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架机器里,审核员并不是“手握流量大权”的掌权者,而是生产线上的一颗极小的螺丝钉,并且往往因身心俱疲最终选择离开。
关于上述员工事发前是否加班的问题似乎已陷入罗生门。
庞大精细的审核机器,保障着巨量网络视频内容的输出。在这架机器里,审核员并不是“手握流量大权”的掌权者,而是生产线上的一颗极小的螺丝钉,并且往往因身心俱疲最终选择离开。
“离开工位都要向值班组长报备,包括上厕所”
互联网上的内容以秒为单位层出不穷,为了保证流出的内容绝对安全,审核岗位也是24小时都需要有人值守。
这种工作类型类似于工厂流水线,源源不断产出的内容就像24小时不间断轰鸣的机器。
多位做过审核工作的人对时代财经表示,审核岗位通常实行倒班制,常见的班次包括做一休一、做五休二、做二休二。
夜班是最熬人的班次,阿良做了两年半的视频审核,第一天就是通宵班,现在依然能回想起当时的感受,“就是好累、好困、好想睡觉。这个班次实在太辛苦了,通宵十二小时上班,下班看到太阳的那一瞬间,真的感觉快要死了。”
在24小时都需要劳动力的内容流水线上,请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良表示,公司一般都不会批准假期,请病假需要医院盖章的病假条,加班补休也要听安排。
不只是请假难,审核员一天的工作安排精准到分钟,想在工作期间稍微休息下也非常难。
在阿良公司,除了打水这种几秒钟的事情,在其他情况下离开工位都需要向值班组长报备,包括上厕所。一旦离开座位,值班组长就会安排其他人接手业务。所以,平时夜班再怎么困,阿良都不敢趴在工位上睡觉,只能去厕所洗把脸回来继续工作。
为了提高员工工作效率,避免分心。阿良听说,一些同行其他公司需要在上班时上交手机统一存放,下班才能拿。
“想起白天审核过的不良视频,晚上会失眠”
描述审核员工作的短视频则热衷于强调审核员的隐藏福利,比如看美女视频、掌握流量分配的大权等等。互联网大厂、工作内容有趣、技能要求不高,这些包装出的优点很容易吸引没有明确职业规划的年轻人。
但真实的审核工作和包装的完全不同。不仅工作氛围与短视频中描述的轻松愉快相反,还要面临严格的kpi要求。
林盼入职四个月,公司的要求是每天审核1500+条视频,每小时到120+,达不到便需要留下来加班。阿良公司的kpi更严格,保底四五千条,他多的时候可以审核六千条,且准确率要求在99%以上,持续三月不达标就会被劝退。
大多数平台对内容实行双重审核制度,即AI+人工审核,AI先过滤明显违规的内容,再将模棱两可的视频打上标签交给人工审。
在严格的准确率要求下,审核员很难说是“手握流量大权”,更像是内容生产线上的一颗螺丝钉。“我们审完之后还有人专门回查,限流不关我们视频审核的事。”林盼说。
在把关内容的过程中,审核员自身会接触到大量的不良信息。阿良主要审核海外软件,入职面试时公司就表示需要观看血腥暴力类视频,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但在阿良想象中,这类视频应该并不多,但实际上由于审到的视频都是被系统判断有一定风险的,不良视频出现的概率非常高。“有些视频看了能恶心一天,饭都吃不下。”
在睡前,阿良有时都会因为想起白天审核过的视频感觉非常不舒服,难以入睡。由于长期熬夜、作息混乱加上不良视频的影响,阿良在这家公司时长期失眠,“整个人都憔悴了”。
与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不符的是,审核员工资并不高。大多数招聘给到的都是5000-6000元/月,阿良的工资是4000-5000元/月,早班那一个月如果没有补贴,会少500-600元。
高压的环境加上低廉的工资,审核岗位人员流动非常频繁,一般周期是半年。
离开视频审核岗位后,阿良现在做图文审核,虽然也是审核岗,但相对轻松很多。“终于回到正常作息了,现在基本晚上十一二点睡觉,然后八点起来收拾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