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是一个完美的商业奇迹,如果它不卖毒品的话。
丝绸之路是什么?丝绸之路是暗网中最具“品牌价值”的电商,堪称暗黑版淘宝。你能想到的东西都有可能在里面找到。只要你情我愿,就可以形成一笔买卖。毒品、性奴、儿童色情、私人杀手,下限是什么?不知道,或许没有。
从1.0版本如今已经进化到3.0版本,丝绸之路经历了警方四次打击又重新复活,屹立于暗网不倒,而它的最初创始人却锒铛入狱,即将面临终身牢狱之灾,永无重见天日之时。
2017年5月31日,丝绸之路创始人乌布利希(RossUlbricht)被判上诉失败,被判无期徒刑。此时距离他被捕已差不多有三年。在此之前,他的故事比好莱坞大片还精彩。
▲丝绸之路创始人乌布利希
乌布利希就算不是个天才,至少是个人才。
朋友眼里的他,聪明,低调,不善言辞。他自己也曾在社交主页上这样描述自己:
热爱学习,我的人生目标就是不断地拓宽人类知识边界。
▲曾是奋进小鲜肉的乌布利希
他永不满足现状,什么都想试一试。在物理学、晶体材料学上成绩优秀后、他迷上了经济学,在此之外他还涉猎了东方哲学,甚至,他还主动尝试了迷幻剂。这些都让他的思想也越来越激进,越来越疯狂。
2009年毕业后,他多次创业,倒卖过汽车,也做过非盈利项目——从普通人家收集旧书,然后把它们捐给监狱图书馆。但这些事业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对此前一直顺风顺水的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有一天,他做生意时接触到了比特币,这种数字加密,去中心化,不依附于任何银行的虚拟货币为他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我要创建一个经济仿真体,让人们体验:生活在一个没有系统化权力使用的世界里是什么样子。
乌布利希决定干一件大事。
他要建立了一个基于比特币这类虚拟货币的地下网站,搜索引擎无法访问,只能通过特殊软件进入,且货品交易过程全部加密。
起初,他只是想用自由经济理论来消灭高压政治和侵略。他认为要改造“被统治”的思想,就需要建造一个完全没有统治的,完全自由开放的经济模式。然而,随着他对自由意志论的进一步痴迷,他开始有些“走火入魔”。
毒品的使用与买卖,应该基于个人的选择。只要你情我愿,就可以去贩毒、卖淫、赌博、贩卖军火、雇凶。
这些想法都充斥在他的脑中。
2011年1月,“丝绸之路”诞生,网站的所有搭建几乎依靠乌布利希自学的编程。(这家伙真是个天才)。搭建完成后,他自己成了入驻的第一个商家,他把自己和女朋友种的致幻蘑菇放在上面挂牌出售,结果没几天就有顾客上门。
很快,不断有毒贩慕名而来,入驻这个神秘商城,买家们也纷沓而至。“丝绸之路”成了邪恶版“淘宝”,很快,除了毒品之外的业务也拓展开来,“丝绸之路”的注册用户迅速超过了100万,商品超过1万种,其中七成还是毒品,还有枪支弹药,假钞、假护照、假驾驶证和盗用的信用卡信息,甚至还有10多个国家的杀手!
丝绸之路管理非常到位,只要发现有人卖假毒品,已经查实马上封号。于是有人评价丝绸之路:
就像Uber改造了出租车行业一样,丝绸之路让毒品交易变得安全、有趣和友善。
警察忍不了。
但丝绸之路对于一般的警察来说,简直是个迷宫。使用去中心化的虚拟货币让买卖很难被追踪。暗网又用了“洋葱路由”技术,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代理连接,追查起来非常困难。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见得有什么收获。
外界关于丝绸之路的报道越来越多,乌布利希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但他并没有害怕,反而一阵阵暗爽,他认为对方不可能查出自己,因为他没在现实生活中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2012年4月,乌布利希收到一个价值10亿美元的交易请求。对面是一个来自多米尼亚共和国的毒品走私犯。
这份邮件的意思非常直接:
年轻人干得不错,老子要买你的网站。
这个大毒枭的出现让乌布利希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毕竟有大佬认可自己。他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投资方案。结果对方直接叫价10亿美元,并给出了实施方案,但乌布利希果断拒绝了对方:
丝绸之路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生意,还是我生活的一次变革,这一点比金钱要重要得多了。
但他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传奇卧底特工卡尔·佛斯(CarlForce),危险正在靠近。
买卖不成仁义在,佛斯成功引起了乌布利希的注意。两人在网络世界里不断交流,成了网友。虽然素未谋面,但乌布利希像是找到了真正懂自己的知己,二人经常彻夜畅谈,就像是睡在自己上铺的兄弟,从自己的喜好到人生追求无所不谈。乌布利希鼓励佛斯去学古生物学,佛斯则邀请他出来玩……(当然是为了抓他)
2013年1月,特警破门而入,抓获了一个正在吃早饭的男人。他不是乌布利希,而是一个名叫格林(CurtisGreen)的男人,丝绸之路一位客服。他苦苦哀求警察:
不要抓我坐牢,否则乌布利希一定找人杀了我。
他的判断是对的,乌布利希很快发现了格林失踪的事,担心这会暴露自己的信息,便开始雇凶准备灭口。此时,“大毒枭”佛斯成了最适合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选。
佛斯和被警方抓捕的格林演了一出双簧,共同伪造了一张格林死亡的照片,告诉乌布利希已经成功干掉目标,进一步骗取了他的信任。
2016年6月,警方经过几年的网络追踪,线索越来越多,案件越来越清晰。乌布利希也意识到丝绸之路开始变得不太安全,可能有暴露的危险。这时佛斯开始主动为乌布利希制定跑路计划,希望借此抓住他。
可自始至终,乌布利希都没有透露过任何有关自己真实身份的信息,即使后来发现自己有可能被警方发现时,都不愿意按照佛斯的计划来逃跑。
长达3年的卧底计划就这么失败了。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FBI早先派出了一支网络小分队却忽然有了进展。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日没夜地搜查丝绸之路的IP地址,虽然洋葱路由经过了非常多层的隐藏,但是也盖不住一层一层地查找,最后这支小分队成功锁定了丝绸之路的IP地址。
得知乌布利希被捕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平时看起来阳光、上进的大男孩,竟然是雇凶杀人的毒枭,地下邪恶世界的缔造者。
▲乌布利希和他姐姐
更让人惊呆的是,乌布利希被捕之后,那个传奇卧底佛斯也被捕了。原来,在进入“丝绸之路”之后,佛斯很快就认定,凭借乌布利希的能力,“丝绸之路”将牢不可破。于是他想与其最终任务失败,不如自己先捞一笔。
一个老练的卧底,深入这个亿万美元的地下邪恶王国,他心动了,被腐蚀了。
卧底期间,他一边帮着警察抓捕乌布利希,一边还伪造了另外的很多身份,利用这些身份不断敲诈乌布利希,来捞取比特币,甚至参与了洗钱活动…FBI网络技术分队发现这件事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查获的证据。
最终,除了乌布利希本人被判无期徒刑之外,佛斯也锒铛入狱,被判87个月的监禁。
就在昨天(2017年5月31日),乌布利希被判上诉失败,收到了无期徒刑的判决结果。乌布利希的故事真正被宣告结尾。
但丝绸之路的故事却仍在继续,只是换了写手。
看起来,丝绸之路的“品牌价值”并没有随着乌布利希被判处终身监禁而减损。在2013年11月,丝绸之路2.0横空出世。它的创建者是乌布利希的追随者本特霍尔,2014年底,这名曾经供职于SpaceX的工程师终于东窗事发,锒铛入狱。丝绸之路2.0被关闭不久之后,有人建立了丝绸之路3.0。至于丝绸之路3.0的建立者究竟是谁,目前还不得而知。因为,他还没有落入FBI的手中。
不过,丝绸之路3.0的经营并不顺利。经过了两次大换血,丝绸之路的声誉严重受损,新来的“旗手”再也没有传出如乌布利希这样的故事。
一个在10亿美元面前不为所动,坚守自己的人生哲学的故事,本该荡气回肠振奋人心。可他的坚守却带来了无尽的鲜血和罪恶。这样的坚守,注定让他的一生永远是灰蒙蒙的悲剧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