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几乎每一个大学生都会在课程学习中遇到需要线上完成的内容。这些内容有的是线上口语练习,有的是教师的慕课课程,有的是线上答题……在“线上任务”日益多样化的背景下,“付费刷课”成为了一些大学生群体中公开的秘密。
然而,线上线下教学融合的大趋势,却被一些不法之徒嗅到了中间的“商机”。近日有媒体报道,辽宁省朝阳市公安局以非法控制计算机系统罪抓获了5家刷课平台犯罪嫌疑人57人。据警方通报,刷课平台数据显示,仅2019至2020年,全国范围购买刷课服务的学生超过790万人,刷课数量超过7900万科次。此外,初步统计5个刷课平台的下线各级代理人数已超10万,而且绝大多数也是在校大学生。
刘秀坦言,刚开始还是自己刷网课,用电脑播放,许多网课在播放到1/3、1/2、2/3的时候会有答题,必须答完题才能继续播放,但很多时候,自己干着其他事情忘了答题,网课就进行不下去了。“这些网课主要是为了拿学分,其实并不想学,而且大一作业多,只能在午餐或者晚自修的时候刷,如果特意去刷网课就觉得很麻烦。”
“我们选修课用的是慕课,当时在付费刷选修课期间,我登陆自己的账号,可以明显的看到课时进度条在前进,一门课大约2-3天就刷完了。”刘秀说。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调查发现,提供刷课服务的平台多存在于几大主流社交平台上,学生通过提供给工作人员平台账号、密码、学校名称,就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平台及课程。刷课内容包括视频、课件、作业、考试等,刷课形式也分为“秒刷”、“慢刷”、视频加作业、仅考试等,其中慢刷价格最高。刷课的平台涵盖了不少当下主流的线上教育平台。一般网课付费按照门数算,价格较低,每门在4-6元。
“剩下的事情他们全包。付费刷课分数都能达到80多分。”张佳说。
“自己上课还不如付费刷课得到的分数高”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发现,成本低,收效高,这是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大学生总结出付费刷课的特点。
“一学期的英语课只需要18元。主要是服务量大,感觉全校知道的人很多,但是大家都不放在明面上说罢了。平台甚至可以加急服务,比如临近期末的时候可以加5块钱24小时内完成任务、加10块钱12小时内完成任务等等。”池禾禾说。
除了省事,池禾禾表示,由于网课系统的问题,这个平台直接让付费刷课的自己和那些自己上网课的同学的成绩拉开了差距。“口语评分是电脑打分,而不是老师打分,我们一起试验过,说的再好也很难拿满分。然而,用了这个刷课网站口语能得满分。”
“于是我和同学一起报名,刷了4门,我们给对方提供网课平台的账号和密码,他们包过,成绩接近满分。”符亮说。
刘秀也表示,使用付费刷课得到的分数都很高,接近满分。“这个对我很重要,因为我们学校把网课的分数也纳入综合绩点,有些同学有出国的需求,他们会付费刷很多选修课,以此来提高绩点。”
对付费刷课行为,刘秀也知道不对,但刘秀认为,学校管理不严也助长了刷课的风气。“我们学校不怎么管在慕课上的选修课,学分也是按完成进度给。”在她看来,“慕课应该作为一个课外知识的补充,作为课外参考资料,不应该当作获得学分的一种途径”。
然而,付费刷课并不是一直那么“靠谱”。在东北某高校就读的赵玉还记得自己本科时曾被网课平台给出过一条不良刷课记录,幸好学校并没有给予任何处分。读研后,尽管老师三令五申不准刷课,甚至申明一旦发现学校会给予记过处分,但班里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刷课。
大学教师:与“反刷课”斗智斗勇
让学生完成网课,看似减轻了大学教师的教学任务,但事实上,不少高校教师不得不开始“反刷课”的应对行动。
在北京市某高校就读的李维表示,自己选修的一门《中国古典文学欣赏》公共选修课上,老师留给大家一份作业,并且明确表示,这份作业就是为了防刷课准备的。
“那就是手抄课文。”李维表示,这位老师采取了不同的评分方式:抄写课文占40%、期末论文占60%。结合课堂所讲知识,教师遴选《苦寒行》《朔风诗》《离骚》等古代名篇,以及古汉语知识的科普性小论文,以繁体字的形式呈现,要求学生工整抄写完毕后上交作为平时成绩。
如今,不少高校已经开始行动,通过和网课平台合作的方式,严查有刷课行为的学生。
2019年,成都大学接到智慧树和超星尔雅在线课程平台公司反馈,部分同学有使用第三方软件进行挂机刷课等不良学习记录,学校要求,不良学习记录较多,超过总学时50%以上的,本学期学习记录及成绩清零;2021年3月,苏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教务处发布通知指出,超星公司向学校提供了公选课网修课程学习中的不良行为,涉及416人次,学校对有不良行为的学生进行全院通报,对应课程学习进度做清零处理。
针对于学生刷课的问题,哈尔滨工程大学应用数学研究中心主任凌焕章在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除了在课前对学生纪律督促,给学生敲响警钟,也会在学期网课教学中,时不时查看后台的播放数据,发现有相对集中的刷课数据就会找到学生询问情况及时提醒。
就学生个体而言,这种蒙混过关的学习,不仅荒废学业,还会严重助长投机取巧的思想。此外,刷课行为也严重影响网课教学公信力,对高等教育质量造成巨大冲击。
凌焕章认为,刷课行为直接影响了教育公平。“近年来高校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来管理。除了经常在课堂上提醒学生,也积极地和网课第三方平台合作,采取了在视频播放过程中弹出问题检验学生播放状态等办法,但是效果仍然差强人意。”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网络课程平台成为高校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同时凌焕章提醒,安排过量的网络课程对学生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目前高校布置网课学习有一拥而上的趋势,也直接导致了学生课业负担过重”,凌焕章认为,近些年来高校网课建设发展速度较快,在为学生增加一条学习途径的同时,包括体育、音乐一些适宜线下学习的课程也存在转为线上的趋势。
“我见过一些学生在上课时拿着两部手机同时刷网课,这就失去了学习的意义。”在凌焕章看来,解决学生“付费刷课”的问题,除了在司法上应当不断完善法律法规,加大打击力度,还需要从第三方平台、学校全方位着手,标本兼治。
“在第三方平台层面,应当加强技术支持,弥补技术漏洞,此外高校在课程设置时应当精简优质课程,调整对学生学习成果的考核机制,不能简单的用后台的播放数据量化”,凌焕章表示,在学校层面,应当从唯“数据”转变为考核学生知识内容的掌握,不拿第三方的数据来评价学生的学习成效,在网课课程设置上为学生适当“减负”,把学生吸引到线下的课堂教育中,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要求高校教师要提升课程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