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维观念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出身、年幼时受的教育以及当前自身的利益角色。”黄峥的这个观点,自己就是现身说法。
中学和大学是世界观、价值观成型的时期,第一份工作是商业观建立的时期,如今的黄峥正是受益于这两段经历。
1.眼界和思考方式
12岁到18岁,黄峥度过了和一般人的学生时代不一样的6年。杭州外国语学校虽然看名字像是学外语的,但实际更多指的是在教学上的国际化。杭外的特点是六年一贯制,保送大学比例高。这意味着其受高考的影响很小,教学上可以自由发挥。此外,黄峥杭外160多位同学中,有不少是富二代。
在黄峥的记忆中,好些节课在看美国大片(1992年-1998年),较早地接受开放的文化,给黄峥在思想和眼界上带来了更早的启蒙。
和杭外的同学们互相影响,让黄峥形成了和其他中学的人不太一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黄峥对当时的评价是,“接受西方文化影响更早,程度也更深,比例更大,比其他同龄人要更为liberal(自由主义)一些。”
黄峥的大学是在浙江大学混合班,浙大竺可桢学院的前身,享有非常好的资源、机会和自由度。大一的时候(1999年)黄峥入选入了MeltonFoundation(梅尔顿基金会),浙大的混合班是MeltonFoundation在中国唯一选拔成员的一个地方,每个地区每年5个人,另外的四个地方是印度,东德,智利和美国的黑人地区。
入选后黄峥得到一台电脑和全年的免费上网,这给了其机会可以和其他地区的同龄人用邮件建立联系,更加方便地接触到世界各地的思想和文化。成员之间每年飞到一个成员国,呆在一起10天左右开年会,讨论和玩。
这样每年一次的聚会,让黄峥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其他国家的同龄人的起居习惯。也是在这时,黄峥深刻地意识到,世界上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化是如此的不同,出发点、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做事情的方式,是其之前完全不知道、也很难想象的。
2.错位竞争
这种认知的延伸,是让黄峥意识到,“不同地区,不同人群圈子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并成为黄峥延续至今的一种思考方式。
黄峥依然清晰记着罗素《幸福之路》中一个观点,“一个地方的非主流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地方的主流。在当时英国的罗素看来,美国的主流价值观是比拼财富。而在英国有贵族阶层的时候,贵族阶层的比的更多的是非财富的东西,如艺术。”
这可能是黄峥对下沉市场机会思考的源头。
黄峥自认为自己的学生时代是非常幸运,甚至是有点特殊的。学生时代的经历,让黄峥有了3个深刻的认知:
③钱是工具,不是目的。
这个时候,黄峥才22岁。
3.钱是工具,而不是目的
“钱是工具,不是目的”,这个认知也对黄峥的职业生涯产生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在学生时代就产生这样的认知,黄峥可能很快就泯然众人了,因为黄峥参加第一份工作后,很快就“暴富”了。
“瞬间有了太多的钱,很多人失去了工作的动力,开始去寻找新的乐趣和事业,但是往往那些新的东西他其实不擅长也未必喜欢(开飞机未必行,搞望远镜搞不来,创业不适合做老板但又在了老板的位置上)。”
曾经被问及财富自由后再创业的目的是什么,黄峥的回答是“你做了一个东西别人觉得还有点牛逼,有点不一样,还能尊敬你一下。”而黄峥眼中的尊敬是独特,使得别人没法跟你等量齐观的比。
黄峥从小到大受的教育是一直要我学先进,立志做个有用的人的。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对人生楷模、人生目标,甚至是人生意义的思考都是非常早的。”
黄峥对市场的思考主要在三方面:劣币的产生、解决以及供给与需求的机会。
1.劣币的产生
劣币驱逐良币现象的产生,在黄峥看来是人性使然。
公众中的个体出于自我保护,互相之间不团结,而最终赢家是单体力量更强的规则组织者。甚至,个体在劣币的泛滥中自身没有阻止的动力。“每个人希望做的只是将自己的劣币花掉,换取别人的良币。这种自私,导致个体最终整体吃亏,每个个体想自保也保不住。”
这个模型中,涉及到组织者,相比于劣币驱逐良币,黄峥认为更值得研究的是另外一个现象,电影院现象。
即,电影院里如果前排的人站起来了,那么后排的人也会站起来,结果本来大家可以坐着看的美事,变成了所有人都站着看的辛苦事。
在这个模型中,没有组织者的角色,完全是一个缺乏外部强制力的自私个体的群体,可能出现的一种集体自我伤害的现象,谁都没有真正获益。
黄峥认为,电影院现象更符合市场的实际现状。
2.老鼠屎的比例
黄峥认为,这里面存在一个比例问题。没有100%完美的模型,在一定比例内,系统可以自我净化,而超过这个比例,整个系统就会崩溃。但这个临界点很低,质变也许就在1%还是5%的区别上。
“比方说一组人如果骗子的比例只有1%,那对群体作无罪推定这个社会是可以高效良性运转的,但有可能这个比例上升到5%、8%,再作无罪推定就会把其他人逼向骗子一方,这种情况下这个社会就只能作有罪推定,这样一来就是性质上的差异了。两个体系的文化运转效率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防止劣币驱逐良币,就是要防止这1%或5%的老鼠屎掉入汤里。
解决问题有两个方式:大范围整肃、渠道价值。
1、大范围整肃,需要付出巨大的能量
黄峥举的例子是,
纽约整治公共场所涂鸦,据说曾经纽约曼哈顿的中央火车站每个都被人涂鸦,为了整治这个,市长花了很大的力气,每天去刷一墙,别人涂一点,他也刷全部,连续反反复复很多很多天,涂鸦才逐渐变少,然后变没有。据说新加坡治理随地吐痰也类似,付出了很多很多倍于破坏者的代价才扭转了“风气”,形成良性运营的体系。
在零售行业,这其实对应的是大规模的打假。
2、渠道有价值,贵的却好卖
另一种则是利用渠道,在商业上有个值得讨论的现象是有时候东西贵了反而好卖。
查理·芒格在他的书里就多次说过,“我们在消费品,商用软件,硬件等领域也很容易找到这样的例子,这种贵的反而卖的好的现象甚至都有可能是好些领域的主流。”
渠道和服务的增值、信任,减少了系统劣币驱逐良币的可能。虽然违反了经济学教科书所讲的价格供求线原理,但这类显现非常的多。
很多人不明白为何精英范儿的黄峥,会对下沉市场如此感兴趣。社会价值的追求也好,商业机会也好,黄峥看到的,是市场需求变化带来的巨大机会,以及“反向保险”这一理念的尝试。
1.供给和需求
一次和朋友关于服装生产历史的聊天,让黄峥对供给和需求的变化产生了兴趣。
大规模的批量服装生产是一战的功劳,战争引发的快速大规模生产衣服的需求,催生了今天的尺码标准。这背后,其实是需求端超级应用场景的出现。
黄峥总结了需求的三类变革:
①第一类变革源自人类的贪婪和追求,满足的是更快、更多、更好、更美。这种需求一直存在,当一种贪婪被满足,另一个贪婪又会出现,比如飞机满足了人们想飞的需求。
②第二类是新的应用场景出现,比如一战中对标准化服装的大规模需求。
③第三类是需求的收集变革,比如LBS的出现。
“原有的电子商务只解决了信息化,竞争的激烈让工厂的生产和市场脱节严重”,黄峥看到的是需求的新可能,对供给的改变,“需求是拉动供给的牛鼻子”。
这样来看,拼多多的社交元素,需求端是根,社交只是手段。
2.“穷人”和“富人”
在黄峥的眼里,穷人最宝贵的资产是“意愿”。
巴菲特的保险帝国也给了黄峥启发,不同的是,黄峥思考的是反向保险的可能。
保险的商业形态中,“富人”有资本、“钱多”,因此抗风险能力强;“穷人”“钱少”抗风险能力弱,“穷人”需要向“富人”购买抗风险能力。而结果是,保险进一步促进了财富从没钱人向有钱人的转移。
巴菲特是通过投资赚钱,再将钱捐给盖茨,让盖茨去进行财富的重新分配,这是黄峥认为巴菲特最潇洒的地方。而黄峥想把金钱的这个流动直接倒过来。这也是黄峥早期的认知的一个体现,钱是工具,不是目的,黄峥想的,是用这个工具,做点什么。
反向保险的理念,是“穷人”将自己最宝贵的购买意愿和规划卖给“富人”,从而降低“富人”的生产风险,而让“钱”周期更短的钱从富人向穷人回流的循环。这里的“穷人”和“富人”指的是弱势的消费者和相对强势的生产者,而“钱”指的是部分的让价、折扣,“反向保险”是生产的确定性。
这就是拼多多的C2M反向定制。
可能是因为和巴菲特的理念相通,黄峥偏爱罗素的《幸福之路》,他自己总结了这本书的三个道理:
①要有勇气去面对常识,用常识做理性的判断,用理性的意念指引自己的行动。
②要把对成就一个无限完美的自己的兴趣,转移为对外部客观事物的兴趣。
③对不可改变,不可能征服的事要会放弃。
2006年,段永平以62万美元的价格拍下了巴菲特的午餐,在和巴菲特共进午餐时,段永平特意带上了年仅26岁的黄峥。黄峥也因此受益匪浅,在商业、资本等的思考上,都有着巴菲特的影子。创业如投资,投资如创业,但都围绕着常识、长期、价值,这是黄峥为数不多的公开采访中提到最多的。
在价值的理念上,黄峥看重的是:方向、复利、可靠,以及资产和费用的辩证转化。这4个方面关乎资产,也关乎人。
1.方向
而对黄峥来说,他的选择是,正确而难的事。
一个好的公司应该去花力气去解决/克服那些正确又难的问题,而不是四处捡一大堆芝麻(四处捡芝麻的心态往往是连芝麻都捡不到的,这和积小胜为大胜是完全两码事)。
在巴菲特的理念里是投资,是价钱,对黄峥来说就是创业需要付出的代价。
2.复利
巴菲特是长期价值主义,看重复利是其投资的诀窍。段永平是巴菲特的信徒,又是黄峥的人生导师。
从这两个人身上,黄峥都得到过同一个道理,快就是慢,慢就是快。用平常心来做事情会更好,其实平常人很难有平常心。
“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哪怕慢一点,犹如投资中的复利连续20年20%的年回报是很厉害的,远比今年涨100%明年跌50%来得收益高。”
3.可靠
“如果你把你的每一个同学当做一个公司,然后你要把自己当前所有的钱投给一个“他”,占5%,你会选哪一个?往往你不会选最聪明的或是能力最强的,而往往你会选最可信赖的。”这是巴菲特和盖茨在某次和MBA同学的对话中问台下的同学一个话题。
黄峥认为创业也一样,“我们要的是可信任的长期搭档,而不是看似能力很强却永远不知道他会不会背后捅刀的人。如果你感觉一个人长期并不适合团队,但有一时之用,这样的同事招进来往往令自己后悔,如果这个不合适的人是合伙人,那就不光是后悔,而是后悔莫及了。”
4.资产与费用
“如果费用都变成了可增值资产,那估计我们的CFO、投资人都要笑得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