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里伯斯金的柏林犹太人博物馆,位于德国首都柏林第五大道和92街交界处,是德国进一步反省历史,为犹太人建筑的纪念馆。
“柏林”和“犹太人”两个词仅是连在一起,就能牵动人类文明史最敏锐的痛觉神经之一。
但迟来的反省,总好过强词夺理。
1987年,柏林犹太人博物馆建成54年后,柏林政府为它的扩建工程举行了一场匿名竞标,最终解构主义建筑设计师丹尼尔里伯斯金成功夺标。
丹尼尔里伯斯金(DanielLibeskind)来自波兰,1946年出生自一个纳粹大屠杀中的幸存者家庭,1959年随家人迁往以色列,辗转到美国纽约。在美国完成学业后,他来到德国柏林,并组建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
里伯斯金擅长将历史反思糅合在解构建筑中,他将自己不曾经历,却遗存在血脉中的家庭的苦痛,民族的苦痛,统统揉进了蓝图与混凝土中,铸成了这一栋无声的“叹息”。
他自评:
“柏林犹太人博物馆是一个象征。可见和不可见在柏林的这个角落汇集、通过建筑的构成特征来呈现。‘不可说‘在空间里仍然静默无言,但以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出现在世间。”
整体建筑以犹太人的神圣符号“大卫王之星(JewishStarofDavid)”起形。
这是一颗残缺不全,受尽折磨的铁星,顽固地纪念着曾一度濒临死境的犹太民族。
柏林犹太人博物馆内的展品以历史文物与生活记录为主,多达3900件,其中1600多件是原件。
原件的主人,自然已经无处找寻。
以色列艺术家马纳舍卡迪希曼(MenasheKadishman)为博物馆留下了一件永久陈列的装置作品——一万张铺满走廊的“人脸”,原材料是二战时期的子弹壳。
作品的名字是《落叶》。
每当有人踏上走廊,艰难前行,这些铁铸的落叶便会不断“呐喊”。
柏林犹太人博物馆不是为了犹太人纪念雅阁与天使角力,纪念摩西分割红海,纪念所罗门建筑第一圣殿,它只属于那些二战籍籍无名,却惨遭屠杀的男女老幼。
他们的存在已经浅淡得如同渗进水泥墙里的血痕。
这栋博物馆窄得不像供人参观的建筑,它就这样蜷缩在草坪上,被刀刃砍得遍体鳞伤,更像一只刺棱棱地质问着人类文明的金属问号:
在“文明”“进步”的二十世纪,你们是如何忍耐这样野蛮的战争和种族屠杀的?
它弯折着铁皮包覆的瘦削身躯,仅容许一线日光穿过顶部裂隙,拉扯着穿行在其中的游客进行一场惨烈的游行,让不曾体味到战争,无忧无虑的现代人,再度体味到了“奥斯维辛”这一历史背后的绝望。
书本和影视构成的记忆,在这狭窄到使人不适的环境中逐渐复苏,充斥在游客的感官之中,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在这栋触目惊心的博物馆前,一切忏悔与反思的话语,包括震惊世人华沙一跪,都显得苍白无力,它刺眼得如同《辛德勒的名单》黑白画面中突然出现的红色外套小女孩。
这栋博物馆所呈现出的巨大痛苦,超越民族,超越信仰,超越人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