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认知偏见,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对第一印象深刻的事物,潜意识里会影响非常久远,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深受这种偏激心理的祸害,形成自己固有而冥顽不化的认知偏见。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学习或工作中,存在这类认知障碍的并不少见。如很多人总是固执地认为进口的总比国产的好,美国的企业一定是最优秀的,美国的技术一定是最先进的,中国企业不可能比那些国际巨头做得更好,咱们这么多年来的发展都是吹出来的……
一、资产情况对比
根据笔者自设的分析框架,主要从五个指标对比两公司的资产质量(见上表5个黄色背景栏)。
1、流动资产比率
2、现金总资产占比
3、现金负债比率
现金与负债的比率,不仅是资产质量优劣的重要指标,也反应了企业现金对负债的覆盖率,是企业应对风险能力的体现。现金对负债的覆盖率越高,企业的资金链越安全,反之,覆盖率越低,发生资金链断裂的危险越大。在极端情况下,现金持有率高的企业,完全可以用自有资金偿还全部债务,确保企业零负债状况下经营。
4、商誉总资产占比
由于医疗器械行业涉及的学科广,而且不同类别的器械在技术上又相去甚远,可谓是隔行如隔山。所以,该行业每年都有大量的并购,并购已形成全球医疗器械企业发展壮大的重要手段。
5、资产负债率
企业的资产负债率高或低主要取决于企业经营的需要,在企业资产净收益率高于负债成本时,更高的负债可以产生更多的净利润,能够提高企业的净资产收益率,如果能确保资产净收益率高于负债成本这个前提,从提升企业利润的角度看是可取的。
但更高的负债率也会带来如下两方面的风险。
一方面,虽然历史经验显示,过去的企业经营净收益率是高于负债成本的,但未来的收益率终究是无法准确预测的,一旦出现经营净收益率降低至负债成本以下时,更高的负债率就会产生更多的亏损。
总之,负债是一枚双刃剑,经营环境好,企业资产净收益率大于负债成本时,助推企业的经营业绩。反之,当经营环境不好,企业资产净收益率低于负债成本时,同理也会加大企业利润的损失。
所以,对于怎样的负债率才算合理,就看各位看官自己的标准了。
二、经营情况对比
在上表中,笔者选取了9个能较好反应企业经营净利润情况的指标。
1、营收资产比
企业的营业收入与总资产的比值,反应了企业利用所能掌控资产实现收入的能力,是最能真实体现企业运营效率的指标之一,营收资产比越高,说明企业运用单位资产从外界摄入的收入越多。
2、营业毛利率
3、营销与管理费用率(费用营收比)
4、研发费用率(研发强度)
5、财务费用率
6、税前利润率
从上表数据可知,扣除前述两项费用的影响后,总体上迈瑞还占据一定优势,但相差已经非常小了。
7、所得税税前利润占比
早几年网上流行的说法都认为中国的税收远高于西方,是世界上税收最高的经济体之一,由于本人对税收税制方面的研究不多,所以不敢乱说究竟谁高谁低,在此仅就事论事,单就迈瑞与美敦力的所得税看,迈瑞明显低于美敦力。
由于两企业所处税制环境不同,迈瑞的年度所得税率基本稳定在10-13%间,而美敦力各年度的差异非常大,最高的2017年度,所得税占当年税前利润的45.46%,但2019年度却为-7.51亿元,这可能是税费递延或退税等因素导致(由于没收集到更为详细的数据,在此不敢妄下结论,待有机会深入研究后再讨论)。
基于两企业实际情况的差异,笔者比较了两者8年来累计的所得税情况,即统计这8年间两企业的累积营收(迈瑞累计1621.08亿,美敦力累计2445.27亿)、累积税前利润(迈瑞累计548.1亿,美敦力累计391.42亿)、累积缴纳所得税(迈瑞累计63.33亿,美敦力累计63.88亿),计算出总税负率,见下表。
按税前利润的占比看,迈瑞的税负要低不少,8年平均下来,比美敦力要低约4.77%,明显与很多人的认知存在很大偏差。
8、净利润率
净利润率反应了企业创造的营收中,最终归属于股东的比例。很明显,净利润率越高,说明企业管理层为股东争取的利益比例越大,反之则说明管理层将企业创造的营收,更大比例的部分消耗在经营活动中,使得归属于股东的利益变小。
在统计的8年中,迈瑞的净利润率都比美敦力高,除了2016年外,其他年份比美敦力都要高10个以上的百分点,在2023年,更是高出美敦力达21.8个百分点之多,接近美敦力净利润率的3倍。这充分说明迈瑞的管理层远比美敦力公司的管理层尽心,为股东争取了更大的利益。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迈瑞公司的管理层要比美敦力更厚道,更加尽心尽力为股东创造价值,更值得投资者信任。
9、资产收益率
笔者一直认为,资产收益率是最能反应企业经营效率的指标,也是最不容易做假的指标。一个资产收益率越高的企业,可以用同样数量与质量的资产,创造比竞争对手更高的收益,为股东带来更丰厚的回报,也是广大投资者通常所说的质地更优良的企业。
对比迈瑞与美敦力,迈瑞的资产收益率逐年稳步提升,从2016年的12.34%逐年提升至2023年的24.16%,而美敦力的资产收益率波动要大得多,年均来看,迈瑞8年间的平均资产收益率约为19%,美敦力的平均资产收益率只有13.36%,差距还是非常大的,特别是2023年,迈瑞的资产收益率比美敦力高1倍还多,迈瑞的指标简直爆表。
三、结论
以上,笔者通过14个不同的指标,从资产质量与经营效率两大方面对比了迈瑞与美敦力两企业的情况,在大部分年份,迈瑞在各方面的指标都是领先于美敦力的,各项数据都证明,迈瑞毫无疑问是比美敦力更优秀、更具有投资价值的企业。
通过以上两企业的对比分析,不仅证明了迈瑞的优秀,还颠覆了很多人多年来冥顽不化的认知偏见。
1、美国企业是高效率的代名词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美国企业的经营效率一定高于咱中国企业。美国拥有最现代化的企业制度,有最好的社会信用体系,有最优秀的高素质经营管理人才……总之,将这些他们以为的最优秀要素堆砌在一起,一定会成就全球最优秀的企业,经营效率一定优冠全球。
但通过对比迈瑞与美敦力的运营情况可知,无论是企业资产的含金量(现金的占比),还是资产的运营效率,迈瑞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打破了很多人心目中美企是高效率代名词的信仰。
2、中国企业重营销轻研发
一直以来,市场对中国医药医疗行业最诟病的就是重营销轻研发。但从迈瑞与美敦力多年的财务数据对比可发现,自2017年以来,迈瑞的研发投入一直都比美敦力要强,市场销售与管理费用更是远低于美敦力。两企业相比,重研发的是迈瑞,重营销的是美敦力,与多年来国人冥顽不化的认知偏见完全背道而驰。
3、中国是税负最高的经济体
曾几何时,中国税负远高于西方成熟市场的论点喧嚣尘上,甚至引发网上众多公知攻击咱们的税制,但两公司的财务数据对比,以铁的事实无情地证明了这种论点是多么荒诞。
比较两公司多年累积的所得税占税前利润的比率可知,总部设于美国的美敦力,比中国深圳的迈瑞要高出40%还多,如果美敦力的所得税率降至迈瑞一样的水平,则从2016-2023年的8年间,可节约支出18.6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20多亿元)的税款,以事实证明,至少在所得税这一项税率中国是远低于美国的。
4、中国企业永远不可能做到美国企业做不到的事情
对迈瑞超高的净利润率,网上是有很多人质疑的,在许多人的认知中,如此之高的净利润率,以美敦力为代表的美国企业都无法做到,迈瑞能有这么高的效率肯定是不正常的。至于这种不正常,网上有很多解释,笔者见过的说法,一种是造假,另一种是靠不正常的政策或政商关系实现的,未来这种不正常的因素消失后,迈瑞的净利润率必将趋于美敦力们的水平。
事实果真如此吗?通过前面的财务数据拆分对比分析可知,迈瑞之所以有远高于美敦力的净利润率,主要是营销与管理费用、财务费用、所得税率都低于美敦力的原因。正如上述税前利润率分析的,扣除市场销售与管理费用、财务费用两项的差异,两公司的税前利润率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如果所得税率也相同的话,则净利润率也基本一致。
也就是说,美敦力的管理层将更多的钱花在了市场销售与管理费、财务费用等方面,企业缴纳的所得税率也更高,因而导致美敦力的净利润率远低于迈瑞。在2019-2023年的五年间,以上述三方面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例看,美敦力用于市场营销与管理费用上的支出,比迈瑞高18%左右;在财务费用方面的支出,比迈瑞多2-6%;缴纳所得税的支出,比迈瑞少1%左右。具体举例如下:
(1)迈瑞的净利润
净利润=营收-营业成本-市场营销与管理费-财务费用-研发费-所得税
=100-33.84-20.69+2.45-9.83-4.1
=33.99(元)
即迈瑞每创造100元的营业收入,约有33.99元的净利润,即净利润率为33.99%,与迈瑞的实际财报差不多。
(2)美敦力的净利润
=100-34.66-38.4-2.22-8.45-3.5
=12.77(元)
即美敦力每创造100元的营业收入,约有12.77元的净利润,即净利润率为12.77%,与美敦力的实际财报相差约1个百分点。
上面的计算结果显示:
u营业成本
两公司的营业成本基本一致,毛利润率仅相差0.82%,即每100元的营收,营业成本只相差0.82元,影响微乎其微;
u市场营销与管理费用
市场营销与管理费是两企业相差最大一项费用,每100元的营收,迈瑞支出20.69元,而美敦力需支出38.4元,美敦力高出17.72元;
u财务费用
财务费用是影响两企业利润的另一重大因素,因两企业资产结构差异很大,迈瑞的现金充沛,基本上没有有息负债,并且留存的现金在2023年为公司创造的财务收益,约占总营收的2.45%,而美敦力的有息负债率并不低,2023年的长短期贷款余额超过250亿,占企业总资产的27.81%,由此支出的财务费用占总营收的2.22%。即每创造100元的营业收入,迈瑞不但没有为此支出财务费用,还产生了2.45元的收益,而美敦力却需支出2.22元的成本,两者一进一出,美敦力每100元营收,比迈瑞多支出4.67元的财务成本。
u研发费用
此项费用两者相差不大,每100元营收,迈瑞支出的研发费为9.83元,美敦力支出8.45元,迈瑞比美敦力高出1.38元,差异不大。
u所得税
由于所得税是按税前所得利润总额计税,所以,虽然迈瑞执行的所得税率远低于美敦力(迈瑞为11.01%,美敦力为23.42%,美敦力是迈瑞的两倍还多),但由于迈瑞的税前利润率约为美敦力和2.5倍(迈瑞37.25%:美敦力14.95%),最终实际缴纳的所得税额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反而是迈瑞略高。2023年度,每创造100元的营业收入,迈瑞实际缴纳的所得税为4.1元,美敦力为3.5元,迈瑞比美敦力高0.6元,差距很小。
综合上面五项费用,每创造100元营收,迈瑞总共支出66.01元,而美敦力需支出87.23元,迈瑞比美敦力少支出21.22元,这解释了为什么迈瑞的净利润率远高于美敦力的原因。
也打破了许多人固有的认知偏见:美国企业做不到的事情,咱中国企业必然做不到的!
5、美国企业一定比中国企业有投资价值
对于一个企业是否值得投资,取决于很多因素,但笔者以为,总结起来就是主客观两方面。
客观方面,主要针对同一行业、同一类企业的比较,如迈瑞与美敦力。在客观方面比较不同企业的投资价值,主要以企业的实际经营历史成果来评价,如前述迈瑞与美敦力多年来的财务成果对比分析。通过本文的比较分析,不可否认的是迈瑞整体上是优于美敦力的,从投资价值方面看,个人观点是迈瑞比美敦力更具价值。
主观方面,各有各的不同,很难达成一致的标准。但很多传统认知以为主观的因素,确有着很强的客观事实基础,如企业管理层诚信问题,企业创始人情怀问题,企业实控人国籍问题……其实,这些问题仔细分析都是有事实可依可推测的。
企业管理层诚信问题,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应属主观认知的问题,但事实上可依据漫长的企业经营史来判断管理层的诚信好坏。在本文比较的两企业,个人更倾向于迈瑞的管理层。从上面的分析可知,企业每创造100元的营业收入,迈瑞尽量节约开支,尽最大可能将经营成果留给股东,而美敦力确完全相反,具体分项对比如下图。
从上图清晰可见,企业创造的营业收入这块蛋糕,在迈瑞的分配方案中,按占比大小的顺序排列分别为:营业成本、归股东净利润、销售与管理费、研发费、所得税、财务费用;而美敦力的顺序为:销售与管理费、营业成本、归股东净利润、研发费、所得税、财务费用。
迈瑞的归股东净利润不仅排名更优先,而且在整个营业收入这块蛋糕中的占比远高于美敦力,前者是后者的2.92倍,而美敦力确是销售与管理费居于首位,并且在整个营业收入中的占比高达38.4%,是迈瑞的1.86倍。此差异明确表明,迈瑞的管理层更维护股东的利益,而美敦力更多考虑的是管理层的利益,愿意将更多资源用于管理层可支配的项目。所以,立足于股东的视角看,笔者认为迈瑞对投资者更友好,更值得投资者的信任。
创始人情怀问题,对于美敦力这些处于行业头部的上市企业来说,创始人要么早就不在了,要么已经失去控制权了,上市公司更多是受管理层的控制,所以通常都不存在这类问题。相对来说,迈瑞的创始人还是有情怀的,在创始人的带领下,公司不断成长,持续超越。按销售规模算,2023年度,迈瑞已经在全球医疗器械行业排名第23名,未来,公司会继续进步,朝着2025年全球前20名的目标努力,更远的将来,实现全球前十大医疗器械企业的梦想是完全可能的。
另外,从利益角度看,企业的创始人还是公司最大股东,作为实控人管理的企业,实现股东利益最大化也更符合管理层的价值取向。
总之,很多人固执认为美国企业一定比中国企业更有投资价值的观念,到了该改的时候了,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以事实论证究竟是哪个企业更值得投资,而不是让自己的认知偏见误导投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