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第一次见到童月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那个蜷缩在街边小店门口的瘦弱身影，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年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四十岁的童月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一头黑发间夹杂着几缕白丝。她身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低着头玩手机，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这是我女儿。"童月轻声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温柔。这让张琳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的童月，也是这样温柔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童月出生在一个四分五裂的家庭。她的父亲和两个叔叔从小就不和睦，三兄弟各自为政。大伯一辈子打光棍，二伯娶了个厉害的媳妇，整天闹得鸡犬不宁。她父亲年轻时参了军，退伍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瘦小的媳妇。
童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她的母亲性格懦弱，做事笨拙，经常挨打受骂。两个哥哥被父亲欺负后，就把气撒在她身上。童月从小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她十八岁那年。她的堂姐在外打工，经常给她买漂亮衣服，教她化妆打扮。童月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依靠，却不知道这是通向深渊的第一步。
很快，童月就怀孕了。那个男人比她大十一岁，满身纹身，是堂姐混的圈子里的人。公婆是老实巴交的菜农，为了给儿子找个安身立命的港湾，死活要他娶童月。
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丈夫在外拈花惹草，等到儿子五岁时，外面的女人找上门来，逼着童月离婚。尽管公婆极力阻拦，但架不住儿子的决心。离婚后，童月带着儿子和公婆一起生活，直到实在受不了前夫和他新欢的纠缠。
从此，童月的生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她先是跟着一个赤峰男人去了内蒙，生了个女儿。那男人酗酒成性，他带来的儿子还经常欺负童月母女。童月趁着男人醉酒，带着女儿逃到了承德。
在承德，她遇到了一个网友。那人表面上说要照顾她们母女，实际上却想让她接客赚钱。童月又一次带着女儿逃离，最后回到了老家。
回到家乡后，童月发现父亲已经半身不遂，母亲身体也不好。她留下照顾父母，但嫂子们却说她这个出嫁的女儿会影响家里风水，逼她离开。
此后几年，童月又经历了两段短暂的婚姻。一个是本地的老光棍，一个是卖菜的离异男人。这两段婚姻都以失败告终。
"你知道吗？"童月看着远处的霓虹，轻声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家。这些年颠沛流离，我什么都没留下，连儿子都很少联系了。"
夜色渐深，街边的小店一家家关门。张琳看着童月牵着女儿的手离开，背影在街灯下拉得很长。暖黄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仿佛给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