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我叫章有福,是浙江省青田县石井村人。1985年那年,我娶了东村林家的哑巴姑娘林巧玲。说起我和巧玲的故事,还得从20年前说起。
1965年的夏天,我刚满5岁。那时候,我们村里的日子还算富足。我爹靠着种果树,每年都能赚不少钱。我娘也是个能干的,在家里养了不少鸡鸭。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玩泥巴,突然看见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那就是巧玲,她穿着一件略显破旧的碎花裙子,但整整齐齐的,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却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她。她只是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后来我才知道,村里人都说她是个哑巴。
那时候的我,哪里懂得什么哑巴不哑巴,只觉得这个小女孩特别可爱。就这样,我们成了玩伴。虽然巧玲从不说话,但她特别聪明,我们玩的游戏她总是一学就会。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直到1975年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夏天。那年我15岁,正是懵懂的年纪。那天晚上,我爹娘去镇上卖水果,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
当我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我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那时候,就只有巧玲陪在我身边。她虽然不能说话,但她会用手帕轻轻地帮我擦眼泪,会做一些小动作逗我开心。
爹娘走后,我不得不辍学在家,开始接手家里的果园。那时的我,根本不懂得如何打理果园。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摸索着给果树施肥、修剪枝条。经常干得满手是伤,但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让我意外的是,巧玲常常趁着天没亮的时候偷偷来帮我。她会帮我把工具递过来,会帮我捡掉落的果子,甚至会帮我把受伤的手指包扎好。虽然她不能说话,但那份温暖,我一直记在心里。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那年冬天,林家突然搬到了东村。我至今记得巧玲离开那天,她站在牛车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对我露出了笑容。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搬走,也不知道巧玲为什么要哭。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就像一台没有润滑油的机器,慢慢地磨损着。我不得不承担起还债的重担,整日里在果园里忙活。我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命苦,说我这辈子怕是要打光棍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1985年的春天。那天,我正在给果树修剪枝条,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果园里——是林老爹。
看到林老爹,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年,我偶尔会听说东村的一些事,知道林老爹家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但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
“有福啊,这果园打理得不错。”林老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我赶紧放下剪刀,擦了擦手上的污渍:“林叔,您怎么来了?”
林老爹看了看四周,轻轻叹了口气:“有福,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个事。”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家巧玲,你还记得吗?”
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这些年,我虽然也常常想起巧玲,但从没敢去东村找她。我点点头:“记得。”
“她。。。。。。”林老爹似乎有些难以启齐,“这些年一直没说话,村里人都说她是哑巴。已经有好几个媒人上门,都说不要她。有福啊,你要是不嫌弃,我想把巧玲托付给你。”
我愣住了。林老爹接着说:“不要彩礼,我就希望她能有个安稳的归宿。”
看着林老爹满是皱纹的脸,我突然明白了他的苦心。巧玲已经25岁了,在农村,这个年纪还没嫁人,确实让人着急。但我心里也有顾虑:“林叔,我这条件。。。。。。”
“我知道你的为人。”林老爹打断我的话,“这些年,你把果园打理得这么好,比那些有钱人家的儿子都强。再说,巧玲从小就喜欢帮你。。。。。。”说到这里,林老爹突然住了口。
我心里一震。是啊,小时候巧玲总是默默地帮我,即使是后来搬到东村,我也时常能在果园里发现一些整齐摆放的工具,或是被人细心包扎过的树枝。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我。
“林叔,我愿意娶巧玲。”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林老爹的眼睛亮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啊!”
就这样,我和巧玲的婚事定了下来。村里人知道后,议论纷纷。有人说我是为了钱才娶个哑巴,有人说我是没人要才找个残疾人,更有人说我和巧玲是在折腾林家。
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记得小时候巧玲的笑容,记得她帮我擦眼泪时的温柔,记得她在果园里帮我干活时的身影。
转眼到了夏天,我和巧玲的婚礼就在石井村举行。那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却不炎热。我穿着一件新做的蓝布衣服,站在院子里等着迎亲队伍。
当我看到身穿红色嫁衣的巧玲时,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还是那么美,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只是比小时候更加瘦了。她低着头,安静地跟在林老爹身后,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婚礼很简单,没有什么排场。但是,看着巧玲身上的红嫁衣,看着她略显羞涩的表情,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到了晚上,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们终于独处在新房里。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巧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然后,我听到了这辈子最震撼的一句话。
“有福,我等你20年了。”
这声音很轻,但是清晰无比。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巧玲。
“你。。。。。。你会说话?”我结结巴巴地问道。眼前的巧玲,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巧玲点点头,眼泪慢慢地滑落下来:“对不起,有福。我从来就不是哑巴,我只是。。。。。。不得不装哑巴。”
看着她哭泣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伸手想要帮她擦眼泪,就像小时候她帮我擦眼泪那样。但巧玲却抓住了我的手。
“有福,你还记得1975年我们家为什么要搬到东村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年,我爹把我许配给了镇上米行老板的儿子。那个人,我见过,是个吃喝嫖赌的浪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