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列人走进包间时,坐在正中的男人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我。
我顿时傻了。
怎么会是他?
这里,是本市最大的娱乐场所,“醉生”。
我正穿着“醉生”提供的工作服,跟着一众“少爷”,进来伺候今天的金主们。
我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顾言彻。
我简直想直接掉头就跑。
我浑身僵硬,往前走的脚步都变得无比迟缓。
他的目光愈发锐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越走越胆怯,终于还是直接一转身。
经理立刻拦住我,低声斥责:“去哪?老板们都等着呢!”
我面色苍白,立刻捂着肚子,装作不舒服的模样:“经理,我难受,今天不做了。”
经理“哎哎”几声,我不管不顾,直接就要拉开门。
身后......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我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回头,只见顾言彻的脚边躺着一个四分五裂的酒瓶,红酒正汩汩地流淌出来。
灯光之下,一眼看去,就像是涌动的血。
全场立刻一片寂静。
原本正在嘻嘻哈哈的人,也都大气也不敢出。
他靠在沙发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向我,遥遥地一指,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出来卖的,都进门了,还要装腔作势地拿乔?”
经理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连连赔罪:“顾少哪里的话,不敢,不敢。”
说完,就猛地把我往那边一推。
“过去!你知道顾少什么身份吗,别惹顾少生气!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他什么身份,也知道惹怒他的下场。
我也清楚,他到底有多厌恶我。
所以,其实这种时候,为了我的生命安全,和他的情绪平稳,我离开,对我们都好。
我于是苦笑一下,转头看向他,解释说:“顾少,我实在有些不舒服,能不能……”
他直接开口:“忍着。”
我顿住。
他的眼神无比冰冷。
他身边,看上去像是他朋友的男人,非常会看他的脸色。
见状,那男人立刻站起来,指着我,无比凶狠地说:“别扫兴,有没有点职业素养啊!顾少喜欢热闹,都过来!”
几个有眼力见的少爷,直接一左一右走到顾言彻身边坐下。
我迟疑一下,还站在原地,就被坐在边上的一个男人扯到了身旁。
他长得有些贼眉鼠眼,轻佻地勾了一下我的下巴。
“得亏你没走,我就喜欢这种调调的。”
我瞬间觉得极度反胃。
看着那些少爷们都在开始为身边的客人敬酒,我连忙假借倒酒,躲开他的手。
几个男人却立刻起哄起来:“周明,你看,人家不待见你!”
我浑身僵硬。
是。
他们这些在欢场中浸淫已久的人,哪里能看不出来我是真想倒酒,还是假意躲开。
周明觉得被当众下了面子,脸上立刻有些不好看。
我只好赔笑说:“老板们哪里的话,真是太爱开玩笑了。”
“开玩笑?”
周明冷笑一声。
他一把掐住我的脸,将我整个人扯过去!
然后抄起我手中的酒瓶,直接就往我嘴里灌!
冰冷的酒瞬间冲入口中,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呛住!
周明根本不松手,而是死死扣着我的后脑勺,发狠似的将酒瓶整个倒过来!
那些酒在我脸上、嘴里乱流,我的眼睛都被刺得根本睁不开。
我剧烈地咳嗽,整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哆嗦得站都站不住。
周明越倒越起劲,瞪着眼睛对我吼:“你再拿乔!我让你拿乔!让你拿!”
我艰难地伸手去挡,却被他一巴掌打开!
那酒整个倒完后,他才猛地一松手。
失去支撑的我,立刻整个人向下扑倒过去。
我无比狼狈地跪在地毯上。
眼睛被刺得全是眼泪,因为呛咳,我的肺和喉管都是生疼。
我捂着胸口,弓着身体,浑身哆嗦。
眼前一片昏花。
我艰难地平复一下,一抬头,就看到顾言彻正冷冷地看着我。
他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但是身体却是紧绷着的。
好像还在向前倾。
手中紧攥着酒杯,手背青筋都暴起。
见我看向他,他冷淡又厌恶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又倚回到沙发上。
可能是看顾言彻没反应,周明也更加猖狂。
他指着我:“来,起来,给哥哥们跳个舞。”
说着,他一把攥着我的领口,将我扯起来。
哗啦一声。
他将我的衣领整个拉开!
我踉跄着后退:“周老板,我跳舞不行,您行行好,别为难我,行不行?“
周明却哈哈大笑:“我就要为难你,爷最喜欢为难人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言彻。
一种强烈的屈辱感笼罩着我。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被他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来,给我扒光了跳!”
周明哈哈大笑。
说着,他还转头看了一眼顾言彻。
他带着谄媚的笑容,搓着手,对顾言彻说:“刚才他让顾少不痛快,我现在替顾少好好教育教育!”
我低着头,根本不敢再看向他。
按照他对我的讨厌程度,应该会希望看到,我更加屈辱的场面吧。
那我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这里没人能帮我。
周明一边鼓掌一边大喊:“脱干净!脱干净!”
那些少爷们也跟着起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脱干净!脱干净!”
“跳一个!跳一个!”
“快脱啊,磨蹭什么呢!”
“经理,经理人呢?把店里最刺激的玩具拿过来,爷要看他玩!”
一片喧闹中,我的脸色越来越白。
手指攥在衣扣上。
我哆嗦着一个个解开。
他们家大业大,我得罪不起。
我是来赚钱的,我得罪不起。
我闭着眼,终于一狠心,将衬衣整个扯开来。
走廊上传来奔跑的声音,服务员猛地推开门,手里还拿着一些不堪入眼的玩具。
我的瞳孔瞬间紧缩!
周明挑了其中的一个,大笑着走到我面前,一把就要扯开我的腰带!
我大惊失色,但是心中明白,根本躲无可躲。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周明带着口气的嘴,凑近了我。
我因为强烈的羞辱感,浑身都在哆嗦。
我紧闭着眼,试图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在意。
忍一忍。忍一忍。
就在这个瞬间。
周明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下一刻,身前就传来一股大力,我下意识睁开眼,一眼就看到横飞出去的周明!
我呆呆地一转头,一眼看到站在我身侧、脸色难看到阴沉的顾言彻。
他的手攥紧成拳,关节上红彤彤的。
周明捂着脸,难以置信又惊恐无比地看着顾言彻。
他瑟缩着往后爬,连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顾少,我错了顾少!”
他应该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顾言彻。
只是下意识地道歉求饶。
同样的,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周明的羞辱,让他觉得不够尽兴吗?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一把扼住我的脖子,双眼通红地逼近我。
“你下不下贱!”
我心中慌乱,脸上却只能苦笑。
他对我怒喝:“你就宁可在他手里犯贱,也不知道开口求我!”
我开口求你,有什么用呢?
我心想。
按照他对我的怨恨,无非是给我再多捅两刀而已。
我张张嘴,说:“请放开我,顾少。”
“顾少?”
他像是难以置信一样,重复了一遍。
然后忽然哈哈大笑。
他一把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外走。
周明像是吓破了胆一样,猛地抱住他的腿:“顾少!顾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顾言彻一脚将他踢开,完全不理会他的嚎叫,一把将我拽出去!
我被他拉着往电梯走,整个人都跌跌撞撞。
“你要做什么?”
我慌乱无比地问。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手劲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电梯上去。
他将我直接甩进了一间套房。
我踉跄着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身上没干的红酒,把白色的地毯都染脏了。
我慌乱地想要爬起来。
他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一脸想要掐死我的表情。
他也的确要掐死我。
他忽然俯身,一把掐住我的喉咙,我甚至能听到颈骨在他手心中发出的“咯吱”声。
他攥着我的脖子,将我拉起来。
我因为窒息,眉头紧皱,露出了痛苦无比的神色。
“放、放开我……”
他冷笑一声,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哗的一声。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冰冷的水就从花洒浇到我身上。
我下意识躲闪,他仍然是掐着我的脖子,一把将我按回到浴缸里。
我觉得他不止想掐死我,还想淹死我。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在我的口鼻、耳朵和眼睛里。
我剧烈地挣扎,求生的本能让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放开我!你他妈的放开我!”
他像是洗死猪一样,不管不顾地把我往水里按,又拿着花洒,往我身上哗哗地冲。
我的动作太大,不多会儿,他也几乎全身湿透。
最后,我终于放弃了。
我没力气了。
我在水里一动不动。
他却忽然松了手,转而将手里的花洒,一把摔在了地板上!
我艰难地睁开眼。
他把湿淋淋的我一把提起来,对着我发狠似地骂:“真脏。”
我心中一片冷然。
“脏又怎么样?我们早就分手了。”
他又怒骂了一声:“脏死了!他妈的!”
也是,他那么爱干净的人。
我觉得他会立刻把我摔在地上。
然而,我没想到。
下一刻,他竟然直接扣着我的后脑勺,然后猛地亲吻过来!
我傻了。
我是真的傻了。
我觉得他就算现在打我一顿,也比忽然亲我,来得正常。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
他忽然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
在这样僵硬的沉默中。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然后,他竟然直接把我拉出来,带着我大步走到卧室。
我被他猛地扔在了床上。
嘶啦一声!
我本来就已经快挂不住的衬衫,瞬间被他撕开!
【师兄好可爱...是换衣服了吗?】
【天气逐渐冷了,邀请师兄今夜来我屋内暖炉好了。】
【万一能得到师兄的一个抱抱呢?】
我像见了鬼一样抬头看向我的师弟沈禾逸。
只见他脸色晕红,浓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本应清冷的气质却透出异样的甜蜜。
我看到他攥紧拳头,鼓起勇气来到我身边:
“师兄...今晚,来我屋内练功可好?”
??!!
我惊异的瞪大了双眼。
不是,等等——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我是一部狗血仙侠剧里面的万人嫌。
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了衬托我的师弟实力有多么强悍,人格魅力有多么大。
等师弟与师尊结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后......
等师弟与师尊结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后,我便可功成圆满的...去死了。
我看着这狗屁不通的结局,决定自救。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我虽然废柴,但之前做任务留下的积分刚好可以兑换一个听到心声的功能。
我喜滋滋开启这’金手指‘,立刻就发现了走向不太对劲。
就比如现在,本该是天之骄子谁也不看在眼里处处压我一头的高冷师弟,却在我接近他的时候诡异的频频脸红。
再加上那些意义不明的内心独白,吓得我对他退避三舍连连拒绝。
师弟啊,你可是师尊的人啊!
师尊可是未来的天尊大人,可不是我这种虾兵蟹将能够指染的。
为了我能多活长久一点,我还是别招惹的好。
我摆手急切拒绝,忽略了师弟眼里的阴翳与不甘。
“师弟,你那屋子所在的清泉山可是师尊为你特意寻来的宝地。”
“我现在连金丹期都没有成型,去了反倒浪费灵力。”
“还是别打扰小师弟练功比较好。”
我的本意不过是为了避嫌。
没想到这话却刚好被进来找师弟的师尊听到。
师尊身姿修长,隐隐已有仙人之姿。
他脚步微顿,眸光微闪:
“....遥儿是在怪为师没有给你寻个风水宝地练功?”
我一噎。
这误会可大了!
我急忙行礼:
“师尊,徒儿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如今灵气充沛的宝地不多,徒儿就不暴殄天物了。”
我说完却没有得来任何回应。
我内心奇怪,抬眸看向师尊,刚对上视线,就听到——
【遥儿性格一向娇嗔,如今却突然这么谦逊礼貌,是不是为师让他伤心了?】
【他也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要与我同行了。以往一见到我,可都是扑上来不是要诉说委屈就是要奇珍异宝。】
【他刚刚与沈禾逸靠那么近...不会是喜欢上沈禾逸了吧?】
我打了一个寒颤。
内心直呼冤枉!
我这个角色之所以是万人嫌,不是没理由的。
明明天赋平平,还喜欢处处与沈禾逸攀比。
仗着家世比沈禾逸好上一点,便性格骄纵,到处打压沈禾逸,与他争夺派内资源,克扣他的平日药食。
准确来说,就是个认不清自己还小肚鸡肠的炮灰。
我穿来后,为了保命,安分了许多。
甚至主动做起了二位的红娘,就为了看看能不能在保住生命的情况下促成二位圆满的姻缘。
如今师尊的怀疑挑起了我最敏感在意的点。
我作为他们爱情的拥护者,不允许他们之间产生任何间隙!!!
于是我立刻拉起师尊的袖子:
“师尊,师弟刚刚邀请我去陪他练功,是不是您这两日太忙,疏忽了师弟。”
“不如今晚您去指导指导师弟吧。”
师尊微怔了一瞬,抬手反捏住我的手腕蹙眉:
“禾逸平日认真刻苦,不需为师处处盯着。”
“反倒是你,贪玩成性。”
“今夜你去我的阁内呆着,我亲自检查你近日的训练。”
“师尊,这不妥!”
不等我开口,沈禾逸倒是先一步拦住:
“师尊,师兄还未结成金丹,基本功徒儿都能教。”
“再说过两日就是天魔界开界之日,届时师尊还得前去助阵,近几日还是不要太过劳累比较好。”
“不如让徒儿来教师兄吧。”
?
沈禾逸这是?
我奇怪的转头对上沈禾逸的眼睛,就听见——
【绝不能放师兄单独和师尊在一起。】
【上次师兄换衣服被师尊撞见不但不离开还故意用隐身符,分明就是对师兄心怀鬼胎。】
【我绝不允许师兄被别人夺走。】
???
我换衣服...被师尊撞见...用隐身符...
啊!!
信息量大的我根本缓不过来。
“我的徒弟我亲自来教导,你也有意见?”
师尊听完沈禾逸的话明显面色不悦起来。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遥儿单独相处,沈禾逸这么迫不及待的来破坏...怕不是真和遥儿有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今夜我便与师兄一同前往好了。”
“我也有些问题缠了我好些时日,无法解惑。”
“沈禾逸,你这是要杵逆为师?”
...
等等,等等..
我在旁边越听感觉越不对:
”等一下!!!“
两人顿时静了声看向我。
我有些惊慌的咽了口唾沫:
”那个...你看你们一个想教,一个想学...“
”你们两个正好一起不好吗?“
干嘛非得拉上我!!
所有人诡异的静默了下去。
空气在这一瞬间都仿佛被抽了真空般的凝固。
好半响,师尊才突然沉声道:
“三日后的天魔界,沈禾逸你就不必和我去了。”
“霖遥,你跟我去。”
我一惊。
天魔界的这段剧情可是师尊和沈禾逸的命定剧情啊!
沈禾逸就是在天魔界中受了伤,师尊拼死来护,让两人纷纷醒悟明确了真心。
要是陪伴师尊的人换成了我,那师尊还怎么护着沈禾逸,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怎么进展啊!!!
想到这我再次摆手拒绝:
“师尊,我修为尚浅,天魔界万年才开一次,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请务必带着师弟去磨练....”
话未说完,我便被师尊捏着下巴抬起头,眸光被裹挟着嵌入他的凝视中。
师尊那浅灰色的眸子里流动着银色的冷光,像是冻了千年极寒的冷锋,永无消融。
【哈...一口一个沈禾逸...真碍眼。】
....听到师尊的心理话,我瞳孔一缩,莫名的浑身一抖。
只见师尊垂下眼帘,我听到他放慢了呼吸,内心闪过让我惊疑的诽思:
【如此这般的不听话,干脆下个咒链,日日夜夜拴在身边好了。】
【本就是笼子里的鸟,难道还有放出去的道理?】
我身子一僵,怔在当场。
城门守将是李承泽的人,一行人顺利出了城,立马兵分两路,范若若带着淑贵妃和柳姨娘挤在一辆马车里,范建亲自驾车,绕过官道往北齐而去。
另一行浩浩荡荡,虎卫镇守左右,往儋州方向前进。
“殿下,风大,该添衣了。”
谢必安拿来外袍,见李承泽没有转身的意思,只好上前一步,抖开外袍给他披上。
“还是没有太子的消息吗?”
“东宫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之前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全被拔了。”
七天了,自李承泽从江南归来,整整七日了,太子都不曾在人前露面。
庆帝既然要去大东山祭天废太子,便没有理由在这个关头悄悄杀他。
或者说,庆帝不会杀太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怕他......
或者说,庆帝不会杀太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怕他不是个慈父,也不会愿意背一个杀子的骂名。
不是庆帝,那极有可能,是长公主。
想到李云睿,李承泽又是一阵头疼,李云睿可比他和范闲疯的多。
在京都搅弄风云就算了,还和自己的侄子私通。
太子这么久没有消息,难保不是被她给囚禁了。
“要变天了。”
李承泽静立良久,最终只是吐出这么句似是而非的话来。
都说高处不胜寒,范闲站在山巅,冷风瑟瑟,四周杀意弥漫,饶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大东山决战,心中还是不受控制浮起几分恐惧。
上一世,叶流云临阵倒戈,苦荷和四顾剑联手,也没能伤到庆帝。
这一次来的匆忙,只让五竹叔埋伏在周围,没有充分的准备,胜算不到五成。
“出来吧,老五。”
五竹应声出现,机械地走到庆帝身后。
范闲垂首,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
“就知道他去哪你都得跟着。”
庆帝伸手隔空点一下范闲,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过来。”
范闲上前,庆帝示意他伸手。
一方玉制印玺落在掌心,范闲知道,这是玉玺。
“你带着玉玺回京,如有逆贼犯上作乱,格杀勿论!”
“是!”
范闲转身,朝着下山的小道而去。
约莫走出两三里路,又绕到环海的一面,攀着峭壁往上爬。
开弓哪有回头箭,即便胜算不到五成,范闲也决定铤而走险赌上一把。
他不想再等了,李承泽本就活的艰难,如果自己不在,李承泽被太子和李云睿威胁,同他们一起造反,那自己就又要失去他一次了。
失去李承泽一次就让他痛不欲生,再失去一次,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山顶战况激烈,洪四庠尸体都被真气震碎,血腥味刺得范闲几欲作呕。
悄然爬上一颗古树,借着树叶遮挡,范闲架好巴雷特,调整枪口对准庆帝。
“砰!”
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庆帝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五竹动作迅速,手持铁钎靠近,庆帝眼神狠厉,真气倾泻,震得铁钎歪了一分。
原本冲着他心脏而去的铁钎,直直捅穿他肩膀。
叶流云被苦荷和四顾剑牵制,想要来救驾却分身乏术。
庆帝果然难杀,中了一枪,又被铁钎捅了个对穿,还有余力和五竹打斗。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范闲一时无法瞄准庆帝。
一滴冷汗滑落,范闲紧张地吞咽口水,接下来这一枪,一定要一击毙命,否则等叶流云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范闲了。
五竹不懂范闲心中所想,看见范闲对庆帝出手,下意识就冲上来补刀。
庆帝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惶恐万分,他曾亲眼看见叶轻眉用那邪门的武器杀死自己的两位皇叔。
自那以后,那邪门的武器就成了他的梦魇。
他怕有一天叶轻眉也会用那邪门的武器对准自己的脑袋,于是他先下手为强,在叶轻眉产后虚弱之时,设计杀死了她。
叶轻眉死后,那邪门的武器也随之消失。
他本以为是被神庙使者带回了神庙,不曾想,竟是在范闲手中。
庆帝心中惊骇,打斗间破绽百出,五竹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他肩上,把他往范闲藏身的古树前踹去。
范闲果断开枪,庆帝被一枪爆头。
他脸上满是惊愕,似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尸体倒在地上,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范闲脱力趴在树杈上,长舒一口气,良久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东西死了,尘埃落定,他可以带承泽走了。
庆帝一死,苦荷和四顾剑也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两个人和叶流云缠斗许久,已是三败俱伤的局面。
苦荷和四顾剑互相搀扶着走了,留下叶流云重伤倒地。
范闲收好巴雷特从树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叶流云面前。
“陛下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动你叶家。”
“那就,多谢小范大人了,如此一来,老朽也可以安心归隐山林了。”
言外之意,你们随便斗,只要不动我叶家,陛下的死因,便不会被外人知晓,我也不会再掺和你们俗世的事。
双方达成共识,范闲带着五竹下山。
今晚诸事顺利,希望京都不要出变故。
京都?
燕小乙!
“叔,你现在马上回京都,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李承泽,千万别让他死!”
范闲脚步沉重,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少了燕小乙。
燕小乙是九品巅峰,虽然无法与大宗师一战,但是他的箭术出神入化,依靠偷袭,也能掣肘庆帝。
上一世,燕小乙受李云睿调遣,也参与了大东山一战。
今天不见燕小乙,难保不是李云睿留他在京都另有打算。
“姑姑,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杀我?”
“你是姑姑的侄子,姑姑怎么会杀你呢?”
“那他把剑架我脖子上是什么意思?”
李承泽也收了笑脸,冷冷瞥一眼拿剑指着自己的燕小乙。
“姑姑听说,你和范闲滚到一张榻上去了?”
“既然是听说,那就做不得真。”
“姑姑原也不信,可是你前天晚上亲自送范建一家出城,实在惹人生疑。”
“承乾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在为登基大典做准备呢,陛下死了,太子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理所应当。”
“陛下,死了?”
“今天和大家一起吃个饭,顺便听听范闲的北齐之行,有什么奇闻轶事。”
庆帝一开口,范闲就看见李承泽十分隐晦地撇了下嘴角。
范闲心中暗笑,却还是顺着庆帝的意思开口:“回陛下,北齐一行……”
“朕只关心,神庙的情况。”
这个老登,刚还问有什么奇闻轶事呢,眨眼间就又只关心神庙了?
性格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复杂多变。
范闲把神庙真实存在,就在极北之地、雪原之中的消息透漏给庆帝。
之后就低下头装鹌鹑,任由大皇子和庆帝讨论着要灭了北齐。
庆国早就已经烂透了,且北齐有苦荷这个大宗师坐镇,就凭庆帝这三言两语就灭了北齐,那还真是痴人说梦。
“范闲,还有什么呀?...
“范闲,还有什么呀?”
“回陛下,”突然被点名,范闲也是愣了一下,才起身跪在地上。
“沈重临死前向臣交代,北齐锦衣卫,常年与我庆国有走私往来。”
李承泽夹菜的手顿住,眼神逐渐变得阴冷,牙齿咬的死紧,才不至于失态。
“而我方行此事者,就是……”
范闲满意地看一眼李承泽捏紧筷子的手,才慢悠悠开口:“长公主!”
李承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一眼范闲,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急忙夹菜放进口中,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惊慌。
庆帝的眼神晦暗不明,视线从范闲身上,移到李承泽身上。
与北齐走私一事,庆帝心知肚明是李云睿和李承泽一起做的。
可是范闲今日却只说出了李云睿,把李承泽撇的干干净净的,倒是让庆帝摸不透他的意图了。
范闲与老二一向不和,此时不咬出老二,莫不是在布更大的局,静待时机一击毙命?
李承泽这么好的一块磨刀石,庆帝哪舍得让他就此出局呢。
“走私一事,就交给……你来查证吧!”
庆帝手指一点李承泽,算是把这件事给定下了。
“儿臣遵旨。”
李承泽颇感意外,愣怔一瞬之后,急忙起身行礼。
庆帝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趿拉着鞋子走了。
“陛下对二哥,可真是恩宠有加啊。”
太子悠悠一句话,引得席间几人纷纷侧目看向李承泽。
李承泽对着范闲举起酒杯,笑得意味深长:“这可都仰赖于小范大人呐。”
“殿下过谦了。”
范闲举杯和李承泽相碰,二人相视一笑,一同饮尽杯中佳酿。
太子眼神幽幽,拳头悄然攥紧。
“本宫竟是不知,范闲什么时候和二哥这么亲近了。”
“臣与二殿下一见如故,虽多年未见,但臣这心里,却是常常记挂着殿下的。”
范闲拿起桌上的葡萄,剥皮挑籽,送到李承泽面前。
李承泽略一挑眉,抬手拿起葡萄递给太子:“小范大人亲手剥的,想来会比一般的葡萄要甜,太子尝尝?”
“本宫不爱吃葡萄,二哥还是自己享用吧。”
太子脸黑如墨,冷冷剜一眼李承泽,拂袖而去。
大皇子摇摇头,带着三皇子往后宫走去。
“啧~”
李承泽看似遗憾地收回手,自己吃下了那颗葡萄。
看李承泽起身要走,范闲赶紧伸手抓住李承泽的衣角。
“殿下,臣刚受了廷杖,行动不便,烦请殿下送臣一程。”
李承泽点点头,伸手扶起范闲。
范闲握住李承泽伸来的手,借力起身,顺势倒在李承泽身上,将胳膊架在他脖颈上。
范闲撑着李承泽,一瘸一拐地走在深不见头的宫道上。
“小范大人这是决定和解了?”
“殿下如果能和长公主保持距离,我许你一世平安。”
李承泽脚步顿住,偏头看着范闲极为认真的眉眼,漂亮含情的双眼眨巴眨巴,眨得范闲心都软了几分。
“就这?只要我和姑姑保持距离,你就同我和解?”
李承泽似是不信,长眉微蹙,面上一片狐疑之色。
范闲郑重点头,眸子晶亮,看上去很是期待李承泽的答案。
“这有何难?不就是和姑姑保持距离嘛,在我看来,谁都不及你重要。”
这下换成范闲剑眉轻蹙了,他不敢相信李承泽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谁都不及你重要?
这是李承泽会对他说出的话吗?
虽然他看的出来李承泽对自己心思不纯,但是上一世的李承泽,可是到死都没有对自己服软低头的。
“嘶~”
范闲倾身,将额头贴上李承泽的额头。
“你做什么?”
李承泽呼吸都乱了几分,慌乱地往后仰头,避开范闲的贴近。
“你也没发热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李承泽脸色一变,一把甩开范闲的胳膊。
感情自己的真心剖白,在范闲看来,跟发热时候说的胡话无异?
李承泽冷笑一声,双手抱臂快步离去,连背影上都写着生气二字。
范闲猝不及防被他甩开,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虽然不知道李承泽为什么炸毛,但他还是快跑几步追上了李承泽。
“殿下,臣可是伤员,您丢下伤员走的这么快,不合适吧?”
“伤员?”
李承泽抱臂打量范闲一眼,突然欺身靠近,唇边漾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范闲心中警铃大作,还没猜到李承泽的意图,就看见李承泽抬起了一只手。
“啪!”
李承泽一巴掌拍在范闲屁/股上,惹得范闲瞪大双眼看着李承泽。
“李承泽你……”
“怎么不疼死你。”
李承泽丢下这句话,扭头上了范无救驾来的马车。
车轮碾过宫道,留下一连串的咕噜声。
李承泽的马车都走远了,范闲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李承泽给调戏了?
“咳咳!”
范闲揉揉发烫的耳朵,四下打量一番,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做贼心虚地捂着发烫的脸离开。
我这脸皮一向挺厚的,怎么面对李承泽这个妖精,还是有些无力招架呢?
范闲出了宫,第一件事就是去监察院找陈萍萍。
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范闲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在宫里受委屈了?”
“没有,只是很久没见您了。”
范闲声音哽咽了几分,他咬紧牙关,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从上辈子算下来,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陈萍萍了。
陈萍萍听了他的话,哈哈一笑,只当他是在撒娇。
半夜两点,我是硬生生被沈临江给拱醒的。
我迷蒙着睁开眼,在黑暗中对上他的眼睛。
我疲惫无比地叹了口气:“你刚下飞机,就要?”
“也不嫌累?”
话没说完,他就一把扯开我的衣服。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中,像是小狗一样深深吸气。
“不。”
“现在就要。”
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很奇怪。
他到底哪来的精力。
自打两年前,他红透半边天后。
他的通告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每天都塞得满满当当。
说实在的。
虽然得连轴转。
但是设身处地一下,假如我也能赚那么多钱。
那我上班,应该也会时时刻刻,都精神百倍。......
那我上班,应该也会时时刻刻,都精神百倍。
但我想不通的是。
跟我做那档子事,他又没有钱拿。
相反,为了防止我跑路,还得给我开高额的嫖资。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致和力气。
如果我没记错。
我一开始应聘的,明明是生活助理的。
结果鬼知道,沈临江是个绝世大玩咖,没事儿就爱对人乱放电。
偏偏他长了一张天怒人怨的脸。
说句不好听的,但凡他有心,路过的狗都能被他勾得神魂颠倒。
估摸着他是怕再这样下去。
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事业。
有朝一日。
就得毁在花边新闻里了。
所以他给我开了高价,让我随时随地,供他纾解。
只要他无处安放的魅力,有处发泄了。
那么,他的事业就能稍微安全一点点。
我本想有骨气地拒绝的。
可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
我也真的非常需要钱。
非常非常需要。
生病的妈。
好赌的爸。
上学的弟弟。
倒霉催的他。
正是在下。
我这日子,我过得非常生无可恋。
沈临江对我的工作能力,一向没什么大要求。
只要别给他去曼谷的机票定成去南极。
别把他的手表首饰当成垃圾丢掉。
我作为生活助理的工作,真的毫无难度。
但是难度都集中在了应付他*欲的方面。
他说的随时随地。
还真是随时随地。
什么沙发、露台、厨房、书房。
都已经不是问题。
化妆室、休息室、候机室。
这些才是问题。
真是给我开了眼了。
我的身子骨不算非常强健,相反,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显得苍白且单薄。
但是沈临江本人。
似乎非常喜欢这种调调。
一开始不知节制的时候,我看到他进房间,我都会下意识发抖。
但是他根本不放过我。
我但凡敢表示出半点抗拒。
他就会用更强硬的手段来逼迫我。
后来,他稍微能耐着性子了,我这才慢慢好过一些。
我每天都在烧香拜佛。
求他赶紧看上别人。
麻溜的。
好给我解脱。
皇天不负苦心人。
我等了三年。
终于等来了绝佳机会。
沈临江为了报答提携之恩,接了陈导的一个刁钻剧本。
刁钻到什么地步呢。
刁钻到内地根本上映不了的地步。
同性。
大篇幅船戏。
胜在情感细腻、真挚动人。
沈临江搭的男二,就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新顶流,叶景沅。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
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苍天有眼啊!
赶紧让他们因戏生情,让沈临江发现我这种档次的,根本没办法和顶流相比,然后一脚给我蹬了吧!
鬼知道。
他还没蹬了我。
我就得收拾收拾,跟他一起去海岛别墅。
陈导。
不愧是国际知名大导演。
为了让沈临江和叶景沅演出那种细腻拉扯,所以给了他们三个月,让他们在同一屋檐下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好啊。
培养着培养着。
他们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勾搭起来了吗?
我难得喜笑颜开,左右手提着行李,跟沈临江一起登机。
可是,沈临江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冷眼看着我,好半晌,才嗤笑一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虚与委蛇。
“我能有什么算盘?”
“你出钱,我办事。天经地义。”
他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的两腿中间。
他的眼睛往下一垂,淡淡开口。
“跪下。”
“在这儿?你疯了?!”
我惊愕之下,伸手推他。
“就在这儿。”
看来是真疯了。
他疯归疯。
我还要做人呢。
我正和他拉拉扯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口哨。
“哟,临江,好久不见。”
是叶景沅。
原来……他们认识?
我趁着这个空档,一把甩开沈临江,有些狼狈地坐到一旁的座位上。
沈临江脸色稍稍和缓了一点,冲叶景沅打了个招呼。
“你那个古板爸爸竟然能让你接这个戏,不容易。”
叶景沅哈哈一笑:“那当然不能,所以我偷跑出来的。”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不得好好感谢我?”
他们三言两语,相谈甚欢。
我大概得到了信息。
原来他们,竟然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
妙。
太妙了。
我的眼泪简直都要夺眶而出了。
于是接下来一个礼拜。
我作为近身助理,非常近距离地观赏了他俩的熟络和默契。
尤其是试戏时,那么难诠释的复杂感情,被他们演得极度拉丝。
我这不是稳了吗。
我于是乐滋滋地等着他俩赶紧勾搭起来。
可是事情的发展。
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管他们研究剧本到多晚。
沈临江都要赶回来,把我一顿猛……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质问我。
“就这么迫不及待,嗯?”
神经病。
我咬紧牙关,不理会他的发疯。
鬼知道他刚回来。
竟然就把我拱醒了。
他好像喝了点酒,非常不知轻重。
我强忍了好一会儿。
终于扛不住了。
怎么好像一夜之间,他就回到了刚开始的那种凶狠样子?
我只得哀求他:“慢点、慢……”
他却不理会我,只是托着我的后脑,恶狠狠地吻下来。
我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个小时。
在我神志不清、气若游丝的时候。
我听到房门“咔哒”一声响。
叶景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怎么不带我?”
说着,我忽然被拉起来。
我迷蒙着回头,只见叶景沅赫然已经解开了裤扣。
“我也要。”
我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先帝驾崩后,我成为摄政王抚养尚且年幼的小皇帝。
小皇帝十五岁时,朝臣们准备给他选一位德行出众的皇后,他拽着我的衣袖,非要我做他的皇后。
我只当他还小,压根没放在心上,还嘲笑他。
“你个小屁孩,还想要我当你老婆?叔叔我是断袖没错,但我喜欢夜七郎!知道什么是夜七郎吗?一晚上七次!陛下这小身板怕是有点难啊。”
那一天,小皇帝哭得很惨,很惨。
比他爹死的那天还惨。
我见他那么幼稚,便放弃为他选皇后的念头。
过了几年,外朝进贡给我几个猛男。
我决定先收下,试探下是不是细作。
结果,那皇帝小儿直接将我囚禁在深宫,欺负了我七次。
不多不少正好七次,我差点死过去。......
不多不少正好七次,我差点死过去。
皇帝咬牙切齿地问我:“皇叔,你要的七次,满意了吗?”
满了,满了!都他么快溢出来了!
1.
我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这王位是我父母兄长在战场上死绝了换来的。
他们死的时候我还很小。
皇帝可怜我无父无母,将我接到宫中抚养,还给了我一个王位,纵得我不知天高地厚。
小太子出生后,我的受宠地位在外人眼里一落千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谁不疼亲儿子?皇帝肯养我这几年已经是大恩。
我为了避嫌自小太子出世后便不怎么入宫,只是每逢节日才会去献礼,顺带看一看未来储君。
不得不说,小太子生得粉雕玉琢,真的很可爱。
2.
小太子满岁抓周,我带着贺礼去庆祝。
我刚到,小太子就转头直勾勾盯着我。
皇后笑着说:「阿予很喜欢你呢,怕是跟你有缘。」
我呵呵一笑,对孩子不感兴趣。我一个断袖,这辈子跟孩子是无缘了。
我对着皇后寒暄几句后就躲得远远的,想着宴会开始后我蹭几杯酒尝尝鲜就回去,那帮人还等着我回去听戏呢。
没想到抓周时小太子竟然直接爬到我脚边,抓着我的衣摆不肯松手。
我蹲下身不知所措,小太子浑身软得不行,我生怕一不小心就留个印子。
一时嘴快说了句:「你别过来,我可不喜欢小孩儿。」
刹那间,周围的闹哄哄瞬间消失。小太子像是听懂了,嫩嫩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摆,嚎啕大哭,谁哄都不行。
没办法,我只能接过抱起小太子,柔声哄着。
小太子竟然真的不闹了。
皇帝走到我身边顺手抱起小太子,又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太子如此喜欢你,你日后定要好好辅佐他啊。」
我笑着应下,内心却在疯狂扭曲。
我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辅佐个啥啊!我以后不带着小太子去逛花楼就不错了。
3.
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但我是一个懒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这大任再怎么降也降不到我身上吧?
但……
我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小太子堪堪五岁。
皇帝忽然得重病,传遍太医也未曾得出病因。我周游列国,寻找能治疗疾病的大夫,却无一所获。
临终前,皇帝遣散所有人,唯独留下我。
他让我替他写一道圣旨,内容就是……
「册封虞晚叙为摄政王,辅佐储君沈翎予政务要事,至其解冠之年。」
我替他将圣旨写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玺盖在上面。
随后便没了声息。
没过几日,皇后也郁郁而终。
好了,这下大任真落在我头上了。
我收拾收拾还未来得及喝完的酒壶,将它放回橱柜里。悄声叹了口气。
惨哦——
4.
太子继位为新皇,我身为摄政王尽心尽力地辅佐他。
上朝批奏折见大臣,还得照顾皇帝的饮食起居,还得哄这个小孩睡觉。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我快困得睁不开眼,皇帝小儿还很精神!
「皇叔,何为盛世?」
小皇帝坐在我怀中,他仰头看着我,「朕不懂。」
我把他手里的头发拽出来,将他抱起来,走到殿外。
快八岁了,再长几年我就该抱不动了。
「皇叔,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盛世。」
这死孩子……难道看不出来你皇叔我不会吗?
面对小皇帝的迫切追问,我只能挑几个比较正面地回答:「现在和你说你估计也不懂……盛世大概就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说完我就立刻闭嘴,抱着他飞快奔向寝殿准备睡觉。
一路上沈翎予都不曾说话,我还以为他困了,刚把他放在榻上,他却忽然出声喊了我一声。
「皇叔。」
我回看他一眼:「有事就说,没事睡觉。」
「皇叔,你会陪朕建立一个盛世吗?」
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茫然,我听着感觉心脏怪难受的,伸手胡乱摸两下他的头。
「会的,皇叔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建立想要的盛世。」
「谢谢皇叔。」
小孩子很好哄,他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撒谎,只想得到一个回答。
我怨气重重地回到御书房,继续去批那些狗屎奏折。
5.
又是一年冬落雪,四季换了几轮,我倒是没怎么变,就是小皇帝变得太多了。
我看着快有我高的小皇帝陷入沉思。
如果我没记错,这小子今年快十六七了吧?长得这么快,不要命啦?
「对了,陛下忙完之后把放在桌上的画卷看一下,这都是些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女子,适合做皇后。」
我将酒盏放到桌面上,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是时候立后了。」
沈翎予没回话,我等了片刻,见他奏折批得差不多又开口:
「陛下,立后一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翎予压根不带看我的。
我:「……」
能耐了是吧?
我想利用长辈的身份和先帝的遗诏好好教训一下他。
小皇帝丢了笔就扑进我怀里,开始大哭。
我的头都大了,只好搂住小皇帝,一手帮他顺背,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头……
打了孩子,孩子会哭,这个流程倒是没错。
但是,我好像还没打。
沈翎予哭着缩在我的怀里,嘴里嘟囔着:「朕不喜欢她们,朕不要立后!」
我立刻把他推开,严词拒绝:「不行,你必须得立——」
「朕喜欢皇叔,朕要立皇叔为后!」
我话锋一转:「——不立也无所谓。」
沈翎予哽住,泪珠还挂着脸上,呆愣地看着我。
我咳嗽两声,继续道:「臣是断袖没错……但是陛下这身量……」
我啧啧两声,故作遗憾,「恐怕满足不了臣呀!」
「臣喜欢猛男、壮士,懂吗?」
我直接使出绝招:「臣喜欢夜七郎,陛下知道什么是也夜七郎吗?能一晚上七次的儿郎。」
沈翎予呆滞住,我趁机将他推开,然后摁在奏折堆里。
「陛下还是批奏折吧。」
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小皇帝的哭声。
哭得很惨,很惨。
比他爹驾崩那天还惨。
我装作听不见。直接跑出御书房,奔走出宫门,回到我的王府。
先避两天风头再说!
这摄政王谁爱当谁当,这皇后谁爱当谁当!
我正趁着夜黑风高,摸到陈洛的房门前,打算图谋不轨。
陈洛,把我绿了的小三。
男的。
我,被绿的苦主。
也是男的。
我是双。
男女通吃,男女都可。
据说这个小三恐同。
太好了。
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正义的同性恋的制裁。
我的女朋友,周莎莎,昨天一脸严肃地告诉我。
她出轨了。
出轨对象叫陈洛,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想让我成全他们。
我懵逼了。
我被绿了?
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和所有前任,都非常的好聚好散。
从来没有被绿的前科。
被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人格魅力出了问题!
我于是拍案而起:“哪个陈洛?!”
周莎莎秃噜秃噜秃......
周莎莎秃噜秃噜秃噜报了一串他的身高体重性别年龄住址。
包括他当下住的酒店房号。
然后就跟我掰了。
掰了本身,对我造成的伤害不大。
毕竟我们俩当初,也就主打一个相互陪伴。
但是因为人格魅力下降,而被绿了这件事,让我打击很大。
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我只能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要让那个陈洛,付出代价。
我于是夜会陈洛。
我上去就抡圆了胳膊,大力猛拍房门:“开门!送温暖!”
不多会儿,门里就传来了开锁声。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立刻妖娆状往门框上一倚。
“帅哥,按摩吗?”
说着,我就要去轻佻无比地,挑他的下巴。
我的手指伸到半路,我看清楚了他的脸。
我顿时尬住。
原因无他。
这张脸,我见过。
我的思绪突突突地倒退回十几年前。
那时候,我读幼儿园,是一个非常乐于争抢小红花的上进人士。
但是,总是有个不知死活的小朋友,天天跟我抢小红花。
最悲伤的是,我还次次都抢不过他。
小朋友的脸,等比例放大,就是这位陈洛的脸。
好家伙。
原来你小子叫陈洛啊?
你小子小时候跟我抢小红花,长大了跟我抢莎莎。
实在不是我记性好,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记得他的脸。
是他的脸,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好看到,我妈十几年前见他一面,回来捶胸顿足念叨十几年,嫌弃我怎么就不是个闺女,怎么就不能把这么好看的娃娃拐回家当女婿的程度。
我当时还和我妈开玩笑。
“妈,别这么悲观,我虽然不是女孩,但我可以女装。”
“万一,我也能把他拐回来呢,你说是吧?”
事实证明,不要乱说话。
不然我不至于这么尴尬。
我是真的,穿着女装来的。
我长相偏阴柔,女装很有一手。
堪称以假乱真。
在仔细化妆之下,曾被夸过清丽出尘。
在他开门前,我设想的路子,是我先装成美女,把他骗出去。
等到把他扒个精光。
我再直接把人捆起来,上去就是咔咔咔一通威胁。
势必要让这小子告诉我,他到底凭什么,赢过了我的人格魅力。
现在不用了。
我看到他的脸,我就全明白了。
好家伙,莎莎,你见色忘义。
陈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好像,早就忘记我了?
也是,幼儿园的一个小孩子,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啊?
我于是彻底放了心。
于是我放柔声音,娇俏可人地甩了甩手中的小手包。
“哎呀,哥哥,不好意思喔,瑶瑶找错房间号了啦,嘿嘿。”
他上下看我一眼。
然后微笑着,闲闲散散抱臂,往门框上一倚。
“走错门也没关系,我也需要按摩,他们出多少,我给你双倍。”
就你这稀碎的人品,也能从人格魅力无限的我手里,撬走我女朋友?
我不由得咬牙切齿。
这是对我人格魅力的侮辱!
侮辱!
我本来打算要走。
现在,我直接应下。
我要让被他脸蒙骗的人看一看,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来者不拒的八爪鱼!
我于是直接进门:“成交。”
房门在我身后关上。
五星级海景酒店,奢华。
五星级海景酒店杀人事件,排面。
我咬牙切齿地亮出我手中的小水果刀。
一回头,就看到他在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我:?
我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问:“哥,你干啥?”
他坦然地解开领带。
坦然地解开衣扣。
“不是要按摩吗?”
然后露出了,让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肌肉。
哥,你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你早说你有这一身腱子肉。
那我早早跑八百里开外了好吗。
我默默地收回了我手中的小水果刀。
然后满面带笑,飞速一指卫生间,脆生生说:“哥哥!我洗个澡!”
我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
砰的一声,锁上了门。
俗话说的好。
事缓则圆。
我拖死他。
我拖他拖到凌晨三点,我不信他不睡觉。
他就算不睡觉,也一定要出去上厕所。
就当我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一直坐下去时。
忽然,我想到,我的小手包落在外面。
我顿时大惊失色。
我的小手包里,除了麻绳,就是手铐。
除了小匕首,就是蒙汗药。
虽然我本意是要把他绑起来吓唬吓唬。
但是在他视角里,估计会觉得是谋财害命。
一旦他原地报警。
那我真的百口莫辩。
可以直接进去喝茶。
我于是立马一个弹射开门。
那边,陈洛坐在沙发上,已经换了一身睡衣。
他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我:“洗好了?”
身边,还放着我的小手包。
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直冲我的手包而去。
“没洗呢,没洗呢。哥哥,瑶瑶刚才忽然突发重症肌无力,实在不能按摩啦,瑶瑶先走了哦——”
我抄起手包。
转身。
拔腿就跑。
身后忽然一股大力袭来!
我直接被他反扣双臂,一把按在一侧的衣柜上!
小手包滚在地上。
麻绳掉了出来,匕首掉了出来,蒙汗药掉了出来。
嗯?
我的手铐呢?
咔的一声。
我的手腕,被他用手铐铐住。
得,我现在知道,我的手铐在哪里了。
他一只手抚在我的胸口处。
一只手撑在我的身前。
他贴在我耳朵边,轻声说:“林决,你什么时候改名叫瑶瑶的?嗯?”
我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父亲竟然替我求娶长公主。
而皇上竟然也有此意,我感觉受到了背叛,昔日和皇上的情爱,难道错付了
待四周护卫散去,我直接把皇上拖入军营:
“解释一下吧,哄不好后果自负。”
-
顾景让带领顾家军大胜北阳,班师回朝日,其父镇北王顾铮正于朝堂之上,代其请旨,求娶长公主。
顾家父子在大周已是位极人臣,离谋权篡位只差一个正当借口,若果真叫顾景让与长公主大婚,日后诞下一子半女,那这个拥有皇族血脉的孩子,岂不正是最好的借口。
此举无异于上赶着送人头,忠君者无...
此举无异于上赶着送人头,忠君者无法容忍。
众人各执一词,争相不下,最终还是把目光集向了上首。
龙椅之上,年轻的帝王玄服缁重,一双沉静深眸隐在冕旒垂珠后头。
面对底下几十双眼睛,他置在膝头的手指冰冷苍白,无意识捻着袖口,方要启唇。
忽而殿外响起一声唱喝,一个极爽朗的嗓门道:
“老顾,你不仗义,居然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要趁我不在,给我讨个媳妇回去,有你这么坑的爹吗?”
随着话音,顾景让大步迈进殿门。
金甲沉重,铿锵有声,他一步一步走得隆重。
沙场打滚数月,他黑了,瘦了,然身上那份洒脱张扬更胜从前,笑容明媚得能灼伤人眼。
文武百官分列,让开一条道,看他径直走到御前,红斗篷后扬,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姿态虔诚的礼,抬头对龙椅上的李承苍道:
“陛下,我回来了。”
李承苍被他笑容感染,不觉露出淡微笑意。
“平身。”
“谢陛下。”顾景让站起,回身对他爹道:“陛下才不舍得把我许出去,我可是陛下的枕膝之臣。”
枕膝,有亲密之意。
众人以为,这是顾景让在炫耀与陛下自儿时就有的情谊。
唯有顾铮眼皮一跳,想起洛北老家儿子卧房里挂的那幅没头没尾的字:
——枕卧美人膝,与君无两意。
2
顾景让散朝回家,未及解甲,先挨了亲爹劈头盖脸一顿骂。
亲爹骂他举止无状,朝堂失仪,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景让没怎么听懂,憋着股子怨气跟他爹算账。
“凭什么不经我同意,替我娶妻!”
顾铮道:“你懂个屁!”
账没算明白,顾景让又被他娘叫出去,没许他过长廊,在走廊上拦着,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亲娘骂他在外三月,军报写了十来封,每封夹带的私话陛下都瞧厌了,家书不知寄一片。
“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你老子娘?”顾夫人拧着他耳朵,“你跟陛下过去吧!”
镇北军叱咤风云的少帅起初还在亲娘手里嗷嗷直蹦,听到最后一句,戛然安静,兴冲问道:“可以吗?”
顾夫人抄起廊下的扫把,要打死他。
顾景让逃脱亲娘的魔爪回房,再被自己的侍女小染劈头盖脸骂一顿。
“上战场为什么不带着我!”
顾景让莫名,“我带你去干啥!”
“你要死了我好嫁给你!”小染比他吼得声还大。
顾景让给她吼得一愣一愣。
“未婚而亡的魂魄在阳间无人牵系,黄泉路上会迷路,只能当孤魂野鬼,我做你的未亡人,给你捧灵位,带你回家。”
小姑娘从小跟着顾景让一起长大,说是丫鬟,跟自家小妹妹差不许多,没说两句,眼圈先忍不住红了。
顾景让瞠目,“这是哪门子的陋习?”
“我家乡的习俗,你有意见?!”
顾景让觉她又可爱又可笑,低声道:“说什么傻话,你辣么凶,还是留着霍霍别人去。”
他搓搓小姑娘的头,小染一把拍开他手,与他解甲,“我听王爷与王妃说,等你回来了,三日之内收拾收拾回洛北。”
“这么快?”
“快什么快,你仗打了三月余,王爷与王妃窝在京城跟着提心,再说京城有什么好,除了富贵些,哪里比得上咱们洛北封地,连在街头打马都有人管……”
小染兀自说,顾景让等不及地自己胡乱扒了衣裳,要水沐浴。
洗完澡,匆忙又郑重,给自己选一件新衣裳。
炎夏,绛红的束袖衣单薄,黑皮紧腰带,衬得肩宽腰窄,两腿修长。黑厚一把青丝,扎成马尾高束,金扣一戴,浑然是个京都街头自成风景的少年郎。
然而他的眼中,却又比成日养在富贵乡里的闲散子弟多一分坚毅。
末了,顾景让从刚送到家的行李中,翻出一个锦袋,趁爹娘在卧房胶漆,没人管他,火急火燎出了府门。
3
大内,幽篁馆。
竹林深处不见天,萧萧数千竿,毒日头遮得一丝不剩,方亭之内,凉风习习,幔纱轻浮。
李承苍不喜人扰,独自躺在亭中小憩。
摇椅轻晃,他握着鹤扇的手渐渐无力,昏昏欲睡。
倏然,摇椅被人按得停住。
李承苍缓缓睁眼,对上一双粲焕星眸,顾景让笑道:“陛下躲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李承苍眸子疏淡,遥遥斜睨,守在亭外的宫人一凛,惶恐伏地。
顾景让道:“是我不让通禀,怕搅了陛下好梦。”
他顶着夏日一路疾行入宫,脖子额头汗津津,抢过李承苍的鹤扇一通扇风,娇贵之物禁不住少帅铁手蹂躏,扇上雪白的细碎绒毛一朵朵往李承苍脸上扑。
李承苍无奈,微抬上半身,端了杯手边的凉茶递过去,顾景让接了,他复又恹恹躺回去,手背盖住了眼睛,仿佛顾景让来这一遭,把日光与耀眼一并带了进来。
他只觉身侧一沉,摇椅顿时猛上猛下,李承苍猝不及防,挡脸的手拿下去。
摇椅宽大,两个人并肩躺却仍显得拥挤,顾景让火热的身子靠过来,李承苍不耐热,赶忙要躲。
顾景让按住他肩,“给你看个好玩的。”
他献宝似的朝他伸手,在他掌心捂了团东西。
暖烘烘,毛茸茸,还会动。
是只小雀儿,通体金黄,唯爪子与喙殷红。
小东西不怕人,李承苍张手也不见它飞出去,牢牢黏在李承苍掌上,瞪着黑溜溜的小眼,精神头十足地与李承苍对视。
“这是北阳人的玩意儿,叫黄金雀,也叫‘袖雀’,认主又粘人,乖觉得很,可以时刻不离地待在你的衣袖里。”
顾景让骄傲地拨弄小雀儿的羽毛,丝毫不提自己训了好些日子,挖空了多少心思。
李承苍奇道:“朕为何要将它养在袖中,时刻不离身?”
顾景让脸一下子红了,“因为是我送你的啊,你叫它一声。”
“叫什么。”
“叫它‘景让’。”
李承苍:“……”
顾景让支起半边子身子侧对着他,另一只还拦在他腰上,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你叫一声嘛,就一声。”
李承苍:“景让。”
那小雀儿欢快应声,钻进了李承苍的大袖中。
素色夏袍轻薄,可见它在里头一拱一拱。
顾景让盯着他衣袖瞧了半晌,嘿嘿笑道:“是不是很好玩?”
李承苍坐起,问:“你几岁?”
顾景让微怔,“十九。”
“原来已经十九了,朕还当世子年不满五岁。”
“陛——下!”
“朕错了。”李承苍道,“五岁干不出如此幼稚的事,你最多三岁。”
顾景让:“……”
李承苍浅不着痕迹将他上下打量,“此次出征,可有带伤回来?”
他不提便罢,一提,顾景让的嘴角立即瘪了,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委屈不能自已。
“伤了伤了,”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指,“这儿,中了一剑,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这儿,被一杀红眼的小兵拿匕首捅了一记,得亏我躲得快,虽然只是擦破了皮,但也疼了好几天呢。
“还有这儿,最是严重!中了冷箭,差点我就见不到陛下了,你都不知道北阳人有多阴毒……”
小儿撒娇、耍赖要糖也莫过如此了。
“还有还有,”顾景让主动凑上自己的脸,指着道,“也不知哪个王八蛋,专往人家脸上划,我这张俊脸险些不保。”
李承苍扇柄挑着他下巴,细细地看他脸,上头微不可查一痕红,不难推测,当场伤了当场就愈合了。
这也值当拿出来现。
李承苍似笑非笑,温和看着他,“可是委屈死咱们世子爷了。”
顾景让“嗯嗯”点头,身后恨不得长条尾巴,摇到天上去。
“朕怎么听说,世子阵前中箭,仍临危不乱,坦然自若地调兵遣将,事后取箭时亦是面不改色,颇有关公‘刮骨疗伤’之雄风。”
“那是对外人,外人面前我是镇北三军的少帅,自然不能露怯,陛下面前如何能一样。”
李承苍面前,小伤要往大了说,大伤要往快死了说。
他唯恐不够乞怜,摇着他手臂,“陛下,你快心疼我一下子……半下也行。”
“……”李承苍微笑摇头,手附上他心口中箭的地方,按了按,“真的到现在还疼?”
顾景让虚弱点头,脸一瞬惨白如纸,也不知他怎么做到,装得还挺像。
“召太医来瞧瞧?”
“那倒不必。”眨眼间,他脸色又变了回来,拉着李承苍的衣袖不放,眸中希冀之色快要溢出来。
李承苍故作不知,“封世子做英武侯,赏食邑万户?”
“不要这些虚的,”顾景让急道,“我想要陛下的半日光阴,跟我说说话。”
“这有什么的。”李承苍抬手,宫人搬来另张躺椅。
两人隔着张茶水小几分躺下,顾景让躺不住,不到片刻,蹲去李承苍跟前,两手扒着他躺椅扶手,眸子雪亮,一眨不眨对着他。
心口被李承苍按过的地方滚烫得疼,他低头暗暗揉搓,再抬头,笑颜明亮依旧。
李承苍垂眸觑他,“想同朕说什么?”
顾景让想了想,道:“陛下别听我爹瞎说,我才不娶妻。”
“你觉得朕的胞妹配不上你?”
“陛下要听实话吗?”
李承苍望向他身后,慢慢道:“还是不听得好。”
顾景让回头,只来得及看见竹林幽处,粉红裙角一闪。
人走远了,顾景让小声道:“我不喜欢长公主。”
“那你喜欢谁?”
顾景让望着他,不说话了,良久,他干巴巴道:“我……谁也不喜欢。”
李承苍一哂。
“眼前没有,将来未必不会有,来日你若有了意中人,别忘同朕说,朕必然……”
“陛下,”顾景让打断他,“别人能有陛下你好吗?别人能纵着我,任由我在宫里上蹿下跳吗?别人能半夜打雷的时候,来我床头,彻夜给我讲故事吗?
“如果这些别人都办不到,我为何要去喜欢别人?”
李承苍默默地听,“朕晓得了,你缺个保姆是吧?”
“陛下!”顾景让着恼,“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
李承苍微微地笑,安抚拍拍他肩膀,无视他眼中的失落,引开话头,有一搭没一搭与他扯闲篇。
多半是顾景让叽里呱啦地说,李承苍间或回应几句。
顾景让话多的三天三夜说不完,提及军旅趣事,忍不住站起踱步,连说带比划,等回过头,李承苍不知何时睡着了。
顾景让禁声,趋近,俯身看着李承苍。
浅淡的睡颜,恬静安然,犹看一卷钩画精绝的工笔,浓墨重彩只笔未施,已叫他百看不腻。
却只有三天。
三天以后,他就要跟着父母回洛北。
封王无故滞留京都,视作谋反论处,尤其是像顾铮这样的异姓王。
顾景让内心挣扎。
他爹说他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话,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懂。
理智告诉他,他该回洛北。
可是……可是……
他再度捂上心口。
起了风,宫人蹑手蹑脚提着丝衾薄被过来,轻搭在李承苍身上。
顾景让低声问:“陛下看起来甚是疲累,这两日睡不好吗?”
宫人答:“自陛下得知少帅凯旋,日夜翘盼,不得安寝。”
顾景让闻言,傻笑出声,连忙又捂住嘴。
一刹那,他下定了决心,“蹬蹬”跑开了。
李承苍在他身后睁开眼,望着顾景让的背影,眼底一片冷寂。
宫人躬身,“陛下。”
“怎么,你也觉得朕不择手段?”
宫人不敢。
李承苍面沉如水,全无方才半点倦意。
顾铮一家不日将启程离京,此去势同猛虎归山。
顾铮与发妻恩爱有加,共育两子,次子年幼愚钝,顾景让作为镇北王的长子,洛北的未来,他必须留下。
或者准确地说,是被“扣押”。
这个话李承苍不能亲口说,他还没准备好正式跟顾铮撕破脸,所以,他希望由顾景让自己说。
偌大京城,顾景让只会为一个人留下。
袖底的小雀儿钻出脑袋,啄了啄李承苍的手指。
不痛,只痒,痒比痛更令人难耐。
李承苍点了点袖雀,诧异问:“顾景让……他这是去哪了?”
宫人不知。
4
疏林幽径,青竹斜横三两枝,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长公主千舞等在小径尽头。
顾景让拔腿就跑。
千舞道:“胆小鬼!”
顾景让头也不回,“我是!”
千舞:“……”
顾景让平生不敢招惹的女人有三位——
一为亲娘顾夫人。
顾夫人爱子心切,孩子有错是真打,每每往死里揍他。
二为侍女小染。
小染爱哭,还凶。又哭又凶。
三为李承苍一母同胞的妹妹,千舞公主。
这姑娘是个死心眼,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
不过是因为儿时,长辈们之间一句玩笑话。
那年顾景让年五岁,被顾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带进宫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旁有个小女娃,一见面就抱着顾景让啃,小景让把她从身上抖下来,捂着脑门,“你吃痛我啦。”
皇后娘娘见状,同顾夫人笑道:
“我家千舞喜欢你家小世子呢,她见了中意的人,总先下嘴咬一咬,她哥哥常叫她咬的满胳膊牙印。”
遂叫过小景让,指着千舞逗他道:“将来把她许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小景让道:“媳妇是做什么的?”
“就是你们两个长久在一处,你喜欢的所有,无论是吃食还是玩具,都要分她一半,你愿不愿意?”
小景让未答,下头人道:“娘娘,殿下到了。”
小景让仰头看去,三月光景,门外万物生辉,少年携春光进门来,俘获了顾景让的眼睛。
太子照例来皇后殿省视问安,寒暄过后,告退离殿,同等在门外的士族子弟前行几步,感觉衣袖负重。
身后多了个尾巴,曳着他衣袖,一见他回头,便送上甜甜一笑,唤他,“太子哥哥。”
镇北王顾铮日渐猖狂,为天家畏忌,太子李承苍耳濡目染,亦对镇北王府的人多有不喜。
但他少年老成,涵养极好,面上绝不表露,将自己衣袖轻柔解救出来,淡淡道:“世子别乱叫。”
“你年纪比我大,我不叫你哥哥,要叫你什么?”小景让天真歪头,现学现卖,“还是我叫你媳妇?”
他用他五岁的人生经验深思熟虑,颇觉可以,他愿意把他的所有,都给眼前这位哥哥。
一般这种时候,顾景让早挨上揍了,李承苍也只是将他推转回去,“自己去玩。”
走不几步,袖子再度被扯住,顾景让道:“我要跟你玩。”
他指着那几个士族子弟,“他们可以跟你玩,我也要。”
李承苍道:“他们是孤的伴读,我们要去太学读书。”
当日回家路上,顾景让对顾夫人说,他要入太学读书,要成为太子伴读。
顾夫人既惊且喜,平日愁苦于儿子不爱学习,今日不知是顾家哪座祖坟冒了青烟。
顾夫人趁机教育他,“你不够资格,你连《三字经》都背不熟。”
当晚,顾景让把自己关进房,废寝忘食地背《三字经》。
顾铮两口子站在门外。
顾铮道:“他今天吃错药了?”
顾夫人道:“他想当太子伴读。”
顾铮道:“笑话,我顾家的种,犯不着去伺候他李家的儿子。”
“陛下也未必肯让两个孩子亲近,”顾夫人道,“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榜样在前,能让景让定下心来读书,且别告诉他。”
“听夫人的。”顾铮道。
与北阳开战在即,天家给他又封王又赐宅地。
天家握着他的手,“爱卿,你尽可战场去杀敌,夫人与世子交给朕,你放心。”
这是怕他重兵在握,中途生二心,把他老婆孩子变相软禁。用着他,还要防着他,顾铮怎能不知。
只是天下未定,他蓄力不足,是故伏拜在地,野心往下压了再压,又拜了一次他的君王。
次日顾景让醒来,顾铮已出京。
他习惯了他爹隔三差五出征,哪里知道府外悄悄多了很多禁卫军,连仆从出入都要接受盘问。
他举着《三字经》找他娘,一字不差背完了。
“我能进太学了不能?”
顾夫人道:“这才到哪?太学很难考的。”
三年,顾景让为进太学,昼夜不分苦读三年,陪他读书的是一只镇纸。
顾夫人说是太子托自己送过来的,为鼓励他努力上进。
“太子殿下说在太学等你。”
那冰冷的镇纸,顾景让睡觉都要抱着。
顾景让八岁那年,终于考进太学,入学第一天,得知太子已于三年前出师,由太傅专门教导,早就不在太学读了。
顾景让的天塌了。
这时大楚与北阳三年的交战进入尾声,远方传来顾铮将回京的消息。
王府外的禁卫军悄悄撤去。
顾铮回京前夕,适逢皇后千秋,顾夫人蒙恩,携子入宫赴宴。
大宴初始,太子李承苍牵头为皇后贺喜,总感觉身后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在灼灼盯着自己,似要将他后背烧穿。
他不明所以。
宴过半,他起身换衣,路经花园,被一小孩堵住去路。
只觉这小孩来势汹汹,他举着根形似镇纸的物件,胸膛起伏不定,瞪着李承苍,像只亟待咬住猎物的小狮子。
“你……”李承苍才说了一个字,顾景让已冲到他面前,举着镇纸,质问道:“为什么骗我?!”
李承苍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
三年前短暂一面,他对顾景让的印象不深,随即更是将他抛之脑后。
“为什么给我希望,又亲手打碎我的希望,”顾景让说着说着,流下泪来,“不喜欢我你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还要送我镇纸,假装鼓励我,我真的以为你会在太学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
李承苍:“……孤何曾送你什么镇纸,你入不入太学,同孤又有何干?”
“你还不承认?”顾景让把镇纸又往他眼前凑了凑,‘敢说不是你送的?”
李承苍摇头,“不是。”
李承苍道:“你是谁?”
顾景让错愕愣在原地,难以置信,“你……你不记得我了?”
他两眼通红,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掉。
李承苍从未见过如此悲凉的小孩儿,测心之心动了动,回身欲问宫人要手帕,顾景让突然发疯,抱住李承苍的腰,头顶上他胸口,一路抱着他冲撞到假山。
好像要跟李承苍“同归于尽”。
宫人惊呼,扑上来救,四五个人,愣是不能将顾景让与李承苍分开。
顾景让力气比小牛还大,抱紧李承苍不撒手,眼泪浸湿李承苍衣襟。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了我三年,到头来却说不认识我,你怎么能够不认识我?!”
李承苍后脑勺与后背剧痛,眉头蹙成疙瘩,颤声道:“放开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顾景让对不对?”
顾景让已经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他此时明白过来,沉浸在被母亲欺骗和李承苍忽视的悲伤中,不知哪个伤他更重些。
天色渐黑,有更多的宫人、侍卫围拢上来,顾景让好比长在了李承苍身上,埋首李承苍胸前,哭声震天,谁也不能将他从李承苍身上撕下来。
众人顾忌这是镇北王世子与太子,不敢下死手掰,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圣驾。
顾夫人尾随皇后,见此情景几乎没吓死,上前好劝歹劝顾景让,落得满脸尴尬。
众人一筹莫展,最终还是李承苍发了话,“要不今晚……暂且让世子跟着我?”
天家点了头,顾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告罪离宫,余人做鸟兽散。
夜黑沉静,月升虫鸣。
顾景让一抽一抽。
从天家来的那会子,他已将满腔的悲愤哭尽了,之所以僵持不肯撒开李承苍,纯粹是因为觉得丢人,抬不起头,不知该怎么办。
李承苍揉捏他后颈,如哄慰受惊的小猫。
“人都走了,可以起来了?”
顾景让放开他,退后一步,小脸通红。
“对不起。”
他的眼睛肿成核桃,“你真得记起我了?”
李承苍一叹,“经此一夜,余生想要忘了世子,怕是难了。”
顾景让不好意思笑起来,笑完直白道:“太子哥哥,我喜欢你。”
李承苍:“多谢。”
“别光谢,你喜不喜欢我?”
李承苍后背还肿着,心道:“不喜欢。”
他斟酌着开口,“谈不上讨厌。”
“那就是喜欢了。”
李承苍不跟小孩子掰扯,尽管他自己也没大到哪去。他率先走出几步,不防袖子又被扯住。
李承苍道:“别拽我衣袖。”
顾景让心道:“懂了,他这是让我拉他的手。”
所以改牵李承苍的手。
进了东宫,顾景让由宫女嬷嬷领下去洗洗涮涮,李承苍松口气,想着明日将这祖宗好生归还顾府,也就交代了。
他沐浴毕,躺在床上,刚翻开一页书。
顾景让又叫宫女领了回来。
李承苍:“怎不带他去偏殿?”
宫女低头为难,顾景让自己“吧嗒吧嗒”跑来,爬上他的床,理直气壮,“我不习惯自己睡。”
“有嬷嬷陪着你。”
“我不喜欢她们。”
李承苍道:“孤不习惯与外人同睡。”
顾景让喜笑颜开,“原来在太子哥哥眼里,我不是外人,太好了。”
打这起,顾景让到处跟人嘚瑟,说:“太子哥哥爱惨了我。”
李承苍则对身旁人道:“那镇北王府的世子实在讨人嫌。”
其后,顾铮回京,月余后顾夫人诊出有孕,不宜长途奔波回洛北,由皇后做主,留她在京中待产。
顾铮战功显赫,封无可封,赏无再赏,顾景让沾了亲爹的光,奉旨进宫,与太子共同读书。
时值夏至,蝉始鸣,雨水丰。
李承苍幽篁馆独坐,听雨滴穿林打叶,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等细思量,一个高亢兴奋的声音盖过了雨声。
“太子哥哥,我长长久久地来找你啦!”
翠色欲滴的竹林,小小的红衣少年。雨水浇不灭他光芒炽盛的眼。
李承苍沧桑持卷,以书盖脸,颓然倒回椅上,叹一声,“造孽。”
自那以后,长达四年的朝夕相处。
两人同幼竹一道,节节拔高。
一株根骨秉正,持身肃然。
一株歪歪斜斜,生长野蛮。
野蛮的那一株,总是偏向正直的那一株。
5
顾景让十二岁那年,随父母回洛北,临走哭成泪人。
直到李承苍答应与他常通信。
顾景让理解的“常通信”,是三天一封,事无巨细。
李承苍理解的“常通信”,是半年一封,言简意赅。
此举导致的后果,是每年从正月初二到月底,保证见不到顾景让的人。
他快马驰骋,千里赴京都,花十天去,十天回,剩下十天赖在宫中,将一年积攒的新奇物件倒在李承苍面前。
“我陪殿下过年!”
李承苍无言望着他。
想说自己不缺人陪,储君光环之下,必有群星环绕,永远不乏阿谀者,奉承者,乃至忠诚者,守护者。
顾景让,你只是最不显眼的一颗。
然而话到嘴边,李承苍往往把话咽下去。
那十日,桌上总会多几道顾景让爱吃的菜,夹在一堆山珍海味里,温情得不动声色。
李承苍看着他吃。
只要不触及利益,怎么都好说,他愿意施舍一丝温情给他。
他看着身着喜庆红衣的顾景让,笑着取下他嘴边的米粒。
心底一丝不可抑制的念头划过,被他狠狠掐灭。
天家病危,顾铮必定会反,他与顾景让的结局一早就写好了。
他不想承认,顾景让小而不显眼,却也是最特别的那一颗星星。
李承苍道:“你明年不要再来了。”
顾景让叼着鸡腿,“你这么快就开始设想我们的明年了?”
顾景让:他心里有我,不舍得我跋涉。
李承苍:此人怎么光长个头,不长脑子。
*
顾景让十六岁化名入行伍,从小兵做起,袍泽当中,无人知他是王府世子。
同年,天家崩,李承苍继位。
三年后,顾景让凭实力分走他爹的中军,坐稳少帅位置。
众将士感觉这小子要完,哪知递交兵符当日,顾景让大咧咧往那一站,道:“谢谢老顾。”
顾铮一脚踹过来。
顾景让看在虎符的面子上,改口道:“谢谢爹。”
众人看傻眼。
继而北阳再次举兵挑衅,圣旨在来洛北的路上,顾铮已然知晓。
先帝去了,他不将年轻的新帝放在眼中,想好托大不接旨,敲打敲打李承苍。
从军营回到府中,才进后院,顾景让单手转着黑金龙纹的圣旨,自豪地道:
“回来得正好,老顾,通知你一声,我要替我的陛下去打仗了。”
顾铮沉声道:“你说什么?”
“如同你追随先帝那般,我也要追随我的陛下,战场凶险,我若此去不回,不慎为敬青捐躯……”
顾铮两眼冒火。
“敬青”是李承苍的表字,顾景让说的甚至不是“为国捐躯”。
顾景让起身潇洒而去,顾铮拾起他搁在廊下的圣旨。
上头压根没提他顾铮的名字。
点名要的是镇北军少帅顾景让。
御笔亲书,盖着龙玺大印,寥寥数语,顾景让为之赴汤蹈火。
冲这份圣旨,顾铮笃定,顾景让这辈子都斗不过李承苍。
顾铮看着顾景让挺拔的背影,北阳尚且不提,但是顾家与李家的这场仗,或许不用打,顾家已经输了。
6
顾景让捧着大包竹叶回幽篁馆。
李承苍边看书边等他。
“你去了半天,就为忙活这些东西?”
“竹叶泡茶好着呢,可消暑解腻,静气助眠,”顾景让道,“陛下日后多饮竹叶茶,少来这里午睡。
“幽篁馆虽则凉快,但地处阴冷,湿气又重,一味贪凉作病了不是闹着玩的。”
李承苍笑:“你何时研究起养生之道了?”
以前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打雪仗的也不知是谁。
顾景让道:“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吗?病了才知保养,临死方知惜命,我受伤多了,决定开始重视身体,来,陛下跟我一块重视重视。”
他拉他起来。
李承苍不愿动弹,“朕怎的不知有这句老话。”
“因为我现编的。”顾景让道,“说好你这半日归我,我想让你陪我出去晒晒日头,不成吗?”
李承苍看看天色,“世子该回府了。”
顾景让眼里装着两团火,“我像儿时一样,留宿宫中可以吗?”
泽闲abo
沙雕!ooc!
为了让这个cp沙雕我很努力了,所以剧情有bug别抽我,我怕疼
注意是泽闲,泽闲!
注意有隐竹闲
二皇子只是得了刘端端的记忆,人还是他,不是穿越不是穿越
第一章就门牌我也很无奈,大家也认了吧
abo世界,其他都是正常abo
但是范闲不正常(⊙⊙)
对了,有配角死亡预警!庆帝死亡预警(这算剧透吗?)不好意思不能接受的别看了,土下座
1
二皇子醒来的时候觉得人都是恍惚的,刘端端,庆余年,小说,电视剧?
原来我只是别人故事里的一个配角,连最终boss都算不上。
李承泽看着自己...
李承泽看着自己的手,捂脸笑了起来,太可笑了,我只是红楼梦里的甄宝玉,连出场机会都没有。
笑了好一阵,只觉得人生都没啥意思起来,都说自己像甄宝玉了,果然姓甄死得快……嗯串梗了,那是明侦。
想到这里二皇子不由又捂了下脸,这演员记忆太乱了点,不但泥自己还磕cp,磕就算了还萌自己在右的,毛病!
身为天乾怎么可能自己在右,玩儿呢?
捂着脸又愣了会儿,咦这演员世界没有天乾?只有男女?
太乱了太乱了……李承泽把脸埋进被子想捂死自己算了,反正自己只是个配角。
谢必安和仆人们在门口提醒自己该启程去靖王府参加诗会了。
李承泽很想拒绝,他只想继续躺着理剧情,或者立马服毒自杀不受后面的气了。
但是他身为皇子的骄傲还在,便想着大不了再陪着你们玩儿一场,至少我这个磨剑石把那把剑磨断了。
咦这个方向一想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
亭子里李承泽和范闲说到用你的尸体和太子重归于好的时候愣了下,咦这里是不是可以磕下太二cp,然后想自己抽自己一下为什么是太二不是泽乾,你醒醒。
就愣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范闲已经说完自己的台词,谢必安一剑刺来斜在了范闲脖子上,头发被削了几根。
范闲吞了下口水说:“看来还是剑快。”
李承泽笑出了声,大概记忆里看了剧本的关系,便觉范闲多了几分可爱。
拿起盘子里的葡萄往他手里一塞:“谢必安九品剑手,没他快也是正常。”
眼神一去,谢必安收了剑。李承泽心里感动,不愧是小说里面八个八品高手换的一个谢必安,挺好。
范闲拿着葡萄愣了愣,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吃了几颗葡萄先开了口:“殿下也不再威胁我下?”
李承泽吃着葡萄哼了声,觉得台词对来对去的没意思:“反正还不是那么几句,我又不敢杀你,你也不敢动我。还不如聊聊红楼梦。”
刘端端的记忆虽然看过红楼梦,但是要一句句默出来真太难为人了,红楼梦却又是是应该句句去品的。
说完很久没听到范闲回话,吃着葡萄抬头:“怎么啦?”
范闲神色莫名的看着他:“我默的是红楼,不是红楼梦。”
李承泽停住吃葡萄的手,掉马这么快的?简直猝不及防!
他还想挣扎下:“咳说错了,是红楼,红楼。”
范闲吃完了手里的葡萄,规规矩矩的端坐在了李承泽对面,朝他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李承泽捂了脸。
范闲也捂住脸,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别笑了。”李承泽无奈倒了杯茶喝了,“我都不知道笑点在哪儿。”
“兄弟你啥时候来的啊?”好半天范闲停了笑,抢过李承泽手里唯一的茶杯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李承泽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你也太不客气了。”
“一般这种时候吧,要么杀了另一个知道秘密的,要么合作共赢。我红楼默了这么久了还没死,应该是想合作共赢了吧。”范闲喝了茶吃了葡萄。
“你怎么知道我没尝试去杀你。”李承泽只觉得完了,这剧情崩了。还想听一见钟情呢。
范闲愣了愣,思考了下:“觉得你挺顺眼的,应该不会吧。”
“看着顺眼?你喜欢羊驼啊。”李承泽拿着葡萄又吃了起来。
范闲又哈哈哈狂笑起来:“兄弟你挺有意思的,不管太子啥样,反正我决定帮你了。”
李承泽吃葡萄的手顿住了,好一会儿也笑起来,如此轻而易举,剧里面小说里面那么久的拉拢,那么久的试探,如今如此轻易。便有几分世事无常来。
范闲又直接摘了一串葡萄往嘴巴里塞:“对了这世界abo的,你是a吧。”
“天乾,我是天乾。能不说abo吗太诡异了。”
“你啥味儿啊?”
李承泽觉得这范闲太自来熟了,剧里面明明警惕性挺高的啊:“看情报你是和议,我啥味又和你没关系。”以前不觉得,自从接受了刘端端记忆后只觉得自己一身葡萄味到处走嘲点太多。
“说不定我是o装b呢,你把我标记了不是就命运共同体了吗?”
“免了啊我还想多活几年,你真装b也有未婚妻呢,婉儿正好是个女天乾。”
“那殿下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承泽吃葡萄的手停了,立马光着脚绕过桌子坐到了范闲旁边:“来详细说说。”剧本小说里这段都省略了,挺想知道范闲口里会是啥样。
范闲看他靠过来眼睛一亮:“你信?”
“不信,但听听又不会怀孕。”
“原本我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范闲放下葡萄,“殿下晚上我来找你玩儿。”站起身来就走了。
李承泽愣在那里,捏着葡萄继续吃了好几颗,啥?走了?八卦呢?
李承泽夜里让谢必安去休息,自己开了窗,也说不清什么心态,要是他真来会说什么?
可是李承泽明白自己不是穿越的,如同范闲不会喜欢他骄奢淫逸不懂民间疾苦,他也不喜欢范闲天真纯粹一脸无辜。
他们必然是两个方向,现在范闲说着要帮他,看清楚他究竟什么样的人后依然会放手。范闲愿意对太子宽容,却对自己苛责,何尝不是因为明白彼此不是一类人的关系。
可李承泽还是开了窗,他想看看范闲到底晚上想来给他说啥。
范闲一身黑衣跳进窗时心情极好:“你让你护卫直接放我进来了啊。”
“总不能让他杀了你吧。”李承泽半坐在床上看一个民间话本,“大晚上过来找我什么事儿?要说认亲白天也认过了,有啥不能那时说?”
范闲回身把几个窗户都关了锁了,房门也落了门栓。
李承泽心头一紧:“你干什么?杀我?谢必安可知道你来了的。”
范闲走过来朝他邪魅一笑,是真邪魅那种:“我本来吧还在想这次发情期是吃药抑制过去呢还是找个地方发泄下,今天遇到你我就放心了。”
“……卧槽?”李承泽闻到一股草莓奶油蛋糕味蔓延了出来,“你是地坤?”
“是啊,而且发情了。”范闲笑着开始解自己腰带,“虽然你味道藏得好不过我特殊了点,葡萄酒配我挺好。”
李承泽已经被甜味熏得发热起来:“等等,先不说蛋糕和酒的适配性,你一个地坤发情不应该是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想让人操吗?你现在什么操作啊我怎么觉得要被强暴了的是我?”
“非典型性o嘛,我每次发情都会情绪特别暴躁易怒,而且疯狂想要交配,同时还攻击力翻倍那种。基本上你理解成黑寡妇o就行了。”范闲已经把自己脱得差不多了,走到床前把已经被地坤信香弄得一起发情的天乾往床上一推,“殿下,反正你天乾也不吃亏不是?不标记啊说好。”
门牌
22560052
7
李承泽看着满身痕迹和不明液体的范闲,坐在一边不由捂了脸,自己明明是个天乾但是有种是自己被强暴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接收了那个刘端端的记忆后这剧情怎么就崩成这样的?
范闲这是什么鬼地坤啊,把他往床上压的时候力气比他还大,神智看着也清醒,反而是自己被地坤信香搞得不清醒了。
而且他的鸡腿姑娘呢!?简直想灵魂呐喊。
但是身为天乾的本能还是开门找仆人要来了热水,细细把自己和范闲身上收拾了下。给他盖好被子后坐床边发了会儿呆,还是进被窝里抱着他睡了。
8
早上醒来是因为范闲手不老实,摸了摸他胸肌又往下面摸。
“范闲!”李承泽抓住他手,“你干什么?”
范闲眼神斜着望了望床顶:“验货嘛,我再确认下给自己挑的a怎么样。”
李承泽深呼吸了下觉得这么容易被激怒太不符合自己人设:“那范妹妹觉得如何?”
范闲双手握拳放下巴上,眼睛闪闪:“姐姐好棒棒。”
李承泽披散着头发,被子遮着身上肌肉身条,倒是真看着几分柔弱纤细来。范闲也大卷毛披散,五官精致,衬着鼻子上一颗小痣,一派清纯娇憨的感觉。
两人对视好一阵都笑出声来,范闲伸个懒腰,只觉这是他有发情期后心情最清爽的早上:“诶,二姐姐还没说,你是什么时候穿来的啊?”
李承泽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人设自己懒得争了,不如让自己好过点:“昨天早上。”
“卧槽?”
“我才要卧槽呢!”捂了脸,李承泽想现在该怎么办,婉儿也是天乾,还是范闲的鸡腿姑娘,自己这个算露水情缘吧,应该?
“你带记忆的?”
“废话。”
“……你本来应该也不直吧,我应该不是直扳弯吧。”范闲坐起来随手开始扎起小公主马尾,弯着腰去勾地上的衣服。
李承泽看他背着自己弯腰去勾,腰上两个腰窝深深地,忍不住戳了下。
范闲惊叫声捂着腰坐起:“我放心了,你肯定不直。”
李承泽笑笑,看范闲下了床去拿衣服,单脚跳着提起裤子:“你就这么回去?外面天可大亮了。”
范闲看看外面,虽然关着窗,但纸窗透光,可看出天确实已亮。他发情期一直睡眠糟糕,昨夜是他难得一觉天亮的时候,穿昨晚的夜行衣肯定不行。
范闲低着头思考了下,几步跑回床上拉开被子重新把自己裹起来:“那我等姐姐去给我拿衣服,我们身量感觉差不多,你的我应该能穿。”
“不怕姐姐给你拿条裙子?”
“那妹妹可得等姐姐给我穿了,毕竟妹妹不如姐姐经验丰富,还没穿过呢。”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相互伤害?”
“大概因为我心眼小?”范闲拉着被子朝李承泽眨眨眼,满脸无辜。
9
李承泽让仆人找了套自己从来没穿过的衣服给了范闲,寝室书房的仆人都是信得过的,倒是不怕传出奇怪信息。
衣服也注意找了普通的料子,没敢用宫中赏赐的布料,屋里信香也开窗散了,细细思考了下应该没有漏洞,才微微放心。
“你隐瞒你是个地坤就是因为这特别雨露期?”看范闲穿好一身长袖青衫,倒是显得身姿挺拔,完全不似个柔弱地坤。
“不是,单纯想装b。”
“……爱好挺别致,你不管你一见钟情的对象了?”
范闲惊讶的回头望他一眼:“你觉得我一见钟情的是谁?”
“……鸡腿姑娘?”李承泽小心翼翼问到。
“……你哪儿打听出来的?”范闲把腰上禁步挂好了,抬头向他走了过来,“那姑娘一看身体就不怎么好,我这样的地坤她根本消化不了。”
范闲拉着李承泽衣领扯了过来,直接亲了下嘴巴:“姐姐自信点,我一见钟情的是你。”
浪闲
无节操闲预警
ooc警告汪汪汪
入夜,陈萍萍叫来了影子:“去范府,找找五竹在哪儿?”
“怎么了?”
“若是五竹不出现,你假意攻击范闲,逼他出来。然后让他来见我。”陈萍萍慢慢点亮一盏蜡烛,放在烛台上,悠悠的看着烛火。
小半个时辰不到,影子便已经回来,陈萍萍有些惊讶:“怎么?这样都没出来。”
“……不是。”影子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发生什么?”陈萍萍皱起眉。
“五大人……在范闲床上。我在外守了小一刻时,他们没……没停。”
陈萍萍反手把桌上茶壶茶盏拂了下去,一片砰砰乓乓之声。
影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五大人应该发现是我了,我站...
影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五大人应该发现是我了,我站那里时他丢出来的,擦着我脖子定在我后面墙上。”
陈萍萍掏出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好一阵:“他……就是这么照顾小姐的孩子的?”
影子有点想说范闲看着挺爽的,叫得挺浪,但没敢开口。
范闲早上吃饭的时候被告之宫里娘娘们想看看他。
“我连郡主都没见过呢……”范闲拿着筷子有些懵,“而且我约了世子去郊外踏青来着。”
范建瞪了他一眼:“哪边比较重要你搞不清楚吗?”
范闲粗暴的摔了筷子:“对我来说去玩儿比较重要,本来就不想要的婚约。”
“胡闹!你在陛下那边装得乖巧,来我这边就敢发脾气是吧?”
范闲嘟着嘴:“你是我爹啊!要跟你说话都小心翼翼,我在这儿干什么?”
范建心一下就软了,口气温柔了些:“若若陪你一起去,别闹,娘娘们看看而已。”
“我是不是表现得糟糕这婚就能退了?”
“你觉得呢?”
范闲回忆了下庆帝模样:“算了,陛下一看就是那种会一意孤行的脸。”
范建哼了一声:“胡说八道!慎言。”
范闲翻了个白眼。
范建看了眼柳如玉:“你带他进去吧,看着点,别让他胡闹。”
柳如玉点了点头。
范闲穿上柳如玉给他挑的广袖长衫,看着一下子文气了不少。
行至路上,范闲小声让范若若记下皇宫布局,才慢悠悠跟着一起进了宫。
见了宜嫔,范闲表现得不咸不淡,宜嫔看他没什么谈性,便拉着柳如玉聊,让他先去了其他娘娘那儿。
二皇子的母妃是淑妃,很是文雅的样子。
范闲和范若若坐下,范闲眼睛四处打量起这屋子。
淑妃面色平淡:“我喜欢书,这里书便多了些。”
“想象了下二皇子殿下小时候在这屋子里跑的样子,觉得挺可爱的。”
“……你觉得他可爱?”淑妃脸色诧异。
“挺可爱的。”范闲笑笑点头,“他聊天很有意思。”
“……那你必然是被他骗了。”
范闲比了个拇指:“亲妈。”
又陆续见了几个娘娘,到了太后那儿,跪在了门口。范闲仰起脑袋往里面望了一阵,打量了下布局,想着说不定太平别院没的话我就得来这儿找找了。
旁边公公善意提醒了下,别随便抬头张望,范闲耸了耸肩。
出了太后寝宫,范闲和范若若在出宫路上,却见到了长公主的侍女,要求见见范闲。
范若若无奈先行告退,范闲一人被带到了广信宫。
长公主摸着猫笑着看范闲朝她拜了礼:“听说你想退婚。”
“可惜陛下不同意。”范闲起身朝长公主笑笑,“臣估计殿下也是不想这婚约实现的,可有什么好用的章程?”
“有啊,你死掉问题就解决了。”
范闲笑出声来:“倒是个简单的办法,可惜臣小命一条,说不定没了范闲也会有张闲赵闲的出来碍殿下的眼呢。”
长公主低头顺了把猫脑袋毛:“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臣可已经试过坏名声了,这不是不行吗?所以才想问问殿下,结果殿下开口就吓臣一跳,臣这条小命,自己还是分外珍惜的。”
“看得出来,而且运气挺好,竟然那天突然想起带上虎卫。”
范闲怔了下:“不愧是长公主殿下,说话真是直爽,臣还怀疑了下太子二皇子之类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和我合谋?”
“有道理。”
“你恨吗?”
“恨得咬牙切齿,这不是也没啥用吗?还不如来和殿下好好聊聊,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想个能和谐共处平平安安的法子不行吗?”
“给你内库,但当我傀儡?你可愿意?”
范闲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不行,殿下若是把内库弄出来个什么闪失,我不是就是那个顶罪的倒霉蛋?”
“你看,这不行,那不行,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去死呢?”
范闲不禁鼓起了掌:“殿下天家威严,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如何?”
“让臣再想想,是从容赴死还是和长公主殿下斗个你死我活?”
“你可以现在就下手杀了我,这样我就输定了。”
范闲啧啧出声,猛然回头转身,一青年男子正弯弓搭箭指着他后心。
长公主低头摸猫:“他叫燕小乙,是大内禁军统领。”
范闲轻笑:“我刚才要是真有了心思,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一箭穿心了?”
“你很聪明。”
“客气。殿下要是没其他事儿想和臣聊聊,那臣就先告退了。”说着,范闲也不等长公主回答,背着手走到了燕小乙面前。
燕小乙已经收了箭,他比范闲高些,低头皱眉看着范闲绕着他走了两圈。
燕小乙冷哼一声:“聒噪。”
范闲也不气恼:“那再会?下次再聊?”说完蹦跳着走了。
长公主做了个手势,燕小乙忙走到了近前:“他若真约你出去玩儿,你就去赴约。”
燕小乙有些诧异:“是。”
范闲出了宫,惊讶的发现范若若柳如玉他们已经先离开了:“不至于吧,我被丢下了?”
旁边一个马车缓缓行来,车帘被撩开:“我给他们说你约了我。”李弘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我看这天色还行,你还想去京郊不?”
范闲看了下天,朝李弘成灿烂一笑:“我觉得来不及,但可以去你府上住一晚,明儿一早再一起出门如何?”
李弘成脸上掩不住的欣喜:“那我这就派人去给范府说上一声。”说着便遣走了一个仆从。
范闲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便坐进李弘成怀里:“想我了?”
马车开始行进,李弘成抱住范闲,忍不住的凑上嘴来亲吻他脸颊脖颈:“你生病了好些天,想死我了。”
“这里玩儿可不安全。”
李弘成红着脸:“可我好想你。”
范闲叹了口气,感叹这家伙竟然还会撒娇了:“好吧你乖乖坐好。”说着跪到李弘成面前,撩开了他衣摆,“安静些,还有别射我脸上。”
到了靖王府,靖王倒是挺喜欢范闲,对自己孩子交好范闲很是乐见其成的样子。
吃了晚饭,范闲和李弘成回了世子院里。
打开寝室房门,便见二皇子还是那个矮桌边,拿着澹泊书局新出的一本红楼在看。
范闲啧了一声:“为什么我就不意外呢?”
“你那弟弟脑子不错,书局选的位置也挺好。”二皇子拿起矮桌上盘子里的葡萄吃了起来。
李弘成皱眉:“怎么不点个蜡烛?”
范闲大惊:“要玩儿这么大的?我怕疼啊。”
李弘成诧异的看着他:“什么?”
二皇子噗笑出声:“你说蜡烛想到的是点亮好看书,他那边想到的大概就是鞭子了。”
李弘成满脸迷茫:“什么鞭子?”
范闲松了口气:“吓死,虽然说玩法你挑,但这种过后下不了床的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次日,二皇子带着谢必安从靖王府后面溜了出去。
李弘成带着范闲一起去京郊。
“这时节刚好桃花开,有些杏花也开了。”李弘成笑着撩开车帘给范闲指着,“我今天带你去的地方有很大一片梨花林,而且是河边,风景正好。”
“看着确实不错。”范闲靠着车窗,撑着下巴看着外面,想着叔有没有跟来。
“对了,我们大庆向北齐宣战了,知道吗?”
范闲诧异的转头:“啊?”
“北齐密探串通林相之子谋害朝廷官员,据说还有东夷插手,林若甫昨日已经被革职了。”
“革职?这么严重?”
“陛下早看他不顺眼了。”李弘成笑起来,“要是林珙死无对证就算了,没死还被鉴査院拿住,还有那么大的把柄,林若甫谨慎一生啊。”
“会有多严重?”
“私通敌国,往大了说可以灭九族了。”李弘成放下帘子,在车子暗格里端出一盘点心来,“但你我都知道他九族有些麻烦。所以现在只是革职,具体什么情况还需看陛下到底什么态度。”
“往轻了说呢?”范闲拿起块绿豆糕嚼了。
“往轻了就无事儿发生,就当林珙奸人蒙蔽。但现在已经对北齐宣战,轻拿轻放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林若甫这么多年确实拿了不少,真要查干净不了。陛下现在估计是在等人求情之类的,看他在朝内还有多少党羽。”
范闲啧了一声:“倒是想不到,刺杀个我牵扯出如此之多的东西。”
“主要是你活着,还扯出了后面棋子。”李弘成看范闲嘴角沾了绿豆糕屑,凑上来舔了,又顺着要亲。
范闲轻叼了下李弘成的嘴:“二皇子倒是借我这把刀,砍了林珙这个太子一脉不说,连长公主都伤了吧。林若甫好歹算她外面的情人。”
“林若甫虽然跟长公主关系不清,但这些年其实他并没有站队去太子那边,一直观望。林珙跟了太子是因为礼部基本是太子的天下。林珙和不少礼部官员二代都有些牵扯。”李弘成吃了点绿豆糕,却更觉饥渴,按住范闲后颈深吻起来。
两人良久才分了开来,轻微喘气。
李弘成感叹一声:“范闲,你真是个妖精。”
“那世子殿下准备给我多少元阳?”
“只要你想要。”
到了目的地,管家指挥着人铺垫子放食盒,靖王世子踏青,可是绵延了六辆马车。
后车下来十数名歌姬舞姬,还有些乐人,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你们王府养得挺多。”范闲斜坐在河边大石上,看着姑娘们嬉戏打闹。
“她们平日里府里关着,只父王宴会之类的才能出来唱上一曲,难得踏青,就带她们到外面来看看。”
“带伶人不带自己妹妹,你倒是会玩儿。柔嘉郡主倒霉有你这个哥哥。”
“正是因为带了她们不好带妹妹出来,身份不同,出来她也只能看着,不可玩闹。你不也没带妹妹出来?”
“我是怕你这头狼看上我家小羊。”范闲呲了一声。
“不过你不也算我妹妹?你喊我哥哥也喊得挺多。”李弘成靠近范闲往他耳边说道。
“毕竟你只能算哥哥,把我搞到喊爸爸还差了一截。”范闲嬉笑着轻轻拍开李弘成凑过来的脸。
春光正好,杏梨桃花各自娇艳,几个乐人拿出了琵琶竖笛,乐声靡靡,几个舞姬笑着跳起舞来,还有个姑娘唱起了歌。
“在唱什么?”因着唱的是江南口音的软语,范闲听不怎么明白。
“红楼判词——乐中悲。大概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是你写的,讨好你呢。”
“那讨好我唱乐中悲?”范闲笑着拿了块点心吃了。
“你那些判词没一个结局好的,只能随便挑了。不过她们唱的情绪挺开心,倒听不出悲来。”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
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
范闲觉得这块红糖发糕甜过了,笑着捏碎,丢在身旁土里,看几只蚂蚁凑了过来,
“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
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
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
“怎么不接着念了?”
“前面就好了,何必要结局?何必有结局?”
清雅的小院,仆婢在外洒扫,言冰云负着双手站在被支起的窗户前,眼中全无半点云才子的温和亲切,稚气渐脱的脸上满是凉薄的算计。
他来北齐已逾一年,混迹于北齐上层,收获颇丰,陆陆续续向庆国递了不少消息。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言冰云却并不安心。
他有一种如同猎物被猎人盯上的心悸感,然而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
言冰云反复回忆自来到北齐的一言一行,再次确认没有暴露的痕迹。他捏紧手指,仍然不能缓解心头不安。
为何会如此?言冰云抛开逻辑,尝试从直觉上寻找让他不安的源头。
间谍的直觉,也是非常敏锐的。
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大多他都心中有数,拿捏利...
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大多他都心中有数,拿捏利用,也都游刃有余,但也不是没有他看不透的,比如——
范慎。
与他交谈,从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叹一声如沐春风,但偏偏不管他如何刺探,对方都滴水不漏。
言冰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一无所获,哪怕是那个小小年纪就滑不留手的范闲,他也在其身上有所收获。
偏偏只有这个范慎,毫无破绽。
此般情况,要么是范慎身上真的没有任何价值,要么就是他深不可测。
言冰云无法完全排除任何一种可能。
难道范慎就是让他不安的原因?似乎也并非如此,言冰云虽然没有在范慎身上得到过有价值的消息,但也未感受过任何危险。
那么那种被掌控得无处可逃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言冰云抿紧了嘴,隐住眉间的忧虑。
或许是他多虑了,是他经验欠缺,定力不足,才总是疑神疑鬼。
被言冰云疑心的范慎也并不轻松。
范闲已经十六岁,他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十六年,针对庆国的打压——不管是文化还是经济上,都已经到了庆帝容忍的极限。经过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和周密部署,再加上言冰云潜伏这一年递回的消息,他必定不会继续忍受北齐和东夷的联合。
南国对北齐的战争很快就要发起了。
这场胜负,如何归属?
说到底,武器和军队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底气,而这,是庆国的长处。针对这一点,这些年,范慎从小皇帝、太后、上杉虎甚至是苦荷方面都下了功夫,成效如何也只能看他们自己。
他已改变了太多,要真正超越庆国,北齐要发生真实的实力提升,而不是靠他虚托起来的表面。
所以,他没有阻止言冰云的一切行动,密切留意着,却没有向上杉虎泄露太多情报,而只是让人提醒他知己知彼的重要性。
他的抱月楼和天地会,让他的视线可及天下,让他的计谋能够运筹千里,却不代表这些情报是为北齐服务的。而是为了不管出现什么结果,他都不会失去主动权;是为了他所求的终极目标,不会出现偏差——而至于这其中要多走几个弯,他其实是不在意的。
所以他只会做到这一步。
如果这么多年下来,北齐在十家村带来的经济繁荣中丧失警惕,从而情报部门腐败、军事部门无力,只能在庆军的铁蹄下一败涂地——
那么或许,也该需要一个耻辱让其后勇。
范慎放下手里的笔,颇为冷漠地想道。
忽而低头,瞧清了纸上的内容,不禁一怔。
少年回首,像是看到了什么,勾起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灵动狡黠。
这是范闲今早出门时的样子,那时他刚好也要出门去找沈重,范闲听到脚步声,回头冲他这样笑了。
他刚才根本没想到范闲,手却不知不觉就画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事这么高兴,范慎不解地思索着,手里却是快速卷起了画卷,卷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刚才想把画藏起来的想法,顿时默了。
一幅画而已,有什么可藏的?又面无表情将画展开,用镇纸压住。
既然画的是范闲,就送给范闲好了,就当祝他这个月红楼依然大卖。
以至于范闲晚上和范慎吃过晚饭回房后,看到裱好了挂在墙上的自己的画像,并题有“靖平十九年五月贺安之红楼大卖”的熟悉的字迹时,脑袋挂满了问号。
范闲:
————————————————————
为啥感觉把我慎写得沙雕了
剧情魔改,OOC
几个春去秋来,范闲和范慎已经快要16岁了。
范闲最近开始天天掐算着日子,准备和五竹叔以及自己的哥哥跑路。
但是快到日子眼前了,范闲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自己这一走,滕梓荆依旧找不到他的妻儿,会继续在鉴查院卖命,他被迫进了鉴查院大约就是因为自己。
自己走了,会不会牵连范家,姨娘、若若和思辙都待自己极好…
自己走了,就真的能完全走了吗?他们会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多年来布置的棋局,就这样放自己离开吗?
会不会又因此,牵连些不必要的人。
范闲叹了口气,感觉有些闷闷不乐。
“你叹什么气啊?”范慎一进门就看见范闲抱着个包裹沉思,笑着问他...
“你叹什么气啊?”范慎一进门就看见范闲抱着个包裹沉思,笑着问他。
“你说,我们会这么好走掉吗?”范闲喃喃的问到。
“啊,是有点麻烦,但也不算很难啊。”范慎无所谓的说,“你是担心鉴查院的探子?”
“鉴查院果然在咱们身边安插了探子啊。”范闲又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这也还好吧,我们可以把他们药倒然后赶紧…”范闲开始在心里谋划。
“为什么要药倒?”范慎理了理范闲的头发,他格外喜欢对范闲做这些动作,会显得他们很亲昵,“杀了就好了啊。”
“你,不是和我差不多时代来的吗?只是你们那有异能?”范闲试探性的问。
范慎回想起自己编的瞎话,点了点头。
“那,那你怎么随便杀人呢?几个探子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药倒让他们睡上几天就完了。”范闲拍开范慎的手,看起来有些生气。
范慎忽然笑了,凑上前去揉范闲的头。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到时候我偷偷解决就是了。
“你,前世,是干啥的?”范闲还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上次听你讲你爸看来好像能随便杀人?”
“其实,我家是杀手组织,拿钱买命的那种。”范慎的表情忽然严肃,“我也是一个杀手。”
“啊,真的假的?”范闲将信将疑。
范慎认真的点点头。
行吧,以后再问你。范闲觉得有些好笑。
以后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范闲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到,
“诶,哥,你们练了真气,那还用枪吗?你会用巴特雷吗?”
范慎的眸光闪了闪,
“会啊。”
不止会,我还用过几次。
“不走了?为什么?”范慎有些诧异。
范闲从小就开始念叨要出去仗剑走天涯,怎么忽然就不走了。
“哥,是这样的,我,有些人和事我没法完全放下,况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咱们不可能完全跑掉,该来的总会来,所以我必须…”范闲说到这,抿了抿嘴,“对不起,我有点太自私了。”
范慎听着有点想笑。
毕竟他一直只听过别人和他说,“你太自私了。”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和他讲,“我太自私了。”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
没几个人可以在自己面前说“我太自私了”这句话。
“没事,”范慎想着自己先前的“我一定不会让他去京都的”这个想法。
他也明白,自己和范闲一辈子躲躲藏藏,也很不切实际。
京都里的那个人终究会成为笼罩在他和范闲头上的阴影。
“没关系,你想去咱们就去,我会帮你的。”范慎又开始摆弄范闲的大波浪,范慎自己喜欢把头发束起来,所以对范闲披散着的头发总是情有独钟。
吹灭了16根蜡烛,范闲和范慎面对面坐着相视一笑。
范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对了闲儿,你好像一直没跟我讲,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我,其实,额,以后给你讲吧,现在先讨论正事。”
这个故事太长了,他就算要给范慎讲,也不应该在这个情况下。
在未来一切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再详详细细的讲给他听。
范慎看着范闲吞吞吐吐的可爱的小表情,心里忍不住的笑。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然后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的地方,
“藤子京?有什么行动?”
又为什么要制止啊?他不是带我们回京都的吗?我们不是要回京都吗?
“他是鉴查院四处的,接到假密令来暗杀我们。”
范慎:???
“原来如此,”范慎的眸光闪了闪,
要是这样,
伤不伤害他,还是看情况而定吧。
啊,终于快到京都的场合了
片片枯叶深埋了真挚的内心,涛涛海浪却掩不住只言片语。推波助澜者并不可恶,可恶的是那些自以为的行善之人。从古至今这也算是恒古不变的‘民俗’吧。
如今范闲品行不端,无才无德,甚至灰容土貌早已成为人人饭后闲谈的话题。
整个上京城都活络了起来。
万恶皆有源,可古往今来能有多少人在乎那丛林的深处,他们只愿坐在礁石之上眺望,自以为是的描述着朦胧的真相与虚假的现实。
“哥!他们怎么能这样......
“哥!他们怎么能这样说你!”范若若眼泪汪汪的替自己哥哥打抱不平,上好的丝绸在那手中揉搓的皱皱巴巴。
“他们说我什么?不过就是长得丑,品行差,玩的花。”
范闲心累般的磨着砚,心里暗戳戳的吐槽着:不是这些人怎么这么闲?真不怕功德全扣完了?
范闲转头看着自家妹妹气的直掉泪珠子,赶忙安慰道:
“没事,你哥又不是真丑!你好好看看?”范闲白皙的小脸笑着撞进若若的视线,高挑的鼻梁与付有肉感的嘴唇相连接,鼻尖的小痣像跳动的水滴,每一下都精准的射中你的内心,光滑饱满的额头上凌乱的挑着几根发丝又增添了几分凌乱美。
“不!哥……哥哥……最好看了”范若若飞快的吐出几个字后红着脸跑走了,那背影那还有京城第一才女的样子啊。
这是什么章程?
哐当!
“范闲不好了!”滕梓荆慌忙的推开门进来道。
“李弘成邀你去参加诗会!”滕梓荆喘着粗气红着脖子说着,而范闲看着那扇门说道:
“这门可不便宜啊……”
???????搁这膈应谁呢???
“额额,那啥那就去呗!”范闲笑眯眯的蹭了蹭滕梓荆,讨好般的语气道。
“但你知不知道如今你被说成啥样了?到时候上大街我给你准备一麻袋,让你接烂菜臭鸡蛋?”
滕梓荆一脸老妈子操心样的晃着范闲。
“哎呀,那我去了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嘛”范闲虽然想一直烂在范府,但他那爹肯定迟早要爆发,所以小命要紧,偶尔敷衍敷衍就行了,刷点存在感嘛~
上一世他在诗会上借用了杜甫老人家的诗大放光彩,才导致后来被当成了那死马赶鸭子上架。所以范闲打算去那里露个面赶紧溜,还可以躲着李承泽,岂不美哉?
旦日
“诶?世子为何还不来?”郭保坤在座位上摇头晃脑,发尾不断的扫过贺宗纬。
“哎呀!郭兄莫急,我听闻说这次诗会那私生子也会到场,一会儿可有好戏看咯!”
虽说范闲与林婉儿取消了婚约,各派实力也不在对范闲虎视眈眈。但是在这无聊的日子中,穿插些片段,何乐而不为呢?
“范闲!你没事带个破面具干嘛!”范思辙甩了甩发带,嫌弃的指了指范闲的面具。
“啧,我怕我把那群人丑的双目失明了!行了吧!”范闲双手环抱,调子懒懒的。
你丑?长得比当今长公主庆国第一美女还好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范思辙心里鼓捣着,嘟着小嘴,双手上下甩着那两条可怜的发带。
马蹄声在泛着绿藓的石板上有规律的打着,范闲不再如上世那般好奇,爱到处乱窜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汇聚了真气,感受着天地万物。范闲也没想过自己上辈子的本领还能遗传到这回,不过也算是好事。
随着轿子逐渐平稳下来,范闲掀开帘子从马车上挪了下来。今日范闲到是穿的令人眼前一亮,皓月被点缀于长袍之上,胸前的衣料紧贴,凸显出了完美的倒三角。外面套着件轻纱,一青一绿相互映衬,丝滑的曲线竟有了些曼妙的意味。看的几个侍卫和李弘成不禁脸红。
“额,这位公子是哪家的?也是来参加诗会的吗?”世子上前笑盈盈的看着这位不露青山真面目的公子,毕竟光从身材上看肯定是位俊郎的少年。
“世子殿下,我是范闲。”范闲随意摆了摆手后,直径掠过了老李走进府里。
李弘成回想着那张淡粉一张一合的嘴唇,挺拔的身姿,竟不相信他是那品行败坏的范闲。
范闲这边刚前脚踏进,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热灼的看着他,不禁感叹这是哪家的公子,那身姿绑来做赘婿做媳妇都不为过,对面的女子脖子伸的老长,花痴的盯着未来夫君。让所有人更加好奇这面具之下是怎样的尊容。
“好今日诗会就正式开始了”世子坐在椅上宣布道,但余光还是是不是瞥向范闲,可人家在吃葡萄压根不给他回应。
“世子殿下,可问那范家少爷今日为何缺席?”郭保坤疑惑的又左右顾盼了一圈。
“郭少,我搁这呢……”范闲抬了抬下巴又继续吃葡萄了。
“那,那你为何带着面具,成何体统?对待这次诗会一点都不正式,是想对世子殿下的不敬吗?”郭保坤其实心里cnm这是范闲??那我听到的是个什么玩意??但还是强压震惊,质问范闲。
“啧,比诗又不是比脸。按你这么说你长得挺刺眼的,难道也是想对世子殿下不敬?”范闲说着往嘴里送了颗葡萄眼睛瞄向别地漫不经心的说道。
“今天既然是诗会,那就在诗上见高下,二位意向如何?”李弘成急忙扯开话题散却硝烟。
“不要,比不过,不想写,我能走了吗?”范闲一脸真挚的望向李弘成。
……
“你以为你谁啊?比不过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郭保坤一脸震惊的用手指着范闲。
“额,既然来了也得有些雅致,是吧范兄?”李弘成也有些无奈的回答着,这会他觉得这就是范闲了。
范闲修长的手指取下了面具,露出姣好的容貌,脸色被捂得泛红,还点着些汗珠,范闲觉得有些热随意的扎起了乌发,流畅的下颚线暴露无遗,谁来了不得赞叹一句美女?
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了砚台前气势恢宏的开始动笔,轻纱映着粼粼光波随着轻风摆动,少年的呼吸都显得柔美至极,所有人都期待这位少年的杰作。但你以为他要认真了?当他洋洋洒洒的写完潇洒离开后,所有人都一拥而上结果只看见了一句话: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谢谢潜水员集美帮我整理˙3˙()˙3˙大天使!
按照我自己的拖延症,这辈子理不理得出来都是问号啊
如有误伤……厚葬了
给毛绒绒安慰
[图片][图片][图片]
殿前庆帝形容散漫,脚底跪倒一片,他看着殿内唯三未跪的人,有些玩味地开口:“范闲,你觉得应当如何?”
范闲拱手行礼,颔首低眉,目不斜视,“臣认为,二皇子私自豢养私兵,利用职权之便,私营内库,罪大恶极,其罪……”
他撇过头,平静地看着几乎伏在地上的人,冷若冰霜地开口,“当诛。”
话音刚落地,殿内众人愣在原地,连老谋深算的庆帝都不由得正起身看着这个经历坎坷的少年。
李承乾大惊失色,抬起头又深深拜下,“父皇!不可啊,二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哦……?”庆帝挑挑眉,指着地上的李承泽,厉声道:“一次你说他鬼迷心窍,屡次三番也是被...
“哦……?”庆帝挑挑眉,指着地上的李承泽,厉声道:“一次你说他鬼迷心窍,屡次三番也是被迷了心窍了吗?”
话罢,他深深看了范闲一眼,“传朕旨意,二皇子李承泽,私自豢养私兵,谋害朝中重臣,赐死。”
——
迢迢路远山有雪,我心昭昭……
时来九月,风吹酒冷。
“殿下,您该启程了。”
侯公公弓腰行礼,一把老腰弯成拉满的弓,身旁随侍的小太监双手端着壶酒,恭恭敬敬地往前逼近了一步。
李承泽轻笑,执起案上酒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候公公如此心急,是怕误了什么好时辰?”
侯公公闻言腰又弓得深了,“殿下言重,时候不早了,陛下还等着随身伺候呢。”
李承泽捏着颗葡萄暗自琢磨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塞进嘴里,秋风萧瑟,连带着屋内都有些凉意,他把脚往袍子里缩了缩,他一向不爱规规矩矩穿着鞋袜,总觉得是被束缚住了什么,再穿上这鞋袜,便连身子都走不远了。
他皱着眉头,又捏起一粒葡萄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嫌弃地丢回盘中,埋怨道:“不够甜。”
话锋一转,他对那小太监招招手,“端过来吧。”
金樽清酒,李承泽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头来,只想着这毒不要让自己死得那么难看,说来也可笑,都快死了的人,还在意这个做什么,早晚一抔黄土埋身,谁还能撅开他的坟墓看看他死得怎么样不成?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自嘲般笑得开怀,透露出几分真切来,索性爽快将杯酒下肚,末了,倒扣酒杯让侯公公看那空空的酒杯,挥挥手让人走了,“回去复命吧。”
侯公公又鞠了一躬,忙不迭地带着人离开,至此这一方小院才彻底安静下来。
虽是毒酒,但李承泽并无过多感觉,甚至觉得这酒不错,酒香浓郁,入口香醇,是杯好酒,也可能是这毒还未发作,给他片刻喘息,不至于一杯酒下肚就马上七窍流血,也许是那位顾念着些不存在的父子之情,死之前给他点绵里藏刀的安慰罢了。
要这片刻安慰做什么呢?
李承泽叹了口气,自斟自饮,竟然多了些畅快淋漓,一杯酒一颗葡萄好不惬意,他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禁闭的院门,又悻悻收回目光,专心吃这最后一顿葡萄。
许是毒药开始发作,腹中升起阵阵绞痛,逼得他不得不猫起身子,装作抱住自己的姿态,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一些自己所受的痛苦。
喉中腥甜上涌,他不设防,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不过顾念着不污了这酒这葡萄,竟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眼前一点点模糊,明亮的屋子在他眼中慢慢变得灰暗,提着酒壶的手抖得吓人,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直到这时他才咂摸出些自己真的要死了意味,是挺痛苦的,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就是可怜了自己那不染俗世的娘,不知道会被自己连坐上什么罪名。
他手一松,酒壶咕咚咕咚地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停在一人脚下,李承泽伸过手想去捡那酒壶,却被一人抢了先。
“二殿下。”那人面若冰霜,冷冷叫了声二殿下,语气中却无半点尊敬的意味。
李承泽看不清,捏捏眉心眯起眼睛想提起精神看清楚来人,却只看见眼前一片蓝摇摇晃晃,是人是影也分不清楚。
那人又开口了,“我来送殿下一程。”
李承泽脑袋不清醒,却也觉得这人是个可笑的,谁还有那个心来送他一程,不来送他上路就不错了,他不愿多言,腹中绞痛不止,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揉做一团,再让他都吐出来,他敷衍着,“你有心了。”
那人也笑着答道:“不如殿下有心,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好谋划。果真精彩,若不是范某运气好,只怕今天躺在这的就不是殿下了。”
直到听到那句范某,李承泽才清醒一些,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大抵是来看他笑话,来索命的。便也不猫着了,直起腰背来想正对着人说几句话,却怎么也看不清人到底在哪里,挣扎几下,竟连头也开始疼了起来,他便放弃了。
他嗤笑一声,“多说无益,木已成舟,小范大人来次一遭怕不是专门来看本王的笑话吧。”
范闲正了神色,在他对面坐下,“我是来问问殿下,当初千般谋划,算尽他人性命,可想过今日自己会落得这番下场。”
李承泽皱眉,歪着头不解,“你是在问本王后不后悔吗?”
范闲看这人装傻充愣,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人衣领提到面前,“我问你,是你做的吗?”
李承泽被勒的难受,不过倒是看清了面前人怒气冲天的模样,“既然认定了是我做的,何苦来问我?”
他气显然已经喘不上来,又被勒着脖子,血已涌至喉间,被他强硬着咽了下去,但还是抑制不住咳出声来。
“更何况,你现在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咳咳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也算还了你了。”
“还了我?”范闲闻言怒气更甚,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按在塌上,咬牙切齿道,“你不欠我,你欠的是他的妻儿,你欠的是那些枉死你手下的无辜人。”
李承泽被他摔得头晕目眩,断断续续道:”谁无辜……范闲,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
“滕梓荆呢?”范闲收紧手,似乎恨不得把人掐死在自己手里。
李承泽只觉得自己进气赶不上出气,怕是没多久就要真被他掐死了,闻言却是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范闲,我是要杀你没错,我认了,滕梓荆为……保护你而死,你怎么……咳咳……不把账往自己头上算一分呢?”
“你!”
范闲一时语塞,竟想不出如何反驳,看着快被自己掐死的人,到底是松了手,“二殿下这张嘴确实厉害,快死了也不饶人。”
李承泽大口呼吸着涌入的空气,眼前已然全黑,想来是药效上了脑,这双眼也瞎了,却还有闲心和他搬扯搬扯,“比不过小范大人,我不过嘴上占点好罢了。”
李承泽摸索着撑起身来,扯了扯被揪皱起的衣领,哆嗦着抚平那些褶皱,口中仍不饶人,“小范大人人也问了,答案也有了,若是还不解气,大可将本王拖出去,给你那侍卫妻儿赔罪。”
范闲目光灼灼,似乎要从这人脸上盯出些打心底发出的愧疚来,然而他想错了。
李承泽许久没听到声音,也拿不准是不是真要把自己拖出去,只是这毒是越发疼了。怕是这人待再久,自己这份体面就挂不住了,所以他催促着,带着几分不屑的嘲讽,“小范大人请回吧,不劳你送本王这一程。”
范闲沉默着,他确实该走了,李承泽死了,他也算对滕梓荆妻儿有了交代,为故人报了仇,可是他却仍觉得不够痛快,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发不出来,似乎有些别的情绪在心中滚动,但他抓不住,也堪不破,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恨不得做些什么荒唐事发泄出来才痛快。
他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眼底发红,看着坐得端端正正的人,突然笑出声来,却又带着些苦涩,鼻头酸得他有落泪的冲动,他不知道这冲动从哪儿来,总归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李承泽听范闲脚步声渐小,清了清嗓子,怕人走远了听不见,大声道:“我祝小范大人得偿所愿。”
范闲闻言脚步一顿,眼底不知酝酿了多久的热泪落下,他抬手粗暴地擦干净泪痕,大步出了院子。
李承泽听木门吱呀地响,知道人出去了才卸了力,萎靡地趴在案上,喷出口憋在胸口的黑血,那血染得他白衣红透,若一副画卷在他身上绽放。
他伸手向虚空中一抓,似要抓住什么,又无力地垂下,喃喃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他自嘲一笑,又咳出一口血来,“呵呵……情痴……情痴……”
范闲脚步不停,耳边有什么他听不见,面前有什么他看不见,周围的人看着恶煞一般的人,只畏缩地退至一旁让出路来,生怕触了这当红人的霉头。
外头日光正好,驱散些屋里带出的寒意,范闲被这日光灼得眩晕,后知后觉自己还有问题没得到答案,又风风火火地往回赶,生怕错过什么。
“李承泽!”
李承泽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昏迷间又被一股大力摇醒,耳边声音大的像鸣雷,惊得他踏上奈何桥的脚又退了回来。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好像被大锤锤散又胡乱拼凑起来,极为不协调又极其怪异,没有一处提得起力。
“你醒醒!不准死,你以为你还完了吗?此前的一分一毫我都要从你身上讨回来,你敢死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李承泽!你听到了吗?”
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有人抓着他的肩大力摇晃着,这让他更疼了,却又拿不出力来阻止,本来想仍他闹,却听那人威胁他什么,心里苦涩漫延,连心脏也开始抽搐着疼痛,这人竟是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给他留,最后一点善意也不愿给他那与这些破事毫无关联的母亲,血水又流出来,染得两人的衣襟血红一片。
范闲见人睁眼,却没什么生气,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任他摆动,鼻头一酸,却又舍不得软下心来,执着着要一个答案,手攥紧那人的肩膀,“你为什么要杀我?”
见人不答话,他嘶哑着又问,“你是一向如此满口谎话,你说的可有半句真话?”
李承泽听得真切,却可笑他的愚蠢,木已成舟,成王败寇,真假与否,于他们之间,能有多重要,他只是可叹他无辜的母亲,不想她因自己受无妄之灾。
他哆嗦着嘴唇,气若游丝,“范闲,我……母亲是无辜的,我做的事不关……她半分。”
范闲眼眶红得吓人,见人开口了,松了口气,稳下心来低声说,“好,我答应你,你回答我,为什么要杀我?对我又有多少真心?”
李承泽答不出来,动了动发昏的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杀他,真心或许是有的,又是多少呢?
他摇摇头,颤抖着手攀上那人的脸颊摸索,贴着范闲耳语,“你要杀我……凭什么……我就……杀你不得?”
他趁着范闲怔愣,鬼使神差地用尽所有力气吻上那人嘴角,不过瞬息,眼睛一闭堕入黑暗中。
范闲感受着嘴角的温热,怀里人温度一点点褪去,久久不能回神,苦痛纠结在他胸中,手足无措着却没个头绪,看着案上染血的金杯,从喉咙里泄出些哽咽来,未曾解决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
这是一篇很狗血的文,写大字!狗血!
看出来了吧,那个假如宿敌死前突然吻了你的梗
看了一本虐文,心中烦闷,想了想还是把预警加上。
高亮:双结局走向,彩蛋为HE结局,所以想看HE的,从34开始就直接开彩蛋
“客人,现在我要给您脱掉裤子了。”
我工作的房间内,放置了一张大床,戴着男爵面具的男客人躺在上面.
今天的男客人身材很好,一米八几,西装笔挺,身上散发着冷调的香水味。
“你的声音有点耳熟。”男客人嗓音低沉磁性,有些清冷的尾调,撩得我心脏都痒痒了一瞬。
然而,表面上我无动于衷。
“不可以撩定制师的哦,请客人遵守我们的规矩。”
“好的。老公、主人、小哥哥,您更喜欢哪一个称呼?”
“叫我教授就好,楚恬。”
我一愣,愕然抬头。
大学时,我喜欢经济学教授喜欢了三年,最痴迷他脖子上那颗红痣。
“傅教授?”
男客人承认得很快:“是我,傅云深,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男客人承认得很快:“是我,傅云深,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真是太巧了。不过,为了玩具定制顺利进行,也为了让您太太放心,还希望傅教授对认识我的事保密。”
“答应帮你保密可以。”
我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见傅云深又说:“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我记得你的家世不错,你的成绩也很好,不需要做这种对女生来说有些脏的活谋生。”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评价我的工作。
并非看不起,而是似乎有些怜惜。
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在权衡过后告诉了他真相。
“我是一名性瘾者。”
我很平静地说完了那句话,但内心却有一丝细微的紧张。
傅云深毕竟是我喜欢过三年的男人,而且,是我曾经的大学老师。
现在,我却要亵渎他的身体。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傅云深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反应,仿佛探讨学术一般,很认真地问我。
“是对男性肉体的渴求?”
在他的情绪下,我心里的紧张也被抹去,诚实地告诉他:“是。一开始,我通过交往男朋友满足性瘾,可那些男朋友知道我的症状后,都骂我是荡妇。”
“可是,女性有性需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我只不过是比一般人性欲望要强烈一些,并且把我对性的需求说了出来,怎么就成荡妇了?”
“我讨厌这个社会在捂女性的嘴,束缚女性的思想,束缚女性的欲望。”
我从来没有跟任何客人聊过这些,傅云深是第一个。
我还告诉他,我不想做妓,定制师这一行是我的出路。
傅云深没有嘲笑我,反而很认真地说:“我很开心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不过,我也希望,我能是你的最后一位顾客。”
我愣了下,旋即笑了。
“傅教授,你这是想要救赎我吗?不需要哦。”
“不是,是想让你救赎我。”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傅云深却岔开了话题。
“麻烦楚同学继续之前的工作。”
结束时,我需要先退场,待离开后,用遥控替客人解开锁环。
傅云深却问我:“不揭下我的面具吗?”
我手指微动。
我当然是想的。
他动情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以前用他的脸做的春梦画面。
男人有梦中情人,女人也可以有。
为梦中性幻想的对象私密服务,尤其是对方已婚,那种身份让背德的刺激感不断叠加,我巴不得看他动情时脸蛋泛红,性感的嘴唇微张,发出喘息的模样。
但我却说:“不揭了,这不符合工作规则。”
我只帮他清理好,拉上拉链的同时,封闭上我内心的欲望。
傅云深追问:“如果这是你接待的最后一位客人,这是你最后一次做这份工作,你愿意揭开我的面具吗?”
我从他太太那接单时,了解到他如今是企业家的身份。
我一下就有些恼火了。
“傅教授,我已经毕业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当老师了,还要管我的职业是什么吗?难不成你要用自己如今的权势让我做不成这一行?”
不然为什么反复提及“如果他是我的最后一位顾客”?
傅云深无奈叹息。
“楚恬,你不要激动,我……”
回应他的是我关门的声音。
第二天,我就将等比例定制的玩具做好了。
我知道这是它的女主人要使用的物件,我克制着用手描摹它纹路的冲动,将它放进盒中装好,这才取下手套。
在快递寄出去后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心里面空了一块。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傅云深有交集了。
然而,当天晚上,我收到了女主人发来的消息。
“楚小姐,可以见一面吗?”
抱着想知道他娶了什么样的女人的隐秘心思,我去赴约了。
然而,进入包间后,我才发现,没有人在。
等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声音。
我颇有些紧张,忍不住整理了下头发,手刚放下,就看见一双大长腿迈了进来。
我微微瞪大眼睛。
那张俊朗的脸几乎是几年前一样,只是更添了几分成熟。
傅云深将门关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很意外是我?”
我有些不快:“不是你老婆约的我吗?”
傅云深将他的手机递了过来,示意我看。
我瞥了一眼,瞧见了我和他太太的对话框。
傅云深看着我,黑眸中情愫涌动。
“楚恬,你还没明白吗?这就是我的号,我开了一个小号和你聊天。我没有结婚,没有太太。”
在我大脑宕机的时刻,傅云深用手机打开婚姻登记网,调出他的信息。
上面显示状态:未婚。
“那你……”我努力组织理智回笼,下意识道:“你变态吗?”
没有老婆,却用小号和我聊天,需要成人玩具定制服务。
“……”
傅云深沉默了好几秒,才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能猜是我喜欢你呢?”
我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却想也没想地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如果是喜欢,你多的是方法和我见面。而且,我毕业这么多年了,你要想找我,哪会拖到这个时候。”
我开始对傅云深感到失望。
许多年不见,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虚伪傲慢了。
不过,不可否认,我是迷恋他的身体的。
如果他待会儿给的理由勉强能听,那我允许他做我的床伴。
这时,我就听见傅云深说:“我也是性瘾者,在此之前,我也害怕你知道情况后会远离我。”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傅云深说谎都不找一个靠谱点的理由。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性瘾者遇到了她暗恋的性瘾者,对方还偷偷喜欢她?
然而,傅云深甩出了一份他的检查报告,明确显示他和我是一类人。
我捏着报告的时候,能感受到自己在剧烈分泌多巴胺。
异常得兴奋。
我舔了下嘴唇看他:“去酒店?”
傅云深也笑了,然后无情地拒绝了我。
“先吃饭。”
我撇嘴腹诽。
我现在哪里想吃饭,我只想吃你好么?
傅云深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握住杯子时,越发显得骨节分明且很有力。
在肌肤上游走时一定很色情。
我接过杯子时,指尖相触碰,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先吃饱饭也好,待会儿去酒店才更有力气。”
很难相信,我有一天能大大方方说出我对性的渴求和要求。
也很难相信,曾经高贵矜持的傅教授居然红了耳朵。
“嗯,会让你满意的。”傅云深应了一声。
一吃完饭,我俩就直奔酒店。
进房间后,都默契地刷牙洗澡,然后搂抱在了一起。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洒下,从他的胸肌上划过,一路前行。
我俩肌肤相贴,,水珠顺着光泽的皮肤往下滑落,涂着指甲油的指尖描摹他的腹肌,滑过人鱼线。
他闷哼了一声,将我一把抱起。
“恬恬,把腿盘上来。”
庆闲abo
沙雕ooc
终于啊这次没外链了,这两个搞了后我天天外链,今天我要休息下
范建让仆人把早饭送到范闲院子门口,然后自己端了饭菜进门,一家四口今早决定在范闲院里吃。
范思辙本来很郁闷念叨好好的饭厅不吃饭跑来这里干嘛,开了范闲房门一刹那闭了嘴。
四人端着早饭进来放桌上,然后五个人沉默着开始吃。
还是清淡的五菜一汤,今天厨房难得做了酱肉包子。
范闲吃着吃着先忍不住了:“不是啊父亲大人为什么还非要一家一起吃早饭啊。您要是不想别人知道可以让我单独吃啊。”
范建刨了两口饭:“我怕我单独和你说话会被气死,吃着饭心态能平...
范建刨了两口饭:“我怕我单独和你说话会被气死,吃着饭心态能平和点。”
范思辙嘿嘿笑了两声:“想不到范闲你不但是个地坤,还挺大胆的,直接跳过结婚就把孕怀上了。”
范若若一筷子抽他手上:“叫哥!没礼貌!”
“不是啊姐,他都未婚先孕了为什么你还纠结我这个?”
范闲无奈了:“话说你们是怎么做到闻一闻信香就知道这么多事儿的。”
范若若给范闲夹了个包子:“哥你别怕,这几个月我们不出门,孩子生下来就好。爹可以去朝里告假说你病了,对了哥你的冰刀子天乾到底是谁啊?现在该说了吧。”
范建把碗重重一放,“啪”的一声,柳氏一抖:“老爷别气,闲儿,快!”柳氏忙做眼色,让范闲说两句。
范闲忙咳嗽一声:“那个,别担心,生不出来的,过两月就好了。”
范建声调都高了:“这孩子你不准备要?”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不要也好不要也好。”
范思辙插嘴:“就是,这传出去名声多不好,我以后还想娶媳妇呢。有这么个哥,好人家都看不上我们了。”
柳氏急得一巴掌抽他头上:“你说什么呢?你哥诗仙下凡,只有我们看不上人家的份儿。”
又朝范闲安抚笑笑:“没事儿啊闲儿,这孩子生不生都在你,要生下来姨娘帮你带孩子,不想生姨娘去找人拿药,别怕。”
范思辙摸着头嘟了嘴:“娘,我才是你亲生的。”
范闲只觉得现在是在演八点档韩剧,都有镜头画面感了,感觉下一秒就有人要破门而入告诉他你家天乾得了绝症,你腹中骨肉就是老X家的未来希望。
啃了两口包子,还是说了:“别担心,是假孕,过两个月就好了,没怀上的。”
范建明显知道假孕什么意思,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那没事儿了,吃饭吧。我过会儿去给你告天假。”
柳氏有些呆:“这孕还有假的?”
滕梓荆从家里过来上班的时候进门就吓着了:“少爷你是地坤?!”
然后接着整个人都怒了:“那个天乾是谁!太不负责了!这时候了竟然还不出现!”
披风一卷就往里面加飞刀要。
范闲忙阻止了:“别介,差不多一点,是假孕生不出来的。话说你们是怎么做到一闻信香就知道怀孕的,太不科学了。”
“啥是科学?假孕?啥意思?少爷你假怀孕?怎么对方不肯娶你你想装怀孕进门?”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少爷不用那么复杂!”滕梓荆袖子一卷,“那天乾谁我打一顿去。”
“……回来!怎么回事儿啊你!都说了没事儿!过两天就好!”范闲头疼,“再说你也打不过。”
滕梓荆立马安静了下来:“我打不过?”滕梓荆开始思考,“少爷你最近去宫里多,难道喜欢上哪个近卫了?……宫典?”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这么好呢?”
“那是你蠢,我脑子一直好。”
“……闭嘴。没在夸你!”范闲扶额,慢慢给他解释假孕什么意思,当然和天乾做多了什么的忽略了过去,只说自己吃过药,肚子里真没东西,真没,指天发誓了就差。
滕梓荆沉默,滕梓荆还是觉得少爷是傻的,指不定是被个天乾骗了身子,还被标记了,现在还在保护天乾不肯说出是谁。
哎这么傻的少爷果然不能一个人放在京都。
“所以现在怎么办?少爷你又自己收不了信香,那天乾还不来看看。”滕梓荆磨起了刀,他绝对不是要去做什么,就是刀钝了需要磨下。
“他知道消息了肯定会过来吧……现在估计也是不方便。”估计早朝刚完,现在才知道消息?
午饭范思辙送来,顺便对他默了一早上红楼高度赞扬,收了稿子后走了。
范闲吃完饭决定午睡一下,滕梓荆继续在院子里磨刀,范闲都无奈了。
刚躺下呢,听到外面哐啷一声,惊起身跑到院子,滕梓荆躺地上,一个人影站旁边。
“……陛下真难得看到你衣冠这么整齐的时候,你翻墙进来的?”
庆帝揣着手直接踩过滕梓荆踏上台阶,一身蟒袍看起来气势十足。
然后范闲就笑了:“哈哈哈我一想到你穿成这样翻墙就忍不住,对不住啊陛下。”
庆帝伸手使劲揉了揉他脑袋:“你爹下朝就又跟朕闹一通。”
“理论上来说他算你岳父,忍忍吧。”
庆帝听得一脸微妙……
“滕梓荆没事儿吧?”
“最严重也就躺那儿久了风寒。”庆帝巡视领地似的围着整个屋子走了一圈儿,然后散了自己信香。
雪松的味道速度盖过了满屋的冰淇淋,感觉屋檐下都快挂起了冰柱。
“跟狮子撒尿划地盘似的。”范闲咕哝。
庆帝斜着眼瞄他:“什么?”
“……陛下午饭吃了吗?”范闲眨着眼装乖巧。
“……你想怎么样?”庆帝突然问了句。
“啥?”
“朕怎么感觉自己见不得人似的被你藏着呢。”庆帝揣起袖子,“进你屋还得翻墙,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啦不生气。”范闲凑过去亲亲庆帝的脸,“说好啦要保密的嘛,我还不想进后宫呢。”好像想到什么抖了抖,“我觉得我要是宫斗可能尸骨无存。”
“……你一天天都在想啥。”庆帝拉过范闲手腕摸了摸脉,又把他抱过来摸了摸肚子,长吁出一口气,“假孕。”
范闲双手挂他脖子上,靠他肩膀蹭着撒娇:“陛下,我还想在外面玩儿嘛。保密保密。”
庆帝也调查了下,这个世界要是公开出来,范闲身为地坤就必须进宫了。
林若甫就算很多人知道他和长公主曾经的关系,只要没公开过,没承认过,就算孩子都生了,也还能在朝堂上为官。但是只要公开承认,林若甫的相位也就不保了。
范闲要想在外面活动,他们的关系就永远是只有小部分人能知道的秘密。
便也只是叹了口气。
范闲挂在庆帝身上一会儿:“你知道怎么关我信香吗?可别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一闻信香就确定我怀孕了。”
“……其实朕也挺纳闷的。”庆帝手捏了把范闲屁股,“朕也闻不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接着压住范闲脖子后面一口咬下。
范闲惨叫一声,只觉得后颈腺体部位微妙的被注入了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脉络进了身体,然后自己身上的冰淇淋味消失了。
“据说能管五六天。”庆帝放了手。
“这设定太动物世界了。”范闲摸了摸红红的后颈。
“他们大多能靠信香分辨个人情绪还有身体基本状况,朕专门研究了一阵,分辨情绪还好说,大概的能猜到。但身体基本状况……”庆帝放开范闲后又在屋子里荡了起来,看了看范闲做的加湿器,觉得挺有意思。
这还是他这几世第一次进范闲的屋,别看范闲大大咧咧,警惕性却极强,不是他圈子里的人很少能进他房间之类私密场所。
“而且他们闻信香都跟能看到画面似的,特别不科学。”范闲坐到了加湿器旁的地板上,撑着脸看庆帝满屋子散信香的划地盘,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庆帝荡了几圈儿满意了,走过来抬起范闲下巴吻下,舌头出来那种。
两人吻了好一阵后放开,庆帝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朕先回去了,一堆事儿等着。”
范闲震惊:“你都把我亲硬了不负责了?”
“有人看着呢,朕没有当着别人演春宫的习惯。”庆帝几步踏出就闪出院子消失了。
范闲目瞪口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就没看出来庆帝是怎么没的呢。
“他看着眼熟,我见过。”
“卧槽叔你吓死我了。”范闲捂着胸口大喘气。
“他很强。”五竹面无表情的站在范闲身后,转向庆帝消失的方向,“别的天乾按照刚刚的信香注入可能五六天,他能管半个月。”
“……他说他大宗师。”
下午范思辙想送饭,结果把饭放门口就想跪下了,便只大喊了声:“范闲你自己拿你饭啊,我就不进去了。”
然后三步两步的跑了:“什么天乾啊光信香都能杀人。”
范闲无奈了,滕梓荆下午醒了也差点跪,好在他是和议,受信香影响小一些,现在才能在屋子外围走走了。
这什么世界啊真跟狮子撒尿占地盘似的,范闲心里疯狂吐槽。
好在五竹说这味道最多五六天能消,不然这屋子可能真的生人禁区了。
陈萍萍第二天上了门,完全无视了可以杀人的天乾信香,让影子推着轮椅进了屋。
要知道同是和议,至今滕梓荆都离加湿器起码八米远,陈萍萍却淡定得很。
“院长……”范闲过来靠在轮椅靠背上,“真没事儿,假孕,你看我今早还能去上班打个卡呢。”
陈萍萍拉过范闲的手摸了摸脉,皱起眉:“摸脉象摸不出来假孕,谁确定的?”
“五竹叔和陛下都确定过。”
“五竹啊……”陈萍萍明显也松了口气,笑着重新拢起了手,“最近北齐使者就要到了,接待人还是你,这些天注意下信香,虽说知道陛下味道的人不多,但还是要小心些。”
“哦哦好,据说那边派过来的是圣女海棠,院长,她什么样的人?”
“苦荷关门弟子,虽是和议,但民间威望不错,是太后门下。不过情报上说她和北齐小皇帝关系也很好,所以要多加注意。”
“我还以为她会是个天乾呢,说实话我发觉天乾地坤比我想象中少,本来我看我妹就是天乾,还以为京中会有很多天乾地坤,结果天乾还好,地坤就见过林相,司理理和柳如玉。”
“正是因为地坤珍惜,所以北齐才花了大代价也要换回司理理。”陈萍萍看范闲坐下在自己脚边靠着,忍不住摸了摸他头,“想听八卦吗?关于他们的。”
“哦哦哦院长还知道八卦?等等啊我去拿包瓜子儿!”范闲一个翻身跃起拿了零食拼盘,还给后面干站着的影子拖来根椅子坐了,认认真真的磕着瓜子儿听陈萍萍讲了一下午京城几个地坤的八卦。
范闲夜里溜进宫趴床上和庆帝吐槽:“陛下,我现在怀疑萍萍暗恋我娘。”
两人刚做完一场,庆帝不轻不重的捏着范闲屁股肉:“哦?怎么说?”
“他给我讲了一下午八卦,核心都是人太年轻看上了天乾都没啥好下场,林相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当了长公主多年禁脔,司理理和北齐小皇帝千般纠葛,结果被送来大庆当卧底。只有我姨娘看上父亲和议是真爱,现在和和美美家庭幸福。啧啧。”范闲靠着庆帝胸口舔了下他喉结,“这恨不得告诉我天乾都不可信,重新找个和议好好过吧的潜台词,和我身为长辈想马上给你介绍个好的的口气。”
庆帝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下:“他是看不惯我罢了。”
“好歹你给他发工资呢,开始我以为他暗恋你来着,现在我觉得他一心一意想当我教父了。”
范闲慢条斯理的把玩儿起庆帝头发,“不过他给我说了下言冰云,倒是奇怪,按说言冰云符合他给我介绍对象的一切条件,他却刻意避开了。”
“言冰云可用,不过得先把刀柄磨出来,你直接拿会伤手。”
“最近监察院不太对劲,我看好多人都在搞小动作,感觉是有人混进来想救小羊,问题是我都看出来了院长却只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呵呵,有阴谋!”
庆帝反应了下小羊是谁:“知道有阴谋就看着就好,别插手。不过你都看出来痕迹了,陈萍萍估计有其他打算。”
接待北齐使臣时,范闲就刚开始自我介绍了下,然后对话献殷勤辛其物上了,和使节介绍风土人情等王启年上了,他在旁边没了事儿。
圣女海棠和范闲想象中相差甚远,不过一双眼睛清亮,看着范闲的目光都中正得很。
不过开口就直接了:“你就是小范诗仙?”
“诗仙不敢当,刚在下也自我介绍过了,太常寺协律郎范闲。”
“那就你没错儿了。”海棠朵朵招了招手让范闲过来,指着一个马车说,“这庄老爷子拜托我送来的,说给你。是他一生心血。”
范闲一惊:“庄老爷子他?”
“没事儿,就年纪大了说要是注经没搞完就去了,心血落到他人手里不放心,先给你送来些你弄弄。”
范闲松了口气,却觉得这圣女说话不文绉绉的,倒是像市井人家的豪爽妹子,不由几分好感。
“谢谢你,辛苦了,带这么多书过来也不容易。”
“不辛苦。”海棠大气的手一摆,“赶车拉车的都不是我。对了理理在哪儿啊我来接她的,她怎么样?”
“……大概最近情绪不好,她吃得少瘦了些,真不是我们虐待啊。”范闲笑了笑,“明天会给你们送到使馆的。”
“不用,我们现在去监察院接就成,带路吧。”
范闲被这急性子惊了下:“这个,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还有国书什么的,圣女殿下还是先回使馆等会儿吧,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海棠朵朵有点失望:“行吧。对了肖恩也被你们关监察院的?”
范闲瞬间警惕:“不知圣女打听这些是何意?”
海棠撇了撇嘴:“随便问问呗。”
没有为难北齐使者一行,第二天就把司理理送了回去,司理理看到海棠来接她立马眼泪就下来了,范闲在旁边觉得十分尴尬:“真没虐待啊,她可是个地坤呢。”
司理理委屈:“那地牢好黑……我还好久没洗澡了……”
海棠笑笑,一把抱住司理理拍拍:“不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范闲在旁边看着笑笑,自己退了出去,隐约听见海棠问了句关她的地牢哪儿啊环境糟不糟糕。
使者一行拜见了庆帝后,决定只休整七八天准备下物资等就回北齐。
倒是让接待的范闲等人松了口气,使者在京都光是安全问题就让人头疼,还有个九品海棠,为她专门把禁军统领燕小乙调了过来随时盯着,毕竟一个九品高手要在京都做什么真的挺容易出事儿。
结果使者要走的前天果然出事儿了,肖恩逃了。
写出来就放了吧,本来以为明天才能码完
哦过十二点了,算第二天了
范闲今天顶着五竹给他画的芍药去了监察院找陈萍萍,可以启动全国义务教育了,他得和萍萍一起商量好流程。
扯了一个多时辰,给全国闲着读书的秀才们找了点事儿做,当教多少小孩可以给春闱加分时,他们应该会积极很多。毕竟读书人可不一定缺钱,不一定瞧得起那点工资。
出了监察院,突然想今天走会儿路,拉着马买了串糖葫芦,路过集市竟然看到了郭保坤。
郭保坤手下在打一对农人夫妇。
范闲慢悠悠的单手把腰上软鞭解了下来,扭了下鞭尾圆环把倒刺收了,一鞭子甩了过去。那...
范闲慢悠悠的单手把腰上软鞭解了下来,扭了下鞭尾圆环把倒刺收了,一鞭子甩了过去。那打手直接被一鞭子卷住腰,然后范闲一扯,直接丢了出去,砸了旁边一个水果摊。
鞭子就是这点好,不用跑来跑去的揍人,站原地就把酷耍了。
范闲心里点赞。
郭保坤愤怒扭头:“谁!”
范闲一收鞭子:“这不是保坤儿吗?你怎么当街砸了人家水果摊啊,快把钱给人赔了。”
“范……范闲!”郭保坤立马怂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路过。”范闲学着他说话,“掏钱吧,把水果摊赔了。”
“可明明……”郭保坤还想争辩。
范闲鞭子往地上一甩,啪的一声:“明明什么?”
郭保坤拉了一把身后另一个手下:“拿钱。”
那手下见惯了自家主子跋扈,还第一次看这情况,但是狗腿子最好的能力是有眼力劲儿,立马要掏出一锭银子给了旁边摊主。
郭保坤黑着脸想走,范闲啪的又一甩鞭子:“还有地上那对夫妇呢,也得赔钱。”
“是他们把我衣服弄脏了!”
范闲慢慢往前走了两步,郭保坤惊得后退两步:“你!你不要过来!我要叫人了啊!”
“哦,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范闲停下脚步,一手拖着鞭子晃了晃一手拿着糖葫芦,“打了人想随便走?”
郭保坤无法,怂怂的又往手下小腿踢了一脚:“拿钱!”
手下乖乖又掏出块银子递给地上两人。
范闲咬了口糖葫芦:“行吧,你可以走了。”
郭保坤愤愤说了句:“你!你给我等着!”然后慌慌张张的带着手下跑了。
范闲大声喊到:“要是我知道你敢事后报复,你的皮可就得绷紧了啊!”
把糖葫芦叼在嘴上,双手把鞭子缠回了腰上,范闲对给他道谢的夫妇点了下头,突然反应过来:我马呢?
拿下糖葫芦转身找马,就看见个黑衣青年把他马拉住了,范闲有些尴尬:“谢谢啊!”
“第一次见人放马缰绳不放糖葫芦的。”那青年笑了。
“这可是糖葫芦啊,去了籽儿的,糖衣特别厚!”范闲点头强调。
“确实也重要。”青年也点点头,把马缰绳递了过来。
范闲接过缰绳笑:“你叫什么?我叫范闲,交个朋友呗。”
“我叫滕梓荆。”
“风吹紫荆树,色与春庭暮。倒是好名字。”
“木辛梓,不是那个紫。”滕梓荆笑,“你这说得,像调戏姑娘。”
“那你这姑娘高了点。”范闲也笑着咬了口糖葫芦,“看样子刚刚你本想出头?”
“你抢先了。”滕梓荆点了点头。
“那人我认识,本性不坏,估计就是狗腿子捧高了,有点飘了。”
“你是想说都是他手下的错,他没错?”
“倒不是,郭保坤他脑子吧,真不怎么好,以前我们一起上学的,算同学吧。”
范闲牵着马和滕梓荆聊了一路。
不过知道对方就住西街尽头,走镖的,最近走完一趟还在休沐,便约了第二天一起喝个酒。
范闲回范府的时候眉头皱起,今天他身边跟着的暗子多了两个,平时只有两,怎么回事儿?不过其中一个应该是宫里的,还有一个是监察院那边的路数,这么了,这两个大佬又想做啥?
算了不想了,范闲回了院子,把马上挂着的一包药材取了下来:“若若,过来,哥教你认认毒。”
庆帝拿着情报又皱了眉:“滕梓荆?”这名儿他肯定见过。
“回陛下,四年前陈院长说过这人很有潜力,可入四处做外使巡查,本来您同意了,结果范小公子正好过来,听到他妻子刚怀孕就给否了,说人家好好的有妻有子的,去四处那种常年出差的地方不好。后面就没再出现了。”
庆帝想了起来,那次是他和陈萍萍在聊,范闲正好进屋翻点心说饿了。名字写在纸上,他和陈萍萍都没提,所以范闲也不知道这人几年前就和他有过一段渊源。
“那这人身家还算清白,安之想交个朋友也行……”
侯公公听得冒了冷汗,陛下真是越平淡越吓人。
长公主笑出了声:“那孩子身后这么多人跟着?”
“是啊,监察院的,宫里的,都有,看起来范小公子也知道,一直由着。”
“听起来那孩子挺心善,你给太子说声,让他有空带来我见见。”
“是,殿下。”
范闲第二天带着酒去找滕梓荆,在他家蹭了顿午饭,嫂子手艺不错,范闲夸得特别真诚。
告了别又去了趟监察院,上次忘了说司理理的事儿,只得再去一趟说了。
“司理理梳妆盒里有北齐密令?”陈萍萍一惊。
“是啊,司理理在那花舫多久了。”
“一年不到吧,醉仙楼主捧的花魁,看来这个醉仙楼也问题大了。”
“眼皮子底下啊。”范闲坐桌子上荡着腿,“怎么办?抓还是养?”
陈萍萍想了想:“我去和陛下商量下吧。”
“啊?”范闲微妙的有点慌,忙咳了声,“要不先养着?最近国库足,要不要考虑下和北齐开战啊?”
陈萍萍奇怪的看看他:“这可不像你,你不是不喜欢打仗吗?”
“咳咳,这样吗?”范闲抬头想望望天,结果发现是室内天花板,叹了口气,范闲老实说了,“那晚上我给她喂了点药,她以为跟我睡了呢。”
陈萍萍眼神意味深长起来:“哦,你有点喜欢她?”
“院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范闲苦了脸。
“好好好,我知道你已经和林郡主有婚约了。”陈萍萍笑了,“不会乱说的。说起来你见过郡主了吗?”
“没,本来十二岁那年大家说去看看,结果那边说生病了病气重,不让人围观了。”范闲继续苦着脸,“要是不好看怎么办?”
“你不是常常说你交朋友从来不管好不好看,反正都没你好看吗?”
“交朋友和娶老婆能一样吗?”范闲悲愤的看着陈萍萍,“院长你就别取笑我了。”
陈萍萍揣着手笑起来:“如今你们有了婚约,你拜托太子名正言顺的带你去看看啊。”
长公主皱起了眉:“朱格说他可能就是那个杀得血流成河的提司?”
“太子怎么说?”
“他说约了范小公子明天来宫里和郡主见面,长公主可以一起见见。”
“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可不适合婉儿。”长公主摸着怀里的猫,“也肯定不会乖巧了。”
陈萍萍叫来了言若海:“朱格有问题,你最近安排调查一下。”
“怎么?”
“一处掌管京都情报,但最近上交的情报漏了很多。”
“只这样说明不了问题。”
“他在暗中调查提司身份,还派人跟踪了好几个皇子伴读。”陈萍萍让言若海把他推着去了花圃,“本来我以为他可能就是有些小心思,但是他最近手伸得太长了。”
“好,我会让人调查的。”
“对了,冰云怎么样?”
“还好,他最近接手了我不少工作。”
“挺好……”陈萍萍又理了理毯子,“以后监察院会交到提司手里,你也见过。”
言若海想了很久:“那个孩子?”
“快十年了。你也从文书整理变成头目这么多年了。”
范闲和太子约了去宫里,不知怎么被大皇子知道了,正好他要离开京都驻边,需要和宁才人告个别。二皇子听说了后表示你们都去我不去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李弘成来范府送了花,绕过院墙刚好看见二皇子坐着马车,太子大皇子骑着马来等范闲,以为是什么集体活动,兴致勃勃的跟了上来。
范闲出门看见几个皇亲国戚浩浩荡荡的等在门口愣了半晌:“你们干嘛?”
李弘成开心问到:“咦,不是又要团建吗?”
“什么鬼?”范闲牵过仆人递来的马缰绳,“好吧好吧,一起就一起吧。”
今天范闲脸上还是芍药,大皇子不喜欢在自己脸上画东西,李弘成太子二皇子都点了个小梅花意思意思,因为眼边花流行到现在,贵人脸上不点花子的大家已经会默认为已婚了。
到了宫里面,大家先去看了宁才人,娘娘很开心一群人来看她,和大皇子打了一架,大家争取在午膳来前离开了宁才人那儿。
然后再去了淑妃那里一趟,淑妃对这么多人来看她也很感动,然后拉着范闲的手驱寒问暖了好一番,就自己看书去了。
太子二皇子已经习惯的样子,把最近搜罗的一些话本小说给淑妃留了就走了。
范闲很迷茫:“为什么这样啊?我才知道淑妃是这样。”
二皇子叹了口气,说到:“我也是太子来这里玩儿多了才发现问题的。”
“什么?”
“我母妃脸盲……”二皇子扶额,“以前就我一个小孩所以还好,太子常来后我发现她常常叫错我们。今天就你脸上特征明显是芍药,我们都是梅花,她分不出来谁是谁。”
“……所以她逮着我念了?”
“抓住她觉得最显眼的那个说话是她习惯。一般只有我和太子的时候还好,我刘海显眼,今天你芍药太艳了。”二皇子揣袖叹气。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太子也笑,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淑妃好几次抱起来说儿子来母妃给你念本好书,二哥在旁边一脸无奈。后期他也喜欢来淑妃这儿,长公主那儿去得少了。
李弘成跃跃欲试问到:“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看郡主了吗?”
“去吃饭。”大皇子虎着脸,“你都不饿吗?”
毕竟一群男子去见郡主一个闺中姑娘太不像话了,最后还是只有太子带着范闲去了郡主住的延春阁。
“离广信宫这么远的?”范闲走了一阵就震惊了,他们基本从东宫走到了西宫,横穿了整个宫殿中心,甚至路过了太和殿和御书房。
“郡主身体差,本来说要林相还说大些了接出宫住,结果后来你也知道,上面设了军机处,林相慢慢被分了权,现在基本挂了个相位空壳了。陛下就说出去怕她受委屈,就留宫里,但是长公主又要避嫌,搞到后面就这样了。不过延春阁很漂亮,比我们当年住的符望阁还大,又特许了叶灵儿等几个姑娘常来看她,倒是不会孤单。”
范闲便对这素未谋面的姑娘有了几分同情。
太子却像看出来什么:“不用心疼,她心态挺好,三天两头被抓住偷吃鸡腿。”
范闲笑出了声:“性子倒是可爱。”
“我和二姐姐都觉得你们肯定合得来。”
到了延春阁,让人通报了声。
太子和范闲进去时林婉儿在亭中等着,亭子四周都挂了纱帐,林婉儿站在中间,风一吹像个仙女似的。
太子都怔了下:“婉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太子哥哥又笑我。”
范闲看她,她也看范闲,好一会儿都笑了起来,他们两脸上都画了芍药,不过范闲是朵红的,林婉儿眼角一直蔓延到太阳穴附近的是朵粉白的。
太子左右看了看,心里感叹果然挺配的。
范闲先拱了拱手:“见过郡主了。”
林婉儿也不客气:“你便是范闲?二皇兄说你长得像妹妹,果然像。”
“是啊,二姐姐和我一直姐妹相称。”范闲和太子进了亭子坐了。
“你真有趣。”林婉儿刚一说就咳了起来。
范闲皱了皱眉:“让我看看吧,我自幼学医的。”
太子震惊脸:“你学医的,不是学毒吗?”
“医毒不分家。”范闲摸了林婉儿的脉。
“太医都说没法治的,只能将养着。”林婉儿一只手让范闲探脉另一只手撑着脸。
“能治。”范闲放了手,直接怀里掏出个白色瓶子,“先吃颗补药,你这病不难治,就是药不能停。我回去和师父商量个方子,你平时吃东西吃好点,多吃点肉,多开窗通风。”
林婉儿吃了药丸眼睛亮亮的:“能多吃肉?”
太子笑出声:“我就知道,你只是馋肉。”
10
和林婉儿聊了一阵,太子和范闲也站起来告辞了,虽说大庆没有婚前不准见面或者闺中女人不能见人之类乱七八糟的规矩,但久了总归不好。
“最后一站长公主?”范闲扭头问太子。
“姑姑说想看看你,你要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
“你一起不?”
“姑姑说她想单独见见你。”太子皱眉,“她说话方式一直挺奇怪的,老二都说她有时候阴阳怪气的,你要是不想和她见面也没关系。”
“毕竟婉儿母亲,还是见见吧。”
“已经叫婉儿啦。”太子意味深长的看范闲一眼。
“叫郡主生分嘛。”范闲笑笑,“我去见识下阴阳怪气的长公主殿下了。你先回去吧,也陪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