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的文物主讲人高云莹。今天想和您聊的这一件藏品,它不是我们博物馆藏品最为多见的瓷瓶、瓷板,也不是我们日常使用最多的餐具、茶具、文房用品,它是一件瓷器做成的牌匾,为什么推荐它呢?因为它和陶瓷历史上两个重要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为陶瓷文明的发展做出了非常卓越的贡献,他们的故事和经历激励着文明一代又一代的陶瓷人。
青花缠枝莲纹佑陶灵祠瓷匾
匾,也叫匾额,是指题字的横牌,常悬挂于门屏上作装饰。在古建筑中被广泛使用,如功德匾、行为匾、警世匾等等。匾,一般用木材或石材制作,可我们今天聊的,是一块非常稀有珍贵的青花大瓷匾。
瓷匾长135厘米、宽43.5厘米、厚6厘米,题“佑陶灵祠”四字;四周的缠枝番莲纹和中间的字为青花,印为釉里红,字、印都阳文凸出;字正楷,规整精工、清秀健俊;右上角腰园形引首印“古柏堂”、下款两枚方栏篆书“唐英之印”、“俊公”章。
丛瓷匾上的信息我们得知,这块瓷匾是雍正九年仲冬,唐英为“风火仙师”所题,原镶嵌在庙西院墙门楣的上方,现收藏于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
说到这里,您可能会奇怪。这位风火仙师,到底是何方上仙?会被镇上的人立庙供奉、祭祀朝拜。
风火仙师的原型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童宾,又名广利,浮梁童街人。自幼读书,识大义,秉性刚直。因父母早丧,从小投师学艺,从事烧瓷行当。明万历年间,内监潘相任江西矿使兼理景德镇窑务,督烧青花大龙缸。龙缸久烧不成,劳逸甚重,童宾为救瓷工们于水火,不惜“以骨作薪”——换句话说就是以身殉窑,投窑而亡,以保龙缸的烧成。他的这一举动,赢得了瓷工们的崇敬,尊其为风火仙师。每逢烧窑点火前,窑工们都会前来祭拜,祈求保佑,烧出一窑上好的瓷器。
局部
但即便是这样,也让人略感费解。一个烧窑的瓷工,出身贫寒,无权无势。仅凭窑工们的崇敬,何以被清廷敕封为广利窑神?又为何值得唐英亲笔为它题字并费心烧制瓷匾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被称为“史上最牛”督陶官的唐英与窑工们的不解之缘。
在研究唐英款识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他在瓷器上所书具的款识除蜗寄老人、隽公这样的字号外,还有陶成居士、陶人、榷陶使者等。这样的款识,没有任何官员做派,也不讲究文人气息,而是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名窑工。
这位深受皇帝喜爱的督陶官,为何能如此低调;又是如何与窑工们建立深厚友谊的呢?这就得从唐英个人的成长经历说起了。
雍正六年,五十岁的雍正皇帝,刚刚收拾完年羹尧,又以四十二桩大罪圈禁隆科多,稳稳当当坐在皇位上。在大刀阔斧进行一系列改革期间,颁布了一条圣旨:“唐英,内务府员外郎衔,驻景德镇御窑厂,佐理陶务。”接到圣旨,当时四十七岁的唐英,远赴景德镇,开始协理陶务。时任督陶官的是年羹尧的兄长年希尧,虽然弟弟受了责罚,但哥哥做事兢兢业业,不降反升。因他长年在淮安关管理关务,很难直接管理陶务,所以由唐英佐理。
虽然我们现在看来,这是唐英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但对于他本人而言,或许思绪更加复杂。他在《瓷务事宜示谕稿序》中写到当时的心情:“陶固细事,但为有生所未经见,茫然不晓,日唯诺于工匠之意者,惴惴焉。”对瓷业生产的一窍不通使他感到惴惴不安。
唐英于陶务是外行,一般外行管内行,要么以行政权力去压制,要么唯唯诺诺,听从于工匠的意旨。即使有虚心求教不耻下问的人,也至多是通过层层上报了解些皮毛。
但是,做事牢靠的唐英,很快就展示出他的务实之风。他足足闭门谢客三年,和工匠同吃同住,也挽起袖口裤腿,淘泥、揉泥、拉坯、捧坯,极其敬业,很快便成了当之无愧的制瓷专家。并写了一系列重要文献。在《陶冶图说》中,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记述当时的陶瓷工艺流程,对烧造火候、科学包装等方面都有指导。是他留给后人的一笔宝贵财富。
在这期间,他也与瓷工们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期间还发生了不少趣事。乾隆八年,湖广饥荒,朝廷拨款赈灾,商人就到江西收购粮食运到灾区贩卖,导致景德镇的米价上涨了三四倍,瓷工一时生计艰难。历来行事小心谨慎的唐英也急了,上了个一千多字的奏折,大概是说:我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不该妄议朝政。但现在我手下的窑工们都吃不上饭了,求皇上留条生路吧!乾隆批复“该部议奏”,意思就是我不管,你去找有关部门吧。
唐英当然知晓这样的回复不过是在敷衍他,于是他决定先斩后奏,用官窑公款买粮食发给瓷工。后来他上报此事,皇上批复到:花了多少钱,从你工资里扣。瓷工为感谢他,集资刻了一块碑,立在珠山脚下。可见唐英在瓷工心目中的地位。当他离任十二年后,不顾年迈体衰,重访景德镇时,景德镇人夹道欢迎。
回看这位雍、乾两朝精美陶瓷的“总导演”,二十多年辞别家人、远离皇城故土,甚至再也没回过沈阳老家。以“陶人”自居,或许是他的唯一寄托。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对童宾更多了一份“偏爱”。
实际上,由唐英本人亲手设计制作的瓷器并不少,但其传世的作品以文房用器,尤以笔筒居多,这样的“瓷匾”造型非常难得。而且由于瓷匾体积较大,当时烧窑的技术条件有限。所以是采用分块烧制的方法,分四小块逐一烧制完成后拼接而成。
有了窑工们的支持,加之自己不懈的创作。唐英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唐窑”时代。在效忠贯彻帝王要求的同时,他也将自己的审美情趣巧妙地融入到了官窑生产之中。如此督造而成的器物,既保持了皇家御用之物的富贵大气,又不失文人阶层的儒雅意趣。雍正时期的瓷器也达到了“增一分则拙,瘦一分则陋”的境界,无愧后世“隽永”的美誉。乾隆时期的“唐窑”瓷器,从造型上来看,较之于以往更加繁多;装饰手法上,镂刻技术更上一层楼。还烧制出集十几种釉彩、12个开光于一身的“各色釉彩大瓶”,工艺难度达到历史顶峰。
瓷匾就为您介绍到这里,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里还有很多不同时期的珍贵陶瓷文物,比如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乾隆金地粉彩葫芦瓶等等。感谢您的收听!我是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的文物主讲人高云莹,我在馆里等您,一同探寻更多的藏品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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