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红色宝石的名称演变。

宝石命名的演变过程,漫长且奇趣横生。为考据各类宝石的命名由来,本文作者翻阅了大量中外文献资料,进行了长达十年的考据、分析和总结。本栏目将连载其研究成果,以飨读者。

红色象征炽热的生命力,古今中外,一直备受瞩目,红色宝石由此也更令人喜爱。中国人对红色宝石的认知路径,在大方向上与西方相同,在细节上却又融入了自身的文化特点,在我国流传的不少优美诗句中,都能找到红色宝石的踪迹。

笔者考据发现,同为上古时期,东方常见的红色宝石有玛瑙、玉髓和珊瑚,皆不透明;被西方统称为“红宝石”的红色宝石,则皆透明或半透明,人们只是据其颜色深浅而稍作区分。随着认知的不断发展,人们逐渐从红色宝石中,分离出“石榴石”“尖晶石”和“红宝石”等不同种类。

一、石榴石名称之流变

石榴石是古老的宝石,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它分布广泛,曾出现在埃及、希腊等地,以及诸多西方古籍里。中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也有石榴石产出,即古代的“玫瑰”和“靺(mò)鞨(hé)”。

公元一世纪的“驭龙师(DragonMaster)”黄金宝石吊饰(阿富汗国家博物馆藏)

5.2厘米×6.9厘米

这件藏品出土于阿富汗西北黄金之丘(TillyaTepe),其上的红色宝石为石榴石。由于丝绸之路的存在,东伊朗部落深受中国文化影响,这也侧面印证了石榴石是由中亚输入的

(一)“玫瑰”,载于史书的红色宝石

“玫瑰”两字,如今是蔷薇科蔷薇属多种花卉的通称,但其偏旁部首既非“艸(cǎo)”又非“木”,反而是“王(通玉)”。没承想,“玫瑰”到后来却以花名著称,其颜色和造型占据集体记忆的空间,成为上溯历史的重要“线索”。

1.古籍中的“玫瑰”

在古籍里,关于“玫瑰”的最早记载,出现在先秦《韩非子》“买椟还珠”的寓言里:“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柜,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楚人的这只精美木匣上,装饰有珠玉、玫瑰和羽翠。这里的玫瑰,到底是宝石还是植物,真不好定夺。好在事物的出现有连续性,可以作为佐证。在接下来的西汉,将“玫瑰”作为宝石名称的记载明显增多:西汉辞赋家司马相如在《子虚赋》中描述“其石则赤玉玫瑰,琳瑉琨珸”,在《上林赋》提及“玫瑰碧琳,珊瑚丛生”;西汉史游所著的启蒙读物《急就篇》亦记载了“璧碧珠玑玫瑰瓮”。

在文化上,西汉承接先秦,司马相如所在的汉景帝与武帝时代更是如此。考虑到寓言一般由口耳相传而成,并非为韩非子自创,由此推测,“玫瑰”一词的出现年代可能比韩非子所处的时代更为古老。

2.“玫瑰”“火齐”是同种宝石

到了东汉,“玫瑰”被“火齐”所取代。

唐代姚思廉所撰《梁书》(卷五十四·列传·第四十八·诸夷)中,曾提及火齐珠是扶南、丹丹等海南诸国所贡,相似的记载还来自《南史》。在《魏书》《周书》《北史》《隋书》中也同样出现了“火齐”,其产地为西域。在上述史书中出现的西域宝货清单里,还有琉璃和水晶,故还可据此排除“火齐”是指琉璃或水晶。

“玫瑰”之名在当时十分活跃。曹魏的《广雅》曾将“玫瑰”收录在册,这与《三国志·魏书》里提到的大秦国有“玫瑰”相符合。随后,《南史》中记载“玫瑰”源于波斯,而北齐魏收《魏书》(卷百一十·食货志六·第十五),更明确记载了魏太祖“作黄金合盘十二具,径二尺二寸,镂以白银,钿以玫瑰”。由此可见,玫瑰是可与白银相提并论的材料。

南北朝文化碰撞激烈,对宝石的命名更为率性,由此,“火齐”与“玫瑰”可交替使用。在同一部史书中,确实也存在用不同的名词来指同一种宝石的情况,无论是产地还是使用过程。在南朝梁萧统编的《六臣注文选》“卷四”“卷九”中,还曾出现“火齐,玫瑰珠也……玫瑰,火齐珠也”这种较为随意的描述。到了唐初,这种混乱的状态不复存在,欧阳询仅在《艺文类聚》(卷八十四·宝玉部)中的“琉璃”词条下注释“《韵集》曰琉璃,火齐珠也”,并未提及“玫瑰”。与此同时,颜师古注《汉书》曰:“火齐珠,今南方之出火珠也,玫音枚,瑰音回,又音瓌(guī)”。由此可见,这两个名称,在唐初已归纳为“玫瑰”。

3.“玫瑰”名列佛教七宝之一

南北朝之际,域外僧在其翻译的佛经里提到“玫瑰”,后世佛教经典亦多有论及,直至清代,“玫瑰”都是名列佛教七宝的吉祥贡物。

随着佛教文化逐渐在中原传播开来,“玫瑰”成为寺院里的重要点缀品。

“玫瑰”亦受到文人雅士青睐,逐渐出现在诗词创作中:南北朝沈约在《登高望春诗》中写到“宝瑟玫瑰柱,金羁瑇瑁鞍”;唐代诗人刘禹锡在《伤秦姝行》中写到“青牛文梓赤金簧,玫瑰宝柱秋雁行”;唐代词人温庭筠在《织锦词》中写到“此意欲传传不得,玫瑰作柱朱弦琴”;宋代吴文英在《还京乐》中写到“对雁斜玫柱,琼琼弄月临秋影”;宋代宋白在《宫词》中写到“绣鞍新辔饰玫瑰,随驾堤边试马回”;宋代王安石在《次韵答彦珍》中写到“手得封题手自开,一篇美玉缀玫瑰”……在这些出处中,“玫瑰”还具有一种特殊功用,那就是作为乐器上的弦柱——“玫瑰柱”(简称“玫柱”)。此外,东晋葛洪笔记小说《西京杂记》中提及汉武帝的逸事时,也曾有“常以玫瑰石为鞍”(后被收录到纪实小说《太平广记》中)的描述。

公元二世纪的安息(古波斯)黄金宝石耳饰(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3.81厘米×2.11厘米×3.91厘米

其上的红色宝石为镁铝榴石(Pyrope)

4.探究“玫瑰”颜色

虽然作为宝石的“玫瑰”,在古籍里有其清晰的历史轨迹,但笔者仔细品读后,却未在文中发现有关于其颜色的描述,仅能从“火齐”一词中隐约感受到其火红的色泽。

好在古籍里记载的“玫瑰”,并非只以宝石名义存在。在佛教文化昌盛的唐代,名列佛教七宝之一的“玫瑰”,还是一种花卉名称,被唐人倾注了更多的热情,在唐宋诗词里被大量咏唱。

唐代诗人唐彦谦《玫瑰》诗云:“麝炷腾清燎,鲛纱覆绿蒙。宫妆临晓日,锦段落东风,无力春烟里,多愁暮雨中。不知何事意,深浅两般红。”

宋代诗人杨万里《红玫瑰》诗云:“非关月季姓名同,不与蔷薇谱谍通。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风流各自燕支格,雨露何私造化功。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

这两首以“玫瑰”为题的诗,分别描述其颜色为“深浅两般红”与“一花两色浅深红”。由此得知,在当时,“玫瑰”最常见的颜色为由浅至深的红色,与现今的玫瑰花一样。

再看其他诗人笔下的“玫瑰”风姿:唐代诗人白居易《草词毕遇芍药初开》中的“菡萏泥连萼,玫瑰刺绕枝”;唐代词人李珣《南乡子》词中的“红豆蔻,紫玫瑰,谢娘家接越王台”;唐代诗人徐夤《灯花》诗中的“点蜡烧银却胜栽,九华红艳吐玫瑰”;宋代词人赵师侠《朝中措·月季》词中的“蔷薇颜色,玫瑰态度,宝相精神”;宋代诗人李至《庭中千叶玫瑰今春盛发烂然可爱因赋一章寄上》诗中的“小槛锁玫瑰,群芳次第催”;宋代诗人项安世《郢州道中见刺玫瑰花》诗中的“一种繁香伴行客,只应多谢刺玫花”;宋代文学家戴表元《吴姬曲五首·其一》诗中的“问君青春得几许,看取架上红玫瑰”。在唐宋诗词里,“玫瑰”的花语与现代截然不同。现代的“玫瑰”花语多受西方文化习俗影响,散发着浓郁的“爱情芬芳”,而在唐宋,“玫瑰”花语则充满了时代动感,像青春的代表艳冠群芳,带刺却不愿受拘束,情愿在路途中洒尽繁香。于是,在古人的眼里,“玫瑰”的艳丽来自“态度”,甚至能代表唐代传奇里飞檐走壁的侠客形象。

考虑到“玫瑰”由宝石借代为花,与琅玕(gān)由宝石转喻为翠竹的思路相似,且发生在同一时空,故可将其当作文化进化中衍变出来的一种思维方式。同时,也可参照由翠竹来推断青琅里含绿的方式,推测“玫瑰”的颜色为深红并带有紫色调。

5.“玫瑰”即为石榴石

在红色宝石中,石榴石的历史最为悠久,因为它分布较广,且最容易被挖掘到。石榴石自身是一个驳杂的宝石体系,除了没有蓝色,其他什么颜色都有。但是,传统意义上的石榴石一般是指深红色的那种。在古代,石榴石被当成稀世珍宝,镶嵌在重要物品如王冠和权杖之上。石榴石不仅颜色诱人,摩氏硬度更是高达7.5,这在上古宝石中很少见,因为佛教七宝中的其他宝石多是硬度较低的有机宝石。

在现代宝石学中,常见的红色石榴石主要有两种:铁铝榴石(Almandine)和镁铝榴石(Pyrope),前者红中带紫,后者红里偏黄。

唐代词人李珣《南乡子》的“红豆蔻,紫玫瑰,谢娘家接越王台”一句,“玫瑰”不似在指花卉,毕竟那时的古人还不懂现代的玫瑰花色改良技术。这里的“紫”有可能是指宝石的“紫”,比如红中带紫的铁铝石榴石,即后来明代所称的“紫牙乌”。

司马相如《子虚赋》的“赤玉玫瑰,琳瑉琨珸”里,“赤玉”与“玫瑰”为并列短语,其中“赤玉”为红玉髓,位居其后的“玫瑰”也应在材质形态上与其对等。“赤玉玫瑰”中的“玫瑰”,有可能就是指红里偏黄的镁铝石榴石。除此之外,能表达“玫瑰”在宝石中地位的诗句,还有一句王安石的“一篇美玉缀玫瑰”——宛若美玉上点缀着“玫瑰”。

(二)“靺鞨”,流行于宋代的红色宝石

“靺鞨”作为宝石名,仅存在于从隋朝至清朝的时空里,因其曾于宋代达到高峰,后被明代人贴上宋代的时代标签。

靺鞨本不是宝石名,而是一个地理概念,亦是指中国古代居住在东北地区长白山、松花江、黑龙江一带的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商周时被称为“肃慎”,战国时被称为“挹娄”,北魏时被称为“勿吉”,隋唐时被称为“靺鞨”或“靺羯(jié)”,辽时被称为“女真”或“女直”,是满族的先祖。由此得知,靺鞨是隋唐时的地理区域和民族名称。

1.“靺鞨”是石榴石

靺鞨最早出现在隋代杜公瞻撰的《编珠》一书中。《编珠》是本早期的类书,原本四卷,至清代只有两卷遗存。高士奇根据目录补齐了失缺的两卷,又增加另外两卷,共得六卷。靺鞨出现在第三卷的“珍宝部”。因为它是清代补齐的内容,我们只能肯定该词源自原书“靺鞨琉璃”的词条里,是其作为“宝石”存在于文献记载的上限。

唐代志怪笔记小说《唐宝记》记载了女尼真如意外得到一批珍宝,将其献给唐肃宗。这批珍宝之一,即为“红靺鞨,大如巨栗,赤烂若朱樱,视之可应手而碎,触之则坚重不可破也。”此时,正值安史之乱末期,于是这件事被当作祥瑞,称为“肃宗八宝”,被唐宋元时期的《白孔六帖》《旧唐书》《册府元龟》《文献通考》等古籍转载,在社会上广泛流传。

《唐宝记》的故事虽然荒诞,但其中的描述却提供了“靺鞨”作为宝石的重要信息。在颜色方面,“靺鞨”为红色,与诗歌里的“朱樱”相类比,可知它是樱桃般的深红色。在材质方面,“靺鞨”的“视之可应手而碎”,表示其内部的许多裂纹可从外表轻易看到,这暗示“靺鞨”的透明度一般不错,只是这块因为有裂纹,所以显得透明度不好,似乎一掐就会碎。还可再进一步推测:“靺鞨”的块度不小,因为从肉眼就能看到内部的裂纹。硬度方面,“触之则坚重不可破也”,又说明其硬度很好。

结合现代宝石学来推测,这种透明度好、块头大且坚硬的“靺鞨”,就是红色石榴石。其中带有紫色调的铁铝榴石,在明清之际被称为“紫牙乌”。这么一想,《唐宝记》里记录的这颗红色石榴石,布满裂纹就太正常了。毕竟清宫旧藏的帽顶上,就曾有过这样的红色石榴石。古时的宝石,不似现代有优化的手段,确实多有犹如土豆般的圆形弧面裂纹。

清代(乾隆年间)银镀金镶红色宝石朝冠顶(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高14.4厘米,座径4.36厘米

明清对红色宝石并不加以区分,这颗硕大的石榴石,特征与“肃宗八宝”中的“红靺鞨”十分吻合

自唐代起,“红靺鞨”以宝石之名进入诗人视线,晚唐文学家皮日休较早将“靺鞨”引入诗词里,如“山果红靺鞨,水苔青髤髵”(《太湖诗》)。这里的“靺鞨”既不是水果,更不可能是东北的民族名称,而是在用宝石的颜色代指水果。实际上,宝石与水果、鲜花等植物之间的相互指代,在唐宋时期极为常见。比如,有些宋词里的“靺鞨”并不指宝石,只为让人们间接感受到其存在。宋代词人葛胜仲的《西江月》里描述“靺鞨斜红带柳,琉璃涨绿平桥”,原因是“靺鞨”天生自带红色,被诗人信手拈来后,勿需过多描述,就渲染出一种充满诗意的朦胧氛围。诗歌的影响力巨大,此类朗朗上口的诗句,让“红靺鞨”之名深入人心。

在宋代,让“红靺鞨”留给后世深刻印象的诗词,当属诗人文同的《朱樱歌》:“金衣珍禽弄深樾,禁篽朱樱斑若缬。上幸离宫促荐新,藤篮宝笼貂珰发。凝霞作丸珠尚软,油露成津蜜初割。君王日午坐猗兰,翡翠一盘红靺鞨。”诗歌前部分堆砌的大量华丽词藻,就是为结尾的“红靺鞨”作铺垫,只为成就其精彩,并与标题遥相呼应。看懂标题后,再对照“靺鞨”,即可推测“靺鞨”的色泽如樱桃,为深红色。其实,这种描述并不是文同的新创意,而是他对“肃宗八宝”里关于“红靺鞨”记载的艺术加工。

2.“靺鞨”的消失

当宋代的尘烟消散在历史长河,“靺鞨”之名也渐渐随之消失。在明代,前朝的宝石名称被进行了新的归纳总结。比如,在明代方以智编撰的《通雅》(卷四十八·金石)中就有:“碧者,唐人谓之瑟瑟,红者,宋人谓之靺鞨”的记载。“靺鞨红”的时代被标定为宋代,就好像“瑟瑟珠”被标定为唐代一样,其他明代著作的观点也不约而同与之相似。

域外宝石众多,明代人们也习惯将“靺鞨”与海外进口的宝石进行比对,“靺鞨”之名处于衰退中。尽管如此,人们仍然能在诗词当中找到“靺鞨”的存在。比如明代思想家王夫之《蝶恋花·秋感》中的“袅袅长竿争打枣,靺鞨珠圆,颗颗香甜饱”和诗人胡应麟《斗鸡曲》中的“朱冠碎靺鞨,彩颊掀琳琅”等,就属于这样的句子。王夫之的比喻继承了前朝的传统,将“靺鞨”当作红枣;而胡应麟诗中的“靺鞨”则是指宝石,这也是明代唯一一首直接将“靺鞨”写成宝石的诗词。可以说后者是着眼于“靺鞨”的颜色特征,另辟蹊径,抓住了记载中“视之可应手而碎”的特征。

在明代《天工开物》列举的红色宝石清单里,其中之一就是“靺羯(通‘鞨’)芽”。明代喜欢在前朝的宝石名称中加上“石”“子”“芽”。比如,“石榴子”则出现在元明之际,得名于其形状类似于石榴的籽。再比如,“靺羯芽”就是明代在前朝基础上进化得来的名字,这也预示着“石榴石”的到来。

明代镶宝石金带饰(山东博物馆藏)

1970年山东邹城鲁荒王朱檀墓出土

20.6厘米×10厘米

明代为古代彩宝供应和认知的巅峰,这块首饰上红色宝石数量占据了一半

待到清朝登上中国历史舞台,满族作为“靺鞨”民族的后代,出于缅怀先辈的情思,对“靺鞨”特别有亲切感。作为满族历史上最富盛名的词人,纳兰性德给我们留下了两首带有“靺鞨”的诗词:

其一见于《眼儿媚·咏红姑娘》:“骚屑西风弄晚寒,翠袖倚阑干。霞绡裹处,樱唇微绽,靺鞨红殷。故宫事往凭谁问,无恙是未颜。玉墀争采,玉钗争插,至正年间。”这里的“靺鞨”造型是否带有宋代《朱樱歌》的遗韵?不同之处只是朱樱变成了美女的樱唇。其二见于《台城路·上元》:“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靺鞨余红,琉璃剩碧,待嘱花归缓缓。”这里的“靺鞨”与琉璃形成排比,似是从《西江月》里“抄作业”,没有新奇之处。

(三)“玫瑰”与“靺鞨”的异同

“玫瑰”与“靺鞨”虽然皆为石榴石,且具有相互重叠的生存时空,却代表着不同的起源与身份。

笔者曾好奇于它们是否曾“同处一室”,便在故纸堆里四处查找,最终觅得乾隆皇帝的一首诗《题董邦达西湖画册十四幅·其三·初阳台》:“我闻华顶十月朔,日月同度传奇观。此语近怪疑信半,不曾神树徵星官。葛岭冬孟之上日,独称晓日光流丹。阳月初阳腾瑞曜,此理平易何疑焉。天鸡鸣后海波沸,玫瑰靺鞨朱火殷。葛翁吞光得仙道,东将入海扶桑攀。至今台下遗丹灶,欲往寻之阻路艰。”在这里,“玫瑰”与“靺鞨”并肩而立,被冠以“朱火”般殷红的颜色描述。

“玫瑰”本是具有中华文化底蕴的宝石名称,在文献上可追溯至先秦。在南北朝混乱之际,它始与“火齐”平分秋色,后在唐代成为正式的名称,这也是“玫瑰”作为宝石名被流传开来的主要原因。此后,“玫瑰”在世俗社会中因颜色而转化为花卉名,其宝石“功名”仅见于佛家经典。

到了宋代,“玫瑰”被得名于隋的“靺鞨”彻底代之,而在文人中流传开来,成为近古之际人们最熟悉的红色宝石之一。当众多域外宝石涌入中原市场时,“靺鞨”几乎被国人当作比对和推介的参照物。清代的《博物要览》(卷六·志宝石)中介绍红色宝石时,描述到:“回回国靺鞨宝石,番名避者达。”可见在当时,提及“靺鞨”才能让国人对域外的红色宝石建立起感性认知。

二、尖晶石名称之流变

(一)“琅玕”似为尖晶石

“璆琳”在上古享有崇高的地位。“琅玕”呢?它的地位似乎更为崇高,因为关于它的记载更多。以《山海经》为例,其中关于“璆琳”的记载只有一处,即“璆冕舞”,而关于“琅玕”的记载却有多处。

《山海经·海内西经》里记载:“服常树,其上有三头人,伺琅玕树。”在这里,“琅玕”被认为是神话传说中的仙树,其果实像“珠”。然而,在地质科学史专家章鸿钊所著的《石雅》里,“琅玕”却被定名为“尖晶石”。在国外,亦有大量文献证明“琅玕”与“璆琳”,分别为“尖晶石”和“青金石”,且同出一处,即“巴达赫尚”(古籍里的“昆仑之墟”)。

至于“琅玕”到底是“石”还是“珠”,并不重要,因为上古的宝石半成品基本上都是珠。也就是说,相对玉石而言,“珠玑”既是宝石的外观,也是宝石的总称。“琅玕”终究只是远古时代停留在集体记忆当中的模糊印象。总之,它的存在,一直是一个谜,仅能供后人遐想。在讲究传承的中华文化里,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高高地飘游在上空。它既没能如“璆琳”一样,在上古社会的生活中发挥重大影响,也没像“青琅”一样,能让后人在考古中找到实物佐证。

(二)“剌(là)子”亦为尖晶石之名

真正在近古被归纳为红色宝石的名称是“剌子”。它起源于元代,到明代已被引用为珍宝的专用名词,连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不例外。

1.“剌子”的缘起

十三世纪至十四世纪,欧亚大陆上出现蒙古帝国。借由陆地与海洋两大出口,丝绸之路全面贯通,东西交通畅通无阻。从此,来自西域的宝石(“回回”石头)大量涌入中原市场,因为数量庞大,市场来不及消化,其名称多为音译名,这便造成了宝石名称的“断崖式”变化。

“剌”是元代出现的众多域外宝石名称中的一个。它最早出现在元代的《居家必用事类全集》中,指红色或紫色的宝石。“剌”来自法尔西语中的“Lal”,意为宝石。法尔西语是中亚的经典语言,历史悠久,可上溯到上古时期。通常,最古老的宝石会占尽天时之利。由于“Lal”与“琅”的发音同出一辙,由此便可推断:“Lal”在上古之际自昆仑之墟东传进中原时,曾被先人结合原本发音与本土思维磨合出“琅玕”之名。在元代,当“Lal”再一次被译成中文时,也采用了同样的路数,一方面要接近原来的发音,另一方面又要符合中文的造字规则。于是,《说文解字》玉字部里的“”顺理成章成为其宝石名,随后才简便为“剌”。

2.“剌子”是明代红色宝石的统称

元末明初,史学家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卷七)中,记录了更多关于“剌”的信息:“回回石头,种类不一,其价亦不一。大德间,本土巨商中卖红剌一块於官,重一两三钱,估直中统钞一十四万,定用嵌帽顶上。自后累朝皇帝相承宝重。凡正旦及天寿节大朝贺时,则服用之,呼曰剌,亦方言也。今问得其种类之名,具记于后。红石头(四种,同出一坑,俱无白水):刺(淡红色,娇)、避者达(深红色,石薄方,娇)、昔剌泥(黑红色)、古木兰(红带黑黄不正之色,块虽大,石至低者)。”

“剌”在上述记载里有双重含义:其一,是红色宝石的总称,如“红剌(红石头)”;其二,指红色宝石中特定的一种宝石。

在元代就有的四种红色宝石里,“剌”独占鳌头,其他三种宝石依次为“避者达”“昔剌泥”“古木兰”。“剌”在西方还有一个名称,为“巴剌”,即“Balas”的音译。“Ba”为“Badakhshan(巴达赫尚)”的简称,“巴剌”意为产自于阿富汗巴达赫尚省的“剌”。由此可推知,“剌”和“琅玕”产于同一地点,似有一些历史渊源。

“避者达”不知出处。在明代的众多记载中,“避者达”被排在红色宝石之首,再加上其深红色和小颗粒的特点,可推测其为现代宝石学中的“红宝石”。

凯瑟琳大帝红宝石(CatherinetheGreatRuby)

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

这顶沙皇俄国皇冠上镶嵌的“凯瑟琳大帝红宝石”并不是红宝石,而是红色尖晶石。这颗尖晶石重达398.72克拉,仔细观察,可发现其色泽浅淡。这颗宝石是俄国特使在访问中国时,在北京花2672金卢布购得,于1676年正式被沙俄皇室收藏。1762年,凯瑟琳发动政变成功,成为新一任沙皇。为此,她为自己打造一顶新皇冠,顶端的中心石即这颗宝石,并由此命名为“凯瑟琳大帝红宝石”。这顶皇冠从此一直为沙皇加冕冠,直到二十世纪王朝结束。

个体硕大的尖晶石被广泛收藏于各国皇室,另一颗闻名于世的红色尖晶石是“黑王子红宝石”,为英国王室收藏,也是加冕王冠的中心石。相比之下,“凯瑟琳大帝红宝石”更大,在同类红色尖晶石里重量排名第二,仅次于重达500克拉的“SamarianRuby”。有趣的是,这些红色尖晶石皆出“巴剌斯(BalasRuby)”,即“巴达赫尚”。尽管这里产出的红色尖晶石为冒牌的“红宝石”,但它却达到了红色尖晶石里的“天花板”。

“昔剌泥”是英文“Ceylonite”在古时的音译,在现代被译为“锡兰石”,是一种以地点为名的宝石——即产于斯里兰卡的“尖晶石”,其色泽黑红,有别于中亚的尖晶石。“Ceylon”为锡兰,是斯里兰卡的旧称。

“古木兰”大概为“Tourmaline”的音译。“Tourmaline”现身于古斯里兰卡,得名于僧伽罗语,后被世界各地延用,如今指现代宝石学中的“红色碧玺”。

3.“巴剌”应为尖晶石

在现代宝石市场上,红宝石至尊无比,不仅在红色宝石里拔得头筹,而且还被誉为彩色宝石的“皇后”。然而在元人的清单里,红宝石的地位并不及“剌子”。是因为“剌子”在中国文化里更有底蕴吗?也许这种排名更能如实反映当时宝石交易的真实情况。

“巴剌”之名其实从“BalasRuby”的简化而来,人们一直把它当成红宝石中的一个产地品种。考虑到“巴剌”颗粒硕大,而红宝石少有这样大的块度,“巴剌”排名靠前还是可以理解的。

“BalasRuby”其实是一个容易混淆是非的名称。据外国文献记载,这种宝石产自“巴达赫尚”,从公元八世纪至九世纪就有此处的开采记录,直到现在还有零星的出产。也有一说,“巴达赫尚”位于中国的传说中远古时代的“昆仑之墟”,自汉代开通西域之后被称为“葱岭”,如今则被称为“帕米尔高原”。在元代为察合台汗国属地,是蒙古在中亚的汗国之一;可见,“BalasRuby”具有进入中国的地缘之便。据说,当年马可波罗就曾亲临矿场,并将其记录在游记里。

帕米尔尖晶石戒指

39.24克拉,香港天成2014

巴达赫尚至今仍有少量的尖晶石,并保持其一贯特色:颗粒大,

无杂质,色泽相对浅淡

笔者认为,传说中的“巴达赫尚”有可能位于现今帕米尔高原的南麓,即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的交界之处。这里,东面是兴都库什山脉,两座高山并列纵向排行,中间是险峻的万丈峡谷——即“瓦罕走廊”,是如今中国与阿富汗的唯一接壤之处。在佛教的发展史上,大乘佛教曾于公元二世纪在现今巴基斯坦北部结集形成新流派后,沿此北上,向中国传播佛教。这条走廊,也曾是东晋法显和唐代玄奘向西求法的必经之道,是他们游记里描述的“死人谷”。唐高宗消灭掉西突厥后,唐代成为西域的霸主,西域小国纷纷依附。由此推断,史书里记载的向唐代进贡的“红颇黎”,便是“剌子”,即现代宝石学中的“尖晶石”。

4.尖晶石中的“巴剌红宝石”

自古以来,不论东西方,在红色宝石中,尖晶石与红宝石最易被混淆。到了近古,以红宝石、尖晶石为主的红色宝石,仍然被统归为一类,这几乎囊括所有红色单晶宝石。事实上,直到1783年,法国矿物学家路易·罗姆发现两者其实属于不同的矿物种属后,这个“千年之谜”才得以破解。

表1尖晶石与红宝石的属性对比表

从表1可知,两者的物理化学属性十分接近。红宝石的化学成分为Al2O3,红色尖晶石为MgAl2O4,即红色尖晶石在成分上仅比红宝石多一点镁(Mg)元素。

两者的硬度非常接近,前者摩氏硬度为9,后者摩氏硬度为8。

两者有时还会以共生矿的形式,产自同一矿区,即在“巴达赫尚”的崎岖高山上能同时产出红宝石和红色尖晶石。早在元代,陶宗仪就曾指出它们“同出一坑”,该发现也在一定程度上禁锢了古人对于两者的分辨能力。

两者在致色元素上存在微妙差别,红宝石的致色微量元素为铬(Cr),而红色尖晶石为铬(Cr)和铁(Fe)。

两者的晶系不同,红宝石为三方晶系,而红色尖晶石为等轴晶系:红宝石所属的三方晶系内部结构不平衡,光线在晶体内部的反复激荡会导致色泽上的不对称,从不同角度进行观察宝石时,可以察觉出色泽上的不均匀,这被称为晶体的二色性;尖晶石所属的等轴晶系结构平衡对称,不会产生这种差别。对于切割宝石,尖晶石的红色略淡,红宝石则要相对深些。然而,古时宝石皆为圆珠状,难从颜色进行分辨。

明代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香瓜簪(湖北省博物馆藏)

明代梁庄王墓出土

其上的红色宝石各不相同,争奇斗艳

尽管,古人的分辨能力有受到技术水平的影响,但是,经过日积月累,依然能通过经验总结出基本规律,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微妙区别。比如,“巴剌红宝石”的名称应运而生。受晶体结构的局限,“巴剌红宝石”的色泽,始终要比真正的红宝石略逊一筹。久而久之,“巴剌红宝石”便被慢慢解读为浅色红宝石,乃至被拓宽至次等宝石,完全脱离了最初以地为名的初衷。

三、红宝石名称之流变

(一)常见于明代的红色宝石

从明代开始,由元代初现的域外宝石陆续进入中国市场。明初,郑和的七下西洋也为中国带回了数量相当可观的域外宝石,船队所经过的斯里兰卡、南印度、波斯、阿拉伯等国家,皆为古代宝石的主要产区。在明代谷泰撰写的《博物要览》中,也总结出了8种红色宝石,笔者将其与元末陶宗仪撰写的《南村辍耕录》进行对比,得到了一张“明代红色宝石列表”。

在“明代红色宝石列表”中,有三种为红宝石,分别为“避者达”“映水”和“羊血”;有两种为红色尖晶石,分别为“昔剌泥”“罕赖剌”;有两种为红色石榴石,分别为“兀伊剌”和“石榴”;还有一种为红色碧玺,即“伊泥剌”。这基本上囊括了明代社会流行的所有红色宝石种类。

1.红宝石的大小

大小亦是衡量红宝石品质的一项重要指标。红宝石产量稀少,颗粒不大,克拉重量达到两位数的红宝石皆是“极品”。因此,“大小”也成为分辨红宝石与尖晶石的一个指标。

许多传世至今的大颗粒“红宝石”经现代检验,都被认定为红色尖晶石。如英国王冠上重达170克拉的“黑王子红宝石”,就是实为红色尖晶石的“巴剌”。“黑王子红宝石”的光泽,之所以看似与红宝石无异,其实是因宝石后的金属托上被刷上了红油漆。

英国王冠上的“黑王子红宝石”

2.红宝石的颜色

表2明代红色宝石列表

从表2可知,明代始以颜色为依据对宝石进行划分,此时的“红宝石”由元代的“红剌”“红石头”演变而来,专指红色宝石。明人以颜色划分宝石的方法,虽与现代人以化学成分来划分宝石的“家族(种属)”的方法大为不同,但这却是人类认识宝石的一个必经阶段,有其重要的历史意义。

在明代,虽然“剌”不再专属于红色宝石,但其被使用过的痕迹依然存在,尤其是在域外宝石中,比如表2中有半数宝石名称里都含“剌”字。

经过漫长的实践,值得欣慰的是,到了明代,人们终于将红宝石和红色尖晶石有所区别。比如,出现了专门用于称呼红宝石的“避者达”“映水”“羊血”。这也反映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明人对于红色宝石的鉴赏力在提高——不再仅以大小为唯一判断依据,反而更看中其色泽,纯正红色宝石的价值开始上升,即使其大小并不起眼。这种观点与现代也极为相似。

3.红宝石的产地

使用“避者达”称谓的“古里”,现位于印度南端喀拉拉邦西海岸的科泽科德,这里自古便是海上国际贸易的重要中转站:元明之际阿拉伯商人和中国商人在此进行贸易往来;十五世纪葡萄牙人达·伽马进行“香料之旅”的印度首航目的地也是这里;南印度盛产的红宝石更是自古便从这里流向世界各地。

十九世纪的藏式黄金宝石护身符(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10.2厘米×10.2厘米

其上的红色宝石为红宝石,真正流传下来的红宝石颗粒很小

“映水”得名于红色宝石浸水后的视觉效果。由其色泽来看,这是比“避者达”略低一个档次的红宝石。“映水”的产地“天方(天房)”,原指伊斯兰教发源地麦加,自古就是重要的商业中心和宝石集散地,拥有悠久的宝石加工史。可见在当时,“天方”与宝石的关系,与现在比利时与钻石的关系同等重要。

“羊血”出自云南省。如今,云南省因为毗邻高质量红宝石的产地缅甸而扬名天下。但在古时,经云南进贡的缅甸红宝石品质并不佳,甚至是当时最不起眼的红色宝石。从明代张应文撰写的《清秘藏》(卷上)的《论水晶玛瑙琥珀》一文中,就可见一斑:“宝石产云南者,仅堪作西洋石奴耳。”宝石行业讲究资历,在明代也是如此,来自西域(连带西番)的宝石,以其悠久的历史和良好声誉赢得了当时“宝石消费者”的信任,成为一张金字招牌。

“默德那”即现在的麦地那,在当时也是重要的宝石集散中心。在这里,名为“伊泥剌”的红色石榴石和名为“兀伊剌”的红色碧玺都是热销的红色宝石。

“回鹘”出于中亚。根据产地、颜色和大小,“罕赖剌”应该就是前朝的“剌”,即产自“巴达赫尚”的红色尖晶石。

“昔剌泥”以“海榴花”来描述颜色,更能明确其颜色中的细微黄色。

“伊泥剌”应该是以前的“古木兰”,它们的颜色描述皆符合红色碧玺的特征。“古木兰”中的“红带黑黄不正之色,块虽大,石至低者”,也暗示从元代进口中国的碧玺品质一般,但“伊泥剌”的色泽却艳丽如同绛桃,品质要好很多。相传,国人曾将红碧玺按其颜色分为两个档次:深红色为“双桃红”,浅红色为“单桃红”。这似与明代《清秘藏》里有关“桃花剌”的记载相符。在红色宝石里,“伊泥剌”的颗粒相对较大,笔者推测,“伊泥剌”就是红色碧玺。

清代金玉“吉尔哈”头饰(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长39厘米

“吉尔哈”是君主头巾上如同步摇的羽饰,上面吊着的红色宝石为红色碧玺。

碧玺之名定于清代,在明代名为“桃花剌”“油烟红”等,元代则称为“古木兰”

4.明代《博物要览》与清代《博物要览》

明代,虽然涉及宝石的典籍众多,但往往为长篇大论,且大多只收录有前人言论,难免有拼凑与重复的内容,缺少新意。明代《博物要览》的作者为谷泰,虽也生于明代,但其宝石鉴赏水平远超他人,这可能与其工作经验有关。谷泰为明代蜀王府长史,执管王府,而据现代考古得知:明代出土宝石多来自藩王墓葬,可据此推测各地藩王应是当时最稳定的“宝石消费者”。在藩王府的工作经历,为谷泰撰写《博物要览》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

明代《博物要览》尽管只是本薄薄的手抄本小册子,却内容朴实,别具一格。比如在介绍红色宝石时,会以花卉色泽为参照,以“通感联觉”的意象介绍不同宝石的具体色泽,甚至能从中推断出不同红色宝石的辅色,这为其匹配相应的现代宝石名称提供了可靠依据。

明代《博物要览》封面及截图

唯一未在明代《博物要览》出现的红色宝石为“红金刚石”。这种产自锡兰的红色宝石,常见于明代的西洋贸易中,为现代宝石学中的红色锆石,是一种不太受欢迎的宝石,就算被遗漏,也无伤大雅。

清代《博物要览》截图

关于颜色,这些红色宝石的名称几乎雷同,笔者只能从其描述粗略判断,对应为明代域外宝石。相比明人,清人对红色宝石的认知出现了“倒退”,尤其是在域外红色宝石方面。产自云南的红色宝石,在此时依然不受重视,但宝石品质相较前朝已提升不少。

云形金镶宝石饰(湖北省博物馆藏)

明代梁庄王墓出土,长1厘米、宽3.4厘米,重11.7克

金托为三角形,镶一颗三角形红宝石。这是一颗比较大的明代红宝石

笔者大胆推测:清代《博物要览》中提及的这些宝石都应产自缅甸地区,其中标有“深红色”者应为红宝石;描述为“嫩红娇如梅花”者应为红色尖晶石;而“带黄黑色”者可能是红色碧玺。

上述也可用实物加以佐证,比如清代的一品红色宝石帽顶,其上红色宝石常大如拇指,如此硕大若为红宝石,放在今天也是珍稀之物。查阅古今图录,可以发现红色宝石不一定就是“红宝石”,那些形状如玑者,大多为石榴石、尖晶石或碧玺,甚至只是红色玻璃,绝无真正的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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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金丝楠木的冒牌替身黄金樟“金丝楠”字面意思不难理解,即楠木中有金丝。在古代文献资料中,明末清初学者谷应泰在《博物要览》中称: 楠木有三种,一曰香楠,二曰金丝楠,三曰水楠。南方者多香楠,木微紫而香清,纹美;金丝者出川涧中,木纹有金丝,向明视之,闪烁可爱,楠木之至美者。 https://www.meipian.cn/3w0jj9vs
15.明代官窑制度与实际应用谷泰《博物要览》称:“成窑上品无过五采蒲桃撇口匾肚把盃,式较宣盃妙甚。次若草虫可口子母鸡劝杯、人物莲子酒盏、五供养浅盏、草虫小盏、青花纸薄酒盏、五采齐筋小碟、香合、各制小罐,皆精妙可人,余意青花成窑不及宣。”[22]关于文献中“斗彩”一词的首度出现,见于清中期《南窑笔记》:“成、正、嘉http://lishisuo.cssn.cn/zsyj/zsyj_whsyjs/201506/t20150630_2055734.shtml
16.斗彩逗彩的命名以及鉴别方式满汀洲收藏鉴定在明朝的一些书籍中,如《野获编》、《博物要览》、《敝帚轩剩语》、《清秘藏》、《长物志》等,只以“五彩”或“青花间装五色”称之。而明朝人所说的“五彩”和现代研究者所认定的“五彩”并不完全一致。既如此,我们怎么理解清人“斗彩”一词的涵义及怎样科学地为成化彩瓷定名呢?https://www.mtzscp.com/archives/3502
17.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此种式样的高足杯为明代成化官窑首创,明代人称之为“五彩葡萄撇口扁肚把杯”。在其出现之前,人们一直以为明代宣德官窑高足杯最美,此杯问世后,更受世人喜爱。明末谷泰撰《博物要览》曰:“成窑上品无过五彩葡萄撇口扁肚把杯,式较宣杯妙甚。” 撰稿人:吕成龙 https://www.dpm.org.cn/collection/ceramic/227882
18.详说柴瓷——柴瓷的前世今生《博物要览》:无釉之处悉呈黄土色。许之衡《饮流斋说瓷》 邵蛰民、余戟门〈〈增补古今瓷器源流考〉〉:宋以前之古瓷均无款识为记,认辨者但以其形式、色泽细认之,果均相符,即为真品。柴窑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足多粗黄土者,其制精,其色异,为古来诸瓷之冠。 https://m.wang1314.com/doc/webapp/topic/210585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