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为什么内容一定要绑定一个硬件，绑定一堆平台，才能落地、才能变现，而没有自己的议价能力。”
仅仅今年以来，广东省出版集团数字出版有限公司就已经送达了100多例维权书。“硬件厂商把东西卖下去，其中捆绑有我们的数字教材；平台厂商把平台卖下去，也含有我们的数字教材及其数字资源。我们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去做维权。”
很多人都记得那一幕。8月盛夏，骄阳似火，2017年“南国书香节”的现场，由广东省出版集团数字出版有限公司举旗，联合人民教育出版社和浙江、广东、安徽、河南四家出版集团旗下数字教育公司（即人教数字公司、浙江青云在线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时代新媒体出版社有限公司、大象出版社有限公司），成立数字教育出版创新战略联盟的那一刻。
台上嘉宾以手触屏，荧光闪烁，大屏幕上打出“数字教育出版创新战略联盟启动”的字样，到会的200余位数字教育出版人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这欢呼声中，寄寓着数字教育出版人以产业联盟为依托，构建数字教育理想生态圈，打通数字教育内容企业的生命线，在出版集团间开展数字内容资源的共享与整合，以及共同迎战侵权乱象、定价乱象的殷殷期望。
关于数字教育，我们不能不注意到的是一个悖论。
一方面，2012年，教育部发布的《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将教育信息化列为我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战略重点，强调以信息化引领教育理念和教育模式的变革和创新，同时推进教育资源均等化，实现教育公平。规划明确提出，各级政府在教育经费中按不低于8%的比例列支教育信息化经费，保障教育信息化拥有持续、稳定的政府财政投入。经测算，2016年教育信息化经费已超过2500亿。从市场层面来看，教育信息化为新闻出版业、教育行业的投资重点，资本市场反应热烈。
而另一方面，是数字教育内容公司的批量死亡，或改弦易辙，弃内容而改投硬件领域。
上任广东省出版集团数字出版有限公司总经理三年，区碧茹，这位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女子，已经看过了多家数字内容公司的起起落落。“但我始终坚持，做数字教育，最根本的落脚点是，你为知识传递、知识传授和知识传播效率的提升做了什么，而不仅仅是赚钱。”基于这样的思考，自成立以来，广东省出版集团数字出版有限公司一直坚持专注研发优质数字教育内容，坚定不移地以“南方云教育”作为整体品牌形象，以数字教材为核心，以优质资源为基础，为学校、老师和学术提供智慧教育的整体解决方案。
然而，现实境况却经常打击区碧茹的数字出版理想：“我不明白，为什么内容一定要绑定一个硬件，绑定一堆平台，才能落地、才能变现，而没有自己的议价能力。”她希望，“做内容的不要活得那么惨”。
仅仅今年以来，对各级教育部门，广东省出版集团数字出版有限公司就已经送达了100多例维权书。落地推广的时候，公司经常会发现非常严重的侵权行为。“硬件厂商把东西卖下去，其中捆绑有我们的数字教材；平台厂商把平台卖下去，也含有我们的数字教材及其数字资源。我们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去做维权。”区碧茹说。
服务有价，数字内容也应有价。然而，在一个资本和新玩家大量涌入、“野蛮生长”，行业规范和标准均缺失的在线教育的“草莽时代”，一批数字教育公司迎来了自己的“生死场”。
数字教育市场“野蛮生长”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100多年前，狄更斯在《双城记》里写下的这第一句话，依然适用于今天的数字教育市场。
经测算，至2020年，教育信息化经费预算或将达到3500亿以上，教育信息化市场规模复合增速或超过30%。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一个新兴市场的高速发展阶段，势必伴随着市场的野蛮生长。在教育信息化这个奔腾向前的千亿级市场中，多种乱象已然出现。譬如，着眼于短期效益，同质化竞争严重；譬如，“圈钱圈地”，以“烧钱大战”争夺用户，却没有静下心来研究教育规律，没有融入教学主体，导致行业泡沫丛生；更重要的是，行业缺乏规范，标准未彰。
在浙江教育出版集团副总编辑邱连根的观察中，这么多的在线教育企业，无论是建设者还是投资者，绝大部分来自教育行业外，行业内或者与教育有着天然联系的传统教育出版业涉及并不多，发声的就更少；其研发的产品，从初期的在线外教、在线题库、拍照搜题、在线作业与测评、一对一家教，到后来的在线直播、在线录播等，都是从教育体制外切入的，虽然目标针对的是学校师生的刚性需求，但从路径上讲，并不是融入教学主体，而是以所谓的互联网思维，通过对用户、流量的追求，颠覆传统教育，从而达到在猪身上剪羊毛的商业模式。“他们不是真正地为教育而来，而只是追逐资本的最大利益。”邱连根说。
中国教育出版业目前覆盖在教育行业里的产品和服务，已有60年的根基。中国教育出版业介入数字化教育，大多是以数字内容公司的面貌出现。那么，究竟是什么在制约着中国出版业的数字教育业务的影响和规模？其一无疑是，各自为阵，致使行业处于低水平重复竞争；其二，单打独斗，没有形成联通平台，内容优势不彰；其三，标准未明，完整的数字教育生态闭环还未能构筑，或也是原因之一。然而，关键可能还在于，数字内容资源的定价机制尚未建立。
目前，数字教育实现盈利的业态里，很多是通过招投标实现的，而在招投标的体系中，整个业态标准不一，杂乱无章。同一资源，在有的地方可能卖了5万元，在有的地方，则可能销售了105万。由此导致的结果是，教育行政部门会很彷徨，买便宜了，当然好，没问题；但是买贵了，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所以，不敢买内容资源，是现在数字出版领域中普遍的现象。不是说学校和教育行政部门不需要，而是不敢买，尤其是不敢出高价钱买。最后，变成了对内容生产企业的不断挤压，甚至要求免费提供数字内容资源。
据笔者了解，联盟成立后不到一个月，大旗所指，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旗下数字公司、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旗下数字公司等业界大腕，也纷纷表达了加入联盟的意愿。对于数字教育出版乱象，各数字出版人均有切肤之痛。
中国出版业的数字教育路径
数字化教育，就等于在线教育吗？教育信息化，关键词是教育，不是信息。教育出版业目前覆盖在教育行业里的产品和服务，已有60年的根基；线下到线上的互动，O2O模式是可持续的。教育信息化，教育出版业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线上线下互相促进的O2O模式可能更加符合教学信息化的未来需求。”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社长、人教数字教育研究院院长王志刚判断。
在建立优质资源共建共享机制、推进数字教育资源的联合研发、推动技术创新、创新优质数字资源服务模式等方面展开深度交流与合作，也是联盟成立的题中应有之义。
人教社：平台、解决方案、APP并行
在人教数字出版有限公司CEO王巧林看来，作为出版单位，在数字出版领域最核心的优势就在于，优质的内容和资源，以及能够组织编辑策划出版加工这些资源的能力。“内容为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内容服务的，包括技术。”
目前，人教社的数字产品主要分为三大类，平台、解决方案和APP(B2C)。平台类的产品如人教网，主要为使用人教版教材的中小学教师服务，是免费的。其二是教师网络培训与服务平台，针对使用人教版教材的教师进行网络培训。以前，人教社的全国培训主要是面培、地培，“特别是我们的统编教材，教育部是要求每一位老师都要培训到”，显然，完全地培是不太现实的。在人教社的网络培训平台上，光一场小学语文老师的培训，在线就是160万人。目前，人教社正在把这些平台做成多种客户端，9月上线的移动端，准备做免费与收费相结合的模式。
解决方案类的，人教社为老师和学生提供的是人教智慧教学整体解决方案，包括整个学校内容教学的完整闭环，从备授课系统、学生用的数字教材，到课堂使用的移动学习终端，到测评、教研、课后互动系统，均包括其中。这些产品可以分拆，又可以组合成整体解决方案，与学校的需求可密切结合。关于人教数字校园，即教师备授课系统，几乎全国的出版集团都在和人教社合作。从2013年开始，人教社的数字教材就列入了教育部的教育信息化工作重点。数字教材首先要强调它的教材属性，但在王巧林的规划中，数字教材还可以成为一个平台性的产品，可通过各种端，如PC端、移动端，进行重要的数据资源的采集和挖掘加工。“老师在资源包括教材中使用的所有信息都可以抓取出来，可以对用户做用户发酵，做增值服务。这可能是我们未来最重要的特色。”
第三类是APP类，如人教口语、标准日本语、人教点读笔等，是纸数融合的标准产品。2014年之前，人教社的《标准日本语》一年的销售只有30多万套，APP推出、纸数联动后，年销售已达70万套。
王巧林一直坚持的观点是，数字教育产品是服务业，销售出去，产品的服务才刚刚开始。
广东数字公司：“南方云教育”
多年来，广东出版集团数字出版有限公司一直在数字内容建设的领域里稳扎稳打，旗下品牌“南方云教育平台”着力推动教育+技术+出版融合发展，AR教材、虚拟实验室、客服数据库、VR资源库等产品已广泛进入校园。
“南方云教育”平台提供以数字教材为核心，以优质资源为基础的智慧教育整体解决方案，围绕“课前-课中-课后-课外”四大场景进行产品开发，通过“内容+平台+设备”线上线下联动运营，为教师、学生、家长三类用户提供海量、正版、专业、权威的数字教育内容和终端应用服务。
浙江青云：在线教育服务平台
浙江青云在线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由浙江出版联合集团、浙江教育出版集团和浙江省新华书店集团联合控股，主要从事基础教育阶段在线教育服务和数字教育平台工具、资源的开发，利用互联网、数字技术向学生、老师提供优质的课程内容和学习方案、教学方案。
青云在线紧密围绕浙江出版联合集团的内容开发，致力于建设浙江省的在线教育服务平台，围绕课程服务、教辅服务、阅读服务和资讯服务开展在线教育服务。浙江出版联合集团和公司联合出品的“青云学习管家”终端管控系统、“青只口算”小学速算训练应用、“青只课堂”课程服务平台等产品，以及“趣味写字入门”“软笔书法”“等数字课程，已服务浙江省内11个地市的学校，并拓展至河南、安徽、广州等省市。通过建立“信息化教育基地”和实验学校，青云在线把数字教育产品和课程在一线学校和课堂推广开来，并着力打造“产—学—研”一体的数字教育产品开发基地。凭借优质内容与创新服务，青云在线已服务20余万学生，在广东、河南、贵州、安徽等省份也形成了销售和试点使用。
时代新媒体：打通“最后一公里”
安徽时代新媒体出版社对自己的定位是，“互联网教育出版运营服务企业”。教育信息化的核心是内容价值，但服务功能却特别体现在“最后一公里”的打通。内容与服务中间，教育部也提出了“应用驱动”，所有好的东西，一定要落地到“用”。如此定位，既能与专注于核心内容的出版企业，如教育社、少儿社，形成产业链上下游的衔接，下游又能服务终端客户，架起桥梁。
目前，时代新媒体出版社搭建的数字教育出版平台为时代教育在线，一个服务行业的应用型平台。阮怀伟以假日经济比喻数字出版生态圈的模式：路，就是时代教育在线，它为时代出版、安徽教育出版社做教育信息化服务提供了支撑体系；景点，就是教学应用层，里面有各种应用，如神州中联、明博优课、方正，包括人民教育出版社等，景点是老百姓愿意花钱去买单的，是未来真正产生增值的部分；收费站，则是校讯通模式，是最好的收费模式。
“家长是愿意掏这个钱的。如果我们推送的是教育教学服务、电子书包，或者智慧校园的增值服务，甚至校园安全服务，在我们的调研结果中，家长是愿意每个月掏十块、二十块买单的。”在阮怀伟看来，移动端的收费是在线教育未来的盈利方向。
大象：考试评测系统
作为专业的教育出版社，大象出版社近年来主要围绕教育出版深耕细作，着力构建有大象特色的智慧教育综合服务体系，“大象易教”“大象易学”“大象易课”为三大教育服务内容。
据大象出版副总编辑杨秦予介绍，“大象易教”以提高教师的教学水平和效率，以及提高自身素质为目的，围绕他们备课的资源库、备课的工具、教师的培训课程等，来进行设计开发，里面有“大象教育云”——即教师的培训系统，还有“大象助教”等产品。
同时，大象社还打造了大象智慧教育融合出版平台，功能有两个，一是聚合工具，二是整合资源。聚合工具这一块，可给编辑提供丰富的富媒体电子编辑发布工具，还有试题库的加工入库等，再就是为老师提供备课、智能组卷、授课等教学的工具。在平台上，基本实现了工具之间统一的用户认证，还有统一的数据服务。整合资源，即主要围绕资源内容、资源建设，以教辅内容为基础，对多种形态内容资源进行一次采集、多格式储存出库，在平台底层生成音视频库资源、试题库、教育素材库、课件教案库等各种形式的内容数据库。这些数据库不但可为整个教育服务体系中的工具和应用提供强大的内容支持，还可以按照资源的类型分类导出，方便其他应用的对接和销售。
由点到面，从教育内容资源建设到课堂内外的系统应用，从课程学习与辅导到学业水平的测试与评价，从教师的教学应用到能力的提升，大象社初步构建了一个富有特色的综合智慧教育服务体系。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大象满分云”这个考试测评服务产品。对于教育管理部门来说，使用满分云，可以通过阅卷分析、大数据分析，了解所属片区学段的教学情况，统筹教学资源；对于校长而言，可以通过这个系统快速的理清自身定位，在整体区域内，该校到底处在什么位置，然后精准匹配教师资源；对于老师来说，通过这个系统，可以看到自己的教学效果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可以了解同级的教学水平和学生的整个学习水平；对于学生和家长而言，使用考试测评服务系统，可以提供该学生的个性化考试的横向、纵向对比。
对于出版社而言，这个考试评价系统的大数据分析，可以帮助出版社对目标市场进行有说服力的内容推送，然后开发精准化的纸本教辅。目前为止，大象社已经连续两年承接了河南省的高中适应性评价测试，平均每次参加的学校有220所高中，学生总人数已经超过46万。今年1月，大象社尝试承接地市级的四到九年级的期末学业水平测试，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后，于6月，开始尝试提供从出题到阅卷到后续分析，再到最后的调研报告的全流程定制考试测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