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全国政协委员、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梁晓声,以1000多万字的创作量,毫无争议地成为当代作家中少有人能比的高产作家。
新作剪影
梁晓声,共和国的同龄人,中国文坛的常青树。
作为插队北大荒的知青,他用知青文学搅动了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国文坛,他在作品中所宣泄的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情结震荡着那个年代,他所记录的青春、躁动而又真实的北大荒生活带给了年轻一代史无前例的精神盛宴。1984年,媒体称为“梁晓声”年。
这些年,梁晓声很少再触碰知青文学,他的作品一直保持着为最底层的人说话、记录他们生活的平民品格,他成了平民的代言人,同时,也成为这些人人生的指导者。他关于“文学与人生”的讲课,已经讲了二十多年。
在聚光灯下生活了二十多年,梁晓声太多的人生故事和心路历程展现在我们面前。不过,今天,这里讲述的,是你所不知道的梁晓声。
不愿“出书”的作家
梁晓声揉了揉疼痛的颈椎,指着放在床上的厚厚一叠文稿说:“这些事情就不是我愿意干的。”
梁晓声说,这样一拼凑,那样一拼凑,左结一个集子,右结一个集子,这样出来的书,我不喜欢。
似乎没人理解他,不少人问他,出书不是有稿费么,你怎么会不喜欢稿费呢?
“实话说,现在我不必靠那两万元稿费养家糊口。当一个作家到了不指望两万元来过日子的时候,看到到处都是改头换面的‘旧’书心里是不愉快的、也很不舒服的。”他说。
可对于出版社来说,这样的出书方法,却是风险最小,稳坐稳收的好策划。因为所选作品并非首次出版,作家们不那么要求印数,出版社首印上一两万册,在市场中分流得很快,顷刻之间就能消化了。
尽管梁晓声并不乐意这样的结集方式,每每看到这样出来的书也是少有满意,拒绝一些不太熟的出版社的请求自然也不成问题,但每当面对一些关系不错的出版社或者编辑,梁晓声便有些不忍心,“都不容易,答应了算了”。
尽管一直在犹豫,我还是告诉了梁晓声我对于他首次叩问男女关系的作品《伊人,伊人》的感受:是很难适应的。他笑了,他所说的出版《伊人,伊人》的初衷,让我目瞪口呆。“我嫌恶青春剧,我希望我搞一个出来放在那儿,人家就说,这个剧种到此为止吧,在这以后就不要演了、也不要写了,过多少年之后再说吧。我感觉可能起到了这种作用。”
至今,梁晓声创作了400万字的长篇小说,200多万字的中短篇小说,200多万字的杂文,200多万字的影视作品。1000多万字的创作量,让他毫无争议地成为当代作家中少有人能比的高产作家。
关爱学生的教授
我没有想到,我和梁晓声所谈的第一个话题,竟是他的一个学生,俞德术。
2002年,梁晓声调入北京语言大学,主讲“文学写作与欣赏”。他这么表明过态度——第一不教大一大二,也不教大四;第二不带研究生。
德术把大部分钱都寄给家里了,梁晓声说,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他现在的工作距离文学有些远了,我担心把他耽误了。说到这儿,梁晓声不再说话了。我能感到他对学生那种真挚的关心和感情。
梁晓声说自己喜欢班上所有的孩子,但特别关爱德术。自从得知他是贫困的农家子弟,是一心一意冲着“中文”二字才报考中文系时,自己难免更偏爱他几分。
对于教授梁晓声来说,教书的意义和幸福,莫过于遇见像俞德术这样的学生。
梁晓声2002年自愿从教,这让很多人不理解。的确,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有什么比专职更有利于写作呢?
梁晓声也知道,专职的状态好处太多了,但他还是想去教书,给那些真正喜欢文学、又有潜力的年轻人讲课,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他相信。
尽管中文系的学生不都是俞德术,尽管有一些学生对中文兴趣不大,有一些学生能力稍显不足,但梁晓声还是尽心尽力地启发他们,甚至费尽心思给他们补课。
到高校当老师,连梁晓声自己都承认,是一个很理想化的行为,不过,想当年,梁晓声本人的命运,也是因为一位教师的提携而改变的,他对教师、对学校的那种感情和感激,应当是超越于一般大学生的。
梁晓声带着通知书,走入复旦大学,人生从此改写。
站在平民立场参政议政
——梁晓声
慈善如何介入普通人生活
在梁晓声看来,同情心并不是值得夸耀的品质,而是健全人格的一部分,任何人都应当具备。要让富人们懂得这一点,慈善立法是非常必要的。
一方面,让慈善从一种随意而为之的偶然行为,变为一种责任和义务。另一方面,明确热心慈善的人,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回报,例如慈善捐款可享受税费减免。
致刘永好委员的信
我们写这一封公开信,其实是试图通过您,和另外九位或者更多的您的志同道合者探讨另一件事的可行与否。
我们的建议是——你们十位民营企业家,何不合力设立一项慈善基金?每人每年出资十万,一年便可集资百万,每人每年出资百万,一年便可集资千万。
一百万每年可以建农村小学十所;以一万元体现雪中送炭的慈善,一年可救助一百人次;以每年三百元资助一名贫困学生,一年可资助三千余名贫困学生矣!如果是千万,那就是十倍的数字。
您开一个头,相信应者必众,倘若此举成风蔓延全国,则农村的孩子之大幸,农村的教育之大幸,也是社会的大德大幸!
(2006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梁晓声、赵丽宏致信民营企业家刘永好委员,此为摘选。)
梁晓声谈汉语危机
事件——
英语围困、翻译腔盛行、网络语言失控,如今,我们的母语遭遇着磨难,这是普通人都能感受得到的。
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过一本书《汉语的危机》,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尚杰几天前发表书评:《汉语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梁晓声作品集《平民梁晓声》一书属“汉语表达者系列”,由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出版,梁晓声以二十多年的写作成果,当然成为汉语的杰出表达者;有着四年教龄的他,同时又是一个汉语表达的传授者,对于汉语的现状,他有着怎样的想法?
观点——
梁晓声说,我的学生对一部电影作评价时,这部影片的片名和导演名已经被翻译成中文了,但学生还是把这两项用英文书写,其余地方用中文表达。我搞不清楚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有些翻译已经相当准确了,再还原成英文原文似乎没有必要。有些学生写的汉字个头很小、结构拥挤,已经失去了方块字的美感,能把汉字写好的同学不是很多了。
这是有着四年教龄的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梁晓声对于他的学生掌握和使用汉语情况的两点直观感受。
放眼校园之外,梁晓声看到了汉字文化已经形成的一种奇特的“景象”,很多国内品牌的衣服,其商标是模仿英文的结果,看不到一个汉字;有些纯粹就是个国内公司,可是其名字也是稀奇古怪的,原来是先有英文,后“音译”成中文的,而在种种汉语怪现象中,传媒所出现的问题最多。
尤其是都市类媒体,经常看到其刻意使用调侃、搞笑的表达来报道新闻,比如,车在转弯时一个轱辘甩出来了,他们所用的表述方式是“汽车急转弯,来了一个大劈叉”。
梁晓声觉得,一份报纸可能是要有一些娱乐的东西,但报纸的总体形象不应是娱乐的。当报纸改变自己的形象,变成了以嘻嘻哈哈和插科打诨为特色,其公信力就会丧失,最后民众会不约而同地把它看成是用来逗笑的、取悦开心的“家伙”。
传媒是老百姓最直接、最频繁接触汉语言文化的方式,丧失庄重感的传媒表达,传递给民众的那些经过“好玩化”处理的新闻,对于整个中华民族的影响,让梁晓声感到忧虑——
长期浸泡在失去庄重感的文字表述中,我们这个有着13亿人口的民族也会逐渐丧失庄重感。而首先丧失庄重感的,则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是这样的汉语言环境的制造者、也是受害者。
当然,梁晓声并不否认,近二十年,尤其是最近十年,汉语言的表现力被极大地丰富和生动了,青年作家对汉文字生动性的开掘很让人欣喜,公文的表述方式,也比上个世纪人性化多了,而且,曾经丢失的幽默感又逐渐恢复了,年轻一代对于幽默感的表达达到了比较自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