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时:我的治学经历

潜山官庄乡间九年,对我非常重要。我真正接触到传统社会,最穷乡僻壤,最闭塞的,没有任何变化的,接触不到任何新思潮的。一切价值观念,人情来往都是最传统的。跟一千年前可以说没有什么分别的。这种宗亲关系,等于中国是一个社会圆圈网。你总有靠亲友、亲戚关系的时候,不是个个都像《红楼梦》那样尔虞我诈。当然,这一面也有,比如说分财产的时候。但是一般讲,这是中国文化的好处,因为亲情的关系有亲切感。这个经验,当时不觉得,后来在一生中会起到作用。后来我读到现代学者讲的一大套,好些在我看来,根本是不相干的。讲的人自己根本没进去,根本没有到那去。拿一些西方的架构问问题,问完问题得结论,在我讲都没有说服力。像阶级斗争那一套,我觉得跟我看到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地主迫害农民之类的事情在官庄简直没有听人说过。而且因为宗族的关系,农民有时还是你长辈,你不可能迫害他,你还得尊重他。我小的时候,有一位农民比我年长二三十岁,还是我们家耕田的,我还得向他磕头,因为他是长辈。这些把阶级的东西完全缓和掉了。绝对不是一个阶级斗争、阶级利益冲突的简单观念可以解释得了的。我对中国社会文化的了解,是早期一本没有字的书。

像钱(穆)先生就能够了解,因为他从小是在一个农村长大的。老一辈像陈寅恪大概还是城市的,所以还隔一点。但他是政治文化里面的中心,他有一些那方面的认识。所以每个人的生活世界对你的影响,不能不放到里面。

我在哈佛念书所修的副科是文艺复兴与宗教革命,但是我不可能研究欧洲史,没有研究的工具。希腊文、拉丁文都不懂,包括其他的文字,看不快,就根本不可能。我选择专业只能回到中国。但是我心里想的是,我必须真正了解一个阶段的欧洲史,作为参照系,再回头整理中国史。我选文艺复兴与宗教革命,是因为这是欧洲从中古到现代的大变动的阶段。

说老实话,我在大学根本没怎么好好学,因为一直在逃难。在新亚上课,钱先生那时也很难集中精神教学,像在北大时期。他常常要去募捐,新亚要生存,对时局又不满意,所以许多个人苦恼,都在课堂上无意中就流露出来了。所以我一直到大学毕业,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有限,主要得力于私下和钱先生交往。我跟钱先生的时候,把他《国史大纲》好好看了,当时还做了笔记给他看,是提要式的。所以那时候,读书主要靠自己主动去追求,系统地读书是从香港开始的。

钱先生的那个《国史大纲》,我认为是很了不得的书。那不是一般的教科书。它表面上是教科书,用纲目体写出来。但他的“纲”非常简要,有时只有一句话,“目”也不能畅所欲言,暗藏许多东西,有些都是关键性的大问题。例如书中谈西晋“占田”、“课田”问题,后来引起吕思勉、唐长孺、杨联陞诸先生的深入讨论。这当然不是一般教中国史的老师所能看得到的。

在思想方面,我相信钱先生对我很有意见,而我也不能完全接受他的看法,但彼此只是心照不宣,从未说破。我研究中国思想史是通过他的著作而展开的,如我写汉晋之际新思潮和章学诚等都是显例,并且得到他的点头,见于他的书信中,他是我师从所出,毫无问题。总之,我的经验是:只有多读书,在学问上建到某种高度,才能对他有可靠的认识。

我最初在新亚,听钱先生的课,留下一个难忘的印象。钱先生当时气大得很,拼命地骂美国。我最记得有一次,旁边有一条狗,他骂杜鲁门,什么总统,穿个花衬衫,夏威夷衫嘛,你看那个狗,就比杜鲁门有尊严。这很使我吃惊,觉得太主观,太情绪化了。杜鲁门穿花衬衫有什么罪过呢。这给我很大的警惕,必须避免主观,更不能情绪化。但这在钱先生只是偶一有之,对我则成了一大启示。

那时我在香港主要兴趣还不在中国史,对社会科学都很有兴趣,人类学、西方哲学这些东西都是相当吸引我的。到哈佛以后,我还听了不少课,像哲学系的,讲历史哲学的课。我都是正式选课的,不是旁听。另外,那时候罗马史,我也正式上过课。西方古代政治思想史,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是些很有名的教授讲。那时我是真正想探索西方思想,从上古到中古这一段。然后接下来的近代转型期,我研究更多的是文艺复兴、宗教革命,因为这是从古代中古社会变成现在。这跟我研究中国史的想法连在一起了,作为一个准备,等于是后面的准备工作。我不可能直接把这些东西用过来,用不了,我只是看西方专家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

我当时关心中国现代化的问题,怎么样变成一个现代的问题。在这一领域中,钱先生和胡适便分道扬镳了。钱先生仍可说是“中学为体”,胡则倾向西化,后来改称“现代化”。我大致处在两极中间。我认为中国传统是既存事实,不可能完全抛弃,只能逐渐改进,而现代中国也不能不接受某些普遍价值,一定程度的西方化也无法避免。

来哈佛之前,观察历史的方法差不多已有了,但不够清楚。主要是因为在香港读书太不够,我在1952年毕业时新亚书院还没有图书馆。要借书只好去美国新闻处和英国文化处两个地方。

在香港时我受钱先生影响最大最深,注重通识,喜欢讲大问题,因为钱先生擅长宏观论断,又能抓住要点,能用一两句警策的话笼罩全局。这都是我想学的。但我尚无学力,这样做是危险的,杨先生的渊博和谨严在此恰好是对病下药,把我从悬崖边上救了回来。

在哈佛研究院第一年我多读西方历史和政治思想、历史哲学等课,是为了补自己背景之不足,因为我有自知之明,不可能以西方为专业。所以我是多受教,少议论,也没有和西方老师发生深一层的关系。我的治学大体,此时已确定了。

中国人重视传统,学术传承,往往以“守先待后”四字加以概括。我在钱先生那里听到这一道理,觉得很合口味。这个态度可以使学者不致过分发展一种“自我中心”的倾向。学问是公共的,不是一个人的私有物,这就是章学诚所强调的“言公”。所以“守”的不是自己老师一人之“先”,而是整个学术传统。“道”非一人所得之私,若专以老师一人为主,那便流为“门户”之见了。同样地,“待后”也不是专指自己的弟子或传人,而应是所有的后来者,否则又是立“门户”了。另外,我们自己研究得来的东西也当包括在“先”之内。因为严格地说,我们一己所得也是得之于以前的传统,包括老师在内,并不真是我们开天辟地创出来的。至于后人欣赏我的所得与否,这是不得而知的。总之,如借用佛家“因”“缘”二字,则“守先”可以说是“因”,下面是不是可以“待后”,那就要看有没有“缘”了。

我1961年冬天写完博士论文,1962年春天杨先生去法国和日本讲学一学期,所以我有了代杨先生教课的机会。这是我在美国第一次教书。1962-1966年的四年,我到密歇根大学教中国古代史,到十八世纪止,我还写成了《汉代贸易与扩张》专书。此书并非博士论文,而是在杨先生“中国经济史专题研究”班上写的一篇论文,当时收集中外材料极多,论文只写了一个纲要。这时有了空闲,便全力以赴,写成一部书。我在美国从事学术研究,从此开始。1966年回到哈佛,与杨先生合教十八世纪以前中国史,直到1977年才转到耶鲁历史系,一教便是十年。1987年到普林斯顿,到2001年退休。中间1973-1975两学年我从哈佛告假,回新亚书院,这是偿还1955年承诺的义务。

二、道问学

我的博士论文是关于汉代神仙观念的研究,扩展为《东汉生死观》。写完《贸易与扩张》后,我才再整理博士论文,先后变成了几篇学报专论。我在美国教书不能不以英文作品为主。《贸易与扩张》一书可看出我正转向注意中国历史与文化的特性。问题包括:中国和外面是怎样交通的?中国发展、扩张是一个什么方式?和西方好多内容不一样。贸易跟政治什么关系,对外族是一种什么样的观念,外国又有什么影响,都是跟现代很有关系的问题。中国文化到底是封闭的,还是开放的呢?中国价值观念在制度上怎么表现啊。以及像讲朝贡制度之源头,怎么开始的,讲朝贡制度的开始,一个大帝国跟周围的关系是一种什么样的观念,它怎么样分等级的,怎么样分内外的。因为写了这个书,后来《剑桥中国史》约我写汉代外交关系。实际上写那一章已经又有新发展了,跟那个书已经不一样了,尤其在匈奴的方面。也因为这部书,内陆亚细亚名家赛诺(DenisSinor)又邀我写“匈奴”一章,收在《剑桥内陆亚细亚早期史》之中。这是我在美国治学的一个主要环节,中国读者并不知道。

我写汉代的那个研究,实际上是个文化史研究。我要通过经济制度,怎样达成关系,中国人和匈奴怎么打交道,在我的帝国系统中占什么位置,这实际上后面是一个观念。后面是观念,前面是事实。不经过那个事实根本没有办法。

汉代那个书是讲一个结构,我要给它立体化,把历史立体化。我不要一个平面。平面无限发展,那就糟糕了,是在地上铺了一地,提不起来,站不起来。做汉代这个研究,我想也有个好处。我从前做过社会史、社会经济史,以经济为主的,这让我了解中国史多面的,不限一面的。如果你老研究思想层面,其他都不碰,对思想史的认识也有局限。

汉代那部英文书出来以后,没有再花大力气去写英文专著,原因就是去香港,这是个转折。我回港前,先访日本,再去台湾,发现我写的英文著述,几乎没有人看,日本汉学家更是如此。所以我决定用中文写专著,然后用英文写一篇提要式论文,给西方读者看。这就可以两者兼顾了。

用文言文写作,是因为有些东西是用文言文表现比较好,比白话更有味道。像《方以智晚节考》,写的是一个情感上忠于中国文化的遗民,他那种心情,还有引的文字,多半都是那个时代遗民特有的语言,有一种悲慨之气,改写白话,味道全失。采用什么文体,与题旨有关。

我写《红楼梦的两个世界》纯出偶然。大约在1950年代初,我在香港读了俞平伯、周汝昌等人的研究,开始系统地读《红楼梦》文本,忽有所悟,我因此断定曹雪芹有他独特的文学构想,并不是胡适以下所说的“自传”。自传是红楼梦的材料,确乎不错。但作者更要表达的是他的艺术想象。全书的结构和设计也是与构想配合的。我断定“大观园”和“太虚幻境”是二而一、一而二的。全书十分复杂,此处不谈。我觉得应该把“红学”从“曹学”的困境中拯救出来。我的悟解当时并未写成文字,一直到八九年后在哈佛研究院时,才在同学小集合中作了一次口头报告,把所悟整理得较有系统,但仍然未写一字。恰好1973年我回香港,正值中文大学十周年纪念,有人知道我对《红楼梦》的看法,由宋淇先生出面,请我讲演,这才有“两个世界”一文问世,当时即译成英文。接着便有“红学革命”的论文,第一次引用了库恩(ThomasS.Kuhn)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的理论,解释红学的几次变迁。这篇文字激起了不少争论。

我表彰陈寅恪是因为尊重他那“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更同情他一再受压迫而始终不屈不挠,但并不表示我要追随他的学术路向。我有自知之明,根本没有条件走他的道路。而且我对于不少史学前辈都很敬重,不过并不“崇拜”,如陈垣、吕思勉、柳诒徵等,我都从他们的著作中尽量吸取所长。我对于陈垣尤有敬意,因为他是我父亲在燕京大学时的业师。今天史学界提起“史学二陈”来,大概没有人不敬佩,他们两位也确是各有千秋。以掌握中国史料而言,陈垣或尚在陈寅恪之上,不过以现代的概念化来说,陈寅恪似胜陈垣一筹。

这一点和中国学问的现代化有关系。试以孙诒让与王国维为例,孙氏(1848-1908)的经、子之学在清末的贡献最大,他的《周礼正义》和《墨子间诂》都是不朽之作,而且他也是最早研究甲骨文的先驱之一。他是清末上承乾嘉考证传统,下开现代学风的一位大师,同时无人可及。但以国学研究现代化而言,则都公认王国维的贡献最大。以经学功夫而言,王当然赶不上孙,但王的时代稍晚,受到了西方史学、哲学、文学各方面的深厚影响,使他在概念化方面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因此在他手上,乾嘉考证发挥了更大更广的作用,例如中国戏剧史的考证,王便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清代学术是儒学发展史上一个重大的转型阶段,它主要表现在对于古代经典文本进行深入的分析和研究。由于经典文本中涉及的方面极多,如名物制度、六书九数、天文历法、训诂音韵等等,这种分析和研究工作一旦展开便必然形成一个长期的学术运动。当时参与运动的学者即称它为“考证”,其目的是要把经典文本中涉及的一切事物弄清楚,如“明堂”是什么?“弁服”是什么样子?“车制”又是怎样运作的?他们认为只有将一切名物、制度等等都考证得明明白白以后,我们才能真正懂得经典文本的原来涵义;古代圣贤训示我们的道理,当时叫作“义理”,只有通过这样的“考证”才能显露出来。所以“考证”是发明经典中所蕴藏的“义理”的不二法门,这是清代主流学术界的共识。

考证学运动为什么发生在清代?这问题过去有好多答案:有人以为受耶稣会传来的“西学”影响,如陈垣;有人以为明末清初知识界厌恶“理学”空话,便转向研究经典实学,如梁启超;更有人认为满清文字狱厉害,逼得学人逃到不涉思想问题的经典考证中,很多人都信此说。这些答案都是从外缘方面探索得来的,虽然也或多或少与清代学术思想的发展有些关联,但毕竟只能算是一些助因,没有触及核心部分。

总而言之,“道问学”虽早就成为儒学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孔子也说“思而不学则殆”,但只有在清代,“实证知识”的崇高价值才因考证学的兴起而普遍地建立了起来。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大变动,对“士”的思维方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深刻影响。清末学人如梁启超等之所以重视“实证知识”,因而很自然地接受了现代科学及其方法,正是由于清学的背景。“五四”以后,“以科学方法整理国故”则是更进一步的现代转化;传统的“士”也因此而转变为现代“知识人”。

三、士与知识人

总之,我相信中国是否能走上现代文明的坦途,知识人作为一个群体占有关键性的地位。他们如果能善用“士”传统中的许多优点而避免其劣点,则可以充分建立起陈寅恪所谓“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因而成为现代价值的维护者。前面已说过,孔子早就提出了“士志于道”的号召,中国知识人确有化传统为现代的精神资源。“五四”时期的思想领袖如蔡元培、陈独秀、胡适等等便曾体现了“士”的现代化。

又有人认为我属于激进的保守派,这大概也是由于我在历史论述中对于儒家的作用较多肯定之语,这更是毫不相干的误读。现代治史学的人有一个共识,便是尽最大可能不让自己的价值观念干扰史事研究。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试建一种客观的史事真相。史家也都承认这是不容易做到的事,然而不作这种避免主观偏见的努力,客观历史便根本不可能出现了。史家之间的互相批评也是以彼此的价值偏见为重要对象之一。

以中国本土思想接引外来观念最早始于魏晋以下佛教传入的时代,当时称之为“格义”,即将佛典中的概念与儒、道书中相近似者互相配合,使初学佛的人易于了解。这一“格义”方法的运用,在佛教征服中国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大的功效;因此佛教终于成为中国“三教”之一。最近一两百年来,因为和西方文化多方面接触的缘故,中国学人的主要努力便集中在“格义”上面。但因西方文化内容极为复杂,而佛教则仅仅是一家宗教,一难一易,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佛教的“格义”最初虽有勉强的附会,最后却十分成功。依陈寅恪的判断,宋代理学的成立也是“格义”的一大成就。不幸现代的中、西“格义”却是失败远大于成功,至今仍然在摸索之中。我相信,中国进入现代普世文明的主流和我们今后在“格义”方面是否能走上正路,是密不可分的。

在西方传入的价值之中,现代知识人最重视的大概要算“自由”。严复译穆勒《群己权界论》,即J.S.Mill,Onliberty,对“自由”观念,他用“自繇”两字,进行了最早、也最有系统的介绍和讨论;“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等名词都在译文和“译凡例”中一再出现。这部书是1903年出版的,因此我们可以断言,“自由”作为一个核心价值是从二十世纪开始才在中国普遍流行的。大约也在这时前后,美国革命家“不自由,毋宁死”一语也传到了中国,并且立即成为家喻户晓的名言。但是在学术和思想的领域中,“自由”往往是和另一价值“真理”连在一起的。“真理”一词也是严复在《群己权界论》中常用的译名,truth;他在“译凡例”中说:“须知言论自由,只是平实地说实话求真理,一不为古人所欺,二不为权势所屈而已。”前面谈到陈寅恪的《王国维纪念碑》和其他作品中有关“自由”和“真理”的论点,其实便是从严复这几句话中引申出来的。这里我们同时也看到,中国文化传统中确实拥有不少精神资源,可以引导出现代的普世价值。换句话说,这是“格义”成功的例证之一。

四、中国思想的特点

常常有人问我:为什么我不认同所谓现代“新儒家”?其实理由很简单:首先,我是一个历史研究者,自始便接受了多元价值的立场,无法信仰任何一家一派的理论系统,特别是宗教的或哲学的系统。其次,现代“新儒家”是从哲学,尤其是日耳曼哲学,康德、黑格尔等的特殊观点来重新诠释儒学,而我则是从史学观点研究儒学在中国史各阶段的实际功能和变迁。概括地说,“新儒家”偏向纯抽象思辨一条路,我则根据可靠的资料,进行实证的和客观的研究。两方面可以各行其是,各有领域。

这里要澄清一下“新儒家”这一概念。我指的是海外的特别用法,专指熊十力先生和他的大弟子唐君毅、牟宗三两先生开创的一个中国哲学流派。唐、牟二先生在香港、台湾的大学中长期任教,教出了不少杰出的哲学学生,所谓“新儒家第三代”。我也曾受教于唐先生,又和不少“第三代”是朋友,以私人交情言,我和他们之间并无冲突,对于唐、牟二公,我更是很敬佩的,只是不能全心全意接受二公的哲学系统而已。其中关键所在是他们强调:真心要做一个儒家,首先必须亲“见道体”。所谓“道体”,指流行于宇宙之间的一种精神实体,也就是价值的源头。“见”道体大致即相当于基督徒之“见”上帝。我没有这种宿慧,始终得不到“见道体”的直接经验,所以绝不敢以“新儒家”自居。我甚至不敢断定宇宙间是不是存在着这样一种精神实体,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断然否定他人有过“见道体”的经验。在这个大问题上,我只好采取不可知论(agnosticism)的立场。

我和新儒家之间另有一点距离,即我不同意把儒学完全看作所谓“哲学”,因为哲学是西方文化的特有产品。“哲”在古代中国是“知人”之意,所谓“知人则哲”,与希腊“哲学”为“爱智”之意根本不同。近代中国人接受了日本人的翻译,“哲学”一词才逐渐通行。1919年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流行极广,于是学术界普遍采用了。我觉得一般性讨论中,“哲学”也不是不可用,但严格说来,“中国哲学”的称号是很成问题的。傅斯年从德国回来后,便对老师胡适《中国哲学史》一名表示怀疑。后来胡适自己也不用“哲学”,而改称“思想”了。

最后让我对“学术”和“思想”两个名词作一简单澄清。在传统时期,中国的“思想”和“学术”是分不开的。最明显的例证是《宋元学案》和《明儒学案》。这是中国的思想史原型,但却以“学”为名,而不取“思”字。孔子说:“思而不学则殆,学而不思则罔。”可知中国人自始便认定“思”必须建立在“学”的基础之上。中国思想自始便不像西方哲学那样抽象,也许与这一特色有关。我不愿意以“哲学史”为研究的对象,主要是考虑到:如果“哲学”一词严格按照西方的标准,则许多中国有价值的“学术”和“思想”都不得不摒除在研究领域之外,最后写出来的东西将不免过于贫乏。

五、历史的研究

我的历史研究取向大体上是现代一般的方式,即以专题研究monograph为重,目的在于取得新的历史知识。中国史学现代化开始于梁启超、章太炎、刘师培、夏曾佑等人。他们受到西方史学观念的影响,开始大刀阔斧地为中国史研究建立起新的架构,为后来的人开辟途径。一直到1919年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册出版,还是属于这一阶段的风格。这些早期史著的贡献和影响,人人都知,不必多说。但史学研究不能长期停留在写贯通全程或概括一代的史书上。接下来当然便是走专题研究的路。唯有如此,研究才能逐步深入,不断创获新的历史知识。典型的例证可举王国维、陈垣、陈寅恪三大家的论著为代表。

现代史学研究的常态是专题论文,而不是写笼罩全面的通史或断代史,所以中国传统中最受尊重的“通史”观念也随着改变了。自司马迁《史记》一来,传统史家都以“通史”是“明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是著史者人人向往的最高境界。但今天我们提到“通史”,则只能指一般教学用的教科书。作为教科书,“通史”或“断代史”是综合前此无数史家的研究所得而成,决不可能是“一家之言”。这种教科书每隔几年便必须修订,甚或完全改变,因为新的历史知识不断因研究而增加,不能不让学生知道。当然,教科书式“通史”中也有不少名著,可以在史学史上占重要地位,但是作为读本,它的生命大约很难在著者身后继续流传。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起头一句,“诗亡然后春秋作”即是后来章学诚“六经皆史”说的根据,暂且不说。孟子把《诗》和后起的史书如《春秋》都看作同一类的作品,这是很明显的。可见孟子已将写历史书分别为三个因素:第一是“事”,即历史上发生了的事实;第二是“文”,指写作的方式,“史”指当时记录“事”的人,不是“史学”的意思;第三则是“义”,孔子所“窃取”的“义”当指《诗》上的“褒贬”,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价值”了。

现代史学研究中也具备“事”、“文”、“义”三个层次。“事”指事实,这是史家最基本的工作,但不是人人已知的事实,而是根据新旧材料而建构出来的前所未知的新事实。史家原创性的贡献的大小首先便看他所建构的事实之多少及其重要性的高下。这是历史知识的基础。“其文则史”在今天应该理解为治史方法和撰史方式之类,不过都是多元的,与春秋各国纪事方式大体一致,并不相同。最后,“义”则相当于现代史学中所谓“意义”。今天史家从事历史专题研究并不止于“为考证而考证”,而往往归宿于寻求研究所得对于整个时代有什么重要意义。不过现代史学的“义”是建立在客观事实之上,不是史家个人的主观投影。这和古代史官以“褒贬”为“义”的主要内容,很不一样。孔子《春秋》之“义”仍然在史官传统之中。“褒贬”史学西方也有,大致叫做“道德评判”,一直到十九、二十世纪之交,都还存在着热烈的争论。我们可以说“道德评判”仍为现代史学的一种成分,然而却是建立在客观历史事实的上面。史家不用说任何“褒”或“贬”的话,在他的客观叙述中,人的“善”或“恶”、事的“是”或“非”便已自然而然地透露出来了。

中国文化价值,整体地看,自成一独特系统,但从历史角度作观察则随时代不同而有变化,不过虽变而不离其宗罢了。这就是说,中国价值系统“常”中有“变”,“变”中也有“常”。这是需要同时运用综合与分析两种相反而又相成的能力,才能察觉出来。所以我不愿,也不敢,轻率地用一两句话概括它。造成价值变动的因素很多,社会经济的新发展,学术思想的转型,或外来文化的侵入,如佛教传来等等都在长时期中发生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以我个人的专题研究而言,如魏晋以下的个体自觉、清代“道问学”运动的展开、明清宗教伦理与商人兴起,及《朱熹的历史世界》关于宋代儒家新政治文化的探究,都说明价值系统的演进必须通过历史的探源与溯流,而且一定要建立在客观可信的事实上面,然后才能得到比较明确的认识。

六、儒家与现代化

我研究中国史采用比较史学的观点,注重中、西之间的异同,特别在文化价值方面。我的首要目的当然是为了客观地求得历史的真相,但同时我也希望借此认识一下,十九世纪中叶以来西方文化侵入中国的过程及其得失。西方文化的长期侵蚀早已把传统的中国改变得面目全非,仅就语言的层次说,我们今天所用的名词、文法、语气等等已经彻头彻尾地“西化”了,如果戴震、钱大昕等人忽然复活了,他们恐怕一句也读不懂,他们最精深的训诂、名物、字义等,在此也毫无用处。所以从实际情况看,无论是自觉或不自觉,被迫或自愿,中国早已接受了数不清的西方文化成分。这大致相当于胡适所谓“长期暴露与逐渐渗透的文化反应”,也就是说,中国接受现代西方文化最初并没有一个整体计划,而是西方种种观念和事物慢慢传播渗透的自然结果。正如胡适所指出的:“从穿皮鞋到文学革命,从口红到推翻帝制,一切都是自动的。”皮鞋和口红传来也许一时看不见有多大威力,但“推翻帝制”和“文学革命”却非同小可,其影响之大,更不必说。

事实尽管如此,中国人一直到今天还在争论中国为了现代化是否必须吸取西方文化的问题。这是相当荒谬的问题。谈这个问题的人,各种立场都有:全盘西化派、中国文化的基本教义派、中西调和派……我们不妨略举一二例。最著名的一个早期构想便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八个字是因张之洞的提倡而流传全国的,但最早揭示这一想法的则是冯桂芬(1809-1874)。冯擅长数学,很早便认识到数学是西方科学的基本,所以主张充分采用“西学”。他的“西学”主要是指自然科学及其应用技术而言。但是他认为就整体政治社会秩序而言,中国仍然应该维持本有的一套名教纲常。这就是张之洞的八个字的意思,不过没有用“体”、“用”二字而已。“体”、“用”说是非常不精确的提法,清末严复首先对“中体西用”论进行了严厉的驳斥,虽未能立刻奏效,但已在严肃的读者心中留下了怀疑的种子。

另一个更著名的例子是所谓“全盘西化”。这一口号是人类学家陈序经在1930年代正式提出的,当时便得到胡适的支持,而风行一时。但“全盘西化”的语病太大,与陈、胡的本意相差很远:第一,“全盘”如作数量解,是不可能的事;第二,“西化”不过是指英、美一系的现代文化,重点在“现代”而不在“西方”。因此胡适很快便改口,用“充分现代化”代替“全盘西化”。但“全盘西化”虽然喧腾人口,却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实际作用,这个口号一出场便遭到同时学人的驳斥,如吴景超、潘光旦、张佛泉、梁实秋等,而且都是美国留学生,他们赞成“充分现代化”,但不能接受“全盘西化”的提法。所以这四个字后来变成了一个嘲笑人的话头,1950年代初陈寅恪和陈序经在岭南大学共事,同游时前者便用这四个字开后者的玩笑。

但是另一种思潮,起始“五四”之后,虽不用“全盘西化”之名,却形成了一股最强大的力量。这股思潮建立在一个假定上面,即世界所有社会,不管是哪个“民族”或“国家”,都必然循着同一道路进行。西方先走了一步或两步,其他非西方社会,包括中国,都远远落在后面了。根据这一思潮的历史判断,西方世界已跳上了一个新阶段,即从资本主义上升到社会主义而以苏联为最先进的代表。反之,中国则仍然没有完全脱离“封建”时代。所以历史必然性要求中国破除一切“封建”残余,以为引进新社会开辟道路;“破旧”和“立新”成为一体的两面。换句话说,中国必须全面拥抱这一源于西方的最新体制。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全盘西化”运动,不过这个“西”已从北美与西欧转移到东欧了。近来西方学者称之为“反西方的西化”,anti-WesternWesternization。

这一思潮今天虽已在消退中,但它所造成的长期文化破坏却不是容易恢复的。这正是为什么现在有不少人再提出中西文化的问题,特别是:中国对西方文化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对自己的文化传统又应该怎样看待?由于儒家一直是中国文化传统中的主流,而近五六十年来又成为激进思潮的主要攻击对象,那么儒家今后在中国文化体系中应占什么样的地位呢?这也是很多人极其关心的一大问题。对于这些大问题,我不可能在此展开讨论,更不能轻易提出我个人的解答。我只能以一个历史研究者的身份,从旁作一点历史的观察。

出于民族主义的情绪,现在很有些人向往着回到西方入侵以前的“纯”中国文化中去。这在事实上已毫无任何可能性。一两百年来,如前面所指出,中国早已成一中西“混杂”之局,即使上帝也没有去“杂”还“纯”的能力了。这一民族主义的向往尤其集中在“儒家”身上,让我以儒家为具体对象,表示一下我的看法。

把治、平的公领域和修、齐的私领域分开,不自今日始,谭嗣同在清末便指出:古人认为齐家可以直接导向治国、平天下,是因为当时在封建与宗法体制下,王、侯、卿、大夫的世袭之“家”掌握了“国”的大权,但这种世袭贵族之“家”在秦统一之后已不存在;一般所谓“家”不过指“五口之家”或“八口之家”而言,如何能从“齐家”直通“治国”?因此它的结论是:“国与家渺不相涉。家虽至齐,而国仍不治;家虽不齐,而国未尝不可治……”后来顾颉刚的研究也完全证实了谭的说法。我相信儒家价值观念的实际运作在帝制废除以后从公领域移至私领域,其主要根据便在这里。然而这并不是说,儒家在现代已与公领域之间完全没有关系了,儒家在传统时期的重大教育功能之一便是向初学者灌输一种担当政治社会责任的精神。这一担当精神便是“五四”以来学生运动背后的真正动力所在。由此可见儒家价值仍可以通过个人的教养而影响到公领域,而且学生运动的例子也让我们看到:现代公民精神在中国的出现是得力于儒家价值的接引的。儒家还有很多价值观念可以在现代化过程中发挥类似的接引作用,我以前已讲过一些,这里就不提了。

最后我要说一两句关于接受某些西方现代价值的问题。前面已提到,“五四”时期正式揭出的“科学”和“民主”两大纲领确是中国现代化所不可或缺的,而这两大纲领首先出现在西方启蒙时代前后。因此百余年来我们往往将“现代化”和“西化”混为一谈。其实这里面涉及相当复杂的因素,不是一两句简单的话所能应付过去的。胡适一直强调中国也有“科学精神”和“科学方法”,不过没有用在自然世界的研究,而是用在人文和经典文本的考证方面。但这一背景则使中国人接触到西方现代科学时,大有一见如故之感。李约瑟约集多位专家,且多是华裔学者,编写了十几册的《中国科技史》,其中一个主要论点是说中国自古以来便有“科学”,不过没有发展出“现代科学”而已。至于“民主”,孙中山在讨论他的“民权主义”时,也接受了晚清学人如王韬、康有为、章炳麟等的影响,认为古代“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和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观念已显出“民权”,即“民主”思想早已出现于中国,不过“有其思想而无其制度”罢了。此外胡适1941年在美国演讲,也特别选了《民主中国的历史基础》这一题目,很引起听众的兴趣。

这样看来,“科学”和“民主”对于中国人也不是完全陌生的,只是中国没有正式发展出这两个明确的概念而已。清末《国粹学报》曾提出一个有意思的说法:源出西方而为当前中国所迫切需要的学术,也应该包括在“国粹”之内。虽然如此,我却认为“五四”运动所揭橥的现代科学和现代民主毕竟是在西方成长起来的,我们应该把两者当作西方文化的最新成就而虚心学习。“科学”的精义在于求真知识。“民主”的精义则在于以渐进的方式满足大多数公民争取最大福利的要求。更重要的,民主体制是开放而不是封闭的,一切必要的改变与革新都在和平过程中完成,可以避免传统改朝换代所必然带来的暴力。只有民主社会才是长期稳定的真实保证。科学和民主的普遍价值在今天已没有怀疑的余地。在这一意义上,科学和民主的实现是名符其实的现代化,而不是所谓“西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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