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载信息】特里·安德森.2020.社交媒体在高等教育中的应用:挑战与机会.肖俊洪,译.中国远程教育(2):21-31.
【关键词】能供性;挑战;高等教育;机会;隐私;社交媒体;解决方案;监控
一、
引言
二、
社交媒体的教育能供性
在过去二十年的“社交媒体时代”(socialmediaera),研究者发现社交媒体能够或可能给高等教育带来好处,很多时候他们还提出支持使用社交媒体的理由。研究表明,不管是基于校园还是远程或混合式环境,社交媒体的使用不但会继续下去而且还会持续发展。至少一些初步研究结果显示社交媒体能给教育带来以下主要好处:
提供协作和合作学习的机会和支持(Bilandzic&Foth,2013);
意识到他人的存在和可能与他人交互,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提供多元文化接触和学习机会(Hu,Gu,Liu,&Huang,2017);
提升媒体/数字素养,包括培养批判性素养(Pangrazio,2016);
提高动力(de-Marcos,Garcia-Lopez,&Garcia-Cabot,2016);
增加机构活动、社会活动和政治活动的非正式参与度(Ranieri,Rosa,&Manca,2016);
发展学术身份和个人身份,获得社会资本(DavisIII,Deil-Amen,Rios-Aguilar,&GonzálezCanché,2015);
训练注意力管理和自我组织能力(Kimmerle,Moskaliuk,Oeberst,&Cress,2015);
通过社交媒体的推送和移动功能促进参与课程学习(Pimmer,Mateescu,&Grhbiel,2016);
融合正式和非正式学习(Greenhow&Lewin,2016);
有可能创建“生成学习社区”(generativelearningcommunities)(Lewis,Pea,&Rosen,2010);
掌握多媒体交流技能的机会(Brown,Czerniewicz,&Noakes,2016);
发现、评注和策展资源(Antonio&Tuffley,2015);
研究成果传播和合作者招募(Khatri,etal.,2015);
支持学校和毕业生之间保持联系,服务终身学习和校友会活动(Carter,2018)。
当然,好处不仅仅是上面这些,还会继续发展。这些好处成为扩大其教育用途以及提高教与学成效的证据,而且还说明教师和教育机构都是受益者。
教育领域的复杂技术创新总是与挑战和问题相伴。不是所有创新都能产生短期或长期的好结果。有些技术经过采用之后发现没有成效或甚至是危险的,这种情况并非鲜见。
三、
社交媒体应用于高等教育的挑战
如上所述,社交媒体种类繁多,用途各异,要评价其教育用途的总体成效和价值有一定困难。同样,要发现和评估社交媒体应用于教育中的问题也非易事。社交媒体有很多用途,其中有不少引起研究者的担心(Regan,Jesse,&TalatKhwaja,2018)。
有些持批判性态度的人认为社交媒体不宜用于教育目的,因为它追求轻松愉悦、人以群分的倾向十分明显,缺乏诸如不同意见和严肃讨论这些批判性成分。很多社交媒体的应用程序都存在过滤反对意见的现象。换言之,使人们生活在过滤气泡(filterbubble)之中(Pariser,2011)。有人指出,社交媒体的使用和信息流会被自动分类,变成有相似政治和社会观点的人士之间的互动(Friesen&Lowe,2012)。纳格尔(Nagle,2018)认为:“社交媒体网站本身设计的目的是使人感到轻松愉悦。置身于这样的空间犹如生活在一个没有恶语相向的世界(虽然在这个网络社区以外人们目睹和经历这种恶习),存在把这样的世界当成网络乌托邦的风险。”这些观点既对又错。生活在志趣相投者的过滤气泡中这种现象十分普遍,但是同样不足取的是这些媒体所出现的常常是激烈且有时还是恶语相向的纷争。
大型中心化(centralized)社交媒体公司使用自己的算法为用户精准挑选内容,这样用户就只能接触到某些内容。用户不可能明白这些算法是如何为他们量身定制内容的,更不可能控制这些算法。现在是算法决定推送什么内容给我们,而在此类公司出现之前,我们能接触到大量信息(比如博客、新闻动态、电子邮件等)并从中选择自己的网络临场。现在我们只能是内容的消费者和创建者,但是这些内容却被媒体公司所拥有并用于影响我们自己和其他对相同话题感兴趣人士的购物活动和政治活动。博客作者瑞安·佩尔顿(RyanPelton,2018)指出:“随着每一个新社交媒体平台的出现,被遗忘的博客墓地的规模越来越大。”现在不是我们自己挑选新闻,而是算法悄悄地或许可以说心怀叵测地为我们挑选新闻。
我们继续使用社交媒体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我们感到安全和自在,而是因为我们喜欢其提供的有价值的东西或服务。比如,笔者时常有弃用Facebook的念头,但是目前我还不知道能够从其他什么途径保持与锤扬琴社区或我所在社区的邻里联合会的联系,与大家互相学习、一起学习。因此,至少在目前,我从社交媒体得到的好处足以抵消他们把我的数据用于商业用途和(或)滥用我的数据所造成的损失或风险。当然,这种商业模式之所以成功,原因是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因为我自己的贡献便能享受到社交媒体给我带来的好处,而是还有其他人的贡献,我们所有人都受制于这种数据所有权模式。
有些学生和教师认为社交媒体可用于非正式学习,但是正式学习(虽受到机构的制约,但这样也有其好处)最好是使用办学机构能更有效监督和控制的媒体。有研究者(Czerkawski,2016;Greenhow&Lewin,2016)认为学习不可能被严格分为正式和非正式两种,正式环境下的学习常常被融入非正式活动中(一般都如此)。格里诺和勒温(Greenhow&Lewin,2016)提出这种观点:“学生可能在众多不同环境中参加具有正式、非正式和非正规特点的学习活动,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如何学习、何时学习和跟谁在一起学习。”由此可见,我们必须开发能把正式学习活动扩展到更具公共性质的领域中的工具。
四、
社交媒体在正式教育中的实际使用情况
社交媒体与高等教育融合有很多潜在优势,教师和学生也经常在非正式教育活动中使用社交媒体,但是,“人们对社交媒体的积极看法和实际使用程度之间存在(巨大)差距”(Keenan,Slater,&Matthan,2018)。
意大利一项针对大学教师的大规模研究(n=6,139)发现,“社交媒体的使用仍然非常有限且受到限制,教师不太愿意在教学中使用社交媒体设备。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文化上的抵抗、教学上的问题、隐私方面的担忧和机构的限制”(Manca&Ranieri,2016a)。
正如我们所预料的,关于社交媒体教育用途的研究大多数聚焦校园教育。但是针对远程教育教师和学生的特殊用途和需求的研究情况又是怎么样的呢?长期以来,一提到远程教育人们便联想到“远距离学习者的孤独”。此外,大多数远程教育教师是兼职人员,他们分布在各地,业务上也很可能互不往来,同事之间相互支持的机会较少。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虽然有障碍,但是社交媒体可能给远程教育机构、学生和教师带来的好处会促使他们比基于校园的机构在更大程度上使用社交媒体。尽管没有证据证明采用不同教学模式的机构在社交媒体的使用上各异,但是我本人在一所单轨模式远程教育机构推广社交媒体的使用和帮助教师采用社交媒体方面的经验表明,即使在远程教育大学,使用社交媒体同样遇到很大挑战。
马丁斯和恩格勒(Martins&Ungerer,2015)使用这份量表调查南非大学(UniversityofSouthAfrica)的远程教育教师(n=314),发现虚拟/技术临场得分最低,据此提出专业发展和政策的重点应该是给教师创造机会使用在线工具和培养他们使用这些工具的能力。很多远程教育教师不愿意广泛使用社交媒体,部分原因是他们缺乏接触这些技术的机会,社交媒体能支持什么学习活动以及使用社交媒体能得到什么好处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的倾向。此外,有些教师是喜欢跟学生面对面打交道,至少是实时交流,才从事教学工作的,他们在用社交媒体与学生互动时无法体验到面对面打交道的那种关系。
表1虚拟教学倾向量表指标
容易改变←——————————→难以改变
五、
隐私和所有权关切
哈拉里(Harari,2018)在现代人进化系列丛书第三部中指出来自社交媒体的数据越来越有价值,还提到使用基于人工智能工具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并采取相应行动。哈拉里认为算法将比我们自己更加了解影响我们决策的因素(如我们的健康、财富、愿望和局限等方面的决策),他说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这些算法越来越复杂,加之数据被聚合到集中式数据库,我们因此既是非个人能控制的外部力量进行决策的受益者,也是其受害者。这是一个危及我们自由民主根基的挑战。
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使运算这些数据的算法效率越来越高,我们越来越习惯享受到的服务,并且通过继续使用给这些公司贡献更多数据。这种数据(包括个人数据和机构产生的数据)与其他数据聚合之后变得更有价值;个人的决策越来越受到算法的影响,甚至被算法取代。然而,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六、
管理社交媒体在教育中的应用
过去一年我们看到了一系列与社交媒体有关的丑闻,包括黑客入侵和商业上滥用用户隐私(Wall,2018;Yar,2018)。平心而论,尤其是如果我们的利益与公司(营运者)自身利益相互冲突时,我们真能相信这些公司在代表我们(用户)的最大利益吗?
2018年我主持一项质性研究,受阿尔伯塔教师协会(AlbertaTeachers’Association)委托调查在线学习在K-12课堂的开展情况(Anderson&McPherson,2018)。研究结果不出意料,很多勇于创新的教师把这些工具融合到各种各样的课堂、远程和混合式教育环境中。但是最令我吃惊的是阿尔伯塔课堂的“谷歌化”(Google-ization)。GoogleChromebooks、GoogleClassroom、Googleanalytics、各种Google实用工具和Google的教师发展研讨会,凡此种种,近乎泛在化,阿尔伯塔超过90%的校区都在使用这些东西。为何会如此“泛滥”?原因是这些工具可靠、功能多,最重要的是由Google免费提供。
我们知道使用社交媒体可能有很多好处,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我们的隐私和我们对自己的活动和思想的控制受到极大威胁。显然,使用这些商业产品(尤其考虑到它们令人怀疑的商业道德操守)并不是公立高等教育机构传统上使用的学习产品或环境。那么,社交媒体在教学上和提高学习动力上的作用是否如此之高,以至于机构有理由集体对潜在风险置之不理、继续使用这些产品?
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难道社交媒体对高等教育机构如此重要,以至于它们心甘情愿放弃对自身数据和师生数据的控制权?是否有其他办法?下文简要介绍两种可能的方案:第一种是使用机构自己的社交媒体服务,既能保住控制权又能确保数据用于教育(而非商业或政治)目的;第二种则更加能够代表未来的发展,即研发允许用户保留对自己数据控制权的工具,以用于选择、改变和提升自己的学习体验。
七、
机构拥有的社交媒体
2012年,笔者和乔恩·德龙(JonDron)开发了一个校内社交媒体平台——在开源ELGG环境下运行的AthabascaLanding。我们曾在另文详细介绍过这个平台(Anderson&Dron,2017;Dron&Anderson,2014)。简而言之,AthabascaLanding具备各种社交和实用工具,包括博客、微博、创建和支持小组和群组的工具、策展、推荐、点赞以及各种交流工具。这个系统显而易见的好处是能够使数据不会被用于商业或政治利益。然而,虽然“功能齐全”,但是它竞争不过诸如Facebook和Google这些机构雇佣的程序员和用户界面设计师这些精兵强将。虽然AthabascaLanding目前还在使用,但是它尚未得到机构支持,没有成为机构教学平台的有机组成部分,或许更重要的是大多数课程和专业的教师或教学设计者没有采用我们自己的平台。虽然AthabascaLanding能保证数据安全又具备社交网络功能,但是这些似乎不足以使它在吸引足够学生或教师成为其用户上优于学校使用的学习管理系统。如同其他社交媒体一样,AthabascaLanding只有被使用才能发挥作用,而只有它能发挥作用才会被采用。
在教育领域,学习数据跟其他个人和机构数据结合在一起时会更有用,能创设学习情景,指导个性化学习场景和计划的设计(这是学习分析的“圣杯”!)。但是,AthabascaLanding没有获准与外部个人数据源链接在一起,我们也不希望这样,因此对它的能力要求简单,同时也限制了它的能力。由于面临教师和机构不愿意使用,加之建设和维护自己开发的平台困难重重,AthabascaLanding现在只能被当成一项精品科研成果,而不是机构、教师和(最重要的是)学生觉得是具有竞争力的改进版社交媒体。
八、
去中心化社交媒体应用程序
人们提出几个解决隐私和所有权问题的方案,其中之一是万维网发明者蒂姆·伯纳斯-李(TimBerners-Lee,2018)提出的。他目前正在负责Solid这个平台的开发,目的是使个人能控制和拥有数据。数据归个人所有之后,仍然能够被用于其他目的和与其他数据聚合,但是此时用户(数据生成者)保留数据控制权,用户有权决定多少应用程序使用或销售这些数据或跟多少应用程序交易。维尔伯(Verborgh,2019)指出,在这种模式下数据由个人所有,储存在个人的POD(PersonalOnlineData,个人在线数据)上,因此不同于现有模式(如图1所示)。
图1基于Web服务的中心化与去中心化模式(Verborgh,2019)
必须指出,上文介绍的两种方案远非能够解决社交媒体应用于高等教育中所碰到的种种挑战。哈拉里(Harari,2018)说,在土地所有权和买卖方面,我们有数千年经验,在公司的所有权和买卖方面也有数百年经验,至于数据的所有权和买卖,我们只是近几年才开始涉足这个领域。但是,我们难道因此而愿意用学校生成的数据(包括个人和集体数据)换取免费使用的时髦应用程序吗?
九、
社交媒体研究的问题和机会
如上所述,社交媒体的使用尚存在很多不为人所了解的问题,我们希望正式教育领域如何开展这方面研究呢?我们用批判性目光分析社交媒体的研究文献,发现一些令人遗憾且颇令人沮丧的结果。太多研究都属于案例研究和描述性研究,缺乏实证数据,尤其是教学效果的实证数据。格里诺和阿斯卡利(Greenhow&Askari,2017)对过去十年社交媒体在K-12教育中的应用进行系统回顾,发现“最普遍的研究是围绕一般用途的研究,而最不常见的研究则是技术在促进学生学习方面的效果”。围绕“一般用途”的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开始使用的新工具,但是不足以证明成本效益或学习成效。
我还注意到太多研究的样本是教育学专业的学生,尤其是教育技术研究生。我们真的能以为教育技术的“尝鲜者”可以代表全体学生或教师吗?最后,如上所述,学生和教师使用社交媒体产生的数据归社交媒体公司所拥有(而且捂得严严实实)。研究者要检查和分析这些数据却受到限制或未能获得许可。只有这些公司才能分析这些数据,分析的结果总是不对外公布,经常用于获取商业优势和促进对外销售的目的。
虽然存在拨款少、数据难以获得和缺少广泛的方便抽样,但是研究工具本身(主要指社交网络分析工具和自动化数据收集和分析工具)的能力持续发展,我们必将能够继续了解到哪怕是极其有限的开放获取研究结果。我对这一点充满希望。
十、
结束语
注释:
*ThisisatranslationofanarticleoriginallypublishedinEnglishinJournalofLearningforDevelopment:Anderson,T.(2019).ChallengesandOpportunitiesforuseofSocialMediainHigherEducation.JournalofLearningforDevelopment,6(1),6-19.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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