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7日,河北省公安厅发出贺电:定州市公安局,欣悉你们成功破获定州市贡院特大文物被盗案,抓获犯罪嫌疑人13名,西汉时期的青铜鼎等6件珍贵文物全部追回,特致电向你们表示祝贺,并向全体参战民警致以亲切慰问!
一、黑夜大盗
2015年1月26日,星期一,河北定州市。
清晨,天色渐渐转白,大地上的景物露出了明显的轮廓。值了一晚夜班的定州市文保所所长高云波走出值班室来到小院的东南侧,打开锁闭了一夜的大门。这时,他感觉那里有点不对,向院外的西侧看了一眼,怎么地上有一些原本是库房内的汉代陶器及碎砖,再往上看,距地表2.5米,紧靠南围墙的临时库房南墙出现了一个40公分左右呈不规则形的椭圆大洞。想到库房里保存着大量的文物,他的心里一沉,“不好”。随即叫了其他的值班人员,找来钥匙,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库房内的情景,令他们傻了眼,库房南墙西侧高2.5米处,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室外的白光射进屋内。几排文物货架上原本摆放整齐的文物十分凌乱,部分陶器文物东倒西歪,包括带铭文铜鼎和双烟道铜座灯在内的几件铜器不翼而飞。
“糟糕,文物被偷”。
不大一会的功夫,市公安局安明亮副局长带领的刑侦技术人员来到现场,文保所周围几十米处即刻拉起了警戒线,在安副局长的指挥下刑侦技术人员开始了紧张的现场勘察。
发掘现场照片
二、历史名城
定州位于太行山东麓。处在京津之翼、保石之间。这里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在这里繁衍生息。进入古三代的商王朝时期,“又族”在这里建立了方国。春秋时期齐相管仲在此筑城,战国时期这里叫卢奴,中山武公建都于此。西汉孝景帝在公元前154年将庶出的刘胜分封在了卢奴,是为中山靖王,自此,西汉共有十位中山王,东汉七位中山王。至今,除靖王刘胜和另外两个王外,西汉的七位中山王和东汉中山王及其陪葬墓全部葬在今定州市区的唐河和孟良河之间,经考古工作者调查钻探,已发现并经编号的就有281座。目前国家已经对其中的6座两汉时期的中山王陵进行了发掘。公元400年,定州之名出现后,历代均在此设州置府。悠久的历史使定州保留下大量的古代文化遗迹,著名的宋代料敌塔和目前我国保存最为完好的清代科考场所定州贡院就坐落在市中心。全市现有市级以上文物保护单位75处,其中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7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4处,市博物馆收藏文物5万多件,其中国家一、二、三级珍贵文物600余件。整个定州市可称为遍地是宝,处处有文化。
去年,定州市进行经济建设,在市区北庄一处建筑工地发现了一座古墓。市文保所进行了清理发掘,发掘出大量铜器和陶器文物。由于需要进行整理和研究,这些出土文物被存放在了定州市文保所临时库房。
定州市文保所位于定州市区中山东路北200米处的东大街草场胡同,东侧紧靠著名的定州贡院,所内有一个小院。办公室为五十年代建造的平房,建筑质量较差,砖与砖之间为沙浆,外面是水泥勾缝。最南边紧靠南围墙的一间被当做临时库房存放发掘出土的文物。此次被盗文物正是去年发掘的一部分。
库房墙上的豁口
三、案发现场
经公安局技术人员现场勘查发现,犯罪嫌疑人是利用夜色和薄雾的掩护,翻上文保所小院的南围墙,用螺丝刀等作案工具起开了临时库房的砖墙,掏出了一个大约40公分的墙洞。至少一名犯罪嫌人钻进库房,实施了盗窃。
现场脚印异常混乱,技术人员提取足迹10个,轮胎痕迹3个,手套痕迹1个,装有鸡爪子塑料袋1个。库房墙外有几件丢弃的陶器,库房内陶器已经凌乱。经核实,库房内原文物架上的两个铜鼎、一个铜盉、三盏铜灯及战国时期的桥形饰被盗。
在院内值班的几条大黄狗,好像吃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叫声。库房北面是一排办公用房,最东面一间是值班室和监控室。整个库房周围共有16个电视监控探头,库房内还有报警探头。经向值班人员询问,当晚,没有听到狗的叫声,库房内的报警探头没有报警。
勘察现场显示,库房墙头周围留下了至少三人的脚印,三人的脚印径直从草场胡同直奔库房,表明犯罪嫌疑人的目标明确,事先踩过点,作案后不排除外围有同伙接应。从狗不叫和报警器失灵及值班人员未发现异常等情况也不排除内外勾结的可能。采用螺丝刀等传统作案工具在墙上打洞属于传统盗窃手法,不排除嫌疑人中有盗窃前科。模糊的脚印说明这些人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综合判断,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盗窃案,作案对象直指国家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性质十分恶劣。
案件引起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庄春来及政委候永宝等领导指示立即立案并将案情上报省厅刑侦局,迅速抽调精干力量组成1.26专案组,由主管刑侦的安明亮副局长任专案组组长开展侦破工作。
四、战斗部署
接着,专案组分成几个工作小组,分别通过不同的方向开展侦查,紧张的侦破工作开始了。
在排查有作案嫌疑的高危人群时,搜索了包括江西,四川,河南多地有打洞盗窃经验人员上万人,同时筛选全国盗窃文物、盗墓前科人员入住定州人员情况。
在文保所,专案组调查了值班情况。文物保护管理所日常值班24小时为一班,每班三人,一名正式职工带二名临时工值班,全所共有7名正式职工并轮流值班,临时工4人,两天一值班。1月25日晚是所长高云波带领两名临时工值班。经询问值班人员,他们反映,由于报警器没有报警,狗也没叫,再加上晚上城市改造施工,草场街附近有大型机械的轰鸣声,没能听到任何动静,巡逻因局限在院内,院外的作案未能及时发现。调查结果显示,值班的三个人在案发前后并未发现异常行为。为扩大调查范围,侦查员把文保所李某环等6人也纳入了调查范围。
负责调查报警器失灵原因的侦查员与安装报警器的厂家进行了联系。听说文物被盗,报警器未报警,商家派技术人员急火火赶来查找原因。经现场测试,商家技术人员判断感应器因库房温度低,感应器不灵敏发生了漏报。但天气情况显示,1月25日夜间定州市略有薄雾,最低温度为零下6度,温度不算低,零下6度不报警一说明该安防工程设计中报警探测器选择不当,二是探测器本身质量不过关。工程质量问题排除了文保所内部人员对报警探测器动手脚的可能。
在化验室里,检验人员开始对现场提取的装有鸡爪子的塑料袋和鸡爪子进行检测。另一路侦查员对市区进行过倒卖古董人员豆某某、王某进行重点排查。。。。。。
五、寻疑破难
几天的摸排和超负荷的紧张工作并没有换来可喜的回报,有价值的线索并未找到,破案的希望显得十分渺茫。此时专案组的每位成员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难道是侦查方向出了问题吗,还是工作不够细?一个个问号在专案组组长安明亮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此时,组长安明亮想到了一个问题,文保所刚刚挖掘出土的文物,犯罪分子是怎么知道的?是谁透露的消息?
按常规,文物部门的收藏状况,只有内部人员清楚,内部走漏消息的可能性比较大。安明亮组长决定加强对是文保所工作人员的调查,走访近来与文保所工作人员频繁接触的人员,同时根据公安部专家分析本地和周围人员作案的建议,缩小侦查范围,减少盲目性,集中优势力量,以本市和周围市县为重点,发动群众提供更多线索寻找突破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专案组掌握到一条重要的线索,有群众举报,市文保所职工李某环在今年1月闲聊时曾拿着手机向他展示过拍摄的铜器文物,说文保所的保管条件太差,早晚要丢等等。
他怎么知道文物要丢,莫非案件与李某环有关专案组立即将李列为重点排查对象,开展外围调查。经查,李某环,男,37岁,专科文化,复员军人,为文保所正式职工。此人平时喜欢喝酒,有酒后乱说的习惯,据了解他曾多次向外人展示过手机拍摄的文物。
然而,随着进一步调查,文物被盗前后并未发现他有什么不正常的活动,文物被盗时也没有他在场的证据。专案组分析,他极有可能是文物信息的泄密者,是否直接参与盗窃需要深入调查。
六、文物瑰宝
文物被盗惊动了上级文物部门。2015年月26日下午,河北省文物局接到定州市文广新局关于发生文物被盗的报告。
十几年来在国家文物局和省政府的支持下,河北省馆藏文物的安全条件迅速提升,安全环境得到良好的改善,河北已经极少发生馆库藏文物被盗案件了。定州案是近十年来河北馆库藏文物第一次被盗,引起省文物局领导的高度重视,省文物局一方面向国家文物局和省公安厅通报了案情,同时李恩佳副局长即刻赶赴现场布置善后工作。在定州,李副局长要求当地政府重视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积极协调公安方面,尽早破案,追回被盗文物,严厉打击文物犯罪,保护文化遗产的安全。
对于公安部门提出对被盗文物进行价值判断的要求,李副局长回到省局后积极组织有关专家进行研判。1月28日下午,李局长得知执笔者正在研究汉代的一件鸟篆文铜壶时,把本人叫到其办公室,拿出几张照片,其中有两件带铭文的铜鼎照片,希望能帮助搞清铭文内容,并初步判断其价值。
两个铜鼎一大一小,略大一些的铜鼎上腹部有三个铭文,其中两个铭文已有专家释出为“王宫”。另外一铭文笔者认为是“鼎”字,所以此鼎的铭文为“王宫鼎”。另一小鼎共有六个铭文,释读为“一斗宜壁兰房”。“一斗”是当时的容量单位,大约等于现在2019毫升的容水量。“宜壁”应该是鼎最初放置的地方,有可能是祭祀的场所。“兰房”指高雅的居室,三国阮籍《咏怀》之二三:“仙者四五人,逍遥晏兰房。”晋傅咸《感凉赋》:“忽轻箑于坐隅兮,思暖服于兰房。”南朝沈约《栖禅精舍铭》:“岩灵旅逸,地远栖禅;兰房葺蕙,峤甍架烟”。“一斗宜壁兰房”六个铭文告诉我们,这是个容量为一斗的鼎,原在宜壁摆放,后又改置在兰房。
铜器上铭刻“兰房”者在国内为首次发现,印证了汉晋、南朝文人的记载,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
1月29日上午,当笔者将初步研判的结果告诉李副局长后,他一脸的凝重,并感慨地说:这是一批汉代重器,国之瑰宝呀。
李恩佳副局长30多年前毕业于吉林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在河北从事过近20年的田野考古工作,主持参加过包括五代王处直墓、献县汉墓、定州汉墓等一系列重要的考古发掘,是我省著名的考古学家。被盗文物的价值,尤其是铜鼎上“兰房”二字的重要性提高了他对案件侦破工作的重视。第二天,他再次来到定州,通报了这批文物的重要性及独有的研究价值,督促案件的侦破工作,希望定州市文物部门,以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全力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早日追回这批文物瑰宝,防止文物流失,严打文物犯罪,净化我省的文化环境。
七、曙光初露
五个月过去了,一条条线索摸上来,又沉下去,案件陷入了僵局。上级公安部门、市委市政府领导要求不惜一切代价破案的批示,形成了空前的压力,省文物局对文物价值作出的初步判断,又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一个专案组人员的身上。这些文物,是定州悠久历史的见证,是研究古中山古国历史的重要实物。身为定州人坚决不能让老祖宗留下的遗产流落他乡,一定要把被盗的文物全部追回,让它回到定州土地上,摆放在博物馆里,供广大的群众学习参观、研究。案件不破对不起120万定州父老乡亲,对不起上级公安机关和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期望。面对困难和压力,安组长要求全体专案组成员坚定信心,全力搜集有价值的线索,每天都把可疑人员的图像从脑海里过一遍,从心里虑捋一遍,并及时查找疏漏,进行补救。
功夫不负有心人,6月18日,安明亮组长收到群众举报:保定高碑店市一名从事过倒卖古董的人曾说过,有伙盗墓的在定州文保所有内线。专案组即刻抽调人员奔赴高碑店,迅速排查到了一个叫马某勇的文物贩子,了解到年前他与一个定州人成交了一批文物。
顺着这条线,专案组梳理出了一个定州人---刘某永。
八、大盗浮现
经查,刘某永,49岁,小学文化,定州市周村镇大吴村人。2006年曾在满城多次盗割通讯电缆并参加抢劫被判有期徒刑3年6个月,近几年多次参与盗掘古墓、倒卖文物的活动。
他会不会与文保所被盗文物有关?结合从高碑店了解到刘某永曾与马某勇倒卖过文物及有犯罪前科的事实,安组长他们决定对刘某永作为重点,从社会关系、来往人员进行详细调查。
通过进一步了解发现,刘某永近来与一个叫柳某智的人联系频繁。此人为河北满城人,43岁,初中文化,家住县财政局家属楼,有多起犯罪前科,是一个横行乡里,恶贯满盈的地痞流氓。2005年因寻衅滋事被判有期徒刑5年,在定州监狱服刑其间与刘某永的监室相邻。
凌晨2-4点,他们在串亲戚吗?,不可能。打麻将吗?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踩点。
调查还发现,案发前一天下午和案发当天下午,俩人联系频繁。而案发当晚两人的手机突然出现关机状态,案发后不久的早晨5点钟又同时开机。刘、柳作案的可能性陡然上升。
接着专案组将刘某永的影像资料和案发当日拍摄到蒙面大盗的影像进行比对发现,从身高、走路习惯看,其中两个蒙面大盗与刘某永和柳某智吻合。
此时,专案组的侦查员们才看到了破案的曙光,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轻松。此时,安组长却要求每一个专案组成员,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要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一鼓作气拿下该案。
可现场勘察和影像资料表明,犯罪嫌疑人至少为三人,另外的是谁?他在那里?专案组又针对案发前后刘、柳的活动轨迹进行密集梳理。紧接着曲阳人张某坡,浮出了水面。顺便连带出了新乐人齐某章。
经查,张某坡,46岁,曲阳县产德乡张北庄村农民。
齐某章,35岁,新乐市农民,家住新乐长寿街罡头村。
调查显示,案发前几天,刘某永与齐某章,柳某智与张某坡进行了频繁的联系,案发当天夜里也与刘、柳同时关闭了手机,26日早晨又同时开机。张某坡的体貌特征也与案发现场另一名蒙面大盗的影像资料高度吻合,他身材瘦小,特征明显,与现场盗洞适合瘦小身材的情况相符。
种种证据表明刘某永、柳某智、张某坡、齐某章是定州文保所库房文物被盗案的作案嫌疑人,专案组决定立即对四人进行抓捕。
九、跨省追捕
6月23日,根据信息,刘某永出现在河南宝丰县。安明亮组长决定亲自带领专案组民警驱车赶往宝丰开展跨省抓捕。到达宝丰后,他们查询了到河南的航班、铁路、旅店信息,一直到当夜凌晨1点钟,却未能发现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专案组分析认为,刘某永是盗墓惯犯,道上应该有熟人,宝丰一定有接应的人。在两省有关部门的配合下,专案组查到了刘立永与宝丰两个当地人有联系。一人是家住宝丰县闹店镇西杨庄的姚某法,另一位是宝丰县城关的郭某民,俩人均为51岁,郭有犯罪前科。姚某法家里有一辆牌号为豫SE7936的黑色现代车,这两天不见了踪影。
对此,安组长拟定了一个以车找人的方案。对宝丰县当日高速公路上通行的黑色现代轿车进行排查。6月25日11时许,民警边义峰发现嫌疑人驾驶的车辆,安明亮命令先跟踪,待情况允许后再抓捕。11点30分,当刘某永、姚某法、郭某民进入宝丰县尚客优快捷酒店房间脱了上衣准备休息片刻再吃午饭时,房门被突然打开,河北刑警从天而降,三人被摁在床上,束手就擒。
6月25日这天,柳某智开车拉着一个叫杨某臣的人,来到曲阳张某坡家准备商量到内蒙通辽盗墓的事儿。没想到被及时赶来的定州公安局刑警抓了个正着。接着,齐某章也在新乐家中落网。
面对审讯,柳某智开始表现出了地痞流氓的本性,企图抵赖,并装傻充愣,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在大量的人证物证面前,不得不低下罪恶的头颅,向其他三位犯罪嫌疑人一样交代了盗窃定州文保所文物的犯罪事实。
十、贼胆包天
据犯罪嫌疑人刘某永交代,去年12月下旬,通过定州黄某某介绍认识了定州文保所工作人员李某环,李某环闲聊中泄露了文物库房的内部情况。贼胆包天的刘某永贼心不改,认为文保所的文物价值连城,是发财的天赐良机,于是决定铤而走险。从今年1月开始,他4次单独踩点,并纠集当年的狱友柳某智共同踩点一次。当认为作案时机成熟后,刘某永找到临县、邻村的齐某章,两人早年在新乐罡头村附近的废旧塑料市场相识。此次,刘立永说有一票大生意问齐某章做不做,由于平时两人臭味相投,比较谈得来,齐勇章并未推辞便一口答应。同时,柳某智也找来了自己的酒肉朋友,曲阳人张某波。
经策划准备后,四人于1月20号深夜来到定州文保所文物库房准备盗窃文物,由于库房有多条狗看护,盗窃未成。1月25日晚上,
刘某永准备好拆墙打洞用的螺丝刀、钢筋撬棍、编织袋,柳某智事先准备好了作案用的迷彩服、头套、鞋、手电和信狗用的鸡爪子,并将手机全部关机,由齐某章驾驶一辆白色轿车来到现场。齐某章将车停在福源商城北边等候,柳某智先将带信狗的鸡爪子从墙外扔进库房院子,等狗吃后没了动静,刘某永、柳某智、张某坡翻墙进入库房院子。刘某永、张某坡携带撬棍、螺丝刀上了库房南墙头,在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开始掏洞。洞掏好后张某坡携手电进入库房将六件铜器和几件陶器盗出库房,刘某永在墙头上接应,柳某智在墙外接应。刘某永认为陶器不值钱,就随手丢弃在了作案现场,然后将铜器装入编织袋,3点18分,三人翻墙出院与齐某章汇合,驾车逃离了现场来到新乐高速桥下,四人将作案用的衣服、头套、鞋全部烧毁后直奔新乐齐某章家,并打开手机。
天亮后,刘某永拨通了高碑店人马勇某的手机,说我们家老房子挖出的东西你要不要,如果不要就另找人了。马某勇着急地说怎么不要呀,于是马不停蹄地联系了定兴人刘某月。当天下午,马某勇通知刘某永带上文物速到高碑店。四人下午晚些时候急匆匆地赶到了高碑店,以13万元的价钱,将6件铜器向卖破烂一样卖给了刘某月找来的两个曲阳人。
当专案组审问刘某永到河南做什么。
刘某永交代,定州的铜器卖了13万,自己和柳某智各分四万五千元,张某坡、齐某章各分两万元。四万多块钱很快挥霍一空,手头发紧,于是就再想干上一票。6月13日-18日,他和柳某智到内蒙赤峰和通辽找古墓,准备盗掘,但没能找到。分析原因是这次来内蒙没有带探测仪器。所以就联系了河南宝丰的姚某法和郭某民转道河南去购买当地生产的探测仪器。
专案组的侦查员们听到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好悬,案件如果不能及时侦破,不知又要有多少文化遗产惨遭这帮社会蛀虫的毒手。
十一、乘胜追击、完璧归赵
案件侦破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那些被盗的国宝在那里,他们有损失吗?安组长表示不追回被盗文物就不算真正胜利,案件就不算成功侦破。
由于文物交易过程中,刘某永四人并没有直接与两个曲阳人联系和接触,买主的真实情况他们并不了解。专案组决定从中间人刘某月身上打开缺口。
但抓捕刘某月时遇到了困难,刚开始找不到他的活动踪迹,后来发现其于6月25日去了涿州,经进一步了解才得知刘某月因患有严重的肺结核病住进了涿州二康医院。
不抓刘某月就找不到买家,抓了他又因病不能刑事拘留,追查文物下落一时陷入了困境。关键时刻安明亮果断决策,绕过刘某月直接找买家。通过了解刘某月1月26日的活动发现,当日,刘某月与曲阳县的甄某辉、马某昌进行了多次联系。结合刘某永等四人交代买主为曲阳人的情况,专案组在曲阳公安局的协助下,调取了甄某辉、马某昌的材料。
甄某辉,40岁,初中文化,曲阳县恒州镇人。早年为河北省收藏协会会员,2004年因未按时交纳会费被除名。
马某昌,43岁,高中文化,曲阳恒州镇人,无正当职业。2013年4月加入河北省收藏协会,为现任会员。
从两人的背景分析,他们有共同的文物爱好。经过进一步调查取证,最后认定,甄某辉、马某昌正是刘某月联系的两个买主。
6月29日,甄某辉、马某昌分别在曲阳和定州被抓获,从马某昌的曲阳家中起获两件被盗文物。突审后俩人交代,由于甄某辉手头紧,文物是马某昌出钱买下的。其中的四件文物略有残损,由甄某辉送到西安找人修复,俩人表示愿意让人将剩余的四件文物连夜运回定州。
2015年6月29日凌晨3时56分,另外四件被盗文物回到了定州,至此被盗5个多月的文物,完璧归赵。
接着,其他涉案犯罪嫌疑人陆续从多个省份被抓捕归案,1.26特大文物盗窃案成功告破。
7月3日,河北省文物鉴定委员会为被盗的文物出具了文物鉴定书:送鉴文物时代为西汉。青铜盉、铜鎏金“王宫鼎”铭鼎、铜鎏金“一斗宜壁兰房”铭鼎、青铜羊首纹灯4件器物出土地点明确,造型精美、工艺精湛,铭文内容重要,具有较高的历史、艺术和科学研究价值,定为一级文物。青铜五连盏灯和青铜高足灯分别被定为2、3级文物。
看着鉴定书上作出的鉴定结论,专案组成员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笑容背后有安明亮组长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的统一指挥,也有他克服膝盖积水,冒雨忍痛步行的艰辛。有刘立章副组长因抓捕审讯嫌疑人,错过为孩子填报高考志愿的舍弃,也有专案组民警宋雷从案发一直汇总研判海量数据,耽误儿子病情治疗的巨大付出,更有所有参战干警的辛勤汗水。在侦破这批珍贵文物被盗的战斗中,所有干警都表现的无怨无悔。
案件启示
案件成功破获,文物追回,但案件的发生给了我们很多启示:一切考古发掘必须按照《文物保护法》的规定依法履行报批手续,保证出土文物的安全;文物安防工程必须按照公安部《文物系统博物馆风险等级和安全防护级别的规定》进行设计论证和工程验收:文物保管单位需制定切实可行的安全巡视和值班制度并落实到位。文物工作者必须遵守保密制度,保守国家秘密;加强对民间社团的管理,提高入会门槛,对文物协会会员开展遵纪守法的培训教育,避免用文物协会会员证收购文物的违法犯罪行为;加强普法,使出土文物该归国家所有的法条深入人心,明确民众购买文物的两个合法途径①从依法批准的文物商店购买。②从依法批准的文物拍卖企业购买。其它形式买卖文物的行为均属违法,按刑法中的倒卖文物罪论处;面对盗窃、盗掘、倒卖、走私文物犯罪的严峻局面,各级公安、文物部门建立长效打击机制尤显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