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的推荐LOFTER(乐乎)

-平行时空下法学院教授与学生的一种可能性。

-实在不擅长但想看,所以诚挚地,ooc致歉

金远山从书架上拿下那本SocialPsychology时,窗外忽然树影一晃,同时响起扑棱棱的振翅声。

他略微分心,向那边望了一眼,原是有只鸟儿选在此刻飞过,但他并未看见它,只看到墙上闪动点点碎金,而图书馆落地的格子窗外有新发柔嫩的枝条缓缓摇曳,绿影绰约。金远山收回目光,低头翻看目录,很快找到自己要的一章,拿到一旁的长桌上去看。恰好两位华人学生向这一排书架来,见到他都点头致意,“ProfessorKam!”第一个声音大了些,第二个用肩膀撞他,低声地:“Sorry...

他略微分心,向那边望了一眼,原是有只鸟儿选在此刻飞过,但他并未看见它,只看到墙上闪动点点碎金,而图书馆落地的格子窗外有新发柔嫩的枝条缓缓摇曳,绿影绰约。金远山收回目光,低头翻看目录,很快找到自己要的一章,拿到一旁的长桌上去看。恰好两位华人学生向这一排书架来,见到他都点头致意,“ProfessorKam!”第一个声音大了些,第二个用肩膀撞他,低声地:“Sorry啊,金教授。”

金远山向他们微笑,继续向长条桌走去。四年前香港大学社科学院开设全港第一个法律部,彼时金远山仍在英国,刚刚获得BarCouncil注册,几位昔日圣三一的同窗为他庆贺,他却出其不意,当着一班醉醺醺好友的面宣布,我要到香港去。

满桌吃惊,酒似乎都醒了一半。报纸上刊载消息时还刊载了一则时评,英式刻薄充斥字里行间,先说起当年连续七位英籍大法官都拒绝担任香港首席大法官的旧事,又批判现今的香港法庭充斥一班“大麻烟馆里挖出来的不知所谓的人员”,他们问,你看过报道未?环境都好凶险。

金远山不答,垂眼一笑,脑中在想的是同一天同一张报纸的侧栏,侧栏刊一首Burns的诗,forImustcrossthemain,mydear,forImustcrossthemain.

又翻过一页,金远山扶一下眼镜,笔尖从书页上虚虚飞过,落到笔记本上,点出一个墨点。他打算在下节课发起一项探讨,内容正是程序正义与社会心理学——本港法律教育不过刚刚起步,断不能只是将这些英文字填进那区区五十个学生的头脑里,如何本土化可称难题。大部头的书,字都排得细细密密,金远山边看边记,渐渐读得头也晕,撑着脑袋假寐几分钟,这才睁开眼,又翻过一页。

顿时他双眼瞪大:最后一页被人洋洋洒洒手写了整页批判意见,笔迹张扬,而且居然用红色水笔,更添嚣张。金远山皱眉看,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查阅借书记录,然而只用了几秒,他对意见内容的好奇就超过了对这个不知名人士的。是谁来借这本交叉学科的冷门书,而且还有这么多话要讲?

于是他埋头细细看,带着点批改essay的兴致。原书在本章讲,相比结果,程序更应该成为一种体系,在此体系内,任何人不可借它达到任何含有个人私利的目的——红色水笔对它罗列的观点逐条抨击,似乎相当不满,尤其在“irrespectiveoftheoutcome”下画了条重重的红线,旁边字体放大一倍:“Outcomematters!”

金远山轻轻摩挲这个愤愤的感叹号,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露出了笑容。比法学院中的华人教授更稀缺的就是愿意思辨的学生,也许受到法学院成立前就有的五年课程计划影响,完成考核以直通CollegeLondon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是更吸引的事。他没有什么立场责怪他们,只是刚回来任教时,时常觉得有些遗憾,转眼四年过去,境况也并没有改变太多。现在他看着满页尚且新鲜的字迹,感到心中有某个隐秘的地方被牵动,又像点起蜡烛时被火苗轻轻舐一下手指,不觉得痛,只有新鲜。

于是他撕下半页笔记纸,顶头也将字体放大:Whataboutthedecision-makingprocess

用的是黑色水笔,点问号时墨水多了些,沾湿了他的手指。

最后他简要写了几条反驳意见,将这张纸夹进书里,回到原来的书架前,小心地将书重新放了回去。书架向内倾斜,书一放便滑下去,“咚”一声,使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投下了一个锚,拽着他回到一秒钟学生时代,为一个辩题的正反方可以心心念念成个星期。他嘴角又带笑,这次的确意味不明。他带着这种笑缓缓踏出图书区,踏出时整整衣领袖口,便又变回一脸严肃的ProfessorKam,向图书室外走去了。

第二天他在图书室快落锁时才来,端着架子走几步,左右望望,发现已四下无人,顿时加快脚步到昨天的书架前。书仍呆在原位,金远山将它抽出来,不假思索翻到最后几页——红色水笔仍在,但他的那一份笔记纸却不见了。金远山皱眉,又向前翻,最后拎起书脊抖抖,奇怪,难道一天之内除了他又有人拿走这本书,或是——

他忽然警觉,几步走出视线遮挡来回巡视,但除了也捧着书在看的管理员,确凿是一个人也没有。管理员注意到他的目光,招呼道:“ProfessorKam,等紧人?”

“嗯——嗯。”金远山闷声,算是回应。他举起手中的书问:“昨天有没有人来找这本书?”

“这就不是好清楚,反正未登记,谁来看过我就......”

晚课时他的心情都不是好好,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继续站在环形教室中央讲述上午未完的程序正义话题,末了讲,同往常一样,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需要思考的,可以写在纸上交给我——

说罢他坐下整理笔记,整间教室都是匆匆脚步声,有几个人上前递纸条,他扫一眼,心中先打底稿,再将它们一起夹进笔记本。室内渐渐空了,他端起瓷杯喝茶,打开笔记本思忖刚才的问题,忽然听见单薄的脚步声,跟着一只被晒黑的手递上半折的笔记纸。他的目光还停在“Canproceduraljusticeberegardedasasocialsystem?”上,随手接过打开。

鲜红水笔,张扬字迹,斜跨过去占了整张纸面。

金远山怔住,猛然抬头,一张很年轻的脸,也同样被晒黑了,眼睛极亮,游动着些狡黠的神色。

金远山不答话,只透过镜片继续看他,白衬衫,西装裤,一只手仓促地插在口袋,没完全放进去。教室内冷气太足,他感到那只他掷下的锚正牵引着他沉入深海,丝丝绕绕红色水笔的印记将他缠住。对方开口,很活泛的声音,说,你都未答我哦,Mr.Kam。

将他叫作先生,但他其实并无真正尊师敬长的意思,嬉笑着对金远山伸一只手出来:“叫我Lam就得!”

“林凉水?”金远山问,满意地看着这只手瑟缩一下,“Johnston同我讲过,有个学生从philosophy转law,开了先例,幸会。”

讲了幸会,但他反而身体后仰,作出一副冷漠姿态。林凉水的笑容收敛,这让金远山很满意自己的下马威,但他扬起的嘴角很快就挂不住,因为大概只过了几秒,林凉水便双手插兜还击:估不到金远山教授讲criminallaw,但自身竟然一点直觉都无,在图书室踱来踱去也未发现隔壁有人正看——

金远山莫名感到耳尖发热,赶在他说第二句之前迅速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向下一拉,将他拉到面前的椅子上。好了,他板起脸,重新展开那张红色水笔的字条,talkaboutit。

林凉水直直看着他,忽然展开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右手搭在额上虚虚一挥:“好啊!”

好明显的,LindandTyler的主要观点......

但是对于最佳利益——

也不知讲了多久,讲到二人已口干舌燥,彼此望着对方喘气,如刚进行一场负重竞速跑。金远山摘下眼镜擦拭,忽然听到林凉水很不合时宜地说,看你个样都几年轻,其实你究竟哪一年读law?

他皱眉,只模糊地看到对方缩成一团,坐椅子的姿势很不规矩,单手托腮望他。金远山重新戴上眼镜,林凉水的眼神就清楚明白地向他抛过来,真挚的好奇,非要他回答不可。

他说,你想知道?对方点头,他说你真是想知道?对方用力点点头。

金远山起身,这么夜,不如吃宵夜再慢慢倾啊,他平淡地说,看着林凉水瞪大的双眼,不禁觉得自己的回答跟他的比起来,至少是要合时宜一些的。

他在黑板上写下第三个研讨问题时,看到有人衣衫凌乱地偷偷从后门溜进来。金远山看向别处,语调仍然不变:好了,请大家发表意见,务必记住畅所欲言。

气氛沉闷了几秒,紧接着有人怯怯答声,金远山对那位同学点头,将他的观点记在黑板另一侧。渐渐讨论的人多起来,室内一片嗡嗡声,教室后方忽然高高举起一只手:“ThepointshouldbethejustificationofGarroting.”

相当自信,甚至没有加一个“我觉得”或是“我认为”这种常用的开场白。金远山看那只手臂,讲话的人穿着白衬衫,但袖口扣子未扣上,因此他举起手时,衬衫袖就一路滑到了手肘的位置。“Why?”他耸耸肩问。

下课时金远山目不斜视走出教室,走了一阵,并不确定,还是回头,终于还是看到林凉水小跑着追过来,语气熟稔到仿佛他们已相识十年:估不到你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无趣的,不好意思,错怪你。

昨晚一起宵夜后,虽未言明,但他们不由地一起在夜晚来临时的坚道漫步许久,从outcome与否的问题讲到金远山在英国的barcertificate,林凉水半真半假地感慨,哎呀,年轻有为,又问他是否可惜,金远山反问,我不是在这里吗?再讲到那本SocialPsychology,金远山问他怎么刚转系就想到翻这本书,他来了精神,哈,他说,我都参加过社会法律课程的,估我真是layman吗?

这下总算知道他们为何有种近似同龄人的亲近,直讲到霓虹灯都快熄,他们才在坚道的法学院楼前分别。现在听他这么说,金远山不为所动:所以你迟到?我已经记上absent。

林凉水拧身到他跟前,很笃定地锁住他的眼神:你当然不会。

喂,喂,去哪里,图书室?

金远山回头,见林凉水站在原地。是啊,他说,怎么走走停停?说罢将眼神转向别处,若无其事般继续走了,身后有人笑了起来。

好出奇吗,金远山说,这里是香港,什么都可以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Englishbreakfasttea其实是印度茶来的?

他边说着,手下不停,高冲后倒掉茶汤,重新注水进去。林凉水在对面坐下,托腮看他,忘了自己手指还没擦净,蹭得脸颊边道道黑痕。金远山无奈,又递手帕过去,身体前倾,林凉水往后躲,抬起胳膊在脸上胡乱蹭了蹭,开启新话题:上次你的问题——我看了Husak,觉得他的观点跟问题是两回事。

金远山很有兴趣听下去,不过他首先要解决另一个问题。他将茶杯放在林凉水面前,好了,他说,讲讲SocialPsychology。

林凉水茫然看他:“又讲?”

金远山低头喝茶,喝完才从脚边矮柜摸出那本漆黑封皮的大部头,双手举起来给他看。林凉水皱眉凑近了看,几乎挨到封面,才说,奇怪,怎么会在你这里的?

林凉水是认真在疑惑,他之前主动去找管理员,讲明了他在SocialPsychology里涂写的事,对方做了记录,告诉他,一则赔偿,二则用同一本书来换,态度并不恶劣,大概见惯了学生在这里留下的奇思怪想,又无意打击他们也许用错地方的热情。他当时心下一动,立刻说自己要用新书来换,只是遍寻不见,又不想惊动金远山,这才为这件事苦恼了好几天。金远山不答话,林凉水又眨眨眼,渐渐明白过来:“啊,”他说,“原来金教授你也——”

教授两个字加了重音,金远山咳了一声,嘴角用力往下坠。

他说:“我给校友写信,拜托他们寄新书过来。”

那真是辛苦晒,对面的人重新露出笑容,带着椅子前摇后晃,欠你几多?

说罢他终于抓起金远山放在桌上的手绢,认真擦擦手指,而后从金远山手里接过书,翻到封底去寻找出版信息,金远山看他的动作,又给自己倒茶,说,三十五镑,邮费另计。

“有没有discount?”

“你估呢?”

林凉水作无可奈何状:“那——”他伸手一够,把金远山桌旁一块小公示板上的宣传页撕下来,在他面前抖抖:“我就只能用这个来还了。”

宣传页是港大与港中文去年刚开始合办的“两大辩论赛”,奖金还算丰厚,今年是第二届,形式相当自由,开赛前一小时才会公布辩题,跟着才即时抽签决定组队,这些都还不是最大亮点,在无论课堂还是法庭都采全英文环境的当下,这个比赛打出本土中文运动的招牌,选手一律用粤语参赛,可称大胆。金远山不置可否,看了他一会,才问,你很有兴趣?

林凉水说,我要是没有兴趣,你将它贴得这么仔细,不是白白费心?

他的眼睛还在看宣传页上的内容,语气听起来不以为然,金远山却一愣,有种被撞见心事的尴尬。这还没完,林凉水忽然抬眼看他:我还知道本届评审有华人教授,好巧还是lawschool教授,你说,怎么会这么巧的?

又被他拆解一招,他们仿佛坐在天平两端,时上时下,一个占了上风,过一会必定吃瘪,达成某种奇异的平衡。

金远山还想说什么,被他竖起一根手指止住话头:“SpoilerAlert!”说这话时林凉水的脸又向他凑,认真地讲:都不如真的去看戏。

以后他大概会是个在法庭上使出蝴蝶步法的大状,将法官陪审团统统都晃得眼花缭乱才罢手——金远山无奈地想。他问:这算是邀请?

——怎么,不喜欢看影画戏?那就去看粤剧,皮影戏都得!林凉水站起身,顺便将面前早已冷掉的茶一饮而尽,向金远山伸出手。

“毕竟这里是香港,什么都可以混在一起。”他说。

开赛十天前,金远山向主办方递交辩题信封。每位评审均有权出题,不过选题就靠抽签来决定,评审日程也同样,为了最大限度防止因公徇私。他提了个关于StrictLiabilitySystem的问题,一开始选的是屋村火灾的社会新闻,但不符合本次辩论范围,只好作罢。

其实金远山自问,他最想探讨的当然是程序正义,写在某本书最后一章的被辩驳过的观点......但持平早已是他的信条,他遵守此信条胜过遵守戒律,因此尽管在心里想着红色与黑色的笔迹,他还是诚实地写下完全无关的辩题。

讲到这本书,他就立刻想到当晚,正是他们一起出去那一晚,看了戏,一起坐不是很舒服的长条凳,又买不是很好吃的小点,总觉得泄气,于是在路过小摊时金远山提出要再加多一餐,林凉水当然从善如流。他们都要了云吞面,林凉水低头咬掉大半个云吞时,突然宣布:“我不会再同你见面了!”

说完他埋头继续吃另外小半个云吞,若无其事般。金远山搅搅冻鸳鸯,这么巧?他说,我都想说同样的话。

“不过,”金远山看林凉水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碗,将碗中云吞给他盛一个过去,“我的课程同辩题是无关的,所以你还可以来上criminallaw。”

他用勺子捞起那个云吞,悬在碗上晃来晃去:“好啊,应承你。”

饭后金远山要回办公室拿书,林凉水跟着他回去,开灯后靠着门框等金远山,转头又看到那本SocialPsychology,掂在手里玩,一只手按在上面念念有词:“本人谨此宣誓,定当尽所知所能——”

金远山已找到书,抱着回林凉水身边:“走啦。”

林凉水还没讲完:“——诚恳诚实地参加两大辩论会——”

金远山面无表情看他:“玩够未?”

他不为所动,一直到讲完改编版的大律师誓词,才满意地展开笑容,将手拿开,准备把书放回去。

不过林凉水很快便讶异地睁大眼睛,因为金远山的手已经盖上了SocialPsychology的封面,表情仍是一脸严肃,似乎很不满意他们在这里的儿戏,但分明又很诚实地讲,本人谨此宣誓,定当尽所知所能,诚恳诚实地做本次评审——

林凉水笑出声,连带他捧着的书都在震,金远山的手也在震。好了,林凉水直起腰说,多谢你肯陪我玩。

金远山摘下眼镜,眯起眼睛看他:得先知道这次的outcome再讲。

好啊,林凉水说,赞你不偏不倚,不愧有份发誓。

他多看了一会儿金远山脸上略带无奈,嘴角却没落下去的表情,这才倒退几步,高高兴兴转身走了。十天前公布范围,当天公布辩题,而赛前一个小时公布评审,他试图计算他们有多大的可能相遇,又忽然觉得不相遇也是很好的,这样下次再见,就是赛后他靠着大厅圆柱,等等,比赛场地有这种东西吗?最好要有,刚才想到哪里?对,他靠着大厅圆柱,等金远山走出来,再问多次,doestheoutcomematter?然后不等他开口,再抢着说,知道这个问题好难,不如一起食过钵仔糕先讲?

还是食香辣蟹先?真是大件事,他要慢慢想。

金远山走进礼堂时,选手们已在台上就位。本场他没有抽到评审,旁听就有份。他坐在中间靠后,礼堂不大,刚好够他看清楚其中一位选手,那位选手看似很不老实,一会将椅子转向,一会又左顾右盼,面前放着厚厚的笔记本,他却不去翻。金远山静静等,直等到他的眼神与自己的相遇,于是他看到林凉水露出笑容,打开笔记本好似在认真找什么东西。

忽然他觉得眼花花,一下子想不起来别的事情,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眼前是刚才画面的机械重播。

数日前掷下的锚这下真正牵引他沉入深海,恍惚间红与黑的颜色顺着海底缓缓上升,在他周围游动,一如见面当日对方狡黠的眼睛。他想起某晚他们儿戏般念过的歪七扭八的大律师誓词,林凉水说,喂,最后几个字是什么,我记不清楚,他笑得太厉害,金远山不得不拍他的背让他冷静,最后几个字?他说,最后几个字是......谨以至诚。

脸好似有点发热,金远山用手背贴自己的脸,又警惕地看向台上,生怕这个动作被捕捉到。

Theoutcomedoesmatter,他想,itdoes。

-END-

大约十天前就开好的草稿,因为笔力不足数次想要放弃,但又实在想看,所以最后还是将它写完了,发现自己实在是无法精确地把握作为师生的心理和许多细节,所以首先深深为可能的OOC致歉(鞠躬)

非常感激77老师帮忙寻找珍贵粤辩资料,风老师帮忙捋的法律逻辑,江老师的精神满汉全席投喂,sissi老师的很多夜谈。没有各位老师的帮助,完成这篇并不精妙甚至算是自我满足的铜仁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下面是一些也许需要解释的点:

_一开始金教授想的诗来自彭斯的《为正义的国王终生奉献》,“我必须登上渡海航船,亲爱的,我必须登上渡海航船。”

-Lind和Tyler的程序正义学说其实成书于1988年,而本文故事发生在1973年,因为这个学说比较适合作为文中二人交流的契机,遂穿越一把

-HKU于1969年开设法学部之前,曾经开设过为期五年的社会法学课,完成后的学生直通伦敦大学继续学习,凉水在第一次见面时提过的“社会课程”就是这个计划

--1972年,港大和中大合办“两大辩论赛”,文中基本是原有赛制,但在题目是由谁出这里造谣了一下

-由于当时的教学模式和法庭中都采用全英文环境,所以为了营造这种气氛,我进行了一些英文词汇的夹带(滑跪)

-“这里是香港,什么都可以混在一起”来自电影《风再起时》南江的台词

-本文题目,直译为“纸追”,是一部1973年上映的讲述哈佛法学院生活的电影,正好是本文故事发生的年份,也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部电影,中文译名叫作《平步青云》。

非常感激大家对我的喜爱与包容,不能尽表,但我通通铭记。

再次感谢包容。

*赶工把四赛段少小的故事处理了,波和傲天的视角,顺带补一点前文缺失的情节,cp无差

*我的目标是“誓死守护民国爱情那1/10的HE”

*推荐BGM:范逸臣《情书》,王天阳《借月》

“一直到邮差走遍千万个门口,这些信才回到我爱人的手中。”

傲天:

前几日台北总在下雨,阴冷的天气,是要入冬了,今夜云散,我才见着月亮。这样潮湿的天气总让我想起我们在重庆的时候,山城浸了水的月色也是这般。那也是战火连天的日子,我们从上海沿着长江,到武汉,再抵重庆,后来终于又回到...

前几日台北总在下雨,阴冷的天气,是要入冬了,今夜云散,我才见着月亮。这样潮湿的天气总让我想起我们在重庆的时候,山城浸了水的月色也是这般。那也是战火连天的日子,我们从上海沿着长江,到武汉,再抵重庆,后来终于又回到上海。只是时局再难,你一直是在我身边的。

我上月底从彰化回来,你猜在火车上见到了谁?居然是赵娟,咱俩真正的“红娘”。她和蔡教授一起,不日就要陪着他一起去香港,再往牛津赴任。苦难最终没有击倒她,她还是和我们认识时一样,爽朗活泼的赵大小姐。

见到她,我是真的高兴。又是在火车上,我们不免谈起往事,那时全上海滩包括蝶蕊小姐都看出了你的心意,唯独你始终不愿“越界”。那日赵小姐来找我喝茶,看你去了厨房,一把抓住我,说:“你放心,丫这趟不让他把窗户纸捅了,老娘跟霜儿姓。”那天下午他拉着我去照相馆,果然,后脚你就和逗逗从后门溜去赵府找了她堂姐霜儿。

你喜欢胶州的苹果,又提起想看海边的月亮,我便干脆说我约了赵小姐去胶州出游。你俩那天的演技是真的有点拙劣,要知道原本看你盘靓条顺,我还动过送你去胡蝶小姐那进修的念头。我和赵娟说起那时你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上了火车,我俩看着你和霜儿在车厢里上蹿下跳,四人各怀鬼胎硬生生在一个车厢里演了两台戏的景象,连蔡教授都笑出了眼泪。

可是在胶州的那个晚上,你站在胶州湾的月亮下边,像我们第一次遇见时那样,又着急又一本正经地试图向我重新介绍自己,又面对突然“痊愈”的我被迫剖白一片真心的时候,我不是不心动的。那样好的月色,那样好的少年游,居然已过了那么多年。也好,靠着那一点甜,我还能一直回忆你。

今天我在天波楼遇着欧阳,亦感岁月流逝。他也老了,虽然还是风流阔少的样子,他和蝶蕊小姐还问起你。他劝我,若是找不到你,尽早成家也好,我不答应。他很快了然,说当年上海滩的人没有猜错我们的关系,否则你那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在我身边做那么多年的管家?

是的,傲天,你明明也是个少爷,又留过洋。潜龙在渊,我以为我终究是要放你走的,可没想到那一次让你去北平奔你父亲的丧礼,成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我到底也没吃上你答应带回来的山里红,就这般与你失散。本来我想留下等你,可听说你被迫来了台湾,我几乎是拼尽一切换了一张船票——逗逗,那样好的丫头,山高路远,她还有乡下的母亲,我没舍得带她走,她说要替我们守着刘宅。新天新地,她替我们看了,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我再也不能写信给上海了。

来的路上——我从没坐过那样狭小阴暗脏污的船,一群人挤在船舱里,公海的风浪颠得人作呕,女人孩子的哭号,男人的叹气声,耳边不绝。那时候我一边希望你也在来台的船上,一边又害怕极了,你那样恐惧这样不见天日的幽闭之所,当年去重庆的船上你都惊惧忧怖,每夜只有靠着我才能勉强入睡,我便整日守着你,可如今没我了,你要怎么办才好?

我在基隆港遇到了王世昌的下属老许,你大概有印象,他的妻女在太平轮上遭了难,那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我还抱过的,就这么没了。他告诉我,三天后有一艘从天津来的船,我生出一些希望,可那艘船靠岸的那天,那个场景让我此生不愿再去回想。船上痢疾横行,先被抬下来的是尸体,已经不成人样了,有人看见家人青白的脸和硬透了的身子,当下就发了疯。听说更多的人在半道上就被丢进了海里。我在活下来的人里打听,幸好,幸好没有人在那艘船上见过你。

我以为我扛得住,但那天夜里便发了噩梦,第二日高烧不断,老许后来说我昏迷之中只喊你的名字,和知道妻女死讯时的他一样。我那时想,我得活下来,在没有你的消息之前,活下来,才有可能见到你。

最难风雨故人来。或许是这些日子遇到了太多故人,才会想提笔与你说这些往事。可在这座小岛上,我谁都遇见了,就是没能遇见你。你甚至都不来我的梦里,或许那样也好。就像那日我去迪化街,路过霞海城隍庙,街市的人告诉我,城隍爷管辖城池阴司,我向他求一支签,却怎么也求不出来,我想那或许是好事,至少证明你大抵还是活在这世上的,我便可以凭着这一点毫无根据的希望来活。后来的事,和你说过,我在大稻埕遇到了林家,他们一家是好人,帮衬着我,让我来了辽宁街,有了天波楼。

餐馆看起来是人来人往的热闹,里头全是心酸事。那些曾经的贵人,喝多了,就在酒桌上又哭又笑,哭如今落魄,笑当时风光。他们说当年南京上海,秦淮河畔、十里洋场,衣香鬓影,何等繁华。

我不是不怀念的,但不为当初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开遍的泡沫幻影,毕竟这旧河山总要改头换面,我只是怀念你。那时我独自出门应酬时——尽管是极少的情况,留你一人在府上处理大小事务,有时也是这样下过雨的月夜,你总担心再落雨,拿着伞到巷子口等我,清凌凌的月色像雪一样笼在你身上。生意场上我往往不胜其烦,见着你,才是到了家。

傲天,这月照遍千家,是否依然照着你?你要保重,你身子不好,这些年一定比我更辛苦。我很喜欢辽宁街,错认月色为雪色,便把他乡作故乡,我觉得像是回到了北方,可以耐着性子接受你不在的时日。我选了台北最好的白菜和猪血,阿青说我要做赔本的买卖,可挣多挣少无所谓,我只是想守着这里,把名声打出去,等你哪天想吃酸菜血肠,来这里,就能见着我了。

1954年农历十月十五是夜月圆

于台北市中山区辽宁街184号

刘波

龙傲天将泛黄的信纸折好抚平,放回那个没有填写地址的信封里。刘波的箱子里还散落着同样信封所装的其他信件,还有那张旧照片和那包旧龙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而陈旧的味道,掩盖了院子里由海风送来的热带水果的甜味,龙傲天在书桌前执着那些信,一动不动。

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他们都说,刘波是全上海滩最懦怯的少爷,王世昌要砍他两成利,欧阳要夺他生意,他都不敢真和人硬碰硬。可只有龙傲天最清楚,少爷明明是最善良的人——事实证明命运终究回赠了他的善良,他只是不那么在乎利益,他只在乎他想在乎的人,这一点他从第一次相识就明白。

就算真的懦怯又如何?龙傲天曾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反正他总能护着少爷,面对欧阳,一道疤都不会让刘波留下。可时代的洪流推着他们走,把他们冲散了,他们被迫在惊风怒涛的海洋上浮沉漂流,却无法得知洋流的终点是否指向对方。等他们再相遇时,他面对善变人世在刘波身上留下的千疮百孔,束手无策。

那日他在码头等刘波的船,七天,他慌得差点跳海,幸好,只是晚了一些。可如今他在想,刘波当初在基隆港等一艘永远也到不了的船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于是龙傲天明白了,刘波才是全上海最勇敢最坚强的少爷。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成百上千个命运的门——哪怕走错一扇就是不同的分岔路口,从而义无反顾奔赴一个未知之地,摒弃声名与财富,甚至无谓生死,只因为那里“可能”有一个有他存在的未来。

他的少爷破釜沉舟般与荒腔走板的命运上了赌桌,只为博一个无法估算赔率的重逢。

南洋的月亮也升起了,照遍世情的月光穿过芭蕉树,影影绰绰落在刘波的旧箱子上,也照见龙傲天眼底的潮湿。那同样是上海的月,是重庆的月,也是胶州的月。久远的往事,如今已经变成一个注脚,被定义为无法避免的离散与苦难来临之前,他们日常生活里的一点亮色。多年过去,故人漂泊四海,想起他们曾经共同在一趟开往海边的列车上真心实意地欢笑过,也是一种命运的回甘。

龙傲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去拆下一封信,因为他听见少爷在门外喊他,“傲天,干啥呢”,竟还是那样带着几分天真的乡音。

“傲天。”

“少爷,您回来了。”

全文完

后记:

不论能不能获得喜欢,辽宁街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啦。我相信不论是鑫仔和哲华的作品里,还是各位太太创造的三千世界中,龙傲天和刘波依然还会以千万种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奔赴彼此的生命。

2022年11月26日晨

于出差的列车上

#《少爷和我》剧目衍生,HE,龙傲天X刘波,无差

#四年没有写同人文的复健

#一个特殊历史背景下俗套故事的意外结局(请不要被开头吓走)

#尝试新写法,第三人视角,主要讲刘波的故事

#部分世界观架构的完善参考自白先勇《台北人》,赖声川《宝岛一村》《江云之间》

最后一次得知刘波的消息,是1993年的春节,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来信了。

我的年纪也大了,老眼昏花,店里的事一早交给了儿女。一帮人在后厨忙年夜饭,我坐在八仙桌前,拆开了那封从新加坡寄来的信,在台大念书的孙子也回了家,见我急匆...

我的年纪也大了,老眼昏花,店里的事一早交给了儿女。一帮人在后厨忙年夜饭,我坐在八仙桌前,拆开了那封从新加坡寄来的信,在台大念书的孙子也回了家,见我急匆匆地拆信,连老花镜都没来得及戴,便把信纸接了过去替我读。

信却是刘波的养子写的。

我这才知道,刘波在去年秋天已经过世,他的骨灰最后被送回了辽宁鞍山,离乡70年,颠沛半生,有人陪着,落叶能归根,不是坏事。

我没有说话,站起身,在神龛前点了一炷香。孙子跟在后面,良久道:“阿公,阿爸只跟我说过这家店是刘先生留给您的,别的事情,可以跟我讲一讲吗?”

辽宁街上已经响起了鞭炮,街对面刚建好几年的兴安公园里传来小朋友的玩闹声,后厨的酸菜味飘进了大厅,我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双人照上:“阳仔,我们这家店,开了多久了?”

“阿公,快四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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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了。我第一次见到刘波,是民国四十年的夏天。

那天下午我坐在家里香烛店的柜台后面,大稻埕午后的阳光照得我连打了几个哈欠,隔壁霞海城隍庙的香火味直往鼻里钻。这个时候通常不会有生意上门,我正准备偷懒小睡一下,店外却来了人。

刘波就拎着一个皮箱,逆着光站在门口,戴着幅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长衫被浆洗得有些发白,却还是整齐的模样。

“先生要香烛还是纸钱?”

他往店里走了走,我才看得仔细了些,他很消瘦,一张带着小心翼翼笑容的圆脸却让他显得温和:“我叫刘波儿,您这儿,租房吗?”

是个外省人。

大陆上前年发生的事情谁不晓得?老蒋被打得节节败退,直退到了这座岛上。那时候,军官、家属、有钱人,一艘船一艘船往基隆港运。那几年里时局总是动荡,把日本人赶出去之后,本以为要过几年清净日子。突然就熙熙攘攘逃难似的涌进了一堆外省人。

台北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军官和家属们往眷村一住,和我们本省人泾渭分明。其他人就得自寻落脚地。

刘波也是一样。

他最开始借住在大龙峒的朋友家,后来朋友寻了老婆,结了婚,再住下去,就不方便了。

日本人滚出去以后,阿爸和阿母带着我们兄弟俩从台南乡下回到了台北,用半辈子积蓄在大稻埕买了这间二层的透天厝,在一楼开了这家香烛铺。民国三十八年一过年,阿兄就非要跟着隔壁家那对父子去南洋闯一闯,阿母到底也没拦住他,谁知道后来回家一趟便成了难事,于是阿爸外出送货,阿母去城隍庙或是慈圣宫帮忙的时候,便只有我留在店里。

二楼的房间空了一间,一开始还等着阿兄回家,后来阿爸干脆在城隍庙门口贴了出租告示,想把阿兄的房间租出去贴补家用。

刘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大稻埕,住进我们家的。

刘波长得斯文,十足十像个读书人。一开始,邻里总对我讲:“林家老二,你们家来了个教授是不是?”可到了也没见他上台大任教去,后来才知道,他的老家在鞍山——其实他出生的时候鞍山还不叫鞍山,在大陆北方的关外,祖上都是做生意的。对于我们来说,那实在是太遥远的地方。九一八东北陷落的时候,他还小,就随父母举家迁至上海,上海我就知道了,好多外省人都是从那搭船来的。

那时候我们已经比较熟悉了,我冲他笑:“对不起,刘先生,一开始确实没看出来您还是个少爷。”

他一愣:“其实以前也没什么人觉得我是个少爷。”

至于他是因为什么来到台北的,他不说,我们也不好问,背井离乡还能是高兴事?再说还能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时局所迫,谁愿意一个人来这海岛上?我们这些闽南移民的开基主,两百年前渡黑水沟来的时候不也一样?

但来了,总要生活。刘波虽说不是读书人,但也上过正经大学,一开始,他帮着邻里写些东西,书信、表文或是年节采买的单子。大稻埕人来人往,逢年过节霞海城隍庙更是连下脚的地都没有,有人的地方就有钱,我阿爸有时给他介绍一些小生意,家底虽然没了,做生意的脑子总还在。他一开始连闽南语都听不明白,被角头讨要保护费的时候我还替他周旋过一两次,结果到后来,连角头老大阿坤都卖他几分面子。

后来我问他,要不要盘个店面,他想了想,说不了,他来台湾是找人的,找到人,就一起回家。

我说:“刘先生找谁?亲人还是朋友?这几年来台湾的人多,我帮您问,说不定有线索。”

我第一次见到龙傲天的照片就是在那一天。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相信那些外省人总挂在嘴上的“昔日荣光”——尽管刘波是他们中的例外,他几乎不太谈过去的事。

“刘先生家里真是家大业大,下人都这么讲究。”而后半句“比您还像个少爷”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刘波摇摇头,道:“他不是我的下人。”又说:“他也确实不只是一个管家。”

我甚至有些怀疑龙傲天是否真的也来了台湾?他既然是刘先生的管家,为何会突然分开?刘先生得到的消息可靠吗?要知道,即使人是真的来了,一路颠沛,半道上,或是这几年里得了病,没了的人不计其数。杳无音信伴随的是回大陆的希望也日渐渺茫,我看着刘先生一天天消沉下去,有时候房里的灯到了很晚也没有熄,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眼下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一日到晚生意不断,刘先生也早出晚归。这两年,刘波总是跟着我们一起过年,阿兄偶尔寄信汇钱,人影是半个也没见到。相比之下,这两年里刘波反倒像是我的兄弟。

这些年,不少人最后还是选择安定下来,台北城里开了大大小小的外省餐馆,四川、山东、山西……东北的也有。于是年夜饭的时候,阿母跟东门的一家东北餐馆定了一锅酸菜白肉,她说刘先生一定想家,请他吃家乡菜,他一定高兴。

酸菜白肉锅上桌的时候,刘先生的眼睛亮了一亮,阿母赶紧给他盛上一碗,他尝了一口,抬头诚恳地用带着东北口音的闽南语对阿母说:“多谢。”

大稻埕码头开始响起鞭炮声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碟,刘波进来帮忙,鞭炮起落的间隙他才对我犹豫道:“谢谢你和春姨,不过……东北的酸菜其实是用白菜,不是用高丽菜的。”

刘波惯有的温和让他实在不像一个少爷,他仿佛害怕这句话惹恼了我似的,眼里露出些歉意,我反倒笑起来:“刘先生,在这里,白菜比高丽菜贵好多,普通餐馆不敢用啦。”

我心血来潮,接着问他:“刘先生会做东北菜吗?”话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大概是头昏才会问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会不会做菜。没想到刘波点了头:“会一点,但是很久没做了。”见我面带诧异,他有些羞赧地补充:“我家那个管家也从关外来,他胃不好,吃不惯上海厨子的本帮菜,有时候反而是我给他做饭。”

我的诧异逐渐变成了一种震撼,就是城隍爷妈祖婆今天在我面前显灵也不会让我更震撼了,天底下还有少爷给管家做饭这种事?但那个新年的夜晚,神明可能真的显灵了,因为我突然鬼使神差地问刘波:“要不您也开一个东北餐馆?你们是老乡,说不定,客人里会有他的消息呢?”

刘波第一次同意了我买下一间店的提议,可能我之前一直搞错了,毕竟他在这里做生意,并不是为了钱。

我和阿爸开始帮着他一起找合适的店,从大稻埕找到艋舺,又从大同找到了中山,有一天,阿爸从行天宫送货回来,刚巧刘波那时候在铺子里帮我一起记录货单。

“刘先生,辽宁街有家店要卖,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刘波愣了一下,拿着笔的手一抖,墨水都落在了台面上:“你说哪里?”

“辽宁街,刘先生,辽宁街184号。”

一向温吞的刘波突然笑了起来,眼底有我从来没见过的异样的神采,我那时候突然觉得,或许他在上海还是刘少爷的时候,就应该是这样的。

刘波手上从上海出来时带的金条只剩最后一根。店的价格一开始没有谈下来,地段不算差,主人也没有急着出手,我正想开口说情,刘波出人意料地先开口了:

“我是真心想要这家店的。”

至于主人,主人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我和阿爸面面相觑,用真心就可以吗?

有了自己的店,刘波就打算从我家搬了出去,阿爸阿母一开始不让,但刘波说他会常回大稻埕采买,公休的时候也会回来吃饭。想想住在店里路上毕竟少了奔波,阿母还是松口,让我帮着刘波收拾行李。他的东西不多,我在最下层的抽屉里看到了一整沓信,但都没有写地址,角落里用纸包着一包东西,我拿出来,是包龙井,看上去已经好些年了。

“刘先生。台北太潮湿,这茶都坏了。您要是喜欢,我明天去叶家茶行——”

“不用了,装起来吧。”

“可是这已经不能喝了。”

“装起来就是了。”他却少有的执拗与严肃了起来。

刘波虽然搬了出去,但是转头,他就以一个我无法拒绝的工钱把我雇成了他的帮手,又招了一些来自东北的外省人做帮工。我就这样从他的房东变成了他的工人,但我还是习惯叫他刘先生——尽管他一直试图让我直呼他的名字。

一开始我们也担心,毕竟一整个店都凑不出一个全须全尾名正言顺的东北厨师。但刘波够认真,至少在食材上,他拖着我翻遍台北大小市场,从白菜到猪血,总算确认了最好的货源。利润是低了些,但好歹博了个真材实料的好名声。原本娇生惯养的少爷,进了厨房也没叫一声累,哪怕一开始手上都被热油烫出了泡。到后来店里甚至也卖起了一些上海菜——听起来吊诡,但在此时的台北,的确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后来我发现,对于长久离开家乡的人来说,味道或许不是最重要的,即使是不那么正宗的家乡菜,因为那一点乡愁,也可以是一味良药。

是了,用真心就可以。

忘了说,刘波的店名叫“天波楼”,一开始只是几张桌子,一个柜台,一个灶台,到底也配不上“楼”这个字,但后来生意日渐好起来,刘波添置了些古玩物件,逐渐有点名副其实的样子了。有些文化的客人来的时候,总得吟两句我也听不明白的诗,再夸夸老板好风雅,我打瞌睡的椅子从林家香烛铺子的柜台转移到了“天波楼”的柜台后面,我在那躲着笑,心想这名字其实没有也那么多门道。

“天波楼”的名声被刘波用真心打了出去,来往的客人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真的来了一位刘波的旧相识。

那时候我刚从长春市场赶了晚市回来,进门听见刘波喊他欧阳,被称作欧阳的生意人挺着个将军肚,红光满面,身边娇滴滴靠着的是——哦我知道,南京西路上最红的那家舞厅的台柱子,艺名蝶蕊的梁小姐,据说来自当年十里洋场的百乐门,上海滩的交际花,到了台北也绽放得有声有色。

他乡逢旧识,尽管后来刘波告诉我他们曾是上海生意场上的对手,但欧阳还是上来敬了刘波一杯。叙话间欧阳的目光往刘波旁边逡巡了一圈,道:“龙傲天呢?怎么没跟着你?这店不是你俩一起开的吗?”

梁小姐在一旁接话道:“对呀,当年从上海到重庆,谁都知道龙管家在刘少爷身边寸步不离,有回我想请刘少爷陪我跳支舞,硬是被龙管家瞪走了。难怪刘少爷当年有底气在上海抢欧阳少爷的生意呢!”

席间一行人都笑了起来,起哄让刘波和欧阳再饮一杯。提起往事欧阳也不恼,只道:“龙傲天是个奇才,当年上海滩人人都羡慕刘少爷的。”

我却隐隐有些担心,怕众人无心一番话勾出老板什么伤心事。只见刘波饮了杯中高粱,低头苦笑,抬头却诚恳道:“欧阳少爷,梁小姐,民国三十八年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傲天的消息了。”

众人闻言皆是愣住,刘波继续道:“我们之间,皆是异乡旧识,这顿饭合该我请。只是拜托二位,倘若有他的消息,还请务必告知我一声。”

酒足饭饱,刘波送一行人出了天波楼。欧阳多留了一刻,夜里风大,我出门给老板送外衣,欧阳的声音从夜风里飘过来:

“……只是如今时局,妻离子散,父母生离的人都一大把,天下那么大,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倘若真寻不着,你也要看开一些……早些成家,也不是坏事。”

我听见老板咬了牙:“找不到他,我便不成家了。”

我急忙退回了店里,刚才的一瞬间仿佛触及了曾经困惑我许久的问题的答案,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刘波会对我说:“他不是我的下人。”

天波楼开张第三年的时候,已经是台北最有名的餐馆之一了。这年过年,阿爸阿母决定回一趟台南乡下。店里太忙,年夜菜的预订从进了腊月就涌上门,从上海到台北,财神爷再一次眷顾了刘波。我俩着实走不开,刘波见我无法回家,又给我开了双倍的工钱,我们就留在了台北。

到了松山,送完这一份空军眷村的年夜菜,这一年的忙活也算到头了。我们往赵家的院子走去,远远地,听见男人们似乎是喝醉了的歌声:“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把餐盒交给女主人,我有些着急地想要离开,害怕那样的歌在这样的夜里让刘波伤心。但刘波依然站在原地,夜风的歌声里开始传来啜泣。然后有孩子的声音:“爸爸,上海在哪里。”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人世,好像只有星星和故乡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刘波抬头,看了一眼满天星斗,突然问我。

“阿青,台北会下雪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刘先生,台北很少会下雪呢,若是去玉山,或许可以见到雪。”

“在辽宁——我小时候它还叫奉天,冬天总是下雪的,上海……上海有时也下,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几个丫鬟就在院子里的雪地放炮仗,我跟着贪玩又容易着凉……我那个管家,少年老成得很,就抱着袄子和伞,一直站在檐儿底下。”

“那些丫鬟里最忠心的那一个,家在松江乡下,我走的时候她说要替我守着刘宅等我回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嫁人了没有。”

我不敢去看刘波的眼睛,其实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心情好些的时候,偶尔竟能露出几分纯真,配上圆脸,是亲切又温和的模样,天波楼的客人们,总是愿意和他说话。但刘波眼下有颗泪痣,阿母说,刘先生的命,大概是很辛苦的。我心想这世道谁不辛苦?只是刘先生囿于一个“情”字,又独自在异乡为生计奔波,总显得心事重重。但他又是了不起的人,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在人前掉过眼泪。

我提着食篮,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波后面回天波楼,借着灯火我才看清他微红的眼。这夜的辽宁街爆竹声声,可终究是没有落雪。

我却在他的眼里见到了来自大陆北方的雪。

又过了两年,1958年初,腊月二十二,大稻埕慈圣宫做醮,在天波楼定了办桌用的菜。送了菜,我跟刘波说要去给妈祖婆上柱香,请他先回去,他却跟我一起踏进了庙门。

他说:“你们闽南人好像都信妈祖呢。”

“我们要出海,自然靠她保佑。别说我们了,就是下南洋的那些人,也要靠妈祖护航呢。”我一边点香一边道,又问:“刘先生,东北呢,东北人信什么呀?”

刘波想了想,说:“东北人通常信保家仙,胡黄白柳,就是狐仙儿、黄鼠狼仙儿啥的。”

“那刘先生家里拜的是哪位神仙呢?”我好奇了起来。

“我当时上的是新式学堂,家里就没有拜神仙。”刘波笑了笑,随后又思索了一番似的:“那几年,倒也真的没想过要请保家仙。”

我点头:“像您这样厉害的人,很多事情不需要请求神明的啦。”

刘波苦笑一声:“也不完全是。”

我心里暗骂一声靠北,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刘波却完全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而是在我烧完香起身后也跪了下来,我站在一边,看着天上圣母的神像,又闭了眼,心里想的是:

“倘若天后娘娘带着千里眼顺风耳大人巡视四海,见到那位叫龙傲天的管家,请把他带到刘先生的身边吧。”

我不知道刘波对着妈祖许了什么愿或是询问了什么,只见他拿起供桌上的筊杯,往地上一掷。

一正一反,竟是个圣筊的模样。

可那几年南洋一片也算不得太平,新加坡在英国佬手底下终于闹将起来。因祸得福,这一年过年家里却格外热闹,因为我那离家十年的阿兄干脆辞了工,带着积蓄想办法回了家,连他娶的马来亚太太和我的侄子侄女都一并带了回来。

几年前在信中知道阿兄结婚生子的时候,阿母就开始考虑我的亲事,如今也定得差不多了。顺带着,她也帮着刘波相看了一些,刘波家底殷实,相貌气质上却没有生意人的油滑,反而透着书卷气,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好。喜欢刘波的女孩子大概能从龙山寺排到东门市场,比我可强太多了。但刘波自己一直没有松口,他对阿母说,在大陆时他已经成婚,是不会再娶的。

因为与妻儿分离两地而另外再娶的事情在这几年里已经不新鲜,上至军官,下至生意人,都是这样的。刘波的坚持反而将阿母感动得眼泪哗啦,便再也不提让他成家的事情。

但总之今年家里突然多出了一堆人,叽叽喳喳地把林家香烛铺塞了个满满当当,刘波便提议我带着家人去天波楼吃年夜饭,他早早打了烊,遣了帮工们,独自在厨房里忙里忙外,阿母和阿嫂看不过,也进了厨房。我和阿兄便被打发去贴春联,挂灯笼。一顿饭,有东北菜、上海菜、闽南菜和南洋菜,也可谓是团圆。酒过三巡,侄子侄女们在大厅里跑闹,又扭着阿嫂要出门看烟花,阿爸阿母便拉着阿兄,说起他在南洋打工的事情。

刚到南洋的时候,阿兄跟着邻居父子做些杂活,后来在新加坡牛车水附近的一家水果工厂落了脚,工厂做些果脯、水果罐头和水果糖之类的,这趟回来,阿兄阿嫂也带了一些,刘波便加在了甜汤里,在后厨的炉上煨着,刘波起身去后厨看着。阿兄见刘波离桌,对我说:“你这个老板,有点本事的,离家这么远,生意还做得这么好。”他又喝了一杯,接着道:“我在南洋的那个二老板,也是华人,看着浑身都是病,可是做生意也和刘老板一样厉害,我们厂里那些水果,他一闻就知道是菲律宾还是印尼的。”

“他是走滇缅公路,阴差阳错到的南洋,当时潦倒得要死,多少人都没挺过去。最早的时候我和他都是帮工,还是比不过啊,他没两年就混出头了,被大老板一路升了上来。我跟你讲,前几年,大老板还说要把女儿嫁给他!”

阿母爱听这样才子佳人的故事,便急着道:“后来呢?”

阿兄摇了摇头:“没有,他说什么也不娶。也难怪,他啊,‘对女人过敏’。”天底下还有对女人过敏的男人?阿母抱着肚子笑岔了气。

可阿兄又说:“千真万确的事情。可是后来我们的同乡里有人见到了他同父异母的胞弟,说他大哥在大陆上的时候娶了人,迟早是要回去寻的。我是不懂,因为我真的见到他对女人过敏啊。”

“说不定人家娶的是个会用药的咯”,阿母一拍我的肩:“跟刘先生一样的啦!也是个情种!”

天波楼里早已点上了除夕的红烛,饮了酒,冬夜里也显得暖融。我的醉意已经漫了上来,视线也模糊,眼前一片红光,连着几年的年夜总是寂寥,突如其来的热闹反倒让我以为是在做梦。阿母和阿兄交谈的声音忽远又忽近,听不真切,隐隐约约地,我听见阿兄又说:“这厉害的人,连名字都是厉害的,你们猜我们二老板叫什么?叫龙傲天!”

我一惊,七分酒意硬生生去了三分,起身却打翻了酒瓶。阿兄急着给我擦衣襟上的酒渍,没发现阿爸阿母也愣在一边,他絮叨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阿青你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喝酒,我们二老板这个龙傲天的名字是响亮,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阿母,是不是要请师公过来收惊……”

那时我昏昏沉沉,脑海里第一反应竟是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早些去信南洋打听。腿却不听使唤,急着要往后厨去,踉跄着转身,紧接着又是一阵碎裂声响起,甜汤的味道带着热带水果的馥郁在厅堂里瞬间弥散开,我和阿母阿爸都抬头望去,只见刘波立在后厨门口,他的手还是颤抖的,眼圈红着,表情混杂着惊喜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似的重新问道:

“你说,你的二老板叫什么?”

甫一开假,我们便拖了阿兄去邮局寄信给新加坡打听,接下来的好几个月,刘波日日清晨守在天波楼门口等邮差上门。千等万等,信终于是到了,但不是特别好的消息,新加坡形势不太好,龙傲天已经从工厂请辞,离开了那里。

我失望极了,刘波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后来我就明白了,这样的失望,在过去的十年里他经历了无数次。但有了方向,总归是好事,我们托了客人里包括欧阳在内的与南洋有生意往来的老板们打听,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台北秋风乍起的时候,一封写着台北市中山区辽宁街184号地址的信件终于被送上了门。

刘波说,那是龙傲天的笔迹。

龙傲天离开新加坡之后,过马六甲,去了印尼,用之前几年间的积蓄,在当地自己开了工厂,从二老板变成了大老板。他在信里急得要死,知道自己找了多年的少爷流落台北,恨不得明日就到基隆港。可那时候局势风声鹤唳,龙傲天铁定是来不了,他在后来的信里说只要能把刘波送上船,剩下的事情他都可以解决,随即又汇来一大笔款。

但把刘波弄出去也不是易事,我们只好用起这些年天波楼和香烛铺积累下来的人脉找路子,刘波这几年一向俭省,攒下的家底也几乎全砸在了这件事上。连阿坤都来问,要不要联系一下偷渡那边,可我们都觉得不能冒这个险。后来龙傲天大概是又急了,修书一封直达欧阳府,“请”欧阳在商界出面斡旋。

欧阳大少拿着龙傲天的信直接上了门,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气极了的模样:“不愧是你的好管家,他居然敢在信里跟我说‘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求人办事,他居然敢?”

刘波在一旁尴尬了一阵,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兀自傻笑了起来。我见欧阳又要拍桌,紧忙沏了一盏新的君山银针,赔笑道:“欧阳老板,您就帮帮我们刘老板吧,您看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跟您要账。回头和南洋做生意,他们还分您四成利呢。”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不知道哪句话又招了他,欧阳干脆站起身冲刘波喊,“赶紧和你的管家远走高飞,别他妈再来跟我抢生意了!”

1959年春,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有些事就是这样,没有消息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一旦有了眉目,事情便多了起来。整个春天到夏天,刘波一直在整理东西、办理证件,在台北打拼了十年存下的东西,他倒没有太多不舍。刘波来时,只带了盘缠、几件衣物、那盒旧茶叶,还有旧照片,去时却也没有带走更多。龙傲天将汇来用剩的钱都给了我阿兄和阿爸,说是能在香烛铺子边上,给阿兄再开一间果脯铺。而刘波,将整个天波楼都留给了我。

和他当初说的一样,他来台北是找人的,找到了,他就要走了。

获得了天波楼终身免单权的欧阳大少,后来在酒桌上知道了这些事,自言自语道:“原来他真的什么都可以给。”

夏天的时候,我们终于将刘波送上了去印尼的船。

后来他来信,告诉我他到了印尼,路上风浪大,耽搁了些时日,龙管家在码头足足多等了一周——现在或许该叫他龙老板了,但好在有惊无险,眼下一切都好。信封里附了一张他与龙傲天的新合照,热带茂盛的芭蕉树下,开着我认不出来的大朵大朵艳丽的花。和当年那张合照比,两人都老了些,龙傲天更是被南洋的日头晒黑了,可他们两个并肩站着,却依稀还是当年在上海刘宅时的模样。

我将这张照片放大冲洗,挂在了天波楼的大厅,我守着辽宁街184号的三十几载倏忽而逝,它一直就在那里。

孙子扶了我坐下,门外辽宁街的街道,已经铺上了暮色。远处传来唱片机播放的音乐,是时下年轻人的歌: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

台北的年夜又一次降临,今年的刘波,终于可以回到东北老家,来时孑然一身,最后回家的路,是龙傲天陪着他的,魂归故里,终究还是团圆了。

这些年里我有时想起往事,总感慨命运玩笑以外,对我们却还算意外得优渥。战火之中,太多的人一直到死,都没有回到家,见到想见的人。就算是活下来的人又如何呢,前些年开放探亲,多少人回去时花白了头发,也只能见到几座坟茔。又比如当年住在大稻埕对街楼上的柳先生,到底也没找到她的未婚妻,另娶了她人,可有时柳太太来香烛店里,我能听见她对着我阿母的叹息:“为什么一个人的心事会那么重?”而长春国校的卢老师,我在长春街的花桥荣记那见过他和未婚妻的照片,老板娘说他遭了人骗,原本用来接未婚妻的十根金条全打了水漂,没几年人就走了。(注2:柳先生人物原型即赖声川《江云之间》男主江滨柳;注3:卢老师原型即白先勇《花桥荣记》角色卢先生)

悲剧反而是那个时代的常态,刘波的故事相比之下,居然已经是那个年代万千庸俗故事里的不寻常结局。

刘波走之后,辽宁街184号里传出的说法是,刘老板当年在上海的时候施惠下人,其中的管家受恩颇深,却在战火中与他失散,流落南洋,后来这位管家发达了,便将刘老板接去,以报当年之恩。

人人都说,刘老板是好人有好报。

除夕夜里我梦见刘波走的那天,我们一行人到基隆港送刘波,阿母又往他的箱子里塞了一堆吃的用的,唯恐他路上受苦。他对我说,阿青,我走了,这几年谢谢你们。我递给他我在慈圣宫求来的香灰袋,我说刘先生,妈祖娘娘会在海上保佑您,把您的船,安安稳稳带到龙管家身边。

刘波接了过去,放在上衣贴身的口袋里,他说:“阿青,我本来是不信神的。可是那一天,我到大稻埕,是走进了城隍庙,才看到你们家的租屋告示。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

我咧嘴笑了:“刘先生,我们中国人总是说心诚则灵,有没有神仙一点也不重要,您是个好人,是您的真心带来了好报。”

汽笛响了,那天基隆港的阳光很好,和刘波第一次踏进我家香烛铺那天一样。他来时一个箱子,走时还是那一个。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1951年夏天的一个下午走进大稻埕的林家铺子,向我打听一个叫龙傲天的人,找到了就走了似的。

成群的海鸥在太平洋带着咸味的海风中掠过海平面,又重新飞上天空。我们踮着脚,可刘波的船已经远到看不见了,万里碧海,浪花涛波,在视线的尽头,最终和辽阔而苍茫的蓝天,连成了一片。

End

故事背景献给《少爷和我》,十年光阴献给《警察和我》,刘波er的东北菜献给《德古拉和我》。谢谢鑫仔和哲华带来的故事。

阿青是个旁观者,他势必不会了解到故事的全貌,也不会得知刘波的所有心事,但他的视角,就是你我的视角了。

番外会在下一次节目之后放出~

日常眼部护理

@莫莫扎他封面图好啦~好想撒点葱花[doge][doge]

给@莫莫扎他画滴封底图哦~封面还在撸[偷笑][doge][哈哈]

21

看着蔡云收拾东西和傅海风一起离开,大三的体育部分管副主席陈力赶紧招呼学妹把被蔡云几乎当做垃圾要扔掉的那张纸捡回来——

“力哥,人家或许只是来跟蔡主任开个玩笑……”女生有点不情愿地够到蔡云部门的桌子面前去掏那张傅海风随手填的报名表。

女生看都懒得看那张被蔡云几乎揉皱的纸,“您都对。”服气。

“蔡云刚才说是特招的羽毛球运动员……晓洁,咱们A大的高水平运动队牌子在这里,不比北体差——你知道今年咱们学校的羽毛球项目在全国只招几个吗?”正色。

“……?”崔...

“……?”崔晓洁从善如流地捧场,抬头询问地望向学长。

“……三个。”陈力道,然后看着傅海风的那张报名表,无奈,“……学生会多少年没有招到过高水平运动队那帮祖宗了,当年办个跨校邀请赛人家连脸色都不给看——”

“那有什么好?”崔晓洁还是不解,“他们难道不是该天天忙训练和比赛,都不来开会,更不用指望干活——”

然后被副主席用手里碳素笔敲了下脑壳,“让你带体育部是我瞎还是你瞎?”

女生反应了两秒,然后内心翻了个白眼想学长脑子里是不都是裙带关系——“大哥,你要说借场馆办活动找裁判……招体育学院的其他人不也一样——”

“高水平运动队员和‘其他人’的本质差别我要教你?”陈力气若游丝。“你带一个体育部就知道借场地找裁判?”

“哦。”崔晓洁无可奈何,又瞥了一眼那张报名表——霎时眼前一亮——“不对……刚刚那个小帅哥,报的是体育部?!”几乎跳起来。

——陈力开始怀疑他选的这个部长是不是真的瞎。

“我靠我收回刚才所有的话力哥!我还以为他冲着蔡主任的办公室去的哈哈哈!”崔晓洁赶快把报名表宝贝似的收到她桌前的档案袋里——又一愣,“……那你说他……”又一浏览傅海风的个人经历,越读眉毛皱越紧——虽说不是没有看见过光鲜履历,但是这个人的专业方面仍然令她咋舌——“一级运动员和省队冠军,全青锦标赛甲组第六……虽然我不懂,可是这么厉害,怎么不去体大?”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陈力。

陈力分管体育部,接触体院同学多,也是对体育有一些系统了解,包括国内体育现在的三级训练体系。他蹙了蹙眉,有些不确定,“竞技天赋超群的专业运动员,其实根本不在乎大学文凭的……可能……单纯向往我们学校?”

“哦。”崔晓洁若有所思,然后又坏笑,“向往?昨儿我们老师刚说千万别有此间的A大情怀,自视虚高容易跌重。”

“……”陈力不想再对学妹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的行径作出评价了。

走在一路上蔡云顺口问了下傅海风刚开学适应得如何上课训练的地方都能找到了吗队友室友老师教练怎么样之类。

傅海风认真地听他絮絮叨叨完一车,然后答了三个字说,嗯,挺好。

蔡云一噎。

傅海风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了笑还是补充了一句,说就是挺好。

傅海风说,啊?——其实已经是一副明知故问的笑着的表情。

蔡云转过脸去把两个餐盘丢给他,不再说话,带着人过去打饭。

食堂人来人往,还没有完全到下课吃饭的高峰,找到位子还算相对容易。傅海风替蔡云把几个打包盒放在旁边的桌上。

“蔡云,”这次反倒是傅海风先开口,“我不来,你……”顿了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吃饭?”傅海风抬眼,接过蔡云手里递过来的筷子。

蔡云竟然从他语气听出来些不高兴。心里了然,就顺毛捋,“我们……收摊了就去吃啊。”开始低了头吃。

“什么时候收摊?”傅海风问。

“……天黑。六点?六点半?”蔡云道,夹了一筷子——

“我说你们学生会这些官迷,就是每天不好好吃饭。”傅海风盖棺定论。

——怪不得瘦了。

蔡云又被那话噎的筷子一抖,掉到盘子里去,“……”又重新夹回来。

片刻。

“关心我啊?傅同学?”带了笑的眼睛不看他,声音很低,仿佛对餐盘边缘那一点点米粒发生了浓烈的兴趣。

——食堂的嘈杂之声傅海风仿佛一下子听不见了似的。

眼睛只是看着蔡云把那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嗓子突然很干。

傅海风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

——蔡云知道傅海风肯定是一副好像一下子不会说话的样子。

“谢谢啊。”蔡云忍了笑说,没有给傅海风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抬头看他,继续吃。

“快吃啊,你来参观官迷吃饭的吗?”蔡云抬眼,拿筷子敲敲他餐盘。

傅海风看他一眼,认命地拿起筷子,嘴里还是忍不住喃喃一句。

“说什么?”蔡云扬了点声音。

“没什么。吃饭。”傅海风道。

晚上是例行的主席团召集各部部长委员们开会,当然是主要以整理新生报名表为主——新学期一开学新生一进校,招新的青协红会社联团委各部以及一些五花八门的校级组织社团,在小广场、宣传栏挤成菜市场一般。A大的学生会,虽说因为历史原因扬名已久,是很占一些优势的,但是也架不住有的人在迎新的时候就刷楼发传单——用主席姐姐的话来说就是这种抢人法,会给新来的小鲜肉们一些糟糕的误导——仿佛四年毕业之后的人才市场也会这样自动抢人似的,造成的影响非常之恶劣。

蔡云和两个同年级的副主任一起整理着本部门的报名表,第一天效果还是不错——

“晖姐,您一统江山吞并社联的大业,打算怎么搞啊?臣辅佐您。”

师兄师姐那边传来陈力的声音。

然后主席姐姐秦晖走进来就是一声叱,“什么叫‘吞并’,一个假期把你脑子都过没了?这叫整合。”却是带着笑的,往耳后别了一下短发,又向着大家——“快点坐好了坐好了小朋友们,我们开会,开完会姐姐还要去赶论文Deadline。”说着向在场七嘴八舌乱糟糟理报名表的所有人发送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自带静音功能似的,在场的人几乎都被她气场带的,集体噤声。

窸窸窣窣各自坐下。

“今天生意怎么样?都说一下各自都报了多少人呗。”秦晖带着笑,用笔一下一下敲着手里笔记本,“我可是跟王老师打了保票。不过到时候报人的时候,你们几个还是兜着点儿,不然又要把我的人全部给团委划过去。”顿了顿,“办公室先来呗?”大四学姐笑眯眯地看过来,“蔡云?”

“109个。”蔡云又查了一眼手里的表格——说完隔壁其他人纷纷投来羡慕目光——“交表的时候第一轮面试筛掉几个——明天应该还有一波人。”

按次序就挨个部门说下去。

——[通知我去面试?]

蔡云有些疑惑,点开那个图看。

看到落款是校会体育部的“收到请回复”,登时就知道同僚在搞什么幺蛾子——心里想的是刚才怎么不把傅海风报名表丢远些。

蔡云打字的手就不停——[你搞好自己训练,别掺和这些没用的]

傅海风发来一个[发呆]状莫名其妙的表情。

蔡云皱眉,发过去一个问号——[?]——意思就是干嘛你不服?

蔡云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那也不用以身试法。]

——[什么意思?]傅海风的问题才过来。

蔡云手里那句斟酌半天的——[很耗费精力的,特别是你,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找,再加上学校运动队集训管得特别严]刚刚打完按了发送。

然后就听那边体育部起来汇报了——

“晖姐,今年有高水平运动队的同学来交表噢,”崔晓洁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后比赛啊活动啊场地啊裁判啊、跨校邀请赛啊或者大赛门票啊什么的,我们的level又up了噜——”眨巴眨巴眼睛对着学姐卖萌。

“不错啊,我看看谁。”秦晖手一伸,示意拿过来。

蔡云看过去,正好对上崔晓洁饱含深意的眼神,皱了皱眉——伸手去接表要帮忙递。

崔晓洁手往回一收,笑了一下,绕过去亲自给主席姐姐呈上。

蔡云脸一黑。

然后秦晖开口,“蔡云你老乡啊?——没记错的话你们学校的?”大姐姐记性向来过目不忘。话锋一转还是包袱抛回给蔡云。

“啊……是的。”蔡云道。“不怎么熟。”感觉手机又震了下——学姐在问话不好去看。

“……一脸不情愿似的,人不好啊?”秦晖也是个能把人一眼看到对穿的世事洞明,带着点笑。

蔡云瞟了一眼崔晓洁和陈力,心底是真正无奈——“挺好的,就是平时训练比赛多,体育教研组专业教练很严格,怕人家忙不过来。”言简意赅。

“哦,这样。”秦晖说,报名表丢回去给崔晓洁。

崔晓洁:“???”

蔡云没看对面体育部的表情。

会议后半程基本上是明天展台事宜的继续协调和团委老师丢下来的一坨一坨的零碎活计。除了礼仪队跟办公室两个副主任撕扯了一番招新用的桌椅板凳音响桌布的事情,再无其他。

“好什么?”按了一条语音过去,已经站起身来准备散会回寝室。心想傅海风话不愿说,打字都不愿发多两个。

过了半晌。一条语音发过来。蔡云手里不闲着,把材料放回部门桌子,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点了一下,变成了外放。

——“就是听你的啊。”

傅海风的语音。

本来是简洁明了的答复,但是这声音外放出来,意外地让蔡云手里一滞——显得多么乖巧似的。后悔也诧异自己什么时候把扬声器声音开了那么大。

搞得旁边人都听见了。

“啧啧……蔡主任你又驯化了谁?”路过的崔晓洁幽幽飘出一句。

“远房表弟。”蔡云声线平平道,把手机放回口袋。

傅海风在队里适应得非常迅速,跟新的队友磨合得差不多,按照教练的安排也试着跟新同学组过双打,但是效果不是非常理想,单打倒是跟着队里出去交流过几场友谊赛。搞得他竟然还有些想念在市队的日子——更加延伸一点,也就不想再想下去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了。

从场馆层次和设施水平再加上国家队退下来的老教练的黄金配置来看,羽毛球场地片数也多,总体上来讲还是很不让人失望的。A大是国家建立高水平运动员队伍的第一批试点高校,加上大运会今年要办,傅海风和新同学被安排了去参加了好几次会是真的,校办组织了很多次协调会,还有学生会负责人参加,傅海风机缘巧合还认识了三两个蔡云的上级。

而蔡云的课到了大二专业必修选修都多了许多,严苛教授们的数量只增不减,但严苛的方式变得五花八门。这学期多了好几门不通情理到没道理好讲的外教课,踏着铃声进教室都算迟到要被外国佬叽里咕噜骂着撵回去,上课基本每两分钟提问一次,期中小论文一个接一个。加上还要兼顾一下学生会的副业,有时候为了工作逃课还会被点名,思修课时政课更是频频中奖,经常性睡眼惺忪的室友要是答到答得不够专业还要被一同株连——实在是磕磕碰碰到有些心酸,但总体没出大事已经算顺利。

蔡云是庆幸傅海风可能不会去上——或者压根不知道——这种基本不会有体院内部通知的学校门户网站。

然后第二天在食堂里傅海风说“学长你拿了国奖就请我吃这个?”

蔡云筷子一扔,“走,东西收了,去东门。”——蔡云的室友评价的是自从他这个“远房表弟”来了之后,本来蔡云就鲜少的吃饭机会就再也无法跟室友们雨露均沾了。

傅海风当然不客气,二话不说站起来收了盘子。

“下午没有训练啊?”蔡云看他走回来那个样子忍不住没好气。

“吃饭要紧。”傅海风很认真地道。

“到底有没有事?”蔡云还是问,目光落在他刚刚背起的球包上,两个人一齐往外走。

傅海风转过头观察了一下蔡云的表情——确认不是想要跳票,才道:“……可以没有,怎么了?”

“什么叫可以没有……学长带你去吃好吃的啊。”蔡云突然笑。

傅海风着实被那个笑晃了一下。“……?”

“回去把东西放了吧,我去你楼下等你。”蔡云简单地道。对于傅海风的不答话显露出无比的耐心。

傅海风错开了目光,“哦。”

蔡云心想这个人怎么又变成了一个字一个字蹦的锯嘴葫芦。

两个人几乎走到宿舍楼下。

“你没课下午?”傅海风才反应过来。

“吃饭要紧。”蔡云说,眉毛挑了下心想怎么还轮到你管我了——带了点笑嘴上却不饶人,“快点回去放东西,要我等多久?”

“别催别催马上。”傅海风失笑。

吃饭时候蔡云是没有忍住拍了个照传了朋友圈。

发完过了不多一会儿被傅海风说别的事情打岔,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就看到小红点数字不断增加就后悔手贱了。

那天回来蔡云的朋友圈里就是一排小学妹娇滴滴的哀叹“云哥你又背着我们出去吃好吃的”、“云哥云哥你说好我们学会那个公文格式就请我们的”,还有小学弟和同事们排着队回复同一句“云哥国奖第一顿吗”。蔡云简直哭笑不得。

还有一条是主席姐姐秦晖的提点——“有了女朋友不要忘记工作[微笑]工作要点初稿拟了吗”。

心想幸好傅海风没有加学生会这帮祖宗。

晚间还有例会,正准备收拾了去打印了作业,再顺道过办公室去。

走在路上,朋友圈又有提示。

心里就想但愿你只是点赞吧。

——[学姐,不是他女朋友,是我。[调皮]]

蔡云眼前一黑。

心里莫名其妙想是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还有那个表情怎么回事?

心里想的是之后去办公室里去赶稿子肯定又要免不了一顿同事师兄师姐学弟学妹的口诛笔伐。把一切归结于——傅海风误我。

再忙也有喘息的时候。

傅海风有时候在队里会跟着体院的师兄师姐做一些事情,那天跟着一起整理表格文档和历年成绩册——特意看了一眼外国语学院学生的体育课安排。

“选了羽毛球课啊。”那天吃饭的时候傅海风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提起。

“你不在都没人陪我打球。”蔡云忽然笑道,眼睛虽然没有离开手机,却是带了点笑意。

傅海风微微皱了皱眉——心想那个手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蔡云继续低着头说,“来读大学以后,真的除了体育课,没有什么机会——”

“我申请了助教。让师姐给我分了你们班。”傅海风非常简单地道。

蔡云一顿,手里终于停下来,抬眼看他。

傅海风的神情和语气一样简单,仿佛理所应当——因坦然而更显出真挚。

——总是这样。

那双眼睛这么诚诚恳恳地望过来的时候,蔡云觉得没有办法同样坦荡荡地对视回去,仿佛那里有什么险境似的只得错开目光去。

“滥用特权啊傅同学,”然后带着点无奈笑意的声音忍不住有点软下来,“特别想看看我水平退化到什么程度了?”

——那一刹那觉得有些温暖可能是错觉。然而关于傅海风的判断,这么多年其实自己没有错过的。

“哪有,”傅海风还是好好看着他,然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这么几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比他们好。”笑着摇摇头,“……可能你不觉得,后来教练说我配不了男双。”顿了顿,“我想可能是你没和我一起打吧。”非常自然地道。

蔡云愣了一下。

然后失笑,“上哪儿学的这么多好听话?”——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没底。

傅海风看了他的表情,“啊?”——只能使出杀手锏。

傅海风这次真的莫名其妙,“……都是别人加我——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蔡云,真的。”

“那天看到崔晓洁给你点赞,”蔡云非常友善地提醒,“少想着勾搭学姐,学生会的学姐是老虎。”

傅海风心里很苦地想我勾搭什么学姐,我连学长都拿不下,“哦……我以为都是你朋友,就加了。”然后表情不悦地开始盯着蔡云吃饭——

“你就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吃?”蔡云皱紧了眉。

蔡云噎了一下。

然后放在桌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上能看到两句,隐约是哪个部员发信息来问工作。

蔡云和傅海风的眼神都落在手机上。

——然后傅海风抢先一步伸手把蔡云手机干脆放到自己这边。

蔡云瞪了他一眼,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吃饭。”傅海风看他一眼,几乎是好声好气。心想蔡云到底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不好好吃饭非要戳手机的毛病。

“……对了,你帮我找两个篮球队的呗。”

“干嘛?”

“我们新生运动会没裁判。”

“……你是不是把自己卖给学校了?”傅海风无奈。

说是这么说,转头就开始给认识的师兄和同批次进校的同学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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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进了大学之后忙着认识了一卡车的人,从学业到课外的事情变杂变多,学校里学生又多的是拔尖来的、形形色色...

在蔡云来说主要还是闲不下来的性格,并且师兄师姐一开始就灌输一些要多参加学生活动、之后评奖学金保研会有用的思想,也就报了名跟着师兄师姐在学校的学生组织里干活。

加之蔡云各项天赋又好,做事周全手脚勤快,讨师兄师姐和老师喜欢,倒是慢慢在大学里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傅海风得知后用“官迷”两个字简单地对蔡云进行了评价。

然后队友来喊自己。傅海风应声说就来。

——偏头看见蔡云那张放榜当天临时在学校门口被党宣拍的照片,那天太阳似乎是特别的大,他的眉头微微的蹙起来,但是还是有一个笑容即将露出,似乎是表情还未成型快门就按下去。反倒显得他整个神态很生动。

让人能够产生一种——即便是穿着校服,也显得非常顺眼——的感觉来。

傅海风把球包的带子往肩上提了提,转开眼。

当时是南方惠风和畅、落日晴好的深秋傍晚。

平日里联络虽然不多,但是还是基本保持在好友互动的正常频率之中。

由此,哪怕好些时日不联系,都会觉得隐隐还存有些关联似的。

学校里有一片宽阔静雅的湖面,深秋与初冬时候——或者说其实是每个时候——都是美的。周中鲜少慕名而来的如织游人,蔡云有时候就坐在或者站在湖边拍给傅海风看。远处有如今被用作行政的、很古的建筑,吊脚飞檐,光线柔和敞亮的时候显出别致来。

当然还有体育学院——所以蔡云不是没存想着如果傅海风能来就好了的心思——体院是单独设在体育馆旁边的一栋小楼,训练上课的场地用到教室的地方当然是不多,所以还是以场馆为主。发给傅海风,不一会儿回复过来一条——

[还行吧。]

好像不满意似的。蔡云撇了撇嘴,失笑。

蔡云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暗示太过了——好像显得自己多么想他真的跟来似的。

蔡云敛了一些笑意。

——难道不是?

——心里哪个地方隐隐觉得,这个城市或者这所大学,自己先走过一遍也挺好。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也心惊。原来自己已经早就预设好了,应该只需要等待一年的结果。

自从得到对方类似承诺的东西,等待和期许在忙碌生活之中竟然也逐渐变为他生活的习惯乃至呼吸的一部分了。

“表弟?我怎么在你那里辈分越来越奇怪?”傅海风被欺负笑了。

不是没有期待。

寒假时候帮着学校办留校学生团拜会,直到快接近正月才回的家。

那天下午蔡云从报告厅里出来,看到门口的台阶下的傅海风的时候,是时隔半年第一次见面。

深色的外套显得整个人又瘦又高,因为冬天寒冷的缘故,竖起了衣领,在报告厅门开之后他才抬眼,旁边停着自行车。

——奉了母上之命,在晚饭之前“顺道”过来捡蔡云去饭店。

蔡云还没有迈下台阶,没来由的觉得往这边走过来的傅海风长高了。

细想一下觉得不太可能,十七八岁男生还有可能蹿个子吗?眼睛里就酝酿了一点笑意——

“长高了啊。”语气故意就长辈一样,扬声道。

傅海风一愣,笑了,笑的时候呵出一阵白气,居然还很认真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哦,没有啊,是鞋吧。”——还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篮球鞋。

“嗯可能是。”蔡云绷了嘴角附和着。

傅海风却不说话了,好好地看着他。蔡云在台阶上实际上是处在他逆光的位置的,所以傅海风微微眯了眼,眉毛下明亮的眼睛竟然一瞬不转。

蔡云不易察觉地错了错目光,还是脚步不停地向他走去,“我脸上长什么了?”

傅海风眼神晃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哦没事。”

——好像是瘦了。

傅海风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直观地觉得蔡云应该是瘦了。高三的时候可能是父母照顾着伙食比较好,去了大学整个人似乎哪里变了,棱角出来了些——也许是累的,但也没有显露出憔悴来,反而是利落。眼神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傅海风不知道是什么。

仍然顺眼,可是似乎就是看不清楚。

傅海风无由觉得心底有些毛躁,“我爸妈他们应该到了,”就低头看了看表,“你——”看了一眼空着手的蔡云,“——没骑车?”

“我和同学打车来的——”

“走吧那我带你。”傅海风骑上车。

就转头那么看着蔡云。

“哦好。”看了一眼傅海风的自行车后座。

——以前是没装的。

坐上去以后,忽然多了个心眼,眼神闪动了一下。声音轻了些。

“找女朋友啦?”

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句话的。

很久之后,傅海风握着方向盘苦笑说蔡云以前读书时候我装个自行车后座你要怀疑我,现在车里安全带上缠两根我妈头发你也要怀疑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

说到一半那边副驾驶上扫过来一个锐利眼神。硬生生让他止住了话头。

蔡云眼睛里却带着点危险的笑说什么叫怀疑,这么难听,阿姨头发什么样我不知道吗,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着手里扣好安全带,却是兀地想起从前的事情——其实也觉年少有趣。

傅海风仍然在那里百口莫辩,说我真的不知道反正只有我妈坐过。眼睛还是学生时代一样无辜地瞪着。

蔡云早免疫了。看着启动起来的车子前方不断没入身后的路面,眼神仿佛怀念似的,落到非常遥远的地方——

然后他说傅海风今天勉强信你一次,但是自行车装后座那个事儿我还真拿不太准,谁知道我当时走了第一年上大学你是不是就特别按捺不住。说是这么说,嘴里的笑快要绷不住。

傅海风简直是不想说话,也不理蔡云,反正说不过,撇了撇嘴沉默着踩油门,在车流里变道。

蔡云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傅海风偏头瞥他一眼,觉得他有病,没好气地打方向盘拐弯,再不言语。

傅海风的自行车龙头猛地一歪,蔡云险些踉跄下去。

“啊?”匪夷所思地要回头。

“啊什么啊。”蔡云料定了似的,“没事儿你安个后座,跑运输啊?”

——抬眼是能看到稍微坐得比自己高一些的人的肩膀。心想其实也正常,早就那么多小女生追来追去的。就转开眼。路边的花坛里学校的绿化在冬天里显得凋敝。其实也挺好。

然后就没看见前面的要出校门前的减速带。

本来是给机动车减速的,两道减速带那弧度让自行车飞速地碾过去了还是真的够呛——

一瞬间颠的蔡云直接跳车,傅海风自己也没刹住,就那么飞也似的冲过去才勉力刹了一下。

“我靠会不会骑车啊傅海风?!”本来手长脚长的坐后座就够呛,现在跳下来,眉毛一竖声音就有点冲。

傅海风一捏刹车,简直是无辜得很,把着龙头回过头来,却又忍不住笑,一脚撑在地面,“我不会带人啊,又没带过谁。”抬头。

——蔡云看他望过来的时候,觉得虽说傅海风好像那么愣愣的。

——其实似乎……根本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

蔡云被这种认知吓到了。几步走过去,“下去下去下去,我来。”皱眉把傅海风推开撵下去。

傅海风当然是从善如流地被赶下去换了蔡云骑车。

高考在热汗淋漓的苦夏之中转眼结束,傅海风看着蔡云的照片终于被从那个展览长达一整年的光荣榜取下来了,换了另一批人。

而体育特长生属提前批,报志愿的时候蔡云还在准备学校期末考试周。

参差过这一年,仿佛等待就真的到达了终点。

九月末将要迎来国庆长假的时候,新生的军训也正好结束,集体被晒得黝黑,然后被一辆一辆的大巴车从郊区再拉回学校。澡堂和食堂人瞬间多到像被丧尸攻陷,学校超市和各类小卖部和学校各种正门侧门外再度迎来一波新生购物狂潮。

同时新生返校第一天,也正是学校里各个学生组织使出浑身解数招募新人的时候。

每个组织会有一块完整体面桌椅齐全的场地,作为招新展台,收取报名表和一轮现场面试的所在。蔡云坐在校学生会那里百无聊赖。

“今年新生里,体院有好几个特别厉害的专业选手哎。”体育部的一个女副部在跟一个男生聊天——刚刚成为学姐,亟待招募小鲜肉的大二生言语间都是兴奋。

蔡云眉毛一抬。心里笑好端端小姑娘带体育部,除了本身爱运动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小女子,有一大层是冲着体育生来的。

——专业选手?

今年份的羽毛球全国青少年锦标赛斩获佳绩的、跟着自己一班飞机一起运过来、后来自己伺候着办完了一大圈入学手续顺便还当了一个星期免费导游再加上人肉新生指南,送上去军训的大巴才算消停的那个不知道算不算。

失笑——昨天新生刚从郊外军训基地刑满释放,可能又过不了两天清静日子。

然后是有学长过来问自己报名表收的情况,简单做了个汇报之后转身就发现展台自己座位面前来了好些人,一眼看去,乌泱泱十好几个。

“干嘛呢这是?”学长皱眉推了推眼镜。

——学长的眼里,仿佛是一帮刚刚从运动场上下来的长手长脚的大男生,搭着外套间或拍一下球,驻足在学生会的展台面前看着,也不知道想搞什么事。摆外展最怕谁过来胡乱干涉。

而这边蔡云刚准备坐下,一张报名表就递到眼前——

——字迹是熟悉的。就是照片那一栏空着。名字撞进眼睛。

“学长,你们还缺人吗?”

蔡云抬头。

看着傅海风在面前带着点笑,非常认真地看他。

“……”没有注意到自己唇角的弧度,手上把那张看起来就是随便抓过来胡写了两笔的报名表丢回去,“要交表回去贴照片,不交就把自己垃圾带走。”言简意赅。

“吃饭?”傅海风却不走,抓过一把椅子把椅背反过来就在蔡云面前坐下,表情竟然真挚而期待。

——旁边的有一两个女生直直看着。

“没完事呢。”蔡云无可奈何,然后看了眼傅海风身后,开始数落,“你带这么一个排的人来,别人还怎么摆摊做生意?”

傅海风被数落,转头去看自己同学——那边也正好也有人叫他,就站起身来走过去和他们说话,又指了指蔡云,意思是打发他们先去吃。

“你朋友?”学长见缝插针地过来问——附带着旁边伸过来一只体育部女部长的耳朵。

“嗯是,之前……学弟。”蔡云道。

“什么来头?赶紧向组织汇报。”

蔡云如实简要地说一遍傅海风的专业领域,说到傅海风是省队特别推荐拿到几乎等同于是保送名额的时候几个人眼神一亮——

“果然女神的朋友都很路人,男神的朋友都是男神。”体育部的干练小女生捧脸。

蔡云转头一看大三学长眼睛看着傅海风一转,心里就无奈地知道老油条开始算计小鲜肉了——“蔡云,这样的同志要争取发展进组织,增强组织人才结构多样性,多来几个,我们成为男神女神收割机的目标指日可待,也才能在工作中扩大在同学中的影响力嘛。”学长带着点玩笑开始布置任务。

蔡云心里咯噔一下想他不添乱就不错了。

说话间傅海风就回来。

体育学院三五成群的哥们被他基本打发走。

“走吧?”傅海风看来是打定了主意来把人捡走的。

“……刚到新学校,要多交新朋友,傅海风同学,”嘴上这么说,却已经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不要总是来找我。”苦口婆心。

傅海风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匪夷所思的事一样,“不找你找谁?他们几个每天吃饭睡觉训练天天见,我都要烦死了。”

“陈力哥帮我看一下哈,一会儿就回来,给你们带饭吧吃什么?”蔡云转头对学长和几个还坚守展台的小伙伴道。那边七嘴八舌地毫不客气开始点菜。

然后转过头来。

“我也快烦死你了。”蔡云带着点笑说。语气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愿KO师兄与美人师兄平安喜乐,白头偕老。

愿致一科技扬帆起航,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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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国内顶尖大学的计算机系学生,对传奇黑客没有好奇心是不可能的,包括贝微微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对KO这个名字都有所耳闻,好奇得不得了。不过这倒不能怪贝微微没有保守秘密,业内早有传言崭露头角一路飚红的致一科技收了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佛,学校里老师同学间消息也格外灵通,微微在被闺密们几次逼问下只好坦诚。

不过她...

不过她确实是先问过大神和师兄们意见的。

肖奈表示反正婚礼上总是要见的早点晚点没所谓。

猴子酒故作高深莫测的说知道得太多,会短命哦。

愚公则强行安利道听完这个秘密就是自己人了学妹们要不要来致一上班呀!

KO本人在沙尘暴肆虐下冷淡的赏了随便两个字。

而拥有一票否决权的美人师兄,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说KO长这么帅!怎么不能见人了!凭啥不给人看啊!他闹腾着要过了贝微微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胳膊一拐勾住KO脖子调整自拍角度。KO不仅没躲,相反还体贴的曲起大长腿,扶上莫扎他高举的手腕。按了两下快门,莫扎他一边嗔怪你看我干嘛看镜头啊,一边两相比较删掉一张,在留下的那张照片上添了个标签挂在KO头顶——全中国做菜最好吃的黑客KO。

贝微微嬉笑着接过手机,在莫扎他的示意下发给了宿舍闺密们,自然惹来潮水般的舔屏。简单回了几句,贝微微又点开照片举起来左看右看,星星眼的赞叹KO师兄真的好帅啊。

愚公瞥了眼始终冷眼旁观一语未发的肖奈,心说三嫂你这是作死啊作大死啊。出于师兄维护师妹的同胞义气,他果断隔山打牛冲KO抬抬下巴,面部表情肢体语言都很丰富的吐槽:“哎我说KO,这有美女夸你呢,美女,知道不?虽然三嫂属于第三性别吧,但是你能不能给点反应走走心啊??不要一副老子早就知道1+1=2脸成不成。”

毫无意外,KO自然还是一副左耳进右耳出刚才有人说过话吗的老僧入定脸,半点情绪都没有。而被打的那头牛不负众望跳了出来狂拉仇恨:“KO就是很帅啊大家本来就知道。”

“嗯。”敬业的莫扎他专用捧哏演员KO点了下头,特别走心的说:“你知道就好了。”

贝微微觉得刚刚她应该把KO的标签改成——不撩美人师兄的厨师不是好黑客KO。

后来贝微微截取了闺密们最好奇的几个问题做了个微访谈,当然因为有肖奈撑腰,算是给娘家姐妹团的福利。

KO师兄你干得最大最重要的一票是什么?比如2011年那次~~

入侵庆大。

啊?那从黑客角度对(网络)安全问题有什么提醒?

走后门。

……呃,你觉得最重要的科目是?

做饭。

这个恩爱秀得我给满分。贝微微捂住脸靠在但笑不语的肖奈背上,嘤嘤的说阴险,大神真是太阴险了,借刀杀人于无形啊。

没事我出去了。KO无动于衷的跟肖奈点点头,离开办公室晃回了自己工位,等贝微微缓过来想起还有问题没问时,KO似乎已经关电脑走人了。

“美人师兄,KO师兄呢??”

“买菜去了吧。”莫扎他从自己的电脑屏幕前直起身,眨了眨眼,语气不是很确定也不是太在意:“哦对他中午问过我要不要吃辣炒蛏子来着,估计要提前准备吧。怎么你访谈没做完呀??”

“是啊。。。”贝微微懊恼的嘟了嘟嘴,半途而废总觉得伐开心。莫扎他见状一蹬转椅溜过来,大咧咧的说:“你问我呗,说不定我知道呢,比如他的工资卡密码什么的嘿嘿嘿。”

“美人师兄,KO师兄的工资卡难道不是你的卡吗……”

“对哦。。。呵呵。。。”

师兄妹两个人互相对看了十秒,傻乎乎的,贝微微看看自己手里的小本本,终于还是选了个比较无关紧要的问出来了:“KO师兄在家会看电视节目吗?关于什么的?”

“看啊,中央2。”

“财经节目???”有点出乎意料的高端啊!

莫扎他跳起来摆了个黄飞鸿的经典POSE,“厨王争霸赛!”

值得一提的是KO确实遇到过堵人挖角的,而他全程只说了两句话。

我没拿肖奈工资。

我的理想在致一。

因为这两句话,那两年全IT行业的各种团建年会活动都气氛诡异。传说不愧是传说,人不在江湖江湖都要为之倾倒。

对此,明明一分钱没少给甚至多陪送一千嫁妆却要背上用虚头巴脑舌灿莲花忽悠员工的周扒皮罪名的肖总表示,我要不是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今天的KO依然毫无愧疚的为了他的理想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那只理想举着手机头毛乱乱的从屋里跑出来咋呼着KO这个牌子的衬衣出新款我买了啊你穿肯定特别帅!

“嗯。穿鞋。”

【END】

十一快乐,这个梗终于憋不住了,美人鱼郝眉与人类KO的双向暗恋【其实并没有】

码出来发现没有脑内萌,这两天玩疯了写文都没手感救命!

——————正文——————

郝眉一直因为长得秀气漂亮被寝室里一群损友戏称为美人,对此郝眉hin生气,劳资是爷们,纯爷们,长成这样这能怪他嘛?他们家族的人都长这样好嘛?美人鱼美人鱼,你见过长得丑的美人鱼嘛?

郝眉气的吐一串泡泡,哗啦一声从浴池里冒出头来,金色的尾鳍掀起一片水花,那水再兜头淋下来,咕噜咕噜几声人又跟着沉进池底,尾巴啪叽拍在池壁上,还有半截尾巴尖露在外面,灯光下鳞片闪着漂亮的光泽。

愚公听见卫生间里稀里哗啦跟海啸似的,头也没抬扯着嗓子开喊,...

愚公听见卫生间里稀里哗啦跟海啸似的,头也没抬扯着嗓子开喊,“美人,你洗个澡怎么跟要上天似的,要不要给你扔俩小黄鸭子进去玩啊??”

猴子酒笑出声。

“叫眉哥!眉哥!”郝眉甩甩尾巴打算出去跟他俩算账,腰线以下的鳞片波光粼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下去,裸露出来的皮肤因为刚刚化形而光滑细腻,郝眉嫌弃的捏一把,迈着两条大长腿从浴缸里爬出来。

地板积水,并不是很习惯两条腿站立的人鱼眉眉脚下一滑,咣叽一声拍在地板上。

哦我的尾巴根……郝眉两眼泪汪汪,拍着胸脯安慰自己,不能哭,珍珠会掉,掉多了没地方藏。

嘤,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惨的人鱼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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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郝眉是一条美人鱼,就是那种眼泪能变珍珠会唱歌求偶的美人鱼,不甘于一辈子捞小鱼干的种田文套路,从深海里爬出来自力更生踏上求学之路,气的想让他继承家族事业的老爸拒绝提供资金。

郝眉不服气,这都什么年代了,美人鱼也要改革开放走出大海面向世界,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实现伟大中国梦添砖加瓦嘛,捞小鱼干能体现自我价值吗?当然不能,唯有编程与糖醋排骨[划掉]能。

说起糖醋排骨,郝美人鱼咽了咽口水,拎起包打算出门。

“诶诶诶眉哥,去哪啊?”猴子酒对于他这种没对象还能着急到头发都不吹就走的行为感到费解。

“我要去吃全世界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愚公惊叹,“作妖啊,晚上十点半了这都!”

郝眉头也不回一路欢脱的蹦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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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眉小时候被老爸老妈丢在家里自己玩,啥都玩够了开始看小人书。

书里讲像他们这种精怪,都是要遇上一个宿命纠缠的人类,欠钱啊借伞啊救命啊的,再经历一段刻骨铭心丢命丢修为的爱情,才算圆满,不枉鱼生。

前半段郝眉还比较向往,但真是不理解谈个恋爱干嘛要使那么大劲,简单点处对象的套路简单点,小命都丢了还港啥爱不爱的,就不能两个人好好享受生活享受美食?

隔壁住的大马哈鱼说,别解释了郝眉你就是只想着吃,我看那个追了你七年的蓝小鲸,大概只有把自己炖了才能让你喜欢。

不看还好,麻蛋这个人类好好看,好想给他唱歌啊⊙▽⊙

郝眉觉得不可以,他是一条矜持的美人鱼,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又多给他排骨,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唱歌。这太不矜持太不美人鱼了。

脑内天人交战的郝眉接过餐盘,晕乎乎的一路飘回座位,咬着筷子尖发呆——这就是宿命羁绊的感觉啊!

然而背了一晚对话准备第二天继续蹲食堂窗口的郝眉发现,物动心不动,他这个命定的姻缘,不在原地了。

……娘的果然矜持都是骗鬼的,郝眉桑心的嘟嘴,下意识做了一个吐泡泡的动作。一起跟来的愚公拿肩膀怼了怼猴子酒,“快看,我们美人又日常卖萌了。”

郝眉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怨念满满的看着对面互相夹菜的老三跟三嫂,他的打菜小哥他的糖醋排骨啊……海的儿子还不知道小王几叫什么就找不到人了,这发展不合套路啊。

———————————

大排档里再次看到打菜小哥时,郝眉已经在脑内欢脱的甩起尾巴了。

小人书诚不欺我也,原来眉哥我这走的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文风啊!有了一次转身就找不到的经历,郝眉当机立断迅速出手,“诶诶诶诶!等一下!”

KO回头,没什么表情,神色也淡淡的,身高的原因看人时微微低着头,昏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打下来,郝眉顿时忘了自己的开场白是啥。

吞口水,一开口就想唱歌……郝眉心跳过速,两眼发蒙,支支吾吾半天,“你你不就是我们食堂打菜的……额我是说就是我们食堂员工,那个。”

KO还是没说话,眉尾轻微挑动一下,转正身体对着郝眉。

靠……郝眉,郝眉鱼!你敢不敢搭讪的再明显一点!郝眉内心扇了自己两巴掌,垂头丧气的自我检讨,目送视线里一截黑裤子走开了——看看你,把小王几都吓跑了。

一道清冷的音线在头顶响起,“KO。”

“……啊?”郝眉抬头,黑衬衫小哥站的很近,手里捏着一张纸递过来,又重复道,“KO。”

如愿以偿拿到联系方式的郝眉当晚兴奋的在床上打滚,摸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我会叫我朋友经常去吃的!给你捧场!]

几乎秒回,[不用。我不是老板,我很累。]

“……”郝眉愣,说的好有道理,可是……

手机又震动两声,新的消息进来——[你自己来就行。]

六个字刻在散发着冷色调光的手机屏幕上,郝眉忽然觉得一股热气窜上脸颊,耳朵边都染成红色,他说不上来这一行字里到底有什么魔力,第六感就让他一面发懵一面紧张。

郝眉按着心脏的位置,在黑暗里张开嘴唇,超出人类声波接收范围的歌声静悄悄穿过云层,婉转漂浮在城市的上方,远处似乎应和起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隐隐绰绰,瑰丽神秘。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郝眉看了一篇都市情感攻略,里面讲最有效的搭讪就是直接搭讪,如果这都理你了那啥也别说了拎回家就成。郝眉拿小腿蹭了蹭身边的KO,“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被我的光辉震撼住啦?”

KO不反驳,“嗯。”

郝眉翘起嘴角,“我还一直以为是我追的你,你那时候看起来可不好追了!”

KO伸手抱住,“是我追你。”

但此时的郝眉鱼并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还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追人大计上。

到大排档的时候人已经少了,KO系着白围裙面无表情的在收桌椅,郝眉挑了个灯光下的座位,拄着下巴喊,“老板,一份糖醋排骨香辣蟹毛血旺,还要两瓶啤酒~”

KO回头看他一眼,拎了两瓶花花绿绿的预调放他面前,转身进了后厨。

郝眉抱着两瓶果酒乐开花,诶呀呀这是关心我呢吧是吧是吧,“暗通曲款”达成,接下来就是互表衷肠啦!酒壮人鱼胆,郝眉咕咚咚先灌了一瓶半。

KO原意是空腹饮酒容易醉,但郝眉同学的酒量还是超出了常人所理解的范围。人鱼眉表示,矿泉水自来水酒水都是水,眉哥我大海里游了十几年,还能怕了你不成?然而几口下去之后的飘飘然,大概就像人类醉氧一样猛烈而不可思议吧……

KO端菜回来时,椅子里的人已经两眼发直一脸傻笑了。

“……郝眉。”

郝眉嘭的坐直,眼里亮晶晶的,说话捋不直舌头,“K,KO!嘿嘿~”

KO放下盘子坐过来,“你住哪里?”

“我住哪?”郝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嘟着嘴咕噜噜吐泡泡,“我住,住大海里呀。”

“……”KO抽嘴角,“你在干嘛。”

“我给你吐个泡泡看哦KO,我吐的泡泡最好看了,还,还有心形哒!”郝眉扒拉着两只手企图往后游一游,“诶诶?我尾巴呢?卧槽我尾巴分岔啦?!”

KO:“……”

郝眉奋力摇摆两条腿企图在平地上游起来,KO心里数着数,果不其然连人带椅子咕咚一声仰过去。

KO伸手拽住捞起来,按着人肩膀不让他乱动,郝眉虚晃了一下还有点心惊,眨巴眨巴眼睛又开始懊恼,努着嘴解释,“呃那个,刚刚叫一个大浪拍了一下,不算不算,我再给你表演个别的。”

还有海浪……KO终于忍不住崩了表情,哭笑不得的抱扶住他,喝醉了就爱装小鱼,这个习惯也真是太郝眉了,虽然忍笑不容易,KO还是很给面子的问,“表演什么?”

郝眉眼神乱晃,声音也没有刚刚理直气壮,“给你唱歌行不行……”

KO愣,装小鱼都这么溜,唱歌用得着这么严肃紧张么,他下意识想了想,点了点头。

郝眉张嘴,表情认真的不得了。

没有声音。

KO抱着人,莫名其妙的没有笑没有动也没有阻止,郝眉此时的眼神让他挪不开目光,漫长的静默里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又似乎轰轰隆隆全是鼓点,KO喘气,耳膜里全是自己的心跳,震得他眼睛都花。

郝眉仰头,“好不好听?”

宿舍太晚回不去,郝眉有两套房子我不知道他到底住哪。KO在心里给自己罗列了两条正大光明的理由,轻咳一声抱起睡着的人往后堂走。

郝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咕哝着摇摇晃晃不老实。

以后坚决不让喝酒。KO把人小心放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拉着被子要给他盖,光线黯淡,KO恍惚看见一小片金色闪过。

卫衣一角因为之前的拉扯拽开一点,裸露出来的小腹若有似无的隐藏着一条金线,含在腰带边缘,蔓延到内里。

KO眯了眯眼,绝对不会看错。那金色纯正明亮,在如此昏暗的地方也熠熠生辉,毒药一样蛊惑着人想要看清想要抓住。那是什么……KO愣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伸手,修剪的干净圆润的手指一搭上腰带扣,空气里似乎炸开源源不断的热意。

磕磕绊绊的解开皮带,然后是纽扣,是拉链,勾住白色内裤边缘的一刻KO触电一样猛的松手起身,郝眉睡的头发软趴,翻动着分开两条大长腿。KO拎起被子兜头将郝眉埋进去。

什么见鬼的金线银线,KO喘息着退后一步,尝到口腔内壁咬出的血珠。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郝眉自己愿意告诉他才对。

KO闭眼把人从被里挖出来透气,转身进了狭小的浴室。

宿醉的结果是第二天起来也头晕眼花,郝眉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想起自己干的好事,游泳吐泡泡的零散片段,最后好像还唱了歌……哦凑他该不会还变回原身了吧?!要命啊KO会被吓死的啊!

郝眉一把抓住KO的手,吓得要死,“我我我没干啥奇怪的事吧?啊?”

椅子里端坐的KO抱着手臂,冷静的看他一眼,甩出一个单音节——嗯。

KO看着郝眉苦着脸,心里好笑,又补上一刀,“你一直在装小鱼。”

“……”现在装没睡醒还来不来得及,郝眉摸着眉心,眼角瞧着KO有点忐忑。他早晚要知道的,到时候会不会嫌弃自己是条鱼?

郝眉一面担心,又一面期待,瞄着墙角试探,“KO,那个,如果我真的变成一条鱼……你打算怎么办?”

KO莫名想起昨晚的惊鸿一瞥,瑰丽的赤金色泽烙印在牛奶白的皮肤上,像邀请函上的烫金封层,等着人去拆开礼物品尝果实。

KO目不斜视的,沉着冷静的,吐出两个字,“吃掉。”

“!!”麻蛋这简直比法海还可怕,郝眉想到自己跟酸菜配料飘在一起的画面,吓得一个激灵,努力为自己的鱼权挣扎:“那,那可不可以清蒸……我想好看点……”

嗯,可以的。

此吃非彼吃,不过会让你好看点的。

【某个片段】晚饭过后,郝眉瘫在沙发里捏自己的小肚子,“都怪你KO!我身为美人鱼居然都没有人鱼线了!简直没sei啦!”

因为无人不会再续写了,我把整部剧情的大致走向和结局给大家简单地陈述一下。也算了却一桩遗憾。虽然没写完可能永远都是个遗憾吧。

正文写到45章

45章之后的主要剧情包括(45章的后几章会详细一点,当时想好了。再往后就真的只能非常非常简单地大概说一下了,没写到那里,所以就只想了个大概):

吴松向田老暗示军烨关系不当(前面有一章伏笔写了吴松看到军烨校外同居),田老有意观察,撞破了军烨的关系。师哥让叶子回家独...

吴松向田老暗示军烨关系不当(前面有一章伏笔写了吴松看到军烨校外同居),田老有意观察,撞破了军烨的关系。师哥让叶子回家独自承担老师的责骂,不答应分手,但同意离开学校不再担任授课教师。当晚他回家跟叶子温柔做爱,告诉他暂时不能日日相处也并不会改变什么,要他不要埋怨田老好好读书。

叶子在文艺汇演上借着雷雨的台词向台下的师哥表白。这场晚会结束,这个学期就结束了,胡军将不再担任教师。演出结束后,军烨在后台化妆室做爱(很抱歉,答应小P的镜子play在这里,想了一个细节,是师哥把叶子插she在镜子上,又把他的脸按上去),这个肉里也会有叫“老师”。临行前的最后一次,做得很激烈。

(我之前应该还埋了一个关于画的伏笔本来要用在这里的,啊啊啊啊抱歉。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即使师哥离开学校,仍然有很多风言风语。叶子无意间得知是吴松在背后嚼舌根,在一次篮球赛时,把吴松按在赛场上,打了一顿,自己也挂了彩。他蹬着自行车回到当初他们同租的房子(师哥走后,叶子没有再住在里面),躺在曾经共眠的床上,失声痛哭。

叶子的性格逐渐有所改变,在胡军面前还是很正常的阳光少年,在学校里,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他的作品也越来越晦涩阴暗。两人的感情进入了非常痛苦的磨合期,师哥那边在计划离婚,而叶子变得越来越敏感多疑,年龄的差距和性格上的不合适逐渐暴露出来。

(分手的理由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想好,心里换了几次最后也没决定写哪一种,这里就忽略原因直接进入结果吧)

(再往后我都没有想的太仔细了,放一个大致的走向)

分手之后,当然就是两边虐虐虐。中间只有一次交集。是03年闹非典,吴松得了,叶子被隔离。师哥找关系去看他。叶子隔着门叫他滚。(因为怕自己感染上了)师哥还是进去了,抱着他亲,两个人在病房里做爱。(我的大纲的每一个重要节点都跟肉有关,也是醉了)

吴松死了,叶子解除隔离。师哥带着叶子站在火葬场门口。叶子没有进去,但是哭得跪在地上。他在那个时候,原谅了吴松。

(中间的虐虐虐忽略不计,都是细节。但是会想写一个听说的现实梗,不知道真假,反正当时准备用到文里来着)因为都是绘画圈儿的,总会有交集。一次晚宴,叶子本来在场,听说师哥要来就走了。可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酒店旁阴影里,看着师哥的大切开过来,看着他下车,想着他胖了,然后……你们脑补吧我不说了

(当然这中间漫长的十五年会有各种各样的虐虐虐我就不展开说了其实是还没想的那么细)

15年后,叶子已经成长为知名画家,并且有了未婚妻。他在自己也长到三十多岁的时候,理解了当年师哥在这个岁数时他不能理解的种种思维和行为。一次偶遇之后,他发现他们竟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聊天。一切还像初遇时那样心动。

THE END
1.《我是刑警》看清领导不关心,才懂爆炸案后秦川为何着急离开清江《我是刑警》看清领导不关心,才懂爆炸案后秦川为何着急离开清江 赌场爆炸事件终于被侦破。在秦川的坚持下,清江的执法人员不断地对遥控器进行摸排。最终,我们成功找到了购买遥控器的嫌疑人,并将其逮捕归案。随后,联系了当地的办案人员协助审讯,最终得到了口供。经过近两个月的努力,广受关注的赌场爆炸事件终于水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818054850133831115&wfr=spider&for=pc
2.《边水往事》的成功是因为满足了观众的猎奇心理吗?这一成功模式《边水往事》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满足了观众的猎奇心理。这部剧以一个架空的“三边坡”为背景,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961111045/answer/56448168165
3.毒舌律师金远山的扮演者是谁谢君豪金远山: 毒舌律师金远山的扮演者是谢君豪 谢君豪,1963年生于香港,香港影视演员。1989年以全职话剧演员身份出道。1993年,主演舞台剧《南海十三郎》。1997年凭借电影版《南海十三郎》获第三十四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演员。2005年,主演电视剧版《长恨歌》。2011年,主演谍战片《风云传奇》,又【详情】谢君豪http://www.manmankan.com/dy2013/202303/19923/154826.shtml
4.从演员看到剧本起,这电影就能成丨专访《毒舌律师》主创纵观香港百年影途,作为首部票房破亿华语影片,且口碑居高不落——《毒舌律师》已是里程碑一般的存在。江湖有幸,专访《毒舌律师》主创团队——导演吴炜伦,主演黄子华、谢君豪、王丹妮。这是一场愉快的专访,黄子华老师的幽默天性和插科打诨,着实可爱。(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专访这一日是2022年12月31日。辞旧迎新的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5037606/
5.《毒舌律师》:最毒是人心金律师在庭审中的反转,也贡献了一大笑点。 最戏剧的是,面对质疑,那个长相洋派、英语流利的钟家法顾董大律师,将他所遵循的“潜规则”自己讲出。而没有失去初心的主控官金远山,则意外地配合他演了一场大戏,现场的“脱口秀”式辩论,变成了正义公道同邪恶霸权、事实真相同程序正确之辩。 https://www.jianshu.com/p/17a4cd8649a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