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中的小女孩只有1岁,但是把玩iPad却能轻松自如,视频中她把杂志也当做了屏幕,又是敲又是戳,当她发现杂志没有反应时,甚至还拿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大腿以便确认自己的手指没问题。
视频中小女孩的爸爸因此宣称,对于很早就开始接触数字技术的数字原住民来说,杂志已经没用了,变得无法理解了。
尽管从1980年代开始,研究人员从心理学、计算机工程、图书情报学等方面对此类问题进行了100多项研究,但是仍然未能得到确切的答案。1992年以前的大多数研究表明,屏幕的阅读速度、准确度以及理解度均低于纸张,但是1990年代以后发表的研究却表明,二者不相伯仲。最近的调查则指出,尽管大多数人仍更偏好纸,但是随着平板电脑和电子阅读技术的改进,他们的态度也开始逐渐改变。在美国,电子书的销售占比已达15-20%。
文字也是一道风景
我们往往认为阅读是一种跟抽象有关的大脑活动。但实际上文本却是我们所处的实体世界的有形部分。我们的大脑会把字母文字当作是物体,因为它的确没有其他的理解方式了。在《普鲁斯特与乌贼》一书中,沃尔夫解释了我们并没有天生用于阅读的大脑回路。书写的发明仅仅是我们漫长的进化史中最近的发明—大概在公元前4000年以前。所以人类的大脑通过协调不同区域的神经组织,如为口语、运动协调和视觉服务的神经组织,创作出一种全新的服务于阅读的电路。
我们大脑的这些被重新目的化的区域里面有一部分是专门用于对象识别的,能够帮助我们马上分辨出苹果和桔子之别,但是又能将其归类为水果。类似地,我们对文字的识别也是依靠线条、曲线以及空间的编排来进行的。如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我们中国的象形文字等。阅读汉字的时候大脑的运动区域会被激活—哪怕没有笔在手也会在大脑里将这个字写一遍。
除了将单独的文字当作物理对象以外,人类的大脑还会将整个文本当作某种物理景观。我们阅读时会为文字构建心理表征,从而将文字的意思与结构挂钩。此类表征的确切性质尚不清楚,但是有可能与我们为地形(山脉、路径)及人造物理空间(公寓、办公室等)建立心理地图类似。比方说,我们往往很容易记得某段文字出现在哪里。
大多数情况下,纸质书的地形特征要比屏幕文本明显得多。打开一本纸质书,展现给读者的是两块明确的区域,左页和右页,各还有上下左右共8个角。读者可以把目光专注在某一个页面上的同时用余光掠过整段文本:可以看出书本起始和结束在哪里,以及当前页面所在大概的相对位置。甚至还可以用一只手感受书本的厚度,用另一只手翻书。翻书就好比是在路上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的足迹—充满节奏,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也是直观可见。所有这些不仅让纸张上的文字更容易浏览,对于形成文本连贯的心理地图来说也更加容易。
相反,大多数的屏幕、电子阅读器、智能手机、平板电脑都会妨碍文本的直观浏览,抑制人们将这一旅程映射进大脑。数字化文本的读者是可以无缝地滚动阅读文字,也可以点击一下翻页,或者使用搜索过程即刻定位到某一段文字,但是却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我们可以做个类比,如果GoogleMaps允许你单独浏览一条条的街道,也可以让你马上跳转至某一个地址,但是不允许你缩小地图看到周围的邻居、省份或者国家会怎样。尽管Kindle这样的电子阅读器以及iPad之类的平板电脑重构了分页的体验,但是毕竟那只是虚拟的页面:出现了,然后又消失了。跟你自己徒步旅行的体验所不同的是,那些树木、岩石,还有那些青苔,这些都只是一闪而过,无迹可寻,前面有些什么风景你也无法大略窥见。
《无纸化办公室的神话》一书的联合作者、微软英国剑桥研究院的AbigailSellen说:“结果证明,(这本纸质书)你看到哪里了?这种感觉的重要性要比我们想象的高。只有在你拿到电子书时这种感觉才开始消失。我认为电子书制造商尚未彻底想清楚我们对阅读进度是如何形象化的。”
由于这些偏好,以及由于屏幕的多任务容易让人分心,大家一直都承认自己会在纸质书上面进行精读。2011年对台湾大学的研究生进行过一项调查,受访者大部分都报告说自己会先在网上浏览几段,然后再把整篇文字打印出来深入阅读。
纸质书还拥有马上即可辨别的尺寸、形状以及重量。我们会把一本精装版的《战争与和平》当作一本大部头,将平装版的《黑暗的心》视为小册子。与之相比,尽管数字文本也有长度—通常用滚动条或者进度条表示,但是却没有明显的形状或厚度。无论你读的是普鲁斯特的代表作,抑或是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电子阅读器拿在手里的手感都是一样重的。有的研究人员发现这些差异所导致的“触觉失调”足以让一些人对电子阅读器避而远之。大家总是期待书本有一定的感观甚至味道;如果没有,那么阅读有时候就变得没那么享受,甚至阅读起来还会有点难受。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也许轻薄的电子阅读器所带来的便利性要胜过纸质书给他们带来的任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