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学期悄然过半，美国各州的大学不得不将考试搬到线上。但在家考试，作弊岂不是很容易？为解决这个难题，许多学校引入了第三方在线监考服务。远程监考能够提高测验的效率和灵活性，但也带来了技术障碍、隐私让渡等多重问题。
那么，远程监考都有哪些手段来防止作弊？面对激增的流量，从边缘走向中心的远程监考软件是否做好了准备？
无比严格的远程监考
远程监考是伴随在线教育而兴起的一种支持技术，早在2020年到来前就已经被陆续引入资格认证考试和coursera等在线教育平台。目前，远程监考的主流方式是通过网络视频进行监考，常见于Examity、ProctorU、Proctortrack等软件；以及运用算法检测抄袭，典型如Turnitin等平台。
从边缘走向中心
长期以来，远程监考为没有条件参加面授课程的学生提供了机会和便利，在远程教育的热潮中发展迅速。在美国，500多所大学使用过远程监考系统Examity。据公司员工回忆，2014年Examity仅有约10名考官，到2015年底已有几百人；2018年至2019年，公司规模翻了一番，被德勤评为北美增长最快的教育科技公司。2019年，Examity获得9000万美元的融资，预测当年仅高等教育的监考就将超过200万人次。
尽管远程监考不断普及，资本市场也表现出浓厚兴趣，但作为面对面考试的补充性选择，在线考试及配套监考在高等教育体系中依然处于边缘地位。疫情让一切发生了变化：随着美国大学宣布本学年不再开学，参加远程考试成为学生获得学分的必选项。远程监考第一次成为许多高等院校的主流防作弊方式。
多管齐下防作弊
Examity被称为最严监考软件，有一整套技术来核实考生身份，全方位防止作弊。
第一次注册登陆时，学生需要先上传身份证、驾驶证等个人信息，并记录键盘生物特征——考试时，系统会通过考生的键盘使用特征，识别是否为考生本人。考试正式开始前，考官会查看书桌和工作区，并要求学生360度旋转摄像头，查看周边的环境是否符合要求。
在考试中，Examity的考官每次只监控一个学生，学生的屏幕也会被全程投射到监考老师的终端上。曾担任Examity考官的Tushar说：“我们会仔细观察学生的表情，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比如说眼睛有可疑的动作，或者学生是否想跟房间外的人偷偷说点什么。”在考试中，考官不停扫视学生周围的环境，每当看到可疑的动作，都可以标记在系统中。达到一定数量后，Examity会将视频转发给学生的导师。
迅速发展背后的重重问题
在线考试为了提高可信度，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这就好比你在停车场里搜查每一辆车，对每个学生进行药检。”McLean高中一名反对远程监考的学生这样解释自己的原因。
在远程监考的发展中，质疑和反对声一直不绝于耳。2006年，这所高中有1190个人签署请愿书，对学校要求使用Turnitin表示反对；2015年，罗格斯大学强制要求在一些在线课程中使用Proctortrack，一群学生发起反对请愿，收集到900多个签名。此后，罗格斯大学宣布将为学生提供参加线下考试的选择。
如今，远程监考被高校大规模采用，使用量的激增也让远程监考本身的缺陷暴露得更加明显。
不胜其扰的技术问题
远程监考在克服时空障碍的同时，也带来许多新的技术障碍。要使用Examity，学生们至少需要一台带摄像头和扬声器的电脑、稳定的网络连接，和可以单独参加考试的私人房间。这些要求听上去并不复杂，但整套流程耗时漫长，任何一个细节问题都会对考试产生干扰。信号不好、硬件不够、系统崩溃、空间不足……种种问题让学生不胜其扰。
远程监控的系统设计也没有充分考虑到学生的特殊需求。威斯康星大学的一名学生同时也是两个孩子的家长，他们共同生活在一间小屋里，很难按要求在空荡荡的、安静的房间里参加考试：“对于一个非传统意义上的学生来说，想一个人静静是很难的。”
倍增的考试焦虑
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远程考试带来的改变：考场从教室等公共空间转移到更加私密的房间，走来走去的监考老师也被陌生人的监视所取代。你的每个小动作，都可能被纳入监控范围并记录在案，这无疑会令考试氛围更加紧张。在TheVerge的采访中，学生们用“不舒服”“有侵入性”等词来描述使用Examity参加远程考试的体验。
“就像有人趴在你的肩膀上，一直盯着你的屏幕看。”考生Takashi道。
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Examity的CEOHolm指出，考试监控是非常必要的，即使在传统考场也有摄像头存在：“所有的监考环境，无论是面对面的还是在线的，都需要一定程度的监控，这可能会让学生感到不舒服，但对确保考试的完整性至关重要。”
缺乏保障的隐私
Examity的隐私政策表明，公司可能会从参加考试的学生那里收集学生的姓名、地址、生物识别记录、驾驶证号、密码等信息。Examity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分析用户的使用模式，甚至与第三方共享；然而，数据泄露的风险却全部由学生本人承担。
ExpressVPN的副总裁HaroldLi曾为多家大型科技公司提供过安全咨询。在他看来，Examity的危险不只是技术上的不便：“对学生来说，被强制要求安装第三方软件，被一个陌生人完全远程访问电脑，自己却没有机会审核，这其中有着巨大的安全问题。”
如果普通用户还能对霸王条款说“不”，学生则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如果他们不在电脑上安装软件并提供需要的数据，就无法通过考试。
“监考软件可能存在安全漏洞，导致黑客利用远程控制功能，监考员可能利用自己的权力对学生进行恶意社交，让学生安装恶意软件，监考平台可能将包括学生身份证和其他个人信息在内的数据泄露给身份窃取者。”
但CEOHolm却充满信心地表示，不需要担心数据外泄的问题。公司系统广泛采用管理、技术和物理等方面的安全控制措施，并投入大量资金对平台的安全架构进行了开发和测试，以避免可能的泄露问题。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远程监考中的技术和隐私问题，通常被解释为防止作弊的必要妥协。但这一整套技术措施，真能做到无懈可击吗？
他们甚至还能在考试过程中使用手机：当考官要求查看手机时，这名学生向考官展示了一个印有苹果标志的手机盒，并在里面画了一个摄像头，然后把手机丢进了背包里。“我通过了测试，就这样，”这名学生写道，“这些公司以为这些措施可以防止作弊，真是太搞笑了。”
2015年，软件工程师JakeBinstein写了一系列详尽的作弊方法，包括安装虚拟网络摄像头软件、将测试投射给另一个房间里的同伙、将答案放在太阳镜内侧等等。他表示，他所列举的方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就像一场数字军备竞赛。”亚利桑那大学的学生Hayes说。“当人们找到新的作弊方法时，你必须找到新的方法来阻止他们。”循环升级的恶果则由全体学生承担，富有侵略性的程序和技术要求令人越来越难以忍受。
卫斯理公会大学的心理学教授GabiMartorell认为，“军备竞赛”体现了考试作为评估工具的局限性。“根据我的经验，如果学生们真的想作弊，他们总能找到作弊的方法。”Martorell说，“我更愿意设置一个学生不太可能作弊的情况。”她用开卷考试、项目和论文等多种评估方式取代试卷，这些题目的答案不容易在谷歌上找到。
考官素质堪忧
这家公司的总部在马萨诸塞州，但考官们都在印度最大的城市之一海德拉巴。在Facebook群组里，有一些针对当地应届高校毕业生的Examity招聘信息。在其中一个名为“FresherJobsHyderabad”的群里，“良好的沟通能力”是成为考官的唯一要求。
仍在未知的领域中航行
“在线教育蕴含着扩大教育机会的巨大潜力，能够回应数字互联一代学生的诉求。”Holm告诉TheVerge，“我们的工作一直是为学习经历提供认证，以确保合作伙伴提供的学位、证书和证明文件的质量。”
当教育事业面临疫情的严峻挑战，远程教育让全球各地的学生免于中断学业，在线监考则为学生按计划取得所需的学分和认证提供了可能。在疫情期间形成的新常态，可能将使远程教育持续升温，远程监考的需求也将长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