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运多舛,从一位青楼歌女逆袭成为商业大亨。
她的锦江川菜馆,黑帮教父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是这里的常客;
上海军政要员常出没于此,卓别林访华时,在此品尝了香酥鸭。
十年动荡,她被扣上“汉奸、特务”的帽子,出狱后,她随遇而安。
80岁高龄,她挥笔写下自传《我的一个世纪》,为一生画了句号。
从一个穷丫头,到成为上海商界大腕,董竹君已然是一个传奇......
花开若绚,蝴蝶自来
在三十年代的上海滩,
有一家名叫“锦江川菜”的小馆,
饭店格调高雅、口味独特,
就连青帮老大杜月笙也情有独钟。
有一次,杜月笙前来就餐,
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肚子饿得呱呱叫却没空位,
他忍不住拍桌子发火道:
“生意这么好,怎么不扩充?
若老板娘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杜月笙托下属找到房东孙梅堂,
并劳烦他助锦江小菜扩张。
房东孙梅堂一听是杜月笙,
立马同意扩大店面,多增房间,
而这家川菜馆的创始人就是——董竹君。
店面扩张后,生意越发兴隆,
不久店名就改为了“锦江川菜馆”,
同时董竹君还是马不停蹄,
去兴办了一家“锦江茶室”,
专门聘请文静素雅的女子当服务员,
生意也是蒸蒸日上、非常红火。
杜月笙之所以帮助董竹君,
是因为听说了她的传奇故事,
尤为敬佩这位奇女子的铮铮傲骨,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勇闯上海滩的自己。
1951年,周恩来还亲自接待了董竹君,
他对面前的这个倔强女人,连连称赞。
如今,“锦江饭店”已是名震海外,
而董竹君的传奇事迹也被载入史册。
花开若绚,蝴蝶自来;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中年时期的董竹君
1900年,董竹君生在上海贫民窟,
父亲是个诚恳卖力的人力车夫,
母亲是个富裕人家的佣人,
一家人生活的穷困潦倒。
在董竹君三四岁时,
弟弟妹妹因吃不到奶水而夭折。
作为家中独苗,父母对她疼爱有加,
宁肯省吃俭用也要供她读书。
读书对于董竹君来说,
是她童年中最幸福的事。
13岁那年,父亲染上伤寒,
母亲也被辞退失去工作,
高昂医药费使这个家庭濒临崩溃,
无奈之下,父母将董竹君送进青楼,
抵押三年青春换回了300块大洋。
挥手送别时,董竹君泪流不止:
“爹、娘,你们珍重——”
后来她在《我的一个世纪》中写道:
“念书时曾读过“割骨疗亲,卖身葬父”,
都是为孝,我就这么做吧,
让两位白叟过点好日子吧!”
董竹君面孔清秀,又有一副好嗓门,
很快她就赢得了客户们欢心。
本以为她进了青楼从此一蹶不振,
谁知她活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从一个歌女小厮顺利当上头牌人物,
她的水牌天天爆满,无一空缺,
前来听曲的客户挤得水泄不通。
眼看三年期限将至,老鸨威逼利诱,
想让董竹君破了身子永留此地,
但她拿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说:
“要我从!除非我死!”
董竹君誓死不从,不改初心,
老鸨没法子,气得摔门而去。
世事层层叠叠山,人生曲曲折折路。
董竹君在逆境中求生存,不怨天不尤人,
所以后来她成功跳出了这块是非之地!
▲14岁在倡寮的董竹君
女子当独立,人生才幸福
夏之时年纪轻轻就留学日本,
归国后参加了辛亥革命,
革命后出任北伐军四川总司令,
24岁的他就已是一方督军,名扬四方。
为了秘密与其他革命党人会面,
夏之时常常约定在青楼里碰头,
久而久之,董竹君和夏之时就认识了。
一个是年轻有为的英雄豪杰,
一个是聪慧美丽的头牌歌女。
然而她却听说他已成婚,
家中还有一个12岁的儿子,
董竹君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始终和夏之时保持着距离。
一年后,夏之时的妻子生病去世,
他对她开始穷追不舍,
这时她才点头答应了。
三年期满,夏之时愿付3000大洋替她赎身,
但董竹君却一口回绝了,
董竹君说:
“哪天你不乐了,说我是你拿钱买来的,
我该情何故堪,何故与你共处?”
有一次,夏之时双膝跪地向她求婚,
董竹君拿来纸笔对他约法三章:
一、绝不做小老婆,须你明媚正娶;
二、带我去日本念书,开拓眼界;
三、婚后你管国家大事,我操劳家务。
董竹君巧使小计将守卫灌醉,
夜里她独自一人逃出了青楼。
夏之时也兑现了承诺,
二人结婚后去了日本。
这一年,
夏之时27岁,
董竹君15岁。
董竹君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转变,
从一青楼女子变成了都督夫人。
在日本,夏之时专门为她请来老师,
而董竹君天资聪颖、勤奋好学,
仅仅4年修完了所有课程。
不久,董竹君生下了大女儿夏国琼,
两人关系似乎起了一丝波澜。
董竹君平时喜欢听音乐,
傍晚突然听到一阵尺八声,
禁不住凑近窗边听得入神,
曲目是民谣《夏天最后一朵玫瑰》,
她听着听着表情十分入迷,
夏之时见到十分不高兴,
他怀疑妻子爱上了吹尺八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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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夏之时奉命回国,
临走前他最不放心的是妻子,
并不是担心她人身安危,
而是怕她“红杏出墙”,
夏之时急电吩咐弟弟去东京,
编造理由说是“陪搜子读书”,
实则是想对她进行人身监视。
走前,夏之时递给她一把手枪,
并一脸严肃地对她说:
“如果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用它自裁!”
董竹君的内心非常受伤,
共枕多年竟如此不信任。
▲董竹君与女儿国琼
1917年,夏之时父亲病危,
董竹君无奈放弃去法国深造,
匆忙回了丈夫老家四川合江。
刚进门的董并不被婆婆看好,
婆婆常常夹枪带棒地说:
“大户人家得有个门当户对的正室。”
而董竹君却懂得逆来顺受,
烧饭做羹换洗缝补无所不做,
后来终于赢得公婆一家人喜欢,
并为她举行了隆重的传统婚礼。
她用行动证明:“董竹君配得起这统统。”
1927年,夏之时被免去职务,
从一个督军变成了一个闲人,
他开始变得消极堕落、自怨自艾,
并且还染上了抽烟赌博之恶习,
吃醉了酒回家就开始发脾气,
对董竹君也是大打出手。
有一年,大女儿出痧疹,
董竹君丢下家务照看了十几个昼夜,
夏之时却对此漠不关心。
四女儿四岁那年患腰椎病,
结果导致右腿粗大鼓脓,
董竹君也是日夜照顾,
夏之时对此不闻不问。
另一个女儿从楼上摔下,
昏迷不醒好几个小时,
董竹君心痛如绞,四处寻医,
而夏之时还是对此熟视无睹。
更令董竹君心寒的是,
夏之时不允许女儿接受教育,
结果他们吵得翻天覆地,
夏之时一怒之下冲进厨房,
拿起菜刀追着要砍死她。
这一刻,董竹君彻底明白:
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死了。
1929年,董竹君带着四个女儿,
离开四川合江去了上海,
开始过上与夏之时的分居生活。
勇敢争夺婚姻的主动权,
不被别人操控于股掌之间,
方能成就自己的璀璨人生。
女子当独立,人生才幸福。
▲夏之时和董竹君
屡战屡败,自不言弃
董竹君带女儿们离开夏家时,
夏之时甩下一句话:
“你要是能一个人站住脚,
我夏之时用手板心煎鱼给你吃。”
董竹君没有被他的话唬住,
她走的时候一身的决绝。
1929年,董竹君开办了富祥女子织袜厂,
还有出租黄包车的“飞鹰公司”,
因为初次创业经营不善,
导致很快就惨败关门了。
1930年,她又办起小规模群益纱管厂,
经朋友指点去国外招回了一万元股资,
为当时许多女性提供了工作岗位,
然而1932年,日军攻进上海闸北,
群益纱厂遭到炮火袭击关门。
1935年,好友李嵩高心疼董竹君,
一个女子如此艰辛打拼实属不易,
于是给董竹君送了2000块钱,
董竹君接过钱泪流不止说:
“不成功便成仁!”
几经考察,董竹君不顾很多人反对,
决定在上海街头开一家川菜馆。
1935年3月,锦江川菜馆正式开业,
开门便是满堂彩,座无虚席。
1936年,董竹君趁热又开了锦江茶室,
成为名流聚会,进步人士商讨国事常去的场所。
董竹君说:“我一直未把锦江作为赚钱的企业,
而是把它当为高尚有意义的文化事业来努力的。”
她对餐厅茶室的定位,
果然得到政商、黑白两道的认同。
1949年5月27日,
董竹君遵照上海市政府指令,
以锦江两店优秀员工做班底,
创建了闻名遐迩的锦江饭店。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历经重重难,方铸大功名。
1934年,董与夏在上海沧州别墅会面,
夏冷嘲热讽劝她母女回四川,
阴阳怪气地问董:“五年来成就如何?”
董竹君说:“一切安好,莫担心。”
结果二人还是签订了离婚协议。
董竹君对夏提出了2点要求:
一、按月汇贴孩子生活费用;
二、若我有个三长两短,请念及情分,培养四个女儿大学毕业;
有一次,孩子们学费付不出,
董竹君就拿一包衣物去当铺换钱,
后来因为没钱付学费,
她忍痛典当了女儿国琼的大提琴,
不久她辛苦赚钱又去赎了回来。
她对孩子从不溺爱,
孩子弄坏了东西只要肯认错,
她就既往不咎。
她常常对孩子们说:
“做人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你们谁要是不听我教导,
走上错误道路,我决不饶恕!”
曾有人开玩笑问:
“你最喜欢哪个孩子?”
她答:“谁有困难,就同情谁,帮助谁。”
教育子女,她都一视同仁、绝不偏心。
在她言传身教之下,5个子女个个成才:
大女儿夏国琼——著名钢琴演奏家、音乐学院一级传授;
(二女儿夏国琇已去世)
三女儿夏国瑛——毕业纽约大学、一代影戏导演;
四女儿夏国璋——毕业哥伦比亚大学、香港大学图书馆馆长;
好的教育,就是言传身教、以身作则,
以自己之真实行动慢慢影响,
去唤醒一颗幼小种子,让它们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1946年,摄于上海凡尔登公园31号,唯一一张团圆照
不改初衷,随遇而安
十年动乱时,董竹君已经67岁了,
她被人诬陷是“特务”、“汉奸”,
她的一家人被查抄驱赶,
组织上还勒令她乖乖交代罪行,
她腰杆挺直,坚决不认,
结果被打得昏死过去,
还将她关押到秦城监狱,
后来又转移到功德林监狱,
这一关就是整整5年。
在狱里,她依然热爱生活,
乐观又坚强地活着。
狱中两个星期才能洗一次澡,
她却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她每天会刷两遍马桶,收拾被褥,
在狭窄屋子里小跑锻炼,
每天早晚坚持看书写字。
在狱中过七十岁生日时,
她祝自己生日快乐,并写诗道:
辰逢七十古稀年,身陷囹圄罪何见。
青松不畏寒霜雪,巍然挺立天地间。
1970年,经过石霜湖医师担保,
董竹君才获准监外就医出狱,
8年后,她才正式获得平反。
董竹君晚年住在北京东城一胡同里,
80多岁后,她开始拿笔写起回忆录,
亲友纷纷劝告她说:
“你已是赫赫有名的商界大腕,
何必在书中暴露自己贫贱的出身呢?”
她拖着病痛折磨的身子,
写出40多万字的自传《我的一个世纪》。
三联书店原总经理范用说:
有人评价董竹君说:
有的人她比烟花还灿烂,
有的人她比梅花还坚固。
她的一生可以用她的话说:
“人这一生,随心所欲做不到,
随遇而安不能做不到。”
▲三联书店原总经理范用
爱国,是我毕生之使命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
董竹君用菜馆经费创办了“永业印刷厂”,
并秘密印刷抗战刊物和宣传品,
后来还以菜馆打掩护,救助大批爱国义士。
董竹君常说:“家国兴亡,匹夫有责。”
1940年,董竹君和大女儿前往菲律宾,
被人误认为是日本间谍,
幸亏当时友人相救,才逃了出来。
1945年,董竹君返回上海时,
锦江两店被代理人弄得面目全非,
董竹君见机行事,化险为夷,
并将两店恢复昔日之繁华。
1951年,上海市领导面见董竹君,
他说:“为方便接待中央首长、国际友人,
希望驰名中外的锦江能承担此事。”
董竹君欣然应命:
“能为党和政府效劳,我深感欣慰。”
于是,董竹君迅速将两店合并,
迁移到华懋大厦,正式改名“锦江饭店”,
自此,新中国第一个国宾馆诞生。
▲当时,董竹君为地下党提供不少便利
1949年5月,地下党负责人吴克坚,
根据周恩来、李克农的指示精神,
展开了营救张澜、罗隆基的工作,
而营救张罗,杨虎才是个关键人物。
后来,吴克坚约杨虎到董竹君家中会晤,
几番交涉,杨虎还是没有表态,
于是董竹君主动请求说:
“吴部长,我愿承担此任,说服杨虎。”
吴克坚说:“好样的!”
一天晚上,杨虎来到董竹君家中探望,
董见杨虎愁容满面,于是说:
“你应分清局势,为自己以后想想。”
杨虎只是点头,一言不发。
董竹君接着说:
“像你这样的地位、名望,
完全可以为国家和老百姓做些有益的事。”
杨虎听完,夸赞董竹君说:
“我以为你只对企业有兴趣,
没想到你把局势也分析如此清楚,了不得!”
董竹君笑道:“因为我也是中国人嘛!”
通过董竹君、吴克坚、杨虎等人的努力,
营救张罗的行动顺利成功!
▲董竹君同周恩来握手
“八一三事变”爆发,
日军大举进攻上海,
郭沫若等人大力鼓动抗日,
而董竹君包下了郭沫若的三餐,
用自己实际行动对抗外来之敌。
上海大世界遭日机轰炸,
锦江一名员工无辜被炸死,
董竹君恨地咬牙切齿:
“他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不久,两名日本特务来锦江吃饭,
对店里的菜肴赞不绝口,
他们还邀董到虹口旅馆开个锦江分店,
董竹君却以找不到高级厨师为由,
将此事一下子推掉了,
结果有日本特务来威胁董竹君,
无奈之下,董竹君远走菲律宾。
归来后的董竹君,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并连任七届全国政协委员,
堪称是女权运动的先驱。
堂堂一介女子,却活成了好儿郎,
让无数铁骨男儿都好生佩服。
周总理曾说:
“一个人搞革命不容易,
一个女人搞革命就更不容易了,
一个女人想要做成一件事情那是更难的了。”
可偏偏董竹君就成了,
并且干得风生水起、惊天动地。
尽管一手烂牌,她硬生生努力打成王炸。
这就是董竹君,一个靠双手书写自己传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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