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圣经·旧约·创世记》第十一章故事中人们建造的塔。人类联合起来兴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此事件,为世上出现不同语言和种族提供解释。
语言学家保罗艾弗森的妻子露西,从家里的苹果树上坠落而亡,唯一的目击者是一条叫罗丽的狗。
面对无法解释的疑问,保罗决定解开这些谜团。
这是美国新生代女作家卡罗琳·帕克丝特的爱情悬疑小说《巴别塔之犬》,它以象征语言分野、表达困境的“巴别塔”作为基调,在悬疑的背后,探讨的是关于爱情和隔膜的永恒追问。
小说采用了双线结构:一条是意外发生后,保罗费劲心力,利用各种条件去试验、教狗说话,企图通过狗来揭开妻子死亡的真相;另一条是在保罗的回忆中展开的两人婚姻关系的影像。
在我看来,现实生活中,“巴别塔”这个意象,也无处不在。《巴别塔之犬》是现实的映照,它在书中有三层意义:亲人、爱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推而广之,人与人之间,自我与内心的“本我”之间,都存在着一座座巴别塔的隔膜与困境,是不被理解,无力跨越的鸿沟。
一、婚姻中的丈夫和妻子,两个角色之间竖立着一个巴别塔——我们真的了解并理解自己挚爱的人吗?在看似美好的关系中,隐藏着沟通和理解的遥远距离。
“我以为我能指望你,以为你既然是我丈夫,就会好好倾听我所说的话,用细心和尊重的态度对待我的而要求,但我想是我看错人了。”
保罗看到这张字条后,立刻写下一张“去你的!我他妈的受够你这些字条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伯伦说:一场争论可能是沟通两个心灵之间的捷径。
保罗和莫拉连共同生活最基础的语言都省略了,更没有争论,难怪他们之间越走越远。
露西是一个面具制造师,说话简洁干净利落、敏锐脆弱的:她在床边放着一本“梦的日记”,来记录她每天做的一个个稀奇古怪的梦境;她依照他们夫妻的脸,做了两个面具,而他们互换着戴对方的脸,她说:“我扮演你,你来扮演我。”;她把“我爱你”这三个字,做成厨房墙壁的半隐形纹饰,只有在早晨的阳光反射下才能看见。
保罗认为:露西抱持着这种游戏的生活态度,让所有事物染上了浪漫的色彩。
这一对同居一室,貌似恩爱的夫妻,内心却隔膜的如同陌生人。保罗不知道露西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露西已经怀有身孕,更不知道露西为何会放弃生命。
“忆起我穿着白纱的妻子”,果然是世上最悲伤的话语。保罗失去了妻子,在回忆的长河中,保罗终于发现,“记住她原本的样子,就是我能送给我们彼此的最佳礼物”。
心理学家指出,良好的夫妻关系能够带给人归属感、亲密感,觉得自己是被对方在乎的、幸福的,自然心情也会比那些没有沟通的人快乐很多。
而建立起高质量亲密关系的核心,就是“人际沟通”。沟通方式的好坏,直接决定了能否建立起高质量的关系。
二、保罗和狗(罗丽)之间的关系中,”巴别塔”是自然存在的——明明两个物种之间有天然的“巴别塔”,却企图跨越这种鸿沟,方向不对,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保罗试图教会狗说话,来揭示妻子自杀的真相,甚至进入一个神秘组织中,去参观会”说话”的狗,直到发现那个狗“说”的,不过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听明白的噪音而已,他才放弃这个荒诞的想法。可是人类为了这个噪音,让狗失去了正常的狗吠声带,对狗进行各种折磨摧残,甚至被夺去生命。
最终,保罗在罗丽的项圈背面,发现了妻子露西亲手写下的字“你是我最好的武士”。
这八个字的背后,是《坦林》这首古老的诗。保罗终于明白,露西在自杀时,罗丽并不在现场,它不是唯一的目击者,但它传达了露西想说的话:
要是昨天我早知道今天的事我绝对会挖出你的两个灰眼睛放进泥土做的眼睛要是昨天我早知道你不会属于我我绝对会无情的挖出你的心脏放入一个石头制的心
这大概是露西对这段婚姻,最令人心碎和悲痛的认知。
保罗无视狗这个物种和人之间天然的“巴别塔”之别,通过一次次实验,寻找现实中的证据,想得到自己意料中的效果,然而,经过种种折磨和实践的验证,终于明白这种鸿沟无法跨越,再努力也无济于事,甚至会给狗造成恐怖的伤害,他才罢手。
如果早日把这种探寻的精神用于有效的方向,比如尝试去了解妻子的内心所思所想,而不是含混地应付或无谓的争吵,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三、大部分人都有两颗心脏,在“好我”和“坏我”之间,在“自我”和“本我”背后——隐藏着我们绝对不会示人的巨大空洞。
露西的”梦的日记”中说“我有两颗心脏,其中一颗比较小,颜色也不一样。他们说大部分人都有两颗心脏,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我们每个人都有的这两颗心脏,两幅面孔,蜷缩在众所周知日常使用的心脏背后,干瘪而瑟缩地活着。
这两个心脏,在哲学上叫“自我”和“本我”;个人内心却认为是“好我”和“坏我”;我们希望以“好我”示人,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一个温柔、善良,.....积极向上的我,受到众人的欢迎和他人的羡慕呵护;而另一个“坏我”,也许是真实的,深藏于内心,一切卑微、痛苦、恐惧、仇恨、贪婪.....消极负面的我,我们希望不为人知,不为人见,躲藏在面孔后面,独自面对。
一旦我们不小心流露出“坏我”的一角,就会有人不可思议地质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露西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坏我”,正如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坏脾气,她也忍受不了这个“坏我”暴露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伤害爱人。另一方面,保罗真的因为看到了这个“坏我”,而冒出想和露西分手的念头:
让我们心脏变色的并非梦境,而是那些在无法入睡的夜里奔腾过我们脑海的思绪。这些思绪,我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保罗和露西都有这样的空洞。
保罗隐藏的办法是虚假地迎合,不去表露自己的第二颗心脏;露西是在忍无可忍的爆发后,无尽的懊悔或刻意地回避,然而内心却自我怀疑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他们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四、
有人说: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用心去交流沟通,胜过说1000遍“我爱你”。
当有人愿意走近你,了解你,倾听你,理解你时,千万不要拒绝,敞开心扉去沟通交流,才能够达到“我懂你”的境界。
有时候我想,露西的悲剧,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呢?没有遇到保罗的时候,露西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正是这种活力和善良,吸引了保罗。在相遇的最初,他们之间的沟通,充满着惊喜几乎无法停止说话;而结婚后,这种爱的交流,却渐渐减少直至消失:
我对你的爱是一直存在的,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可是你到底想要我怎么说?就算爱情再浓烈,你也不可能在这一生中的分分秒秒都维持这种强度。
可以想见,乏味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对于露西这样多情善感的女子,是怎样的折磨,保罗自己也意识到“也许我只要常开口,让想说的话从心底浮上来,日子就不会过得如此寂寞了。”
人与人之间亦是如此。人们在看到一个社会现象时,总是没有耐心去客观地了解背后的真实,而只是按照事物的表象敷衍而浅显地去读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心理学家认为,人与人交往的最高境界,最美好的感情,就是“共情”。心理学专家亚瑟·乔拉米卡利在他所写的《共情的力量》一书中,把共情定义为理解他人特有的经历,并相应地做出回应的能力。
如果露西作出那个少女面具,期待给保罗一个惊喜时,保罗能够结合露西的经历,体察露西的心情,适时地只表达惊艳的赞美,而不是说什么“你觉得做成这样是那对父母想要的吗?”露西也不会在愤怒之余反应过度而戳破那个面具。
就像保罗的同事们听说他要训练狗说话时,大家都安静下来,低下头,流露出充满警戒的提防神情,当保罗走近,他们一个个都安静下来,走廊上的人群自动向左右分开,好像他是圣人一样。
这里的同事和保罗之间,无疑存在着一座巴别塔,他们之间的隔膜,就像你我在办公室遇到的一样,大家不去探寻,也不去了解,只是躲在事情表象的背后,独自在心里表达“惊讶”、“躲避”、“可笑”等情绪,用安静和远离来填充难以忍受的沉默。
现实社会中,到处充斥着“我以为我了解”,“我感觉我知道”,夫妻之间、同事之间、同学之间、亲子关系等都无可逃避地陷入了这个谜团。其实,巴别塔很容易打破,只要你遵循以下几点:
保罗说:记住她原本的样子,就是我能送给我们彼此的最佳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