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派记者孙唯张璐瑶谭铮实习生沈泳楠周兴宇
图/受访者供图视觉中国
专题统筹/羊城派记者张璐瑶
编者按——
这是一个关于贷款学英语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群学生，数量不知。但读到的几篇，过程似乎并不美好。对方是英语培训市场上很有知名度的华尔街英语，学费不菲。
学生们怀抱留学、求职、自我提升等美好愿望，选择了这家知名培训机构。销售老师的热情“话术”、模棱两可的贷款规则、高昂的贷款利息、退不掉的高价学费、偿还不起的巨额债务……却为这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带来了不能承受之重。为什么学个英语，就背上了五六位数的债务了呢？
让我们从广州女大学生申昭（化名）的故事说起——
她说：
两小时疲劳战，交了近六万元学费
我叫申昭，是广州某高校学生，现在听到“学英语”三个字，我还有些害怕。
2017年9月24日下午，舍友致电给我，表示她正在上课的华尔街英语有一个优惠项目，推荐我参加。当时，我正打算报考雅思。抱着了解一下的心态，我从大学城跑到了华尔街英语在广州体育西路的学习中
心。
舍友在华尔街的班主任Angel了解到我的情况后，便开始进行长达2小时的课程推销。她见人就喊Dear，还对我说：“你报了华尔街，绝对能学到很多东西。”我曾考虑过拒绝离开，Angel坚持要带我看看“课堂氛围”。透明玻璃教室里，一个外国人对着四个学生，外教还跟我打招呼，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友好。
在学费咨询环节，Angel在没有提供支付选项的情况下，直接向我推荐了分期付款。我按照她的指示，用“百度钱包”APP申请，上面并没有“学生”选项，于是她让我勾选了“自由职业者”这一栏。虽然手机一直在我手中，但所有资料的填写步骤都是在她的指引下完成的。她说，每月都会有一些“手续费”，但不会很多。后来我才发现，每个月要多交180元“手续费”。
最后我现场支付了6000元定金，用百度钱包分期付款53800元，共花费59800元报读了12个级别的课程。
当时我并没有把分期付款与贷款联系起来。当晚家长得知此事后，要求我立刻办理退款，并称家里有亲友被忽悠了十几万都退不了款。
但Angel一直在试图打消我退款的念头。她劝我试课，我不愿意。她甚至“要挟”我：“你舍友课时会因你退学被减少！”
在我坚持之下，Angel提出退款需要填申请表，并经过高层面试核准情况后，才予以办理。我当场手写了退款申请书交予Angel，她也现场签字确认，但未标明其签字日期。递交退款申请书后，华尔街英语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无奈之下，家长向公安机关求助。一个月后，在民警陪同下，我再一次来到华尔街英语。
民警到来后，副校长出面协商。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自己手写的退款申请一直被扣在“班主任”手里，并早已错过了七天无理由退款的保护范围。在民警协助之下，11月21日，我被通知再次到华尔街英语解决退款事宜。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用“百度钱包”贷款付学费，Angel口中“手续费”是贷款利息。半个月后，此前缴纳的59800元全部到账，但前两个月的贷款利息仍需要我自己承担。
象牙塔里的贷款人
为学英语，负债累累；
利息太高，退款太难！
打开知乎、微博等社交媒体，搜索“华尔街英语”，不难发现，过去一年来，类似申昭这样情况的大学生不在少数。
来自上海的刘先生说：“在销售的引导下，我前后升级了两次课程，学费共计40多万。后来销售还想让我再花13万升级课程，说可以安排银行的人帮我提高信用卡额度。”
花钱学英语，还是花钱买教训？
不得不问华尔街的几个问题
问题1：买不起就要贷款？
作为业内知名的高价英语培训机构，几万到几十万元不等的培训费，对于很多在校大学生来说，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申昭告诉记者，像她这样的大学生，一开始听销售说可以“分期”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贷款，还觉得可以给自己减轻经济压力。“交钱的时候，工作人员说可以分期付款并且不需要利息。他拿走我的手机，然后帮我下载百度钱包，拍了我的身份证和我本人，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私自用我的名义在百度钱包上贷款，只是说着是必要的程序。后来我一查才发现，每个月的手续费高达10%，我迫不得已自己一次性还清了5万块钱。”一名广州大学生说。
“我没带银行卡，他（销售）还陪我去住的地方去拿，还点了外卖给我吃，我整个人都被整懵了。”申昭的一位学姐也没能抵过这种“套路”，最终花了将近10万元。
问题2：为什么是大学生？
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糊里糊涂签了“贷款买课”协议的，大部分都是还没有独立经济能力的在校大学生。
为什么要劝大学生贷款买课？
申昭回忆起自己被销售忽悠贷款的过程：“最记得一句话！填工作状态那里没有学生选项，他们让我们选自由职业。很多是我们不会填的，她（销售）就拿手机过去帮我们填。”
一名北京在校大学生在微博爆料，自己被华尔街“洗脑”3次，花了16.33万元报名学英语，每个月要还6600元。“华尔街销售无限夸大了英语的用处，还有我的还款能力。”
问题3：高昂利息怎么还？
“他跟我说分期付款不需要利息，后来发现手续费巨贵，一个月一两百元，这个他根本没说！”
采访中，几乎每个受访大学生都向记者提起高额利息的问题。而一旦学生们提出要退款，却总是困难重重。一名广州大学生告诉记者：“交钱之后，他们就让我签合同，打印出来马上就要签，一式三份，我没多顾虑就签了。后来回去我后悔了，说想退款，他（销售）搪塞了我许久，拖到最后一天才告诉我，华尔街没有这样的先例，需要本人到总部才能接受退款。我只能让步，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而花了16万买华尔街课程的那名北京大学生，则因退款遭拒，家庭无力偿还这笔债务，正在卖房。“现在信贷还款已经逾期，即将上报征信……”
“我今年刚毕业，工作还不稳定，为什么还要去交贷款、承受心理压力？为什么现在的教育机构是这样？太可怕了！”微博网友“杰伦公举的公主迷妹”说。
还有媒体报道，一名花季少女林灿（化名）为学华尔街英语贷款17万元，从没接触过分期的她在手机上装满了贷款APP，还贷力不从心的她频繁被暴力催收，被公司解聘，且退款之路的艰辛，让她一度想放弃生命……“毕竟这个机构打着正规的牌子，我们只能认怂。”申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