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声札札,锦城锦江,铺陈一地锦绣未央
紫藤海棠,油菜金黄,渲染一叠花果纸张
武侯昭烈,永陵红墙,遥想一代雄主名王
光彩浮空,先锋影像,近观一派莫奈提香
古今中外
文明恒昌
蔬菜种子,透明立方;椒香四溢,豆瓣酱缸
熊猫憨态,全球首创;蝴蝶蜻蜓,济济一堂
沉迷于世界之丰饶
叹服于造物之辉煌
既存金沙久远,亦迎当代时尚
既能宏大叙事,亦可精巧铺张
既引澎湃流量,亦为艺术担当
既聚四海精华,亦看地老天荒
成都之地,蜀人之光
展览无尽,盛筵无双
他的右脚往左脚跟后一折,空落落的西服和身体一起向右耷拉了下去;左脚再用力往左一扯,皮鞋在水泥地面上踏出脆响。
在拢共只有俩人的巨大白色空间里,我很难不注意到来自另一侧的异响。我看到他费力地牵扯着身体、站定,脑袋斜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紧眼前的画框;有时候看得细了,头要往前凑,身体却不听使唤要往后仰,于是他又使劲把下半身拉回来。
●在千高原艺术空间看展的人
在他眼前的,是一组纸面水彩,共46件小幅作品,在展厅的一整面白墙上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这是一位名叫王俊的画家,在两三年里经过持续观察后画出来的一片树林,晴天的、雨天的,冬天的、春天的,起风了、落叶了,明亮的、晦暗的……
画面虽有异,但一眼看去并无太大不同,所以大多数人在这里也只是一晃而过。他却从最右的那幅看起,约莫半分钟后,重复上面的动作移动到下一件作品前。待我到另一个展厅打望一圈回来,他仍在这里,从右至左看完了每一件作品。
●千高原艺术空间“青苔”展
离开千高原,步行五分钟,穿过一片紫藤花,再穿过在陈锦茶铺坝子头喝茶、掏耳朵的喧哗人群,就可以来到并推开轻安雅集的玻璃门。
●轻安雅集“纸上植物园”展
在轻安的小型展厅里,我们会看到用竹子、蜀葵等植物制作出来的果实纸、花叶纸,甚至可以看清一丝一缕的合欢花、无患子的果实碎屑,和油菜花染出的青黄上有金色斑点。
两场赏心悦目、充满春天气息的展览,就这样在一条街上不过5分钟脚程的空间里,并着水街的杏花、垂丝海棠、鸢尾和紫藤花,一起开放了。与时节同行,共茶水为伴,散步可达多场展览、活动,成都的看展氛围大抵如此令人愉悦。
但,又不止于此。
●铁像寺水街盛开的升庵紫藤
离开铁像寺水街,如果在锦城湖站乘坐地铁5号线,一路向北,约莫半小时可以来到成都武侯祠博物馆。作为全国甚至全球“三国迷”心目中的圣地,成都武侯祠博物馆在2021年推出了年度重磅展览——“大三国志”。
这场在日本东京甫一亮相就引起强烈反响的展览,经历了长达一年半、五个站点的全球巡游后,在成都收到了同样甚至更加热切的回应;只不过,在东京受到热捧的关羽,来到成都必然要让位于全民偶像——诸葛亮。
●成都武侯祠博物馆“大三国志”展
丞相诸葛亮,在《三国志·诸葛亮传》里,盛赞成都平原为“沃野千里,天府之土”,也给成都留下了那个著名的名字——“天府之国”。
“天府”,顾名思义乃是“天子的府库”,是“百谷自生,冬夏播琴”的“都广之野”,是“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的“陆海之乡”。从而,成都也在自然的层面上呼应了“博物馆”的本义:地广物博,物产丰饶,使得成都仿佛是一座天然的博物馆之城,其间的万事万物都成为了它无穷尽的馆藏。
从公布的数据来看,截至2020年底,成都市共有博物馆总数158家,其中,国有博物馆49家,非国有博物馆109家,非国有博物馆数量及质量均位居全国城市第一。同时,随着成都博物馆和四川省建川博物馆获评国家一级博物馆,成都市的国家一二三级博物馆数量更是达到20家。
●成都博物馆和四川省建川博物馆获评国家一级博物馆。此前,成都市的国家一级博物馆还有四川博物院、成都武侯祠博物馆、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金沙遗址博物馆
这座天然的博物馆之城,以天地为馆,以万物为藏,将自己的奇珍陈列于城市的角角落落。
比如丝绸:传说中蜀王蚕丛开国何其茫然,从三星堆遗址发现的丝绸制品却证实了古蜀地区是中国古代丝绸重要的起源地之一。纵目的古蜀先王有其远见,蚕吐出丝、丝织成锦,“锦江”“锦里”绣出一座“锦城”。直到现在,在成都浣花溪畔的蜀锦织绣博物馆里,蜀锦传统织造技艺仍在小花楼木织机的札札声中传承。
●从金沙遗址出土的镶嵌玉片的漆器
比如漆器:“漆从西蜀来”的说法其来有自。在成都金沙遗址出土的镶嵌玉片的漆器,证实成都的漆器工艺早在几千年前的古蜀时期即已达到很高水平;从战国早期蜀王家族的船棺墓葬里,汉代“蜀郡西工造”漆器上,唐时将金银薄片贴于漆器胎骨上的工艺中,无不见到蜀人自由的想象和非凡的创造力。
到现在,成都漆艺也不只在博物馆、美术馆里的珍贵陈列里闪现,更是通过成都漆器工艺厂等非遗传承人、手艺人的手作,循着一条从商周到现代的脉络,回归当下生活。
●成都漆器工艺厂的漆艺,图源/成都漆器工艺厂
●彭州蔬菜博览馆里的种子银行
馆藏万千,陈列就位,天府之国成都,在这交错的时空中形成一种宏大的叙事,召唤五感,召唤看展的人进入属于艺术和珍藏的场域。
传统的博物馆、美术馆在扎根于严肃的学术研究传统和丰富的馆藏之外,肩负着另一个重要责任,就是要把这个丰饶的世界,带到观众们的面前,用藏品和展览来更好地联系公众的生活。
2020年,成都博物馆推出的“光影浮空——欧洲绘画五百年”特展,使得成都人在家门口就可以看到提香、伦勃朗、莫奈等欧洲艺术史上赫赫有名的代表性画家的杰作。展览在全国范围内大受好评,即使是在疫情防控限流状态下,3个月内也有共计56万人次来到成博看这场展。
●成都博物馆《光影浮空》展,图源/成都博物馆
犹记得此展开幕当天,成博一层特展厅外设置的防护栏形同春运期间的高铁站,虽然实施了每隔几分钟十人入内的限流措施,进去的人很可能只能看到前排观众层层闪现的头顶。整个展期内,展览热度持续不减,无数观众一刷再刷;但要想看清青年伦勃朗脸上的青春痘,得等到展览后半段人流较为松动时才有机会了。
●麓湖·A4美术馆“马克·夏加尔”展
凭借其在影像艺术上的强大馆藏,成都当代影像馆为成都的观众介绍了包括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塞巴斯提奥·萨尔加多、贝尔纳·弗孔、森山大道、西江英公等世界级摄影大师的重要作品,又在每年通过更新布列松和弗孔的常设展不断邀请观众重回影像馆,从而同时遇见更多国内外包括成都本地的影像艺术作品。
●成都当代影像馆《真实与虚构——贝尔纳·弗孔》展
新津老君山脚下的知美术馆,在这几年的实践也给出了一种参考:通过不断推介新媒体艺术、生物艺术、科技艺术等先锋艺术,知美术馆在与它的参与者一同认知和诠释全球艺术与文化。
毫不夸张地说,观众每次到这里,都能得到全然不同的看展体验,与美术馆一起共同探索自己对未知世界的认知。这样的体验,也使得距离成都市中心较远的它,拥有了一种特殊的魔力,召唤人们反复前往。
●上:知美术馆“未知丨尹秀珍”展;下:知美术馆“生长”展。图源/知美术馆
更不用说,川博、金沙……这些博物馆里的老牌“实力担当”。毫无疑问,它们有引进国内外重磅展览和基于馆藏策划推出原创展览同时吸引到大量观众的实力。但在二十一世纪的全球化语境下,当看展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如何长久地、反复地吸引观众回到展厅,是文博机构普遍面临的崭新课题。
●四川博物院《彩绘地中海》展,意方专家在川博布展中。图源/四川博物院
仅就近几年的观察来看,在成都,展览体量大、展期长达几个月,链接观展人数动辄几十万人的大展、特展并不鲜见。
但更值得一提的是,与展览同时发起的配套活动,如周末儿童博物馆、博物馆之夜、免费导览、免费讲座、夏令营、非遗体验课等等,被证明能更有效地吸引观众、吸引家长和孩子到博物馆中来。
●在四川博物院看展的一对母女
有意思的是,随着过去被视为严肃的殿堂艺术的文博艺术机构变得更加“亲切”和重视公众体验,成都的展览空间也朝着越来越社区化、越来越轻量的趋势发展。
不必齐整行头,也不必收拾心情,下楼去菜市场买个菜,或者中午在公司附近去喝个咖啡,就可能随时撞进一场正在进行的展览中。
●在森也咖啡馆看展、喝咖啡的年轻人
当越来越多有意思的展厅出现在城市的街头,看展成为日常体验和美学生活的基本表达式。当博物馆不再是神秘高大的殿堂,欣赏艺术也不再属于小众和精英文化——“ArtforEveryone”,“艺术为人人”,这是几年前“一介”还在锦绣街与小学、房产中介、菜市场为邻时就旗帜鲜明地提出的口号。
一介是以建筑设计为主的创意机构,主理人之一张唐很早就意识到:“大多数艺术展厅,要么离我们的日常太远,要么收费昂贵。我们想通过一杯咖啡作为媒介,邀请人们走进来,逐渐去养成看展的习惯,这是我们存在于这个社区的方式。通过它,把拥有创造力的年轻艺术家们可能还有些生涩的作品展出;也通过它,让更多人,特别是它所在社区的人,能够在日常就接触到艺术品,接受到艺术教育。”
●在一介·巷子里看展、休憩的年轻人
深入城市神经末梢的展览与创造,无时无刻不在这座充满表达欲的城市里进行着。
庆云北街的“居间”咖啡馆,以仅仅三平米左右的过道,为来自本土和国外的年轻艺术家提供过展厅;也发动它所在社区的面馆、川菜馆、服装店等等店铺,共同参与到艺术家的创作中——让社区、街道成为艺术本身。
●居间JUJIAN咖啡馆
人民公园外横小南街的杂货铺“草鱼东西”,也时不时地做些小展,展出“客人们带来的东西”。它的展出地点更难以想象:草鱼东西的玻璃柜、木展柜、挂件上,甚至巴掌大的一块墙面上,总之,根本不必有一个固定的空间,哪里合适放哪里。
●横小南街的草鱼东西杂货店里,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客人的展”
当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展览出现在城市里的任何一扇门后,推开这些“众妙之门”的人也格外多了起来。
在成都,这些热爱探展打卡的年轻人在天里可以轻易辗转在城市的众多展览空间中。待导出相机里的照片,经过后期处理,便可在豆瓣、小红书、抖音等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探展打卡路线。他们会介绍这场展览的基础信息、何处适合拍照、展览是否免费,甚至还会提出着装建议。
●在成都武侯祠博物馆看灯展
通过互联网,成都人的表达欲在看一场展览后总会得到很好的满足。
●在成都当代影像馆看展的人
互联网与智能科技不仅改变了人们的通讯方式,更突破了人们文化消费的边界。
2020年底,河南博物馆的考古盲盒通过网友的自发传播成功出圈;2021年3月,三星堆遗址文物挖掘情况的直播更是带来无数个全网热搜。通过网络上的热烈讨论,去到博物馆的游客也随之激增,直播后几天,三星堆博物馆的入馆数量直接翻番,人数堪比黄金周。
科学技术的进步为全球化提供了物质和技术上的保障,人们已经习惯了万物互联、瞬间移动,习惯了知识甚至审美力的共享,丝毫不会意识到这种习惯还有被打破的可能。
●成都当代影像馆“写真黄金一代——日本摄影大师五人展”
直到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大爆发之后,全世界的博物馆、艺术馆都受到了极大挑战。艺术家敏感于这种断裂,在成都当代影像馆弗孔作品的展览上,艺术家从遥远的法国阿普特寄来一段视频,他说:“我们早已习惯了世界的渺小,而现在,世界再次变得庞大,像从前一样,有着不可逾越的边界。”
成都也遇到了这样的挑战:先是在四川博物院,借展文物因无法回到疫情严重的意大利,一再延期在浣花溪畔“滞留”近一年;今年年初,成都博物馆在推出新展时,也因疫情影响,来自河北省博物馆、邯郸市博物馆的22件文物在展览进行了一个多月后才得以齐聚成都。
●成都博物馆“列备五都”展
实际上,当展览在今天努力通过网络触及观众时,我们或许看到了展览最古老,也最本质的理想:不管通过什么样的形式,当看展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今天在成都变得斑斓的展览,也正在让生活于不同时空人们的喜乐、爱好,让他们创造的美,都得以汇聚,又奔向每一个可能的受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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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区金府巷与中环路金府路段交叉路口北侧(府河摄影公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