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时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期,是汉文化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时期,亦是中华帝国和郡县制形成发展的重要时期。这一时期也是四川的古代文化发生了重大转折、重大变化的时期。近年来,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秦汉时期的考古发掘与研究中取得了重大成果,特别是发现并确认了一批重要的城址,这对于认识中华民族的形成和早期发展的历史等诸多方面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渠县汉阙和城坝遗址无疑是四川地区战国晚期至秦汉时期的重大考古发现,对于全国汉阙分布最多、最密集的县——渠县来说,汉阙承载了川东地区东汉豪族的兴衰史。渠县现存6处7座汉阙,同时部分区域还残存大量的汉阙残件和少量的石像生。对于渠县汉阙来说,它是墓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长期以来,渠县汉阙仅被作为一个建筑形态进行研究,而未将其纳入墓园进行整体研究。为弄清渠县汉阙的墓园布局,2012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对现存的6处汉阙进行了勘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基本弄清了墓阙、神道和墓葬的关系,为渠县汉阙的整体研究提供了重要的资料。2012年8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和渠县文物管理所联合对渠县青神乡发现石人的周边区域进行了调查,调查发现大量的阙残件,为进一步解析早期墓前石刻提供了重要线索。
为向考古学界和历史学界汇报渠县汉阙和城坝遗址这一重大考古成果,对现有的成果进行论证,并对下一步的工作提出建议,2013年6月2日至6月4日,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和渠县人民政府举办的“秦汉历史考古大家渠县行活动”在渠县举行,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文物报》、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西北大学、四川大学、香港科技大学、北京大堡台西汉墓博物馆、成都武侯祠博物馆、美国佛罗里达国家大学、《光明日报》等有关考古历史方面的20余名专家出席了本次会议。
6月2日至3日上午,专家分别对渠县汉阙和城坝遗址进行了实地考察。6月3日下午,在渠县召开“渠县秦汉遗存座谈会”。首先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陈卫东和刘睿分别就“渠县城坝遗址”和“渠县汉阙”所开展的工作进行了汇报。随后,专家座谈会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高大伦的主持下举行。他指出渠县汉阙和城坝遗址是川东地区最重要的文化遗存,对于探讨嘉陵江流域巴文化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将其纳入主要课题,提前介入,并取得了一些新的发现。新发现引发新的思考,他恳请各位专家从各自的研究领域或角度深入论证渠县汉阙和城坝遗址,并对今后的工作提出意见。之后与会的专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刘庆柱(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原所长、学部委员):
刚才听了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现场做勘探的同志的汇报,首先祝贺你们取得了重大的成果,我想这在全国的战国秦汉考古中也算是重大的发现。在下一步的考古工作中,可以考虑先选一个汉阙代表的墓葬进行全面的工作,看有没有可能完整地揭示墓园的结构,然后按图索骥,认清其他墓葬的布局形态。研究方面,东汉晚期出现了大量的石阙,目前留存的可能只是当时修建的一小部分,东汉末年建“阙”反映了深层的社会问题,可能与东汉晚期家族势力的兴起有关。在参观渠县博物馆的过程中我们也看到了馆藏的石刻,目前所知中国最早的陵墓石刻为霍去病墓前石刻,但其受匈奴影响,性质为记功碑。其他出土的早期石刻多与墓葬无对应关系,而渠县发现的石刻从发现的位置看很可能与汉墓有关。如果被确证,那么这些石刻当为中国目前发现最早的石像生组合,其如何影响到南朝、北魏以及唐朝,很值得研究。另外,馆藏的有翼神兽体现了西南地区与海外的交往。
城坝遗址的考古工作目前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接下来需要尽快弄清墓葬和城址的关系,并且通过考古发掘,以点带面,找到“门道”,弄清城址的性质。要利用先保护,渠县发现的文物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也希望我们能够共同保护好这些文物,便于今后更好地利用。
信立祥(中国国家博物馆考古部原主任、研究员):
赵化成(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原副院长、教授):
这次参观渠县汉阙和城坝遗址,一方面感受到这些文物、遗址非常重要,同时切实地感受到地方上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别是汉阙分布分散,交通不便,考古工作一定非常艰苦,我个人很敬佩这些考古工作者。渠县汉阙两千年屹立不倒,在经济大发展的今天,渠县政府、人民做出的贡献可想而知。考古目前已经采用了许多高科技手段,比如在安防方面,据我了解有一种现代化的手段可以有效地保护汉阙,我想我们有必要向上级文物主管部门说明保护的重要性,运用高科技手段保护好这些珍贵的文物。根据文献记载,渠县作为賨人之都得到了广泛的共识,但需要从考古学方面得到更多的证明,城坝遗址恐怕就是证实渠县賨人之都的考古学证明,如此大的面积和高的规格,在整个西南地区都是不多见的。希望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投入更多的力量,做好调查、勘探和发掘,这对研究是必不可少的。
王子今(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中国秦汉史研究会会长):
白云翔(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副所长、研究员):
希望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把城坝遗址、渠县汉阙的考古作为今后工作的一个重点,我觉得这项工作做几十年也是值得的,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也愿意和你们联合,共同来进行一些攻关,共同深入渠县的考古工作。从参观情况看,城坝遗址在战国时期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汉代有高度发达的文化。在发掘过程中需要重点考虑遗址的工商业问题,目前在城址边缘已经发现了陶窑,恐怕还有陶器作坊、铜器作坊等;另外城外存在大量的墓葬,应该仔细辨别这些墓葬的年代,这对于认清遗址的性质和发展过程是很有必要的。渠县博物馆馆藏的石兽反映了与南亚、西亚甚至西藏的联系,需要好好研究。
赵福生(北京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
焦南峰(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原院长、研究员):
我是做考古的,主要从考古的角度提出一些具体的建议。首先需要扩大钻探面积,加大钻探密度,特别是对一些重点区域,如墓园的边界、祠堂等。汉代现存的地上建筑不多,即使在汉代的核心区域关中地区也很少见,而渠县作为汉阙之乡,留存着大量的汉阙,我认为无论从学术还是保护的角度,建一个博物馆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郭伟民(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孙家洲(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院长、教授):
刚才看到渠县博物馆的藏品“立鸟石像”,专家们都有很多高见,我自己也思考了一下,从历史文献的记载方面来谈谈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后汉书》卷五十四中记载杨震被陷害而死,顺帝时平反,改葬华阴潼亭,“时人立鸟于墓前”。杨震当时影响如此之大,那么冯焕死于杨震之后,史载也是被陷害致死,那是不是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立鸟石像”被冯氏借用,表达刚正不阿的气节。
宋超(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编辑部编审):
渠县所存七个阙中仅两阙有铭文,即冯焕及沈府君阙。目前需要加强对冯焕及沈府君等人物的研究,特别是冯焕,在史书上有记载,那么可以通过对他的深入研究带动对我们渠县汉阙的研究。研究深入了以后,也可以为今后的展览做准备,把这些最新的研究成果放到展览当中。
霍巍(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院长、教授):
虽然我也在四川工作,搞考古搞了几十年,我还是第一次到渠县来。事实上,战国秦汉考古这一段,汉阙是必不可少的,而其中渠县的汉阙是一定要学习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还是第一次实地看到渠县的汉阙。看到之后很震惊,百闻不如一见,我为四川有这么丰富的、这么重要的遗存感到非常高兴;城坝遗址之大,超出了人们对四川战国秦汉考古既有的认识,以后战国秦汉考古讲到四川的时候应该更多地讲城坝遗址。我想有了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成果,我们应该尽快把这些成果吸收到教学内容当中。今天来的那么多专家提了很多很好的看法,我建议《四川文物》杂志可以开辟专栏,跟各位专家约一些稿件,多做重点的深入的研究,当然我们也很期待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不断有新的成果。
李裕群(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研究员):
在参观过程中我发现汉阙保存状况不佳,目前当务之急要尽快收集这些文物的资料,如对汉阙进行3D扫描,建立完整的档案;同时在安防、石质文物病变防治方面建立系统的保护计划。城坝遗址方面需要尽快绘制大比例尺的地图,同时扩大调查的范围,在渠县范围内做更为系统的调查。
吕宗力(香港科技大学教授):
这两天参观了汉阙和城坝遗址,我趁会议间隙也对渠县汉阙涉及的文献资料进行了梳理,也希望能对接下来的工作尽一点力。其中《后汉书》中有三处对冯焕家族的记载;在《三国志》当中也有一处;此外在《隶释卷》、《石刻题跋索引》等文献资料中也记载了渠县汉阙的若干资料。我现在把这些材料提供给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和渠县县委县政府,希望能对你们的工作有所帮助。
罗开玉(成都武侯祠博物馆副馆长):
汉阙附近发现的石人,是否也可以考虑为墓主人像,像都江堰也发现过李冰石像,我认为他们都是放置于祠堂之中,作为祭祀对象。大家知道,汉代的墓葬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达到一定的级别才可以建阙,而在渠县、在四川,东汉晚期出现大量的汉阙,由于岁月的流逝,现在留存的肯定仅仅是当时很多汉阙剩下的一小部分,这种现象是不是与汉代晚期政治失控、卖官鬻爵的状况有关系。
徐卫民(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教授):
阙是古代从防卫性的“观”演变而来的一种表示威仪和等级的建筑,可分为城阙、宫阙、墓阙、祠庙阙等,大体由台基、阙身、屋顶三部分组成。目前全国仅存30余处汉阙,而四川渠县就有6处7尊,占全国汉阙的四分之一,因此被称为“中国汉阙之乡”是当之无愧的。渠县石阙有石质“汉书”之称,是当时建筑的“活化石”。最著名的冯焕阙和沈府君阙早在1961年就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国务院公布的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将蒲家湾汉阙、王家坪汉阙、赵家村汉阙与冯焕阙、沈府君阙合并,合称“渠县汉阙”,充分显示出渠县汉阙的珍贵价值。但目前汉阙的地位与保护情况极不相称,由于露天存放,风、雨水等腐蚀严重,如不加强保护,这一珍贵的文化遗产就会受到自然与人为的双重破坏,从而造成文物的损坏。我们强烈呼吁,各级政府一定要把保护石阙作为一项大事来抓,既可以建遗址性博物馆,也可以就地保护,建保护性建筑,使这一珍贵文物得到妥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