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翌梅,1961年出生于宝泉岭局梧桐河农场,1980年在梧桐河农场任教。1989年春,调军川农场工会任新闻干事,1993年调入《人民日报·海外版》驻烟台记者站。爱好新闻写作,红色收藏,书画创作等,现已退休,返聘在烟台磁山国际老年公寓俱乐部,担任书画、娱乐教员。
我与知情的情与缘
1969年10月,好几个省份的知识青年来到了梧桐河农场,为了给知青腾地方,一大批就业工人家庭(梧桐河当时是劳改农场)被迫下放到附近的农村(愿意回农村老家的,农场给提供方便),我家也在被下放的行列之中。
1969年10月—1973年2月,我家在农村生活了四年。这四年,父母吃尽了苦头;我正是在这四年中,由一名不懂事的孩子,慢慢地成长起来,父母的艰辛、家庭生活的困苦,使我过早的懂事了,会过日子、能吃苦、体谅父母的艰辛。这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有着间接的关系。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1973年,落实下放人员政策,因为我妈妈是国家干部,又是人民教师,属于错放人员,我家第一批返回了农场。
我们家回到农场时,知青还没有开始返城,各行各业都有知识青年的身影。就说学校吧,大多数教师都是下乡知青,一是他们有文化,二是农场照顾知青,尽量安排他们一些比较轻快、比较好的工作,像学校、医院、商店等等。
回到了农场,我们所接触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知识青年,知识青年真的让我们大开了眼界,了解了外面的世界,同时,他们也为农场的开发、建设立下了功勋,将美好的青春献给了辽阔、肥沃的北大荒!
我所在的小学校有好几名教师是下乡知青,他们有时晚上就到我家吃饭,然后玩一会儿再回去睡觉。每当这时,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经常围着他们问这问那。
是知识青年们,给我描述了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火车、街道、大百货商店。
知青们每次回家,都要给我们捎一些城里的好玩、好用、好吃的东西,并给我们买些城里比较时髦的服装,逐步使农场与城里拉近了距离。
啊!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好羡慕知识青年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你们真是见多识广、你们的生活太富有神奇的色彩了!
好多知青都答应:有机会一定带我到城里玩玩。我第一次进城还真的是当时一分场学校的校长高贵(佳木斯下乡知青)带我去的,实现了我人生的第一个夙愿!
下排右三是郑继华老师
我的知青老师
我家从农村回到梧桐河农场时,我上小学四年级,教我的班主任就是佳木斯的下乡知青郑继华老师(上图是郑老师被推荐到鹤岗市师范学院上学时,与我班学生的合影),郑老师中等的身材,皮肤特别白净,两条大辫子齐到了臀部,郑老师上课时的一个习惯动作是:爱用嘴吹额前的留海(额前的头发)。
郑老师教我们语文,她的知识很渊博,所讲的课娓娓动听,中间还经常穿插一些与课文有关的课外知识,尽管那时是“学黄帅、反潮流”年代,郑老师课讲得总是非常认真,我们也听得仔细,从来不在她的课堂上捣乱。
郑老师多才多艺,我们那时每周有一节“体活”课(就是自由活动课),每到这节课,郑老师都为我们安排的非常丰富,有时带我们到附近玩,有时给我们讲故事,有时教我们唱歌,郑老师的嗓音可好了、歌唱得非常的棒!
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的一首歌是朝鲜歌曲:领袖的关怀。她教我们唱歌的情景现在仍然历历在目,歌词如下:
我们每天走在山路上,
白头山群峰遥遥在望,
伟大领袖走过的路啊!
我们衷心向往、衷心向往。
啊、啊,领袖的关怀,
就像那鲜花永远开放!
在白云缭绕的山路上,
驾驶员姑娘纵情歌唱,
解放的恩情渗透着山岗,
无尽的宝藏放射着光芒!
2005年7月11日,我们小学毕业30周年纪念日,有幸请回来了郑老师,我也从烟台赶回了梧桐河,宴席上,我为大家唱出了这首歌,大家都是眼里含着泪花,在品味着当年的往事。
记得最清楚的是:郑老师临走,我们送她,送到了一分场的大桥,这时师生的泪都止不住了,一些女同学已经哭出了声,师生离别真的是肝肠寸断,我们那时的感情不参杂一点虚伪。
我上初中时,是到总场去上学,那是1975年的9月,我的班主任是一名鹤岗下乡知识青年,叫闫凤山。闫老师是教我们音乐和地理的老师,他这个人很幽默,讲课也很有趣味。他嗓音特别洪亮,是一名典型的男高音。
闫老师最令人佩服的是:性情耿直、心地善良。
我们是从分场到总场上学,刚开始总场的学生经常欺负分场来的学生,每遇这种情况,闫老师总是很公正的处理犯错误的同学,教育大家:不要歧视、欺负分场的同学。过一阶段,此类现象再也没有发生了。
我入红卫兵、入团,皆因为家庭出身不好,被拿下来,闫老师多次到校领导那去找,他说:象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为什么不让她加入组织,不是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吗?
这些,我都深深地记在心里,现在回想起来,感动之情一点也不亚于当年。
我已经与闫老师失去了联系,只知道他返城回鹤岗了,很是想念他,也经常在梦里梦见他。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好人一生平安!
多才多艺的知青
梧桐河农场的知识青年,真的是多才多艺!
那个年代,以抓政治为突出点,每天晚上、休息日都要开讨论会、批判会、学习文件、或者开演唱会。我们小学生经常趴在门外、窗上偷听、偷看。大批判会群情激昂、赛诗会争先恐后,歌咏会是我们最喜欢的节目,排与排之间、班与班之间互不相让,你好我要比你更好。
那时总场及各分场都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一到节假日,就开始排节目,赶上有大型活动,各宣传队都要到总场去汇演,再从汇演的所有节目中,挑出优秀的节目,然后组队在各个分场巡回演出,有时还到宝泉岭管局慰问演出。
有一次,大概是1974年的春节前夕,巡回演出队到一分场演出,我们早早的就到大俱乐部占好了位置。六点半,幕后响起了民乐合奏:“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的乐曲,观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乐曲刚一结束,报幕员张汝月双手将幕布从中间拉开,只见她站在了幕布前,双手在身后将幕布合拢在一起,然后报幕:“梧桐河农场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汇报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大合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红军不怕远征难等。
随着大幕的徐徐拉开,几十人的大合唱队伍已经排列整齐,一曲曲欢快、嘹亮的革命歌曲响彻在宽阔的礼堂上方、响彻在人们的心中。
演出的内容非常丰富,应有尽有。有独唱、二重唱、小合唱、快板、相声、双簧、器乐合奏、民乐独奏等等。三分场的徐云昌(佳木斯下乡青年)老师快板说得好,台下的掌声不断;三分场的音乐老师赵立扮演的草原红卫兵,去天安门见到了毛主席,此节目将演出推向了高潮。
当演出正在换节目时,台下的观众发出一阵阵的喊声,并推着一名男青年向台上走去,这名男青年上台跳了一段朝鲜舞,他身体的各个部位非常得活、舞跳得非常好。事后知道这名青年叫高锋,是浙江知青。他并非鲜族人。高锋是几分场的知青,我忘了。
能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除了要有过硬的文艺本领外,还要出身好、根红苗正。当时的宣传队里,知青占百分之九十左右。不难看出,知识青年为活跃农场的氛围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推动了农场的文化进步。
我们的小学校长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梧桐河农场一分场小学读书,当时我们学校的校长是佳木斯的下乡青年叫高贵。
高校长当时还是一名独身青年,他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头,不胖不瘦,方脸、浓眉大眼,用现在的话说,是一名典型的帅哥,高校长当时就是女知青们的追求目标。
我母亲是这个学校的老师,而且,母亲的年龄与知青们的父母年龄相仿,所以,独身的老师都爱到我们家玩,有时帮着干点活,赶上吃饭就吃点儿;他们若有点思想情绪、或者遇到什么困难,也都愿意找我母亲诉说。因此,我与这些知青老师比其他同学有多了一些接触的机会。
高贵校长不但人长得好,教学、管理能力也很强,为人忠厚、热情,而且多才多艺。
那时,虽然他是校长,但由于学校不大,只有一至五年级,而且每个班最多不超过30人,因此,高校长还兼着学校的美术、体育课。如果哪个老师请假了,一般都是由高校长来代课。他什么课都能代,他曾经就给我们代过语文、数学、音乐等课,他的课讲得生动、通俗易懂,歌也唱得特别好。
那时,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特别佩服高校长:他太有才了!
记得有一次,我去给他送饭,一进院,就听到了悠扬的琴声,进门一看,高校长正带着指甲用心的弹着三弦,所弹的曲子是地道战主题歌。当我看到他的头上还有汗珠时,我知道他这是干活累了,弹弹琴,休息一下。
高校长为人特别忠厚、热情。他结婚前,要回佳木斯买东西,他临走时就念叨,要买两块大镜子(每块儿大约有70公分的宽、120公分的高),妈妈让他给我家也买一块儿(我现在还记得:我家的镜子上有铁梅举着红灯的画面,画面下有一行字是:做人要做这样的人)。谁知,他下船后,没有到一分场的马车,他只好自己背着三块大镜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走了16里路。
为这事,妈妈一直不过意,经常念叨:高校长人太实在了!从此以后,我妈妈再也不好意思开口求他买东西了。尽管如此,有一次他回佳木斯,他知道我家水桶漏了,主动为我家捎回一对白铁皮水桶。
1979年,高校长一家三口返城回了佳木斯,走后,他还回农场三次看看我的母亲,我们有时上佳木斯也去看看他们,当年,高校长是抱着儿子返城的,如今他的儿子已经是一名火车司机,也娶妻生子了。
往事真的是历历在目,农场与百万知青的情缘也真的是无法割舍!
宝泉岭论坛中的“知青足迹”栏目
本论坛中的“知青足迹”栏目里,一篇“一个梧桐河老知青的回忆”的连续八篇的报道,内容相当的感人,阅过的人无不为之感动、落泪。此文的作者徐云昌及他的夫人刘淑华老师,他们都是我的良师益友!
徐云昌校长和刘淑华老师,都是1969年佳木斯下乡青年。我第一次见到徐老师还是1974年的春节前夕,三分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一分场慰问演出,当时,徐老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长得非常的帅气,一段快板说的那叫一个好,台下掌声、欢呼声不断,说完快板后,他谢了好几次幕才下去,那次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的深刻。
后来,我上中学时,听说了徐老师因为炸鱼,将右手和下颌炸掉了,很是为他惋惜,真是可惜了一位才子!不知他今后是否能够顽强的生存下去,真的很为他担心。
首先是他们夫妇的为人谦虚正直、热情大方,工作上兢兢业业,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我们不管是工作上的困难、还是生活上的困难,他们都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有时天突然下雨,他们夫妇就极力挽留家住总场及其它分场的老师到他家住,挽留不住,就回家取雨具,让老师们在路上用。
一次,雨下得特别的大,刘老师就非让我到她家去,我不去,她生气了,说:你一个小青年,回家也没啥事,下这么大的雨,别走了。话已经说到这了,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在她家吃的烫面包子,那可是我第一次听说、第一次吃烫面包子,回家非缠着我妈,让她给我蒸烫面包子吃。
徐校长受伤致残后,真是身残志不残。他用左手写字,字从来都是一笔一画、工工整整,比正常人写的都工整,从而不难看出,他练字下了多少的功夫。从中还能看出,他做事一贯认真的态度。
每次到总校开会,徐校长都是骑着自行车,来回16里路。这对正常人来说,一点不成问题,可徐校长的右臂是假肢,再赶上天不好、路滑,他更是难上加难,真的不知他在路上摔了多少跤。
遇到上总校开会这样的事,他都是提前走,从不缺席、迟到,这一点深受总校领导的好评。领导们经常以徐校长为例,批评那些开会迟到的人。
有时徐校长去总校开会、或办事,遇到发资料或学生教科书,只要他能拿了,就用自行车带回来。回来后,我们都埋怨他不应该带回来,等让年轻的老师跑一趟。他总是笑笑说:“我顺路带回来,不然别人还得再跑一趟”。车后架带着高高的一摞书,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难度太大了。
刘淑华老师人长得好、工作认真,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最应该支持我家老徐的工作”,她从不以一名校长的夫人而高高在上。在家里,他真的是贤妻良母。上有年迈的婆婆、下有一双年幼的儿女,徐校长又身有残疾。家里所有的活刘老师都包了,而且对徐校长照顾的无微不至,真正体现了患难夫妻见真情!
徐校长、刘老师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这些,只是我所接触到所有知青中的几朵小花,百万知青为边疆洒热血、献青春,真的是可歌可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