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关于诉讼时效中断的司法观点
一、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诉讼时效中断的个案批复
01.《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债务人在约定的期限届满后未履行债务而出具没有还款日期的欠款条诉讼时效期间应从何时开始计算问题的批复（2020修正）》法释〔2020〕17号
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
你院鲁高法〈1992〉70号请示收悉。关于债务人在约定的期限届满后未履行债务，而出具没有还款日期的欠款条，诉讼时效期间应从何时开始计算的问题，经研究，答复如下：
据你院报告称，双方当事人原约定，供方交货后，需方立即付款。需方收货后因无款可付，经供方同意写了没有还款日期的欠款条。根据民法典第一百九十五条的规定，应认定诉讼时效中断。如果供方在诉讼时效中断后一直未主张权利，诉讼时效期间则应从供方收到需方所写欠款条之日起重新计算。
此复。
02.《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四川高院请示长沙铁路天群实业公司贸易部与四川鑫达实业有限公司返还代收货款一案如何适用法（民）复〔1990〕3号批复中“诉讼时效期间”问题的复函》〔1999〕民他字第12号
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
你院(1998)川民终示字第138号《关于长沙铁路天群实业公司贸易部与四川鑫达实业有限公司返还代收货款一案的请示报告》收悉。据报告述称，长沙铁路天群实业公司贸易部(以下简称天群贸易部)为与成都军区铁合金厂清偿货款纠纷，于1994年11月25日向法院起诉，四川鑫达实业有限公司作为第三人参加诉讼。天群贸易部于1997年6月经法院准予撤诉后，又于1998年3月向法院起诉，要求四川鑫达实业有限公司返还代收货款。我院经研究认为，根据《民法通则》第一百四十条（现为《民法典》第一百九十五条）的规定，天群贸易部向法院起诉，应视为诉讼时效中断，诉讼时效期间应从撤诉之日起重新计算。
二○○○年四月五日
03.《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阜新液压件厂与盼盼集团有限公司购销合同纠纷案件诉讼时效请示问题的答复》〔2002〕民二他字第30号
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
你院关于盼盼集团有限公司与阜新液压件厂购销合同纠纷一案的请示收悉，经研究，答复如下：
根据你院请示报告中所述的事实，1998年5月1日，阜新液压件厂（以下简称液压件厂）对原营口机床厂（以下简称机床[分页]厂）提起诉讼时，并不知道机床厂与盼盼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盼盼集团）正在办理收购事宜。此后，液压件厂在同样不知道机床厂已被盼盼集团收购的情况下，于1999年5月6日再次向机床厂及其法定代表人主张债权，对该行为应当视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140条（现为《民法典》第一百九十五条）规定的“当事人一方提出要求”而使诉讼时效中断的行为。
液压件厂对机床厂的诉讼时效应从1999年5月6日起重新计算。液压件厂于2000年5月18日对承接原机床厂债权债务的盼盼集团所提起的诉讼并未超过两年的诉讼时效期间。
04.当事人起诉后又撤诉的，是否影响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案情摘要】甲与乙签订借款合同到期后，乙未依约偿还欠款，甲在诉讼时效期间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乙偿还欠款。诉讼过程中，甲向人民法院提出撤诉申请，人民法院作出民事裁定书准许甲的撤诉申请。后甲再次提起诉讼，乙以甲撤诉后诉讼时效未中断、诉讼时效已过为由进行抗辩。
【法律问题】甲起诉后又撤诉的，是否影响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法官会议意见】不影响。《民法典》第195条规定了“提起诉讼”作为诉讼时效中断的事由。《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10条进一步明确诉讼时效从提交起诉状或者口头起诉之日起中断。本案中，权利人虽申请撤诉并经法院审查予以同意，但不影晌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提起诉讼属于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中断的持续性事由，应以程序终结之时重新起算诉讼时效期间。对于起诉后又撤诉引起诉讼程序终结的，诉讼时效期间从法院作出的民事裁定书送达生效之日起重新计算。
案号：（2021）最高法民申2434号
06.诉讼时效从人民法院收到原告起诉状之日起中断，即使因原告未交纳诉讼费而按自动撤诉处理也仍能引起中断效果。
案号：（2017）最高法民申3316号
07.债权人通过信访方式主张权利的，符合诉讼时效中断的事由。
案号：（2017）最高法民申937号
08.强制执行申请被法院裁定驳回的，是否产生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裁判要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13条第5项（现为该规定第11条第5项）规定，申请强制执行与提起诉讼具有同等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申请强制执行对诉讼时效的中断效力在申请行为发生法律效力时即已发生，一经发生即为不可逆转，不应以强制执行申请被裁定驳回而否定申请行为本身的法律效力，进而否定其对诉讼时效的中断效力。
裁判理由：《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三条第五项规定，申请强制执行与提起诉讼具有同等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申请强制执行对诉讼时效的中断效力在申请行为发生法律效力时即已发生，一经发生即为不可逆转，不因强制执行申请被裁定驳回而否定申请行为本身的法律效力，进而否定其对诉讼时效的中断效力。本案中，包头市南郊农村信用联社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南郊联社）依据包头市路诚公证处的强制执行公证书对案涉贷款向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昆都仑区人民法院申请执行，即产生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南郊联社申请强制执行行为并不因强制执行申请被裁定驳回而丧失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因此，郑某国关于案涉贷款的强制执行公证书因被裁定不予执行而不产生诉讼时效中断法律效果的申请再审主张不能成立。
案号：（2021）最高法民申289号
09.只要当事人提起诉讼，诉讼时效即中断，而无论其是否撤诉。
裁判要旨：当事人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不论其此后是否撤诉，均产生诉讼时效中断的法律效果，诉讼时效期间重新计算。人民法院不仅仅是当事人双方的信息传递者，更重要的是代表国家依法行使审判权，因此，只要当事人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就意味向对方当事人主张权利，诉讼时效随即中断。
案号：（2019）最高法民申1151号
10.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承接银行债权的如何认定诉讼时效中断。
案号：【2011】民二终字第5号
11.债权人提起代位权诉讼的，应当认定对债权人的债权和债务人的债权均发生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12.债权人就主债权主张权利能否引起抵押权行使期间的中断。
裁判要旨：债权人主张债权的行为与其要求行使抵押权的行为是两个不同的行为，相互之间不能替代。债权人单纯针对主债权提出清偿请求的，不会引起抵押权行使期间的中断，债权人未在主债权诉讼时效期间行使抵押权的，抵押权发生消灭，人民法院不予保护。
裁判理由：债权人主张债权的行为与要求行使抵押权的行为是两个不同的行为，相互之间不能替代。全球公司所称的《债务催收暨债权转让公告》是针对主债权的，不会引起担保物权诉讼时效的中断。对于在1998年就已办理了抵押登记的成丰大厦3层，从没有债权人在主债权的诉讼时效期间内主张行使抵押权。二审判决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二条第二款（现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有关担保制度的解释》第三十五条），认定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08）穗中法审监民再字第83号民事判决为对本案债权的最终确认，全球公司应当在2008年8月28日至2010年8月27日的期间内对成丰大厦第三层行使抵押权，其在2011年起诉主张抵押权已经超出行使担保物权的期限并无不当。
案号：〔2014〕民申字第1310号
13.债权人向义务人的关联企业主张权利是否构成诉讼时放中断事由的认定。
案号：〔2004〕民二终字第88号
案号：（2021）最高法民申2194号
15.在双务合同中，一方以对方未履行相应义务为由不履行合同，该抗辩构成对其合同相应权利诉讼时效的中断。
案号：（2017）最高法民终888号
16.公证送达债权催收文书的内容真实，意思表示明确，证明债权人向债务人主张了权利的，应当认定在公证书确定的主张权利之日诉讼时效中断。
裁判要旨：公证是公证机构根据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的申请，依照法定程序对民事法律行为、有法律意义的事实和文书的真实性、合法性予以证明的活动。公证的实质是一种证明法律事实存在的证明方式，其主要起到证据的效力。就公证催收债权而言，其既可以是对权利人以口头方式主张权利的[分页]行为进行公证，也可以是对权利人直接送交催收债权文书的方式进行公证。根据《民事诉讼法》第六十九条（现为该法第七十二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九条第一款第六项（现为该规定第十条第一款第七项）的规定，公证催收债权的方式具有法律效力，能够产生法律规定的效力。基于此，公证作为对权利人主张权利的行为（该行为可以采取多种方式）进行证明的一种方式，如果公证送达债权催收文书的内容真实，意思表示明确，证明债权人向债务人主张了权利的，则应当认定在公证书确定的主张权利之日诉讼时效中断，即该公证催收具有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案号：（2005）民二终字第200号
17.双务合同中一方依法行使履行抗辩权情况下，双方互负的对待给付不因某一方未提出诉讼或仲裁申请以行使权利而消灭。
裁判要旨：（1）诉讼时效制度意在促使权利人依法及时行使权利，故只有在权利人向义务人提出履行请求、义务人同意履行、权利人提起诉讼或者申请仲裁，或者与提起诉讼或者申请仲裁具有同等效力的情形下，才导致诉讼时效中断进而重新开始计算诉讼时效。（2）双务合同中，双方互负的对待给付具有牵连性，此种牵连性不仅体现为履行的牵连性，而且还体现为存续的牵连性，该牵连性决定了双务合同中双方均享有履行抗辩权。因而在一方依法行使履行抗辩权的情况下，基于此种牵连性，双方互负的对待给付不因某一方未以提出诉讼或申请仲裁等方式行使权利而消灭，否则将使对待给付沦为事实上的单方给付，使合同法专门针对双务合同规定的履行抗辩权失去其应有之意。
案号：（2022）最高法民再88号
18.债权人向债务人的单位邮寄催款函被他人签收的，是否构成诉讼时效中断？
案号：（2021）最高法民申2543号
19.在报纸上对债务人发布的催收公告中名称存在笔误的，能否导致诉讼时效中断？[分页]
裁判要旨：在报纸上向债务人发布催收公告时，尽管公告刊登的债务人企业名称与实际名称不完全一致，存在笔误，但如果结合其他情形，能够确定催收对象即案涉债权的，可以认定构成诉讼时效中断。
案号：（2018）最高法民申4260号
20.诉讼虽未经法院实体处理，但足以表明一方当事人曾向对方主张过合同权利，构成诉讼时效中断。
裁判要旨：诉讼虽未经法院实体处理，但足以表明一方当事人曾向对方当事人主张过合同权利，构成诉讼时效中断，诉讼时效自此重新开始起算。
裁判理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零八条（现为《民法典第五百七十八条》）规定：“当事人一方明确表示或者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合同义务的，对方可以在履行期限届满之前要求其承担违约责任。”根据2011年7月27日《供用气合同》及2012年1月10日《补充协议》的约定，盈德公司履行《供用气合同》义务的最晚期限为2014年6月30日。2016年6月22日，博斯腾公司依据《供用气合同》向盈德公司主张权利并起诉至山东省昌邑市人民法院时，未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现为《民法典》第一百八十八条）规定的两年诉讼时效。该起诉讼虽未经法院实体处理，但足以表明博斯腾公司曾向盈德公司主张过合同权利，构成诉讼时效中断，《供用气合同》的诉讼时效自此重新开始起算。[分页]2017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开始施行，其中第一百八十八条规定“向人民法院请求保护民事权利的诉讼时效期间为三年”。此后，普通诉讼时效期间从二年调整为三年。博斯腾公司于2018年9月26日提起本案诉讼，尚未超过三年诉讼时效期间。一审法院关于博斯腾公司提起本案诉讼未过诉讼时效的认定，并无不当。
案号：（2020）最高法民终237号
21.债权人到债务人的经营场所对债务进行催收即导致诉讼时效的中断，即使债务人在该经营场所长期无人。
裁判要旨：债务人经营场所长期无人，债权人至债务人经营场所催收债务以及受让案涉债权的各债权人刊登公告的行为，均会引起诉讼时效的中断。
裁判理由：2006年9月29日、11月29日，陕西人达生态农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人达公司）分别与中国农业银行大荔县支行（以下简称农行大荔支行）签订两份借款合同，共计借款900万元。合同签订后，农行大荔支行分别于2007年和2008年9次派员去人达公司催收贷款。2009年10月20日财政部受让案涉债权后，委托农业银行对该债权进行管理和处置，后案涉债权被交由中国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渭南分行（以下简称农行渭南分行）负责管理和催收，该行工作人员每年前往人达公司位于大荔县的办公场所催收债务，且农行渭南分行分别于2011年11月21日、2013年11月18日、2015年11月4日在《陕西日报》刊登了催收公告。案涉债权在之后连续转让给国资公司、金控公司和田某伟的过程中，亦均在省级报纸刊登了公告。……农行渭南分行在受托管理该债权的过程中多次前去催收，但人达公司经营场所长期无人。农行大荔支行、农行渭南分行的多次催收行为，以及受让案涉债权的各债权人所刊登的公告，均引起本案诉讼时效的中断。故二审法院认定本案未超过诉讼时效并无不当。
案号：（2019）最高法民申3729号
22.当事人通过向人大代表反映情况的方式寻求救济能否构成诉讼时效中断？
案号：（2019）最高法民终1464号
23.当事人在另案中提出抗辩是否能够产生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裁判要旨：当事人在另案中提出的抗辩，是其主张权利的一种方式，属于《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三条第九项（现为该规定第十一条第八项）规定中的其他与提起诉讼具有同等诉讼时效中断效力的事项，应当认定与提起诉讼具有同等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裁判理由：2012年3月29日，陈某寿、汲某权以张某树、蒋某梅、张氏集团、万通公司为被告，向青海高院提起诉讼，请求判令张某树、蒋某梅向陈某寿、汲某权支付股权转让款及违约金，张氏集团、万通公司承担连带保证责任。该案中，张某树、蒋某梅抗辩主张，陈某寿、汲某权逾期交付东方美公司有关印章手续，构成根本性违约，张某树、蒋某梅可以相应迟延履行给付义务。张某树、蒋某梅提出的该项抗辩，改变了张某树、蒋某梅怠于行使权利的状态，是其主张权利的一种方式，属于《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三条第九项（现为该规定第十一条第八项）规定中的其他与提起诉讼具有同等诉讼时效中断效力的事项，应当认定与提起诉讼具有同等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
案号：（2017）最高法民终46号
24.当事人主张保证期间经过能否视为提出诉讼时效抗辩？
裁判要旨：基于一般理解，尽管保证期间与诉讼时效制度创设的目的均是为督促权利人积极行使权利，但保证期间显然有别于诉讼时效。当事人在一审中主张保证期间经过并不能当然视为诉讼时效抗辩。
案号：（2021）最高法民再346号
25.债务人在催款通知单上签字或盖章的行为能否导致诉讼时效中断？
裁判要旨：债权人对全部债务本金和利息进行催收，明确要求债务人履行还款义务，债务人在《债务逾期催收通知书》上签字和盖章，并未明确写明其不认可或不同意履行该债务，签字或者盖章只代表收到通知书等内容，其上述行为应当视为对原债务的重新确认，该债权债务关系仍受法律保护。审理法院可据此事实认定债务人的签收行为引起诉讼时效中断。
裁判理由：《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超过诉讼时效期间借款人在催款通知单上签字或者盖章的法律效力问题的批复》（法释〔1999〕7号）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四条、第九十条规定的精神，对于超过诉讼时效期间，信用社向借款人发出催收到期贷款通知单，债务人在该通知单上签字或者盖章的，应当视为对原债务的重新确认，该债权债务关系应受法律保护。”本案中，原债权人农行文昌支行多次书面向捷达公司催收欠款，且捷达公司也有履行还款义务的行为。虽然催收期间存在诉讼时效期间已届满的情况，但是农行文昌支行于2007年和2011年对全部债务本金和利息进行催收，明确要求捷达公司履行还款义务，捷达公司在《债务逾期催收通知书》上签字和盖章，并未明确写明其不认可或不同意履行该债务、签字或者盖章只代表收到通知书等内容，其签字、盖章行为应当视为对原债务的重新确认，该债权债务关系仍受法律保护。因此，原审判决认定捷达公司的签收行为引起诉讼时效的重新起算并无不当。
案号：（2021）最高法民申7298号
26.权利人向有权机关提出请求构成诉讼时效中断，纠纷未能得以解决的，诉讼时效从权利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纠纷未获解决之日起重新起算。[分页]
裁判要旨：权利人向有关国家机关等提出保护其相应民事权利的请求，构成诉讼时效的中断。如果权利人提出请求后经有权机关处理未能解决纠纷的，则诉讼时效应从权利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纠纷未获解决之日起重新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