖水浪打浪》《手拿碟儿敲起来》和《我要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洪湖赤卫队》是歌剧改编的,里面有很多唱段,但最有名的还是这三首,百听不厌,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现在还能哼唱几句,每次听韩英在牢房里向母亲倾诉衷肠,那三段“娘啊,儿死后,你要把儿埋在那洪湖旁……大路旁、高坡上”和最后一句“我要看白匪消灭光,我要看天劳苦人民都解放时”,都忍不着眼里含满泪水。
韩英的这个唱段在歌剧中叫咏叹调,将母女情、阶级仇和无产阶级革命者舍自取义的崇高情怀表达得淋漓尽致,无论从内容还是音乐形式上都达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堪称经典中的经典,可以说是我们研究红色经典和革命文化的最佳范本。
这是题外活。下面我们进入正题。
在正式进入今天的话题之前,我们先弄清楚什么是革命和革命文化。
革命总是以新制度代替旧制度,代表一种新的社会力量和价值观,代表大多数人民的利益。资产阶级对于封建贵族是大多数,无产阶级对于资产阶级也是大多数。代表无产阶级和广大劳苦大众利益的革命就是无产阶级革命,代表地主资本家和少数权贵精英利益的就是资产阶级革命。
在任何时代,革命都代表着进步。区别革命与反革命,进步与复辟的标准很简单,那就是看他是否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如果是,他就是革命的、进步的,否则就是反革命的,如果将代表大多数人民利益的革命变为代表少数人的利益,那就是反革命复辟。这个标准是识别真革命和假革命的试金石,有了这块试金石,一切打着革命旗号行复辟之实的反革命势力无论怎样花言巧语和伪装,都会原形毕露。
革命还代表着理想和牺牲。对无产阶伋来说,理想就是实现共产主义,为了这个理想而斗争;要斗争就会有牺牲,牺牲就会流血,就会有许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对这一点,毛主席的体会最痛切,也最深刻,他一家为中国革命牺牲了六位亲人。关于革命,他留下了许多至理名言,如:“成千上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的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忘记革命就意味着背叛。”直到晚年,他还念念不忘:“建立新中国我们死了多少人,有人可能忘了,但我是记得的!”
为什么中国共产党和新中国国旗的颜色是鲜红的,而不是粉红或者深红的呢?因为血只有在刚流出身体时是鲜红的,过不久就凝固了,变成了深红甚至黑色。咱们国旗和党旗之所以是鲜红的,寓言着中共和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们希望这个党这个国家永保革命本色,正如他们在建党和建国时承诺的那样,继续革命,决不投降。不希望党和国家变色,既不变成深红色,像一块结痂的伤疤被人遗忘,供奉在纪念馆和博物馆,除了让人参观,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当然,也不希望变成粉红色,这是小资群体中流行的颜色,代表着消费和时尚,与革命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我们现在正处于这种颜色的汪洋大海之中。
举个例子,这些年主流媒体一面高调宣示赓续红色基因,权力部门却频频打压民间自发的红色文化活动,并对支持者和组织者进行威胁甚至迫害,搞得很多人参加群众性红色文化活动,跟谍战剧中的地下党似的。
对待红色这种赵老太爷和叶公好龙式的态度,是对革命文化的真正背叛。
在主流语境下,通常将革命文化和传统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并列。其权威理论表述为: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在漫长历史长河中淘洗出来的智慧结晶,既呈现于浩如烟海、灿烂辉煌的文化成果,更集中体现为贯穿其中的思想理念、传统美德、人文精神。它昭示了中华民族的璀璨历史,展现了各族人民的伟大智慧创造,也是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在修齐治平、尊时守位、知常达变、开物成务、建功立业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标识。
二、革命文化是近代以来特别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在党和人民的伟大斗争中培育和创造的思想理论、价值追求、精神品格,如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沂蒙精神、西柏坡精神等,集中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近现代文化的发展及其成果,展现了中国人民顽强不屈、坚韧不拔的民族气节和英雄气概。革命文化既是中华民族革命斗争历史的高度文化凝聚,也是中国精神在革命年代的主要表现形式,寄托着各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三、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是在党领导人民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中,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形成的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代表着时代进步潮流和发展要求。
稍加辩识,我们不难发现,以上论述最大的特点,就是放弃了马克思主义关于阶级、阶级斗争的观点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方法,是一种国家-民族主义立场。其中,关于所谓优秀传统文化的表述,如修齐治平、尊时守位、知常达变、开物成务、建功立业等,明显站在精英和统治阶级立场,与革命文化的价值取向乃至审美趣味南辕北辙。
所谓“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伟大实践”,不包括通常所说的前三十年或毛泽东时代。这段历史,中共党史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和社会主义史上统称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理应属于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但现在被排斥到这个范畴之外了。这个无论从历史逻辑还是政治伦理上都是站不住脚的,居然堂而皇之地成为了一种主流叙述,的确匪夷所思。但仔细想,却又觉得可以理解。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改革开放前后两个时期虽然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一个整体,但在经济基础、政治制度和整个意识形态上,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它与其说是在继承前三十年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还不如说是通过对前三十年的否定发展出来的,实际上,主流也将改革开放视为改天换地,是一场“革命”,与中共建党建国相提并论,是“告别革命”和“去革命化”的另一种表述。
十多年前,我曾经在上海“城市文学讲坛”作过一次演讲,从文学社会学角度对前后两个三十年在文化上的不同进行过比较:“在1949年到1979年这段区间,人民、集体、工农兵、无产阶级、平等、共产主义等成为主流意识形态的核心价值符号。那一时期流行的诸如“个人服从集体”、“甘当社会主义的螺丝钉”和“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等口号,王进喜、焦裕禄、王杰、雷锋以及草原英雄小姐妹等一些先进和英雄人物典型,甚至包括一些小说人物如《创业史》中的梁生宝、《金光大道》里的高大泉和《艳阳天》里的萧长春在内,都强烈地体现出这样一种时代情绪。那么到了1979年后,这种状况完全颠覆过来了。个人、人性、个人主义、人道主义、个人利益、个性解放、自由、民主、竞争、先富起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等一系列早已被批判过的代表资产阶级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词汇作为思想解放的标志性符号,重新成为新时期的主导词汇。”
由此可以看出,所谓“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其实质是对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一种解构,也是对革命的解构。主流知识界称之为“去魅”和“新启蒙”,即祛除革命的魅影,完成五四没有完成的民主与科学的启蒙运动,实际上就是在否定共产主义革命的废墟上建构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这些论调集中体现在李泽厚、刘再复以及后来的张鸣等一批自由派学者的著述中,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思想主潮。
很长时期,我们都生活在一种后八十年代的社会氛围里。直到新世纪,当民族主义取代自由主义成为新的思想主潮后,才出现了一些变化。国家意识形态将传统文化作为主流文化来塑造,在这点上,堪称是对八十年代主流文化的一种否定,但这种通过对自由主义的否定,回到五四运动、新民主主义革命和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主义革命都进行过激烈批判的所谓传统文化,非但不具有进步意义,而且是一种倒退。
这种用民族主义取代阶级叙事的取向,在文艺中体现得最为突出。现在几乎所有的影视作品中,反映新民主主义革命主角都是地主资本家,而目都是义薄云天,亲民爱国的正面形象,穷人都成了打酱油的,一个个面目委琐,奴性十足,跟在主子后面一口一个老爷少爷和小姐,将我们熟悉的许多红色经典如《红色娘子军》中的南霸天和吴琼花,《白毛女》中的黄世纪和杨白劳、喜儿,《红旗谱》中的冯兰池和朱老忠,《暴风骤雨》中的韩老六和赵玉林等经典人物形象全部颠覆掉了。
由此可见,所谓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就是用民族主义叙事取代阶级叙事。民族主义貌似一种包容性的中间政治,但其实质是否定阶级叙事的,民族主义跟自由主义一样,都是革命文化的反对者,一个是站在民族国家立场,一个是站在个人立场。前不久网上有人批评莫言作品抹黑共产党八路军,要起诉他。这些人站在民族主义立场批莫言不得要领,因为莫言本人是一个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混合物,他在辽沈战役纪念馆题词中的人道主义论调,他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对农业合作化和人民公社制度的批判,都是八十年代以来中国文化界的主流观点,你怎么可能起诉或者批倒他呢?但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主流和民间在民族主义、阶级叙事和自由主义之间存在巨大裂缝和冲突,而这三者的博奕和斗争,很可能成为未来一段时期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
这是我对革命文化和传统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之间关系的理解。
正确理解革命及其与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关系,是为了弘扬革命文化。
那么,怎样弘扬革命文化呢?
我谈几点个人看法。
1、警惕将“革命文化”抽象化、博物馆化和变成消费文化
所谓抽象化和博物馆化,就是回避中国革命的无产阶级属性,将具体内涵抽空、阉割,变成一种去革命化的中性的民族主义叙述,像对待博物馆的展品一样,屏蔽其和现实之间的任何联系乃至联想。
益阳的《山乡巨变》计划,在全国各地的红色旅游热潮中绝非个案,而是具有相当的典型性。这说明以革命文化为载体的红色旅游已经成为政府-资本一体化格局下的消费市场的一枚棋子,同中国革命的初心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叫历史虚无主义?这就是活生生的历史虚无主义教材。近些年主流媒体经常高调批判历史虚无主义,以前把搞历史虚无主义的罪名推到公知头上,现在大多数公知都蜇伏下来了,没法推了,历史虚无主义却愈演愈烈,我们发现真正搞历史虚无主义的原来不是公知,而是来自体制。
将革命文化消费化,正是历史虚无主义的一种新的表现形式,是资本全球化的必然结果,它不仅不能起到主流宣称的传播和弘物革命文化的效果,只会加剧革命的深红化和成为一种以消费为主的粉红文化。
2、传播革命文化的唯一有效途径是斗争
我们说鲜红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的颜色,象征着千百万烈士的鲜血和生命,血的颜色是鲜红的,而不是粉红,红色的本质是革命,革命的精髓是斗争。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都是通过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斗争取得成功的。所以,浩然的《艳阳天》结尾处,主人公萧长春感叹道:“生活就是一场斗争啊!”
在告别革命和消费革命的时代,弘扬革命文化不能仅仅靠宣讲甚至说教,而是需要旗帜鲜明、毫不妥胁的斗争实践。没有斗争就没有革命,资产阶级口头上否定一切革命特别是无产阶级革命,但他们最擅长革命,迄今为止资产阶级所取得的所有成果都是通过革命得来的,而不是他们宣称的改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绝不可能互利共赢。无产阶级如果不想永远充当资产阶级的奴隶和韮菜,只有起来斗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路。列宁说过,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社会的进步是斗争得来的,同资产阶级和封建主义及一切压迫剥削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制度、文化、势力斗争,必须从革命文化中获取力量和启示。革命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在当下,声讨和控告拆除毛主席雕像的反动分子是一种斗争,通过写作揭露资本权贵精英集团欺骗人民的谎言以及恶行丑行,支持声援举报贪官和色魔教授,支持底层群众维权等等,同样是一种斗争。
只有在不断的斗争实践中,革命的精魂和真正初心才可能被激活和唤醒,才能使革命文化从博物馆回到现实,由一种资产阶级消费文化重新成为无产阶级斗争的武器。这是一切共产主义信仰者和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继承者必须承担的使命,作为青年,更应该积极主动承担这一使命。
这才是弘扬革命文化的唯一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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