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泉州打王八蛋（王荣化），如果打王八蛋出事就没有办法。”
“这个事情可能要找律师。”
1月22日，福建省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此案。据公诉人庭审宣读的起诉书显示，2022年8月27日下午，朱永超约王荣化在泉州一酒店见面，朱永超向王荣化催讨欠款时发生肢体冲突，朱永超持事先准备的折叠刀捅向王荣化腹部，致王荣化被刺伤腹部后肠子外露倒地，王荣化经抢救无效死亡。
▲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4年1月22日公开审理此案
朱永超有无预谋杀人、是否构成故意杀人罪已成为法庭双方争议的焦点：死者代理律师认为，朱永超因借高利贷给王荣化赌博而产生纠纷，心生怨恨，提前购买凶器，有计划、有预谋骗其到酒店。然后行凶过程中选择其要害部位捅刺，在死者生前用力抓住朱永超持凶器手腕的情况下，7.5公分的刀刃捅刺深度近15公分，力度极大，当场造成死亡，构成故意杀人罪；但朱永超庭审中辩称，死者生前因赌博借钱未还，经多次催讨无果后将王荣化骗到酒店，而后在争吵中一时激情杀人。
泉州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故意伤害罪对朱永超提起了公诉。公诉人在庭审中认为，被告朱永超事先预谋杀人，但不构成故意杀人罪，只能涉嫌故意伤害罪。
死者家属在法庭上强烈要求法院判处朱永超死刑。王荣化的大哥王清波表示，“朱永超的作案手法非常恶劣，导致我母亲当日听闻噩耗逝世，一死两命。凶手家里至今没人给我们道歉，我们也不需要他民事方面的赔偿，只希望判朱永超死刑，给我弟弟一个交代。”
8525号房间血案：一死两命
1月22日清早，冬季的鲤城泉州被严寒笼罩。天还没亮，王清波就起床叫醒了弟弟、妹妹，在王荣化的遗像前上了一炷香，告知二弟今天是朱永超即将受到法律审判的日子。
到了派出所后，民警告诉他二弟因债务纠纷被人杀死于附近的宜必思尚品酒店，他觉得一切难以置信。王清波回忆，案发前，二弟吃完中饭后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说去酒店见一个从厦门过来的朋友。“临行前，母亲还叮嘱他路上小心，怎么一转眼就走了？”
▲位于泉州市泉秀路金帝花园小区大门对面的涉案酒店
王荣化被送到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据该医院2022年8月27日16时34分出具的急诊病历显示，王荣化30多分钟前被发现人事不省，120到达现场时，无自主呼吸及心跳，四肢冰凉、口唇发绀，腹部可见开放性伤口，肠管外露。
▲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出具的急诊病历
“其实，朱永超在行凶后并没有急着离开酒店，而是站在酒店对面马路边静等120救护车送走已经死亡的王荣化才打车逃离现场。”该酒店一不具名服务员告诉记者，“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我们五楼的楼道管理员也没有听到传出过什么争吵声。”朱永超在这个行凶过程中，他看上去非常淡定，一直神情自若。
王清明告诉记者，母亲从大哥口中听到二哥的死讯后，精神极度崩溃，当场眼前一黑，气急攻心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待邻居打了120急救，医生到场后实施抢救措施，但已无法挽回其生命。邻里猜测，老太太当天不幸逝世，可能是儿子被杀的事给了她很大打击。
▲泉州市南安市急救随车诊疗记录单显示：患者在急救车赶到现场已死亡
待母亲安葬后，王清波一家人陆续赶往王荣化生前救治的医院，但其遗体已经被转移到殡仪馆。
朋友认为：血案因高利贷纠纷引发
在王清波的眼里，二弟王荣华为人友善，和家人、朋友等都相处得很好，从没有谈过恋爱。凶手朱永超为何要对王荣化痛下毒手，王清波一直都想不明白。
记者从公诉人在庭审中宣读朱永超口供显示：他们俩是2010年在泉州一家酒店认识的，那个时候，王荣化因为赌博，向他借了8万元一直未还。2021年年底，王荣化又向他借了4万元赌博，说“赚了钱可以帮我做手术治病”。到了2022年年初，他找到王荣化，让其先还4万元做手术，但王要他参与赌博，他出钱，王出“技术”。于是，他以装修房子的名义从银行贷款了30万元与王合股赌博。
“贷款拿到后，我就跟他合股，看他打牌。我看他打牌的时候乱打，没什么技术，然后我就不跟他合（股）了。”朱永超供述，“后面我就回安徽做股骨头坏死手术，因手术急需用钱，我就问王荣化还钱，他不回我，也不还钱。”
2022年8月3日，朱永超出院后从安徽回到厦门，又追着王荣化还钱，但其避而不见。据朱永超口供显示，为了骗王荣化出来，他谎称借钱给其赌博，于是他们俩便约好在宜必思酒店见面。
同月27日下午1点40分，朱永超如约赶到案发酒店。朱永超法庭上供述，“王荣化帮我订好房间，我就从厦门过来泉州。我背了一个双肩包，口袋里放了一把折叠刀。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见面如果他还钱，就算了。如果不还我就把刀拿出来捅他。”
调取酒店监控录像后，警方很快锁定了杀人凶手朱永超。当天晚上9时，警方在距离酒店60公里处的厦门将朱永超抓获，他没有反抗。
▲王荣化生前是党员，于1996年12月1日退伍
“我们在王荣化被杀后，才知道阿普的原名叫朱永超。”一些认识朱永超的王荣化生前朋友告诉记者，他们认为朱永超杀害王荣化的真正原因，可能是因为高利贷纠纷引发的。
银行流水显示：凶手涉嫌大肆放高利贷
关于王荣化被杀案的种种疑点，都让王清波一家人无法安睡。为了寻找朱永超杀死弟弟的真相，王清波开始寻找线索。
据公诉人提供的朱永超口供称，在2013年左右，他介绍了两个安徽老乡借钱给王荣化，一个叫“杨某”，一个叫“王某某”。这两人都在厦门开了公司，其中一家开保镖公司。“我从中间做担保，也从中抽点。杨某先后借给王荣化300万元，王某某先后借给王荣化70万元。我从中抽了30多万元的点。”
除了给二弟放高利贷赌博外，王清波还发现凶手还给其他人提供高利贷。在庭审中，公诉人宣读的一份朱永超银行流水证据引起了死者代理律师的注意，“也就是因为这份银行流水记录了朱永超所有的进出账目，才揭开他长期放高利贷的犯罪行为。”
庭审中，办案机关提供了朱永超14张银行账户，分别为建行账户9张、中信银行4张和农行1张，牵涉的转账资金高达几千万元。其中，仅建行涉及进账金额就达1546余万元。
死者代理律师当庭提出，朱永超与众多人员存在着频繁的资金来往。而这些银行流水还存在一个有规律可循的现象：凡是每一笔转入朱永超账号的资金，随即又被朱永超用同一账号同一批次转给了另外一个人。如朱永超其中一农行账户的2020年7月4日一天银行流水显示：
2020年7月4日，范某熙转给朱永超41300元，随即朱永超立即转给朱某哲；
2020年7月4日，廖某梅转给朱永超50000元，随即朱永超立即转给朱某哲；
2020年7月4日，杨某旗转给朱永超38000元，随即朱永超立即转给朱某哲；
······
仅此一天，朱永超一个银行账户就前后倒进倒出了十笔“业务”，且资金转出都在到账当天，涉及金额达到了313850元。这只是朱永超的冰山一角。
“其实这些银行流水，并不是朱永超的全部数据。”死者代理律师补充道，“我对这些流水梳理了一遍，发现朱永超每个账户的来往转账数据存在重大缺陷，如前后余额对不上。”
王清波认为，“庭开完了，我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些银行流水是经过后期人为剪集合成的，我就弄不明白，办案民警为什么要提供这样一套不全的银行流水账目。”
宜春学院法学院副教授、律师邹建辉对此表示，朱永超的进出账目有律可循，基本上可以判断朱永超存在放高利贷违法行为。由于涉及的资金和人员众多，这不是朱永超一个人力所能及的，应该有一个有组织、有纪律且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在幕后操控。
合伙开公司：凶手的初衷用于融资
面对如此庞大的转账记录，死者家属王清波甚至怀疑，“朱永超可能涉及一个非法吸收公款且转放高利贷的犯罪团伙，其涉及金额可能亿元以上。”
其中涉及案件中一个关键人陈永发。记者从公诉人法庭上提供的证据发现，陈永发除了有上述巨额资金频繁往来外，他们俩之间还存在合伙开公司及房屋买卖关系。
公诉人称，警方在办案过程中，发现了朱永超2020年9月在厦门购买了一套面积达237.6平方米的房产。据了解，这套房子位于厦门市同安区一老式别墅小区，而朱永超居住的38号601室是一栋连体别墅的复式楼结构住宅，其房产证显示的户主正是朱永超。
▲朱永超厦门购买的一套复式楼在银湖花园别墅小区内
但朱永超案发后坚称实际购房人是陈永发。据公诉人提供的朱永超口供显示，“是我之前的一个生意伙伴陈永发出钱买的，他买来炒房的，然后挂在我名下。我们之间私下签了一份协议，协议在陈永发那边，具体内容不记得。”
不过，记者却发现仅有一纸内容的协议存在一系列端倪，如房子的总价、协议有效期均为空白，甚至作为户主的陈永发竟然在协议上忘记了自己的签名。据福建师范大学法学院一不具名的法学教授称，如此协议只需双方任何一方没有签字，均不具备法律效力，可视为无效合同，或假合同。
陈永发为何要以朱永超的名义购房？陈永发在供述中对警方解释，“当时厦门买房有限购，而我名下已经有房产，没有名额购买。一个朋友就介绍朱永超给我认识，后面我和朱协商好了，以朱的身份购买了上述房子。我一次性付给朱2万元作为使用名额的费用。”但朱永超在案发后的口供里提到，“（这套房子）是我之前的一个生意伙伴陈永发出钱买的，他买来炒房的，然后挂在我名下。”
▲朱永超曾与案外人陈永发合伙开了一家融资公司
显然，陈永发在购房前两年就已经认识了朱永超，而不是陈永发所说的因购房才认识朱永超的。陈永发在面对警方的调查为何要说谎？他们刻意要隐瞒什么？
那这套房子究竟又是谁出资购买的？据陈永发供述，“是我出资的，然后我定期转账到朱永超的平安银行用于还贷。”然而，据上述小区物业经理透露，陈永发是做房子买卖生意的，他之前在这里有好几套房产，其中朱永超那套房子就是他之前卖给他的。
公诉人称，陈永发早前是做房产中介生意的，随后转做金融产品，如帮人做过桥业务。据金融界人士透露，陈永发所做的金融搭桥业务，其实就是变相放高利贷。从陈永发频繁转账给朱永超银行流水来看，陈永发应该是朱永超的上家。也可以说，朱永超是陈永发的放贷业务员。
据朱永超的银行流水显示，2020年7月24日，陈永发连续4次转入四笔（分别为50万元，50万元，50万元、40万元）共190万元给朱永超一建行账户，然后，朱永超又当天将这190万元转给了一个叫张中信的人。尔后不到两个月后的2020年9月10日，陈永发又采取上述操作方式，通过朱永超的上述建行账户分五笔款（分别为30万元、30万元、30万元、30万元、21.5万元）共141.5万元转账给一个叫“黄龙”的人。
记者从公诉人庭上提供的证据显示，朱永超跟陈永发合伙开仁源电子公司的初衷就是用于融资。而关于朱永超长期放高利贷的认定问题，公诉人称有待进一步查证。
频繁高消费：凶手6900元理个发
记者调查发现，朱永超在厦门有超大住房，并长期租住高档别墅，还开了两家公司，其银行流行显示他过着相当奢靡的生活。
顺着朱永超与陈永发签订的购房协议书提供的地址，记者找到了朱永超另一个居住地，即位于厦门市思明区筼筜路1号的西堤别墅小区125号502室。由于该地理位置优越，该小区曾经是整个厦门岛影响力颇深的富人区，商界、社会名流都曾在此安家。
▲朱永超案发前曾常住的厦门富人区别墅小区
记者从淘宝网司法拍卖网络平台找到了厦门市思明区法院2022年1月20日挂出的《关于厦门市集美区月美嘉园47号301室拍卖的公告》。据拍卖公告称，该房产建成于2009年，建筑面积160.44平方米，产权原权属人为厦门喜事多商贸有限公司，最终该房产于3813850元被人竞拍。据企查查显示，朱永超曾是喜事多商贸公司法人代表。
▲朱永超藏匿杀人凶器的住房在案发前被司法拍卖了
尽管朱永超在厦门没正式工作，但他回老家却过着奢侈的生活。根据上述银行流水显示，他频繁数十次出入安徽蚌埠市区及怀远县城的高档消费场所，每次消费均在数千元至一万元之间不等。如花6940块钱理个发，7230元吃一顿面包，7500元买个生日蛋糕，以及7540元喝杯奶茶等等。
▲死者家属通过庭审旁听整理出朱永超出入高档消费场所的部分消费清单
“我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多钱，你看他像有那么多钱的人吗？这肯定不是他个人消费的，也许他这个卡是放在别人手里消费的。”朱永超二姐朱永艳夫妇从记者手里见到这些整理的高消费清单时也惊讶不已，“像他这样的消费水平，他可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是一个大老板，他起码要有上千万元的家产，否则他消费不了。他如果要有这个消费水平的话，他至于为那十几万借款跟人家动刀子吗。”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我们怀疑朱永超赚来的这些财产全来自高利贷获利。”王清波调查发现，作为无业人员，朱永超长期融资的高利贷资金有可能来自安徽老乡，而那些高消费记录也可能是给提供资金（放贷）者的利息。
争议焦点：激情杀人还是预谋犯罪
“我就是想拿刀吓唬他，逼他还钱，也没想捅死他。”公诉人称，朱永超被抓后在警方的供述里一再强调：他是出于赌博债务纠纷中的一时冲动酿造的命案。
死者代理律师在庭审中认为，朱永超并非拿刀吓唬被害人那么简单，他是因高利贷收不回而心生怨恨，提前购买凶器、有预谋性杀害王荣化。而且，朱永超网上买的杀人工具是特种兵用的刀具，属国家管制工具。
记者从公诉人提供的证据显示，这把刀是朱永超2022年6月18日在淘宝网订购的。据淘宝网截图显示，“户外匕首，瑞士随身军匕首折叠便携短刀”。根据警方的测量结果，这把折叠刀全长13公分，其中刀刅达7.5公分长。
此外，经公安鉴定，王荣化系折叠刀捅刺腹部致腹主动脉断裂引起大出血而死亡。死者代理律师认为，“我们多方面咨询法医了解到，从腹部表皮到腹主动脉完全被截断至少有13-15CM（如下图）距离深，但朱永超杀人凶具刀刃才7.5CM长。可以想象，当时朱永超行凶的力度有多大，有多狠，一刀捅穿15CM深的腹主动脉致命。”其意图明显就是杀人故意，并非临时起意伤人。
▲办案公安机关案发后出具的鉴定意见通知书
据王清波透露，王荣化曾经在江苏某部队服过五年的兵役，几个人曾一起打他都不是其对手。“如果按照朱永超庭上口供所述，朱第一掏刀刺向王荣化后，被王抓住持刀之手，朱根本不可能再刺第二刀，甚至当场就被王夺刀制服，又怎么可能会演变成随后的一刀致命呢？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朱一进房就趁王不备而掏出军用匕首一刀捅死了王荣化。”
据公诉人提供的酒店服务员谢某口供显示，“我到8525房间，房门是打开的，我进房间看到一名男子躺在房间右手边屏风旁的地上，而肠子已经漏出来了。房间内的摆设都是整齐的，现场无血迹，无其他人员。”
对于死者家属的这一假设，刑案现场专家江西警察学院侦查学院一教授分析，从酒店经理的供述可以推断，王荣化应该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才被朱永超用刀捅死的，否则案发现场不可能没有搏斗痕迹。如果像朱的口供说得那样，他们双方之间只要任何一方发生争执，或者搏斗，案发现场一定会遭到人为破坏，不可能像酒店工作人员谢某所反映的那样平静，好像没有发生过这起凶杀案一样。而死者代理律师也通过专家做了试验，刀能捅那么深应该是：他们两人进门友好拥抱，然后朱永超趁王荣化不备，用力一刀捅死王荣化，不然7.5公分的刀刃怎么能捅入15公分深的大动脉，一刀毙命，现场才没有打斗痕迹（如下图）。
死者代理律师在庭审中特别提到，朱永超案发前做了股骨头坏死手术、申办残疾证等一系列不正常举动，显然是为谋杀前留下后手，从而试图掩盖犯罪动机，获得司法机关的同情，达到逃避法律责任的幌子。对于死者代理律师提出“朱永超涉嫌残疾证造假”等上述疑点，公诉人在法庭上没作出任何回应。
从以上种种情况可以看出，死者代理律师认为，朱永超杀人后并未呈现出一般情况下临时起意、冲动杀人通常会有的惊慌失措、追悔莫及，反而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藏纳凶具、广场散步等一系列行为，充分说明朱永超杀人前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至此，所有证据都串联了起来，共同指向朱永超有预谋杀害王荣化的主观故意，构成故意杀人罪，而非检方在庭审中认定的故意伤害罪。
但对于朱永超构成故意杀人罪，公诉人认为没有法律依据。公诉人表示，从今天庭审情况来看，朱永超虽然对本案个别犯罪细节进行回避，但基本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本案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被告人朱永超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一人死亡，其行为触犯了《刑法》第234条第二款，应当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法律专家质疑：检方量刑14年过轻
记者注意到，被害人王荣化的叔叔、哥哥、弟弟等11位家人旁听了此案，但被告朱永超的家属没有出席法庭。在庭审的下午，出席的被害人家属因过于激动在法庭上高喊：“请求法院判处朱永超死刑。”其中一位家属为此被法警当庭传唤出去。
据了解，根据故意伤害罪的量刑标准，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记者获得朱永超（晓伟）于2023年6月8日写给大哥的一封家书：“今天检察院量刑出来了，十四年，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检察官说，王荣化母亲知道王荣化死了，他母亲也悲伤死了······”。这封信是犯罪嫌疑人朱永超从被羁押的泉州市看守所寄回老家安徽怀远县的。
▲朱永超（朱晓伟）在泉州市看守所写给哥哥的信
从这封信来看，检方最初对朱永超的量刑建议为14年有期徒刑。死者代理律师告诉记者，他当时从丰泽区检察院那里获得这个量刑建议后也很吃惊，可随着死者家属不断上访，检方因案情复杂，将此案的管辖权移交给了泉州市检察院，但起诉的罪名仍然没有变。他认为，朱永超提前谋划，准备作案工具，且持刀猛力捅剌被害人要害部位一刀，预谋杀人、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明显，应当以故意杀人罪对其定罪处罚。其犯罪性质恶劣，应从重从严量刑，建议检方量刑死刑。
对此，记者采访一些法律专家，他们均提出此案量刑过轻的质疑。张玉环冤案代理律师、法学博士、上海段和段（南昌）律师事务所刑辩律师罗金寿认为，朱永超因高利贷债务纠纷问题对王荣化心生不满，对王荣化产生杀害动机，并蓄谋已久，伺机剥夺了王荣化的生命，触犯了《刑法》第232条规定：“故意杀人，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对朱永超判处死刑。显然，检方以故意伤害罪量刑依据欠妥。
“本案中，目前并没看到被告人有其他应当从轻减轻处理的法定情形，相反朱永超还造成王荣化母亲过失死亡，一死两命，其主观恶性和社会危害性加大，应当在加重情节的量刑范围内偏重量刑。”罗金寿称。但记者参加整个庭审过程发现，公诉人自始至终没有提到“王荣化母亲死亡”之事。
虽然公诉人认为朱永超在案发后立即拨打了120报警，这在量刑时可酌情考虑，但罗金寿认为，鉴于本案的特殊性，朱永超蓄谋已久，一刀致命，一死两命，手段极其残忍、性质极为恶劣，其社会危害性极大，因此，案发后拨打120情节不足以对朱永超减轻或从轻处罚，朱永超面临死刑，免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罗金寿表示，“建议当事人和司法机关，正确积极运用法律，依法纠正检方的错误量刑建议，维护被害人的合法权益，同时对检方量刑畸低的原因进行查处。”与此同时，王荣化家属可在审查起诉阶段或审判阶段，依法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要求朱永超予以民事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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