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英国华威郡(ComptonVerney,Warwickshire)正举办着一场机械展览。横跨四个多世纪的机械设计作品齐聚在这里,给人们带来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
步入展览馆,就会发现门口摆放着一件栩栩如生的人像雕塑自动机械装置,装置作品名为“行家”(TheConnoisseur)。人像身着亚麻套装,面上浮现着业内行家特有的那种了然却又不屑一顾的神情。按下装置按钮,人像就会向前倾身,继而会收回身子回到原来的位置。虽然只是一座雕像装置,但他的神情形态却仿佛是我们这些参观游人中的一员,他也不过是在屈身仔细观察着展品罢了。
这些自动机械装置就像是悬浮在“生”和“非生”之间的物质一般,它们虽仿佛有着生命的火花,它们却没有真正拥有生命;它们外形虽靓丽,却又让人感到十足怪诞;它们的造型与人类相近,但它们缺少了最重要的灵魂。这一切的一切使得他们变得卑微却又独特。可以说,本次展览半致敬了玛丽·雪莱(MaryShelly)笔下的经典形象-怪人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这个既可怕又吓人的形象,是我们基于人类自身形象而想象和创作出来的成果。自动机械们的外形虽与人类相接近,但它们在意图和思维上常常与我们相距甚远。
当代艺术家斯图尔特·帕蒂恩斯(StuartPatience)的作品以强烈的图形力量生动地展现了德国浪漫主义作家、作曲家恩斯特·西奥多·阿玛迪斯·霍夫曼(ETAHoffmann)的短篇小说《沙人》(TheSandman)中的情节。而这点恰好启发了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Freud)。在小说中,名为纳撒尼尔的年轻人爱上了与真人等高的完美机器人—奥林匹娅。纳撒尼尔与奥林匹娅交谈、向她求婚、与她在宴会厅中共舞。直到最后,深陷情海中的纳撒尼尔才得以抽身,发现了每个旁观者局外人早已察觉的事实—奥林匹娅翩翩飞舞裙裾下是冰冷的机器四肢。
钟表装置是本次展览的重头戏之一。早在几百年前,钟表装置就一直牢牢占据着机械装置艺术中的核心地位。在艺术家的妙手创造下,只要轮轴一转,机械鸟儿就会歌唱、情侣就会相互亲吻,法贝热的机械大象就会在行走时摇晃它的身躯。法国画家华多(Watteau)笔下精巧的洛可可风格装饰画作品也被做成了曼妙的“爱情死亡颂歌”—做成机械装置的忧郁小提琴家在不停地向人鞠躬,直至力气燃尽、直至“死”方尽。
瑞士钟表匠亨利·梅拉德特(HenriMaillardet)创造出了19世纪最出名的自动机械装置:一座具有传奇色彩的机器玩偶。玩偶的主体部分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拿着笔坐在书桌前。通过控制笔尖的上下左右移动,这个小男孩玩偶可以画出四种不同的图画。梅拉德特使用了几百年前伊斯兰科学家发明的轮轴来带动整个机器人偶。目前收藏在美国的博物馆里的这个玩偶曾几何时不知所踪。在本次展览会场里,机器玩偶绘制出的四幅画作之一将会进行展出:画上是一座有着喷泉和棕榈树的异域风情花园。据说由于当时的中国是主要机械工艺品消费市场的缘故,欧洲工艺品或多或少会带有些许东方元素。因而这幅画仔细看上去甚至还会有点东方情调。想要画出这样的一幅画,需要极其微妙的机械手部动作才能得以达成。以当时的技术而言,想要达到这一点,整个机械设计的精细和复杂程度可以说是不亚于今日计算机的组装和设计。
本次展览还有一个展区留给了有轨的自动机械装置。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Blake)笔下的老虎(TheTiger)被做成机械装置,在森林里四处逡巡;潜泳者从沙滩径直跳入碧波当中。在这里,有的是英式幽默和奇思妙想。可以说这是罗兰德·埃米特的作品《迷幻谷的寂静下午》的首次完整亮相。艺术家精心制作的火车绕着铁轨在移动。机器老头在用着他的留声机,老太太探出身子去够外头的鸣鸟。音乐盒的乐曲也随着装置的移动在缓缓流淌。这里头火车的名字也很有意思,什么蓝铃花号,布谷号,水田芥号等等,它们带有着一种老式梦幻的气息。整个情景是画家希思·罗宾逊(HeathRobinson)笔下会偏好的那种错综复杂梦境一般的景象,而这景象却也被埃米特以他丰富的想象力和巧手创作制造了出来。场馆内戏剧化的装置布局和五光十色的灯光布置,让整个展览本身变成了一出表演。在这个机械世界版本的欧洲历史故事里,人类和机器之间有着超脱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
在最后一个展馆中,透明玻璃柜里沉睡着灰色的巨大脑部结构。当机械手指触碰到它时,大脑才会开始活动。大脑中的各个部分会随着大脑的运动而在不断地颤抖收缩。这个作品由年轻的雕塑艺术家哈里森·皮尔斯(HarrisonPearce)制作。它体现了皮尔斯脑内飞速运转的奇思妙想。在它的旁边,是一条由猩红色天鹅绒包覆的机械手臂。机械手臂四处摆动,仿佛像是在给周围看不见的会众们进行布教。在整个展馆中,这一切不论是普罗米修斯的雕像,还是会画画的男孩人偶,它们都不过是外形酷似人类却没有生命力和灵魂的异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