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馆陶瓷展厅陈列了一件康熙素三彩大碗,古朴秀美的釉色历经几个世纪依然散发出独特的魅力。最难得的是在碗身外廓有两条冲线,用六颗锔钉匀称地修补好,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康熙素三彩大碗韶关市博物馆藏
中国有句古话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说的是一门古老的民间手艺——锔瓷。锔瓷是中国最古老的瓷器修复技艺,起源于何时已无法考证,至少在16世纪中叶这种技术已经相当普及,因此起源将会更早,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北宋画家张择端的传世名作《清明上河图》中就有锔瓷艺人锔瓷的情景。
过去,锔瓷工匠在民间也被称作锢炉匠、补瓷匠,是“街挑子“中的一员,最初是为谋生而产生的,被看作是下九流的行当,但却是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手艺。瓷器坚硬耐磨,持久耐用,却有易碎的致命弱点。古代民风朴素,以节俭为传统美德,若是器皿出现裂痕不忍丢弃,或不慎打破传家之宝,或破坏的是纪念性的陶瓷器,就会请补瓷匠补瓷。
经过锔瓷修补过后的瓷器,滴水不漏。明代时期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中国见闻札记》中就有这样的记载:“锔补修复后的瓷器还可以耐受热食的热度而不开裂,而尤其令人惊异的是如果破了,再用铜丝熔合起来就是盛汤水也不会漏。”
锔瓷工匠们经过了艰苦的摸索实践,在实践中总结出一套合理的锔瓷技艺。其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明了“金刚钻”和“锔钉”。
金刚钻是锔瓷中最为关键的工具。常见的金刚钻是长约10厘米,手工打造的铁钻杆,钻杆中部套着一节毛笔管粗细的竹子外套,外套的两端用铁箍把竹外套和钻杆固定在一起,再在钻头部分用铜焊的方法,镶上一颗极小的钻石。由于瓷器的硬度非常高,除了钻石,各种金属钻头都无法在其上打孔钻眼,虽然镶上去的钻石是工业级的,但拥有这样一根钻具,可以使锔匠身价倍增。
锔钉通常是指一种弯曲的钉(称钯钉、钯锔或锔子),用来将有裂缝的器物接补起来。除了普通的锔钉,最考验锔瓷技艺的是各种花钉的制作和运用。花钉就是有图案的锔钉,工匠们会根据瓷器的器型纹饰来锻造,将残缺变为一种美。
锔瓷的过程大致相同,锔瓷艺人将摔碎或摔成裂璺的瓷器经过复位后用细绳绑紧,然后在裂璺处根据锔钉的大小,在恰当的位置先用金刚钻钻眼,再用锔钉锔紧、锔牢,直到将全部裂纹锔完后,再用调好的白灰腻子腻好钉眼,解开细绳后用布擦干净所锔瓷器,锔活就完成了。修复好的瓷器既能再使用,又有观赏价值。
过程图示
锔瓷这一行当,随着中国瓷器业的兴旺发展延续,逐渐形成了山东、河南、河北三大派,山东的金刚钻为皮钻,河南的金刚钻为弓钻。河北的金刚钻为砣钻。三大派的三种金刚钻,虽然形状不同,操作不同,但是钻头却是相同的,都是钻石或金刚钻,而且锔钉也大致相同,只是钉脚不同而已,锔瓷的过程也大致相同。
到了清朝乾隆盛世时期,在三大派的基础上又分为两大类:行活和当活。
行活,也叫粗活,指以锔补民间生活用品为主的实用修补。价格便宜,锔钉材质以铜或铁为主,尺寸比较大。行活工匠通常被称作锔盆、锔碗、锯大缸的锢炉匠。
当活,也叫细活、秀活,是以珍贵藏品修复为主的装饰性修补。多为达官贵人服务,锔钉材质以金、银或铜为主,小巧精致,造型多样。
自从有了“锔活秀”,锔瓷行当在古董、古玩行里有了一席之地。由被动修补而转为主动作秀,由单一的锔补转为包含嵌补、嵌口、包边、包嘴、镶包、嵌饰、做件、补件等多种镶嵌包锔法结合的绝活技艺,有“24样72种136道锔瓷绝活绝技”之称。
锔活欣赏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原有的传统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瓷器坏掉了直接买新的,没人再需要锔瓷这一行当。没了市场,锔瓷行当逐步退出历史舞台,锔瓷技艺的传承和弘扬遭遇危机。有赖新时代的匠人们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寻求转型以适应现代生活,使得这门古老手艺换发生机。
“宁藏残器,不藏赝品”。作为残缺的艺术品,锔器已成为民间收藏品中的瑰宝,它的观赏价值、收藏价值、研究价值和它所蕴含的多元文化,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收藏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