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曾经的新闻媒体人,高立志喜欢提问也乐于思考。多年前“出版夕阳论”渐起,高立志虽然对这种理论不甚赞同,但也确实感受到信息化时代对出版业带来的冲击。如何才能留住心中那股不灭的冲动?高立志发现,热销的好书就像好新闻一样,能敲在时代绷得最紧的那根弦上,从而引领社会思潮。带着“出版一本能传承的好书”的想法,他投身出版行业。“文化需要守护,我们要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放哨人’,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发展。”高立志说。
20年前,高立志正式进入出版行业,2013年加盟北京出版集团,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块“硬骨头”——重启“大家小书”项目。高立志回忆,“大家小书”曾是北京出版集团的品牌项目之一,从2002年起连续四年出版四辑。后来,因当时实体书店小册子上架困难、集团内部人员调整等原因暂停。要重启一个沉寂已久的项目,加之出版业亦是日新月异,市面上已出现不少类似书籍,如何做出新意?难度可想而知。在高立志一筹莫展之时,出版前辈的一句“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点醒了他。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项目,不仅将其当作一个全新项目,还将自己的学术抱负寄托于此。“我希望借这个项目梳理20世纪西学东渐以来的中华学术文脉,并尽可能地收录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人物作品,让其成为研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读本。”
高立志回忆,进入书籍策划编辑阶段,也出现不少新问题。例如,对于梁启超等公版人物,收录哪些内容更合适?为了避免重复出版,他将《梁启超全集》翻阅多遍,于“蛛丝马迹”中找寻可能性。直至看到《欧游心影录》中所倡的中华文化“三大圣”,他找到了新灵感。“在中华文明发展的漫漫长河中,他们的理论影响之深之广,‘大家小书’自然不能错过。”历经几年打磨,《老子、孔子、墨子及其学派》策划编选成型。
2020年,教育部公布中小学教育推荐阅读书目,“大家小书”系列图书被大量选入。2022年,“大家小书·青春版”整体入选“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出版物”。“所谓‘大家’,我认为包含两层含义,书的作者是大家,书是写给大家看。能在传承中华传统文化的同时为中国教育贡献力量,这也是我们的策划初衷。”高立志说。
深耕出版行业的20年里,高立志偶尔也会面临抉择:内容相似的文化作品,到底值不值得再做一遍?他的答案一直很坚定:有些书即使别人做过,依旧可以做,也应该做。高立志解释,常年的阅读中,他发现许多经典图书被随意改编,甚至面目全非。因审校尺度参差不齐,这些隐藏的“雷区”对于普通读者而言,极难分辨。“如果买到一本这样的书,便失去了传承的意义。”
围绕《骆驼祥子》这本小说,历史上曾演绎出诸多故事:援华美军士兵通过这本小说来了解北京的民俗民风;日本友人献出家族珍藏了七十多年的日文译稿;1952年开始人民文学出版社围绕在新的时代是否能出版、如何修改、如何出版《骆驼祥子》发生过激烈争论……
在输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方面,高立志同样坚守“书籍要有传承、能传承”的初心,并给予了很多“合乎时宜”的创新。他介绍,译著书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是语言转化后受众能否更好地接受。尤其面对汉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如何翻译好一部作品,让外国人能感受到汉语和汉文化的魅力?在美国译本中,《骆驼祥子》被改编成的大团圆结局,让他有了新的思考——译著书需要符合当地阅读习惯和文化基础,才能更好地传承,例如到法国多谈谈孙子,到德国多谈谈庄子,才更能形成感召力和凝聚力。
“做有传承的书,做能传承的书。经典作品的文字充满力量。好的阅读,能让人慢下来、去思考;好的书籍,值得人读上数遍仍回味无穷,甚至想留下来给孩子长大时再继续阅读。”高立志认为,无论是东方抑或西方,人类文化中最优秀的部分是趋同的,文化遗产是全人类共同的宝贵遗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挖之不尽的资源宝库,也是我们做出版工作的根基,要结合新时代读者的审美需求,传承、诠释好中华人文精神,让传统文化焕发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