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是什么?当你躺在手术室时,比你的家人更在乎你安危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医生。因为你的健康与生命,与他的快乐与幸福紧紧相连,那种联系,甚至超越亲情血缘。
在人与人之间诚信日益下降的今天,我们还要不要相信医生、敢不敢相信医生?
宗建平,浙江省宁波市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他医德高尚、医技高超,爱好思考总结,从医之余喜欢结合案例写体会、谈经验。他把从医三十多年,亲手触摸的80个生命故事精炼出来,形成这本《急诊医师值班日志》。
这是一本很好的医学知识普及读本,不仅故事完整、情节跌宕,可读性强,更重要的是其中涉及到医疗方面的法律标准、制度流程、临床思维、生理原理、责任担当、医患关系等深入思考,科普价值、社会价值更高。读完最大的感受就是,当医生不易,个个都是福尔摩斯式的破案高手、心理专家式的疏导老师、体能无限式的抗压超人、无家无假式的加班狂人、天地良心式的救世上帝。
看了本书,最大的收获就是:必须相信医生。主要原因:一是医者仁心,值得相信。受人尊重是马斯洛关于人的需求之一。所有医者都是有仁心有良知的,毋庸置疑。像宗建平这样的医德师范者,更是德医的代表。二是知识不对等,只能相信。医学是个复杂的专业学科,医生都是经过多个科室、看过多个病例的专家,对临床表现下可能蕴藏的冰山,想得更多、看得更远,虽然不说不解释,但作为普通人不要过于自信,轻易挑战。三是信息不对称,必须相信。临床检查与生化检查的过程中,医生获得的信息远远超过患者本人和旁人,他才是信息的掌握者和最有发言权的人。作为患者,哪怕曾经是医生或医疗专家,在信息劣势面前,也必须服从医生的诊断。
当然,医学是科学,较大程度依赖于医生本人的经验及个体思维。在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在诚信与担当面临考验的今天,面对千奇百怪的病因与交叉征兆,我们要找到一个有能力、有意愿、有胆量的医生,找到一个习惯于深入思考、独立思考、逆向思维、细致观察、勇于负责、敢于担当的临床医生,又是多么难得和重要。
35条重要经验体会摘记:
2、不明原因头疼要做头颅CT。因为神经系统体格检查正常的病人,没有肢体瘫痪的病人不能排除外脑出血的可能。对孕妇来说,平时有头疼要尽早去做透露磁共振(对胎儿没有影响),检查有无先天性脑血管畸形等病因,尽量早期发现,因为这是完全可以治愈的。
3、怀孕3个月以上可以做CT。但是一定要用铅衣保护好病人的腹部,努力减少对胎儿的影响。
5、中药也有有毒的。雷公藤就是一种毒性中药,长期或过量服用毒性中药会发生中毒。雷公藤是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的主要药物之一,该植物经过加工后,一般不会引起严重毒副作用,但中毒量与治疗量很接近。如果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出现不明原因的腹泻(次数不会很多),要当心中毒或过量,因为腹泻后可能发生猝死。
6、腹泻警惕宫外孕。宫外孕患者早期会有腹痛腹泻症状,是宫外孕出血刺激子宫直肠窝所致,不是真正的肠炎,所以腹泻次数不会很多,一般一天不会超过6次。因此生育期妇女出现腹泻,腹泻次数与别人不符或者有血压下降者,不要忘记宫外孕的可能,也就是说腹泻次数越少越要当心。
7、脑脊液穿刺风险小。脑脊液穿刺的诊断价值尚没有任何技术手段能够代替,是比较安全的检查,其方法与麻醉穿刺一样,风险很小。
8、发热诊断要观察。发热没有其他特殊表现时,要马上诊断明确很难,因为所有疾病都有原发或继发性发热可能,需要密切观察。当血常规白细胞不高时,首先要考虑是否是病毒感染所致,最常见的是流感之类,一般不需要用抗生素。
9、治疗方案不能随意变。如果是感染引起的疾病,当医生根据临床表现确定治疗方案后,一定不能急,要观察3-4天,当确定确实没有效果时才可更换治疗方案,否则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10、原发性=查不清。所谓原发性疾病是查不清原因的或在目前条件下是没办法查清的。原发性癫痫,就是没有办法查清病因的癫痫,原发性高血压就是没办法查清病因的高血压。很多所谓原发性癫痫,只不过是用癫痫的表象迷惑我们,其实是中毒、胰岛细胞瘤、心脏疾病等疾病。
11、高血压要尽量查清原因。高血压又称原发性高血压或特发性高血压,系指排除一切已知原因,而以高血压为主要特征,伴有血管、心、脑、肾等器官生理、病理性改变的全身性疾病。高血压的诊断以高血压为基础,根据病因的不同,分为原发性、继发性两种,前者称为高血压病;后者称为继发性高血压,又名症状性高血压,其中原发性约占88.9%,继发性占11.1%。如有高血压,一定要好好查查病因。
12、不能迷信大医院或专家。中国前辈为什么把医师定名为临床医师,就是考虑到一个不在床边观察病情的医生,一定不是个好医师。不论是什么专家或大医院诊断过,有时还是会有问题的,必须密切观察病情,多问诊断是否有问题,才能少出差错。
13、大咯血要防窒息。大咯血时,如果不能及时咯出,血块滞留在气道内,会随时阻塞气管或支气管,造成窒息死亡。
14、人文治疗很重要。给患者以援助是医学的经常性行为,其社会意义大大超过治愈。如何学会安慰患者,坚持安慰患者,很见医生功力。美国特鲁多医生位于撒拉纳克湖畔的墓志铭说明了人文医学的重要性: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Tocuresometimes;torelieveoften;tocomfortalways.)
15、支气管扩张是“症”不是“病”。支气管扩张的定义是指支气管及其周围肺组织慢性化脓性炎症和纤维化,使支气管壁的肌肉和弹性组织破坏,导致支气管变形及持久扩张。这一概念是对支气管形态学上改变的描述,是各种不同原因造成的支气管的局部改变,应该是一个结果,最多是个综合症而不是一种疾病。
16、血钾过高过低都很危险。正常血钾3.5-5.5mmol/L,过高过低都容易造成心搏骤停。有的国家对死刑犯施行静脉内推注氯化钾,就是造成人为性高血钾,达到处决目的。低血钾一般由疾病引起,如进食不够、反复呕吐、严重腹泻、肾小管病变或利尿剂用量过多等。
17、钡化合物毒性与其溶解度有关。金属钡几乎没有毒性,但其化合物不然。不溶性钡盐无毒,比如硫酸钡;碳酸钡虽不溶于水,但食入后与胃酸反应变成氯化钡就有毒;可溶性钡化合物有剧毒,比如氯化钡、硝酸钡、醋酸钡等。
18、低钠血可能是肺癌的表现。肺癌的瘤体会分泌一种物质,引起血中钠的下降,轻时表现恶心呕吐,重者表现为胸闷气促。肺癌早期可以没有肺部疾病的表现,没有咳嗽咳痰或痰血等表现。
19、后颅窝出血极其凶险。人的生命中枢,控制心跳呼吸的神经中枢在后脑,当这个狭窄小空间内出血时,开始往往出现轻度头晕,但一旦出血速度快或出血量多,马上就会压迫控制心跳呼吸的神经中枢,迅速导致心跳呼吸停止。目前的医疗水平,这个部位没办法手术,一旦出血,回天无力。因此,轻度的头晕绝对不能轻视,绝不能说没事,症状越明显,反而越没事。后颅窝出血的原因大都是先天性血管畸形或血管瘤出血,只要做头颅磁共振体检就能发现,用介入治疗根除。
20、CT是诊断气胸的最好方法。胸片的原理是基于空间的一维性,即一个平面概念。把人体的立体架构做扁平化的成图处理,前后组织容易重叠,难免出现误诊漏诊,这是不可避免的技术缺陷。CT的二维成图模式及后期三维构图处理,正好弥补胸片的缺陷。因此,胸片发现有气胸不需要做CT,但治疗后胸片正常时,还要做CT确认。
21、“喘”“哮”不同。正常人的气管、支气管到小气管是一个连续的管道,直径由大变小。气管内壁是光滑的,吸气时气体通过气管不会产生涡流,也不会有异常的声音。当气管或大气道某一部分狭窄时,气体进入时会产生涡流,吸气早期大气道气体流速最快,这种涡流最明显,能听到高音调的类似笛子发出的声音,医学上叫喘鸣音。当小气道(直径小于2mm的小气管)有狭窄时,因为其只有平滑肌、没有软骨,声音主要分布在呼气末期,叫哮鸣音。哮喘病指的是发生在小气道的病变,主要是哮鸣音。两者声音相似,但时相不同,容易误诊。特别是大气道发生早期肿瘤时,患者会表现为咳嗽,多数痰中带血,此时要注意各时相呼吸音的变化,警惕恶性肿瘤可能,防止误诊为支气管哮喘。
22、急性心肌梗死的非典型表现。遇到牙疼、腹疼、乏力甚至左上肢疼等,都要当心急性心肌梗死的可能,记得要做心电图及复查,因为急性心肌梗死不一定在早期就有心电图的表现。
23、病毒感染诊断要小心。病毒感染是全身性疾病,会有个体差异存在,一定要考虑多方面表现。比如流行性出血热,是一种病毒性感染引起的传染性疾病,主要影响肾脏,常见表现是发热、休克及肾功能不全,少数人会出现影响其他器官为主的症状,容易误诊为阑尾炎、盆腔炎及胰腺炎等。腮腺炎也有时会侵犯胰腺,以腹痛为第一表现,让人误以为是急性胰腺炎,有的甚至表现为附睾炎。登革热也会有“另类”表现,有的以脑损害、肝损害甚至心肌梗死等形式出现。
24、挂号才算订立医疗合同。一般认为,医疗合同的订立过程是患者前往医疗机构挂号就诊,医疗机构接受患者就诊,因此确立合同关系。也就是说,没有挂号的医疗行为,实际上对双方不存在法律上的约束。
25、生海鲜不能随便吃。海洋源性创伤弧菌感染临床表现为伤口感染及原发性败血症。一般来说感染很轻微,但高危人群则可能迅速导致严重肌炎和肌膜炎,肌肉及肌膜坏疽,最后多脏器功能衰竭,短期内死亡,风险巨大。高危人群有很多,比如酒精性肝硬化、肝病、慢性肝炎、酗酒、遗传性血色(铁)沉着病、糖尿病、风湿性关节炎、地中海型贫血、慢性肾衰、淋巴瘤等。感染途径有两个:一是食入含该菌的生蚝、蚌类等海产及生鱼片;二是皮肤上有伤口,通过皮肤感染。但是不会人与人传染,因为该菌是需要较高盐分才能生长的嗜盐性弧菌。防范措施:一是少吃生冷,尽量将水产煮熟。二是避免将皮肤伤口暴露在海水中,洗海鲜也要避免皮肤划破。三是皮肤发红有烫伤样表现,局部出现水疱,又有吃生鱼片或伤口暴露在海水中等情况,必须尽早诊治,否则抢救困难。
27、内呼吸衰竭不可忽视。呼吸衰竭,就是在标准大气压下,动脉血里氧分压低于60mmHg或伴有二氧化碳分压大于50mmHg。在生理学上,呼吸分内呼吸和外呼吸.外呼吸衰竭是自然界中的氧气不能足够进入血中,内呼吸衰竭则是组织中的氧供应不足以维持正常生理需要,导致脑细胞缺氧等。可见,呼吸衰竭时,改善外呼吸、增加氧供应,同时还要考虑红细胞氧交换及运送环节,确保内呼吸同步改善。
28、皮试要做。过敏反应是一个质的问题,只要过敏,不管量多少,结果都是同样的。因此,为了防止药物过敏反应,要做皮试。但同样的药物,国产的可能有副作用,而国外的则不需要皮试。
29、警惕心肌炎。心肌炎指心肌发生局限性或弥漫性的急性、亚急性或慢性炎性病变。病因有感染、理化因素、药物等,最常见的是病毒感染引起,称病毒性心肌炎。随着病情不同,临床表现差异很大。婴幼儿病情多较重,成年人多较轻,轻者可无明显病状,一般表现有疲乏、发热、胸闷、心悸、气短、头晕等,重者可并发严重心律失常、心功能不全、心源性休克甚至猝死。因此,有感冒、发热或病毒感染时,一旦出现胸闷不适或心悸,必须警惕心肌炎。此时要好好休息、不要过度疲劳、更不要喝酒,否则容易得重症心肌炎。
30、酒精滴耳能立即止牙疼。用酒精棉球,头侧弯,牙疼侧朝上,用力积压棉球,酒精迅速流进患者耳道,即可起效,有效期半小时。没有酒精可用高度白酒代替。当然,要确认没有中耳炎等耳道疾病,不是心脏疾病引发的牙疼等。其原理是交互抑制原理,即个体不可能同时对一个刺激产生两种对立的情绪反应,例如在很高兴的同时伴随很不高兴的情绪;在很焦虑恐惧的同时,伴随松弛平静的反应等。如果对一个引起不良情绪反应的刺激再形成一个与不良反应行为相反的,即良好的情绪行为反应,那它就会对原来的不良反应进行抑制乃至代替之。用酒精刺激耳道,耳道内鼓膜的听觉感受器对刺激非常敏感,就会产生交互抑制作用,牙疼自然就“缓解”了。
31、抢救糖尿病高渗性昏迷不能输低渗生理盐水(0.45%)。传统的糖尿病高渗性昏迷强调积极治疗,特别强调尽快降低血糖,一是使用大剂量胰岛素,迅速降低血糖;二是快速补液,降低血中的渗透压。但是忽视了脑组织高血糖的状态。在迅速降低外周血液血糖水平时,脑组织的葡萄糖水平却没有得到同步快速下降,好比一个盐萝卜放到淡水里,水会很快进入盐萝卜中,盐萝卜会明显发胖,于是脑组织发生水肿,高度脑水肿会发生死亡。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降低血糖,防止渗透压波动剧烈。
32、糖尿病多尿原因。正常人体肾脏每天会产生180L的初级尿液,但肾脏会有个功能,初级尿液中的绝大部分水分会被重新吸收到体内,重复为机体所用,排出部分才是尿液。24小时尿量在1-3L。糖尿病多尿,是因为高血糖状态会导致初级尿液处于高渗状态,肾脏对水分的重吸收会减少,出现尿量明显增加。尿量太多,人体就会出现脱水症状,比如皮肤干燥、血压降低等。
33、急性扁桃体炎隐藏杀机。急性(腭)扁桃体炎是腭扁桃体的急性炎症,多见于10-30岁青少年,往往是在慢性扁桃体炎基础上反复发作,春秋两季气温变化时最多见。主要致病细菌为乙型溶血性链球菌,细菌和病毒混合感染较多见。其病原体可通过飞沫、食物或直接接触传染。轻者表现为咽喉肿痛,重者可出现畏寒、高热,体温高达40度;起初多为一侧疼痛,后可发展为两侧,剧烈者吞咽困难,语言含混不清。炎症如果不及时控制,向邻近器官蔓延可引起其他炎症。向喉部蔓延引起扁桃体周围脓肿,向扁桃体深处发展会形成脓肿,侵犯咽后会引起咽旁脓肿,都会引起喉水肿等严重并发症,阻塞气道甚至窒息。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可引起急性心包炎、心内膜炎、心肌炎等严重并发症。
34、病理检查也可能误判。一般病理检查是直接从病变组织中切下一块,再用特殊工具把病变的组织切得非常薄,然后放在玻璃片上固定,再用显微镜观察组织形态等。所以,病理诊断最后还是依赖病理医生的专业水平。病理检查有局限性,其中很多因素导致的误判是当前无法克服的,只能是诊疗的“配角”。用胸水做病理标本,则更为特殊。胸水非病变组织本身,对胸水病理检查不是直接对病变组织观察,其中发现的组织细胞也不是组织细胞原型。经过胸水浸泡,病变细胞的细胞核染色质会变得特别粗大,有些形态与癌细胞很像。所以,病理报告中“找到癌细胞”并非真正定性为癌细胞,只是在显微镜下观察到了癌细胞形状的细胞。
35、急性胰腺炎太可怕。人的胰腺主要功能是分泌胰酶。胰酶主要作用是把各种食物消化成可用于肠子吸入的小分子氨基酸、脂肪酸或葡萄糖。当人进食后,会通过胰管把胰酶分泌到十二指肠中,帮助消化食入的蛋白质等,正常情况不会消化自身的组织,但当胰腺有疾病时,因胰液排出受阻,胰酶会消化胰腺自身组织,造成严重后果。因此,对中上腹疼痛的患者,哪怕血尿淀粉酶不高,CT正常的病人,在其他疾病不支持的情况下,一定要考虑急性胰腺炎的可能。对怀疑有急性胰腺炎但在第一次CT检查没有异常的病人,最好在48小时复查上腹部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