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组通字[2020]41号……为进一步鼓励引导博士人才向基层一线流动,助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现就开展我省第七批博士服务团人选推荐工作通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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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为什么单单把我漏了?因为我的级别和别人差半级,不够格。我有点失落,瞬间明白一件事——我们平常看演出做观众,都讨厌冗长的介绍领导的环节,可这个环节总也取消不了,为什么?我今天才明白了,因为领导喜欢这个环节,希望自己被介绍,因为差了半级没被介绍到的“领导”大概会失落继而憧憬自己有一天能够登上那半级从而获得被介绍的资格。被加上一个官职介绍时,自己的名字听起来比平时悦耳。
在我踏入官场的第一个月里,我去过不同的场合,“被重视”的轻微快乐以及“被忽视”的轻微失落,都发生过。我把它们摘出来放在手心注视,它们从什么样的土壤里长出来,我要把土壤清除,我不允许以后我的心里再长出这种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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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路过母校陕西师大,发现那里新建了一座遗址公园,我分明记得附近原来只是个土坡。二十多年前我上大学时,校园南侧刚刚考古发现一座天坛,是唐代皇帝祭天旧址。这些描述的语句庄严持重,让我肃然起敬。学长们哈哈大笑,破除我的幻想:“千万别去看,就是一个大土包,啥都没有。”我还是独自走到那个长满荒草的土坡面前,它在深秋显得分外寡淡,荒草枯枝,毫无吸引人的亮点。它身在这个城市,同类太多、竞争太激烈,很久都没有出人头地,直到我硕士毕业离校,土坡依旧是土坡。时隔多年,现在它总算有了体面的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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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尔德·达尔的《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和《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都很有名,全套十余本没有平庸之作,《玛蒂尔达》里那个被反复歧视打压最终扬眉吐气的小姑娘成长故事,值得每个女孩阅读。E.B.怀特也让我佩服,他最初是著名记者,后来转向为儿童写作,《夏洛的网》《吹小号的天鹅》《精灵鼠小弟》,这些故事并不低龄。小蜘蛛用吐出的丝编织文字魔咒,真的拯救了朋友。生来喑哑的小天鹅学会了吹小号,向恋人倾诉。作者的笔触总是蓬松,“面对复杂,保持欢喜”。读他,我感到舒适。
碧姬·拉贝《写给孩子的哲学启蒙书》一定要补充进来。我买过多套与儿童谈论哲学的书,都不招孩子喜欢,唯有这套例外。它难度适中又充满妙趣,配的漫画也好玩。它一点都不轻视儿童的智力,循序渐进地与孩子探讨问题。在许多父母那里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在这里被充分展开,比如生与死、爱与性、公平与不公平、金钱与工作、性别与歧视、身体与精神等。而且它们全都埋藏在故事里,在上学途中的辩论中,在学校的嬉闹中,书中的主人公渐渐地发现哲学问题,解决哲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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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广场舞一样,以前我不看,觉得俗气。有天我突然意识到,健身房里的舞蹈之所以比广场舞好看一点,只不过因为我们为场地和教练多付了钱。如果我鄙视广场舞,更贵的私教课就应该鄙视我的大班课,富人区健身房就应该鄙视平民区健身房……金钱制造的差别和体面感让我变得过于清高,不去体察他人的真实欢乐。人间烟火,我得了解,别那么傲慢。(其实我觉得这里怪怪得,觉得俗气得原因也许与钱无关,只是不喜欢,没必要去寻找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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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斌给我演示手机如何为他读新闻读书籍。语速飞快,我根本听不懂。三倍速是他平时听东西的正常速度。他用的是苹果手机,他也嫌贵换过别的品牌,可是其他品牌对视障人群的考虑没那么周到。“太感谢乔布斯的公司了,为盲人做的软件特别方便,界面操作步骤简单,一下子就学会。”他听乔布斯的传记,对乔布斯的喜欢又多了些。我们明眼人读书可以写笔记加深记忆,但他不方便记录,就多听几遍,给朋友们复述传记里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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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书商帮我联系盲文出版社索要书单,挑了一本茨威格和一本契诃夫。等我拿到包裹,尺寸不对,小小的。触摸凸点的盲文书应该都是大厚本才对啊。我拆开包裹才发现,的确是盲文出版社,但这两本书只是把字成倍放大,专供高度近视人群阅读,不是杜斌想要的那种。
几个月后,我终于获得一份正确的“现行盲文”和“通用盲文”书单,念给杜斌听。我为他简要介绍书籍内容,他挑选了九种:《人类简史》《未来简史》《罗生门》《乡土中国》《麦田守望者》《查令十字街84号》《纸牌屋》《活着》《三体》。
我知道盲文书特别占地方。单个盲文占用面积是单个汉字的两三倍,盲文纸张厚度也是普通书籍的三五倍。纸张厚,才能保证凸点足够高,易被辨识且不易磨损。还有,盲文书的正反面字迹必须错开行,不能重叠,否则无法雕刻。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很费纸张。碑林区图书馆的盲文《三国演义》是16开,八册,每册有五六厘米厚,放在架子上足有半米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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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书表面上和高考无关,但深深影响了她的写作和思考。现在她也希望学生们能自由自在地去读,不要怀抱太多的功利目的。每个人与书籍共振的部位不同。哪本书“有用”,哪本书“无用”,你得打开自己,去碰撞,其他人并不能替你做出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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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样的片段稀有,大部分会场里只有雷同句式。我想起维特根斯坦所说:“语言的边界即世界的边界。”空洞的语言背后是什么意图,刻板的语言背后又是什么意图。在这里,千人没有千面,人们把自己的个性和情感隐藏起来,再用格式化语句制造统一外表。这也许便于管理,促使内部秩序稳定步调一致,但这种语句很难获得外面的读者和听众。
(在看的时候,我觉得有趣和无聊各占一半,在看到我标的页数,我竟然有点不知道我当时选了哪一句,大部分都有点无聊了,我明白这些句子存在的必要,可是和书名的关系有多大,我不知道。)
《安徒生童话》版本就更多了。其中一篇《海的女儿》,叶君健译本的开头是这样的: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是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着一个地联起来才成。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
另一个版本的开头:
海王有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儿小人鱼。她常常到海边玩耍……
小吕站在我右侧,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这样的文字,大为惊讶:“我都不知道,版本之间的差别这么可怕。”(确实有点可怕了)
我听碑林区环保局局长讲过,“下雨天开洒水车”是他们局被投诉频率最高的一件事。群众总是打市民热线:“形式主义!”“浪费水资源!”“是不是为了完成KPI?”“瞎折腾,这是纳税人的钱!”环保局局长说:实际上,下雨天开洒水车有科学道理。路面有些脏东西比较黏,特别是隔离栏下的尘垢,晴天时冲不干净。经过雨水浸泡,脏东西变得松软,洒水车用水枪一冲,就很干净。
最近我看了一部电影,说人与人就像宇宙间散落的文字,碰巧相逢,连缀成词句和诗歌。如果不是建这座图书馆,我不可能与那么多的人相识。不期而遇,路转溪桥忽见,生活给我的奖励太丰厚。(怎么感觉这部电影我也看过)
评分★★★(3星)
感觉和书名有点不符,与图书馆有关的都还算有趣。至于其他的既然处于一个特别的位置,其实不必证明自己清醒和特别,反而让我有一种官方的感觉,无趣。整本书都有一种处在较高认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