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阶段,一定规模的医院不再需要第三方统一平台,完全能自己主导、开展预约挂号等信息化建设,成本不高、效果更好。”在上海某知名三甲医院担任过门诊部主任的周涛告诉“医学界”。
医院自己做平台,第三方空间缩小
2021年,针对我国三级公立医院的第5次门诊患者调查显示,网络预约成为门诊患者最常选择的挂号方式,比例不断提高,从2016年20.1%提升至2021年的66.8%。
周女士也会使用第三方预约平台。她觉得,医院自有平台虽然各自为政,但优势明显。比如,医院平台的号源更充足,两三天内的普通号基本不用抢;几乎都提供专家门诊的复诊挂号,有些可在线问诊,还有的在预约同时付费,到了医院就直接候诊。至于第三方平台,往往只有普通门诊号,经第三方平台预约,到医院后要先排队付费、取号。
据《新京报》2015年报道,北京儿童医院从当年6月18日起实行“非急诊挂号全面预约”,App号源占每日总号源的2/3左右。北京协和医院App每日开放8000个号源,约占每日总号源的70%。
时任北京中医医院门诊部副主任的唐武军接受采访称,就便民性和医院管理的便捷性而言,医院更倾向于使用自身开发的预约挂号平台。“自己掌握号源、分配会更安全,交给第三方的话,管理和沟通上可能不是很方便。比如114预约挂号就类似于第三方,在管理上遇到很多问题都需要沟通,相对麻烦一点。而自己的平台发现问题可以及时调整。”
国家卫健委医管中心研究项目显示,在不同挂号方式中,第三方平台挂号服务的体验满意度最低。问题集中在平台管理、控制流程相对复杂,如遇到专家停诊,需要医院通知第三方平台后,再由平台通知患者。遇到紧急情况,问题处理起来也相对复杂。
促使周女士使用医院自有渠道的另一个原因,是其远较第三方平台强大且全面的功能,串联起多项诊疗业务。“一个账号可以绑定4-5人。线下看完病,能直接在App上查询费用明细,在线查收检验结果。北京大学肿瘤医院的App还能查询、申请临床研究入组。新冠疫情期间,家人不便到医院复查,就在App上问诊、咨询,在线开电子处方后,医院会将药物快递到家。也可以先在线复诊,约到检查后再去医院,只需跑一次。”
这些都是我国近年加快发展医疗+互联网的成果。2018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发布,明确允许依托医疗机构发展互联网医院。《2021中国互联网医院发展报告》显示,2020年我国建成互联网医院达1004家,较上一年度增长超400%。其中,公立医院发起的互联网医院占据近七成。据动脉网数据,2021年1月至4月建成的146家互联网医院中,约3/4由公立医院主导建设。
与此同时,互联网医院建设似乎越来越“容易”。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2022年招标文件显示,互联网医院第一期建设项目最高限价28万元,合同签订后60个日历日内交货。建设清单包括在线问诊、互联网支付结算、医嘱开单系统、电子处方管理系统、综合查询系统等。中标人必须质保2年,期间配备驻场维护。
医院互联网化大发展,第三方平台出局
“早年医院把预约挂号业务委托给第三方,最主要应该是成本考虑等原因。”周涛告诉“医学界”。
2022年,《南方都市报》在广州展开调查,该市每家医院的线上预约挂号渠道从1-8个不等。就第三方统一平台来看,在该次测评的67家医院及其分院区中,支付宝接入比例最高、达72%。同期,“医程通”、“挂号网”、“健康之路”、“好大夫在线”等第三方平台也接入了部分医院的挂号入口。
繁荣过后,一批又一批第三方平台前赴后继地被“拍死在岸上”。
2009年,湖南长沙各大医院均开展2-8种左右的预约挂号形式。到了2013年,长沙十余家第三方预约挂号公司倒闭。《三湘都市报》同期调查指出,受困于投入巨大、平台过多、爽约、号贩子,以及挂号不能收费等,以此为主要业务的第三方公司缺少盈利模式,预约挂号最终还得依靠政府统一归口。
2019年9月,天津市卫生健康委官方App“健康天津”统一预约诊疗平台上线。该平台旨在实现一个App管所有医院、所有患者的“预约挂号”,对接天津全市医院专家号。《天津日报》今年2月援引天津市卫健委工作人员介绍称,因为一些客观原因,预约挂号统一工作仍在努力推进中。报道称:“挂号App统一并不容易,因为一些医院也开发了自己的App,统一势必会增加成本,也不能强制医院合作。”
曾服务第三方公司、参与预约挂号服务的业内人士李红告诉“医学界”,第三方统一平台的困境和其服务形式有关。第三方平台大多有一套固定的内部标准化数据管理结构。但不同医院从组织架构到放号方式均存在差异。以科室分类为例,有的医院会先分出内外妇儿等大类,再从中细分出亚专科。有的医院则会希望列出重点科室,放在一级页面显示,方便患者查询。
第三方统一平台可以结合医院的个性化需求,在患者端搭建出多套结构。这样,调整、运营的成本都会增加,效果也难达到医院希望的定制化。
而且,预约挂号本身是一笔赔钱买卖。据李红透露,第三方公司投入技术,理论上可以收取技术服务费,但由于医院在双方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以及按照国家有关规定、预约挂号不能盈利,第三方公司都是贴钱在做,以期通过由此汇聚的巨型流量、打响行业品牌知名度。
更重要的是,公立医院互联网化已被证明可以盈利。2020年6月北大肿瘤医院上线互联网医院。1年半后,该院线上门诊量突破12万,占总门诊量的12%。线上诊疗收入超1.5亿元,占总门诊收入的9%左右。该院信息部主任衡反修说:“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周涛认为,医院已经意识到要把散落在第三方平台的服务逐渐转移到自家平台。平台公司未来要么给医院提供个性化技术和运维,做专属平台;要么另择赛道,“比如,统一平台可以对接基层医院,继续开展服务。”
实际上,后者也未必是一条坦途。在服务基层医院方面,有些医院自建渠道已经呈现出大平台趋势。据国家远程医疗与互联网医学中心办公室主任、中日友好医院发展办主任卢清君介绍,截至2022年初,中日友好医院互联网医院平台免费让基层医疗机构(医联体)“拎包入住”,数量达2400多家,基层机构可以借助该平台和管理机制、开展互联网诊疗。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周涛、周女士、李红均系化名)
[1]上新!北京22家医院线上挂号汇总,一键直达→.北京日报客户端
[2]长沙预约挂号推行四年遇囧第三方平台倒闭10家.三湘都市报
[3]我国136所三级公立医院门诊患者就诊体验满意度分析.中华医院管理杂志.2021,37(6):460-464.DOI:10.3760/cma.j.cn111325-20210510-00417
[4]挂号App何时能统一?.天津日报
[5]北京三甲医院齐推自主APP预约挂号望从源头截断黄牛.新京报
[7]不同挂号方式的实施效果评价研究.中国卫生事业管理.2022年6月第39卷第6期(总第408期)
[8]我国136所三级公立医院门诊患者就诊体验满意度分析.中华医院管理杂志.2021,37(6):460-464.DOI:10.3760/cma.j.cn111325-20210510-00417
[9]医院如何高效利用第三方互联网平台.中国卫生人才.2022(2).DOI:10.3969/j.issn.1008-7370.2022.02.011
[10]北京市启动运行预约挂号统一平台创新公立医院服务模式.国家卫健委体改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