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段店窑生产的花瓷,终结了瓷器单色釉装饰瓷器的历史,开创复色釉装饰瓷器的先河,打破了唐代以前已经形成的“南青北白”格局。中国瓷器从夏商产生之初,一直到成熟瓷器产生的原始瓷器阶段,瓷器釉色一直以青色为基调装饰瓷器,因此瓷器在原始阶段,一般称为原始青瓷。一直到南北朝时期,随着制瓷工艺日渐发展,在北方逐渐出现了白瓷,到隋朝,北方地区白瓷日渐成熟,开始占有重要地位,到唐代逐渐形成了以越窑为代表的“南青”和以邢窑和巩县窑等为代表的“北白”格局。段店花瓷一经出现,因其烧制技艺好、产品质量上乘、市场认可度高,引起周围郏县黄道窑、内乡大窑店窑、禹县下白峪窑和苌庄窑以及交城窑、耀州窑等竞相烧制,引发瓷器烧制局面发生重大变化,形成了“南青北白中原花”的新格局。根据出土文物及文献记载推断鲁山段店窑至少在唐代初年已经设窑开烧,在公元650年左右就已经进入成熟繁盛时期,然后一直长盛不衰,花瓷、青瓷(与汝窑特征完全一致)、珍珠地(收藏在大英博物馆的白釉珍珠底划花枕)、白底黑花、钧瓷等产品,均代表当世同类产品的最高水平,占据中国制瓷业C位约700年,直至元代衰落。
经过对鲁山段店窑花瓷的专项梳理,初步可以得出以下几点认识:
1、花瓷烧造开始年代的推定,大概率公元700年前后已经进入成熟昌盛期了。现在出土有年代参考的可能为鲁山段店窑花瓷的墓葬不多,而且多为唐代中后期(公元800年以后),较早的有平顶山市苗侯唐墓出土的花口三足洗,墓志显示埋葬年代为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但这时花瓷制作已经极其精美、施釉随心所欲,器型尽显大唐盛势。而比这更早的唐玄宗和宰相宋璟时代,大约在公元720年,唐玄宗与宰相宋璟谈及鼓事,宋璟就有“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瓷”的表达,至少说明这一时期鲁山花瓷腰鼓已经风靡京城乐器市场,并且进入皇家视野。2020年6月,在平顶山修建大西环路时,出土一件十分精美的花瓷罐,根据一同出土物研判,墓葬年代在唐代早期。据此推断,段店窑唐代初年已经开窑烧造瓷器(不排除更早),花瓷开始烧造年代应该在650年左右开始烧造(目前缺乏论据支撑)。
2、鲁山段店窑是唐代最重要的窑口之一。唯有烧造秘色瓷的越窑可以与之比肩,越窑与段店窑在当时具有贡窑性质,花瓷与秘色瓷是当时最好的瓷器;鲁山段店窑花瓷在唐代社会属于“奢侈品”,现在出土的花瓷主要在河南中西部花瓷烧造核心区和“两京”(西安、洛阳)及两京之间地区,这一地区是当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鲁山段店窑花瓷是所有花瓷中最精美的,目前,可以见到的郏县禹泉楼收藏的一件花瓷盒盖,有残,如果不残,是目前已知唐代最美的花瓷,最美的瓷器进贡朝廷理所当然,所以,鲁山段店窑在唐代具有贡窑性质这个结论,诚然可信。
3、段店窑花瓷与周围窑口花瓷产品的比较:鲁山段店花瓷釉色肥厚,胎质、釉质致密,手感重,施釉手法随心所欲,釉色流动感极强;鲁山花釉有釉浸入半胎现象,而且这种釉浸入胎的花瓷,均极其精美;通过对鲁山段店花瓷精品残器观察,鲁山花釉瓷器已有玛瑙入釉现象(有多少比例,尚待进一步研究);内乡大窑店窑花瓷胎、釉颗粒较大,略显粗糙;郏县黄道窑花瓷质地较疏,手感轻,釉色泛青黄,火候较低,胎釉结合度低;禹县窑花瓷器型略显拘谨,花釉缺乏流动感。
5、关于花瓷与唐钧的定义。唐代花瓷即指唐钧,唐钧就是唐代花瓷,唐钧是民间通俗说法,花瓷是较为规范名称,起源于《羯鼓录》“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瓷”。但是社会上很多非专业陶瓷爱好者把这两个概念混淆不清,认为是两个瓷种。如果仔细观察:确有一种一次施釉,地釉与“花”难以区分,完全靠窑变发生整体性装饰效果的一部分花瓷与后世钧瓷工艺非常相似(如下图,鲁山段店窑花釉花口三足洗,鲁山县段店窑文化研究所藏)。
近些年来,根据花瓷装饰工艺、器型种类、出土地点等研究,中国古陶瓷学会2017年年会总结时,会长孙新民先生发言认为:鲁山段店窑在唐代具有贡窑性质。同时认为:不排除在段店发现另一处汝窑的可能性。
二、汝瓷之源
平顶山市汝窑和官窑把青瓷烧制技艺推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成为青瓷绝唱。原始瓷器从开始产生,就以青瓷的面貌呈现,一直延续到东汉时期成熟青瓷的出现,没有发生质的进步。即便在成熟青瓷出现后的几百年里,一直到隋代,青瓷依然没有发生跨越式发展,到唐代出现了明显进步,越窑将青瓷推到一个崭新的高度,出现秘色瓷。但是在釉色呈现、制作工艺、审美取向、烧造方式等方面仍留下提升的空间,到宋代随着以汝州地区段店窑、严和店窑、东沟窑、黄道窑等为代表的青瓷的崛起,不仅使青瓷工艺和产量超越了当时其他任何一个瓷器种类,特别是清凉寺汝官窑、张公巷窑和段店窑的青瓷产品,将成型制作、烧造技艺推向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釉色掌控和审美境界更是空前绝后,成为青瓷的天花板,以后时代,只有被模仿,从没被超越。
三、最早、最大的彩陶画——鹳鱼石斧图彩陶画
迄今中国发现最早、面积最大的一幅陶画位于知名的鹳鱼石斧图陶缸上。鹳鱼石斧图陶缸,1979年12月在河南省临汝县(今汝州市)当时的文物点阎村遗址被发现。1980年2月,发现人李建安将此批(13件)红陶移交原临汝县文化馆,其中一件红陶器上有鹳鸟、鱼、石斧的彩绘图案,后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先转藏于河南省博物馆,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是新石器时代(距今约6000年)的葬具,为砂质红陶,高47厘米,口径32.7厘米,底径19.5厘米。器腹外壁的一侧就是著名的鹳鱼石斧图,图高37厘米、宽44厘米,约占缸体表面积的一半,画面真实生动、色彩和谐、古朴优美,极富意境。2003年被国家文物局确定为64件永远不可出境展出的珍贵文物之首。
四、最早的陶明器、最早的陶列器制度实物证据
平顶山市叶县余庄遗址发掘的距今4000年至4400年的龙山时期高等级大型墓葬中,出现了中国最早的陶明器(专为随葬制作的不具有使用价值,但具有象征意义的器物),随葬的陶明器呈现出器物搭配固定(一壶一豆一杯一高柄杯)、摆放位置固定(头向生土二层台)、器物种类固定(只壶、豆、杯、高柄杯4种器型)、数量呈现9、7、5差异等特征,是目前为止礼制特征特别鲜明的列器制度的最早实例,也是成熟礼制文明的源头。对中华文明探源、中华礼制起源、夏文化研究具有重大意义(图一,陶器在墓葬中的位置,均在头部方向二层台上,图二陶明器组合特征,壶、豆、杯、高柄杯摆放极为规律)。
五、唐宋瓷窑遗址国保单位最多
全国有唐宋古瓷窑遗址类国保单位70多处,河南和浙江均有12处,并列瓷窑遗址国宝最多的省份。平顶山市有5处古瓷窑遗址类国宝,数量最多,其次为景德镇市有4处。平顶山市5处分别为:鲁山段店瓷窑遗址、宝丰清凉寺汝官窑遗址和汝州张公巷瓷窑遗址、严和店瓷窑遗址、东沟瓷窑遗址。
六、唐宋名窑最多
平顶山市有3个窑口具有皇家背景,分别为鲁山段店窑(2017年中国古陶瓷学会年会认为:唐代鲁山段店窑具有贡窑性质)、清凉寺汝官窑、张公巷瓷窑(北宋官窑)。宋代五大名窑,平顶山市独占其二,分别为宝丰清凉寺汝窑和汝州张公巷瓷窑(官窑性质的结论没有争议,年代争议存在,2004年古陶瓷学会年会大多数专家认为,张公巷窑就是北宋官窑,部分学者虽然没有否定,但是保持了谨慎态度)。另外,平顶山市郏县黄道窑因烧制花瓷,特别是钧瓷产品极其精美,也极富盛名。平顶山市古瓷窑从唐代兴盛到元明衰落,在中国制瓷史上占据重要地位长达700多年,全国只有浙江有这样抢眼的表现。
七、唐宋名瓷最靓
八、全省保存史前最完整、最先进的陶窑之一
窑室以下部分基本完整,双火道及窑室平面结构保存清晰完整。双火道的设计大大提高了燃烧效能,可以快速提升温度,使烧制更加精良的陶器成为可能。该窑是目前为止河南省史前保存最完整、设计最先进的陶窑之一,也是全国龙山文化时代以前保存最完整、设计最先的陶窑之一(下图左:双火道,下右图,窑室)。
九、中原地区出土原始瓷最多的地区之一
应国墓地有5座高等级墓葬(其中四座为应侯墓)共出土原始瓷53件,是中原地区出土原始瓷最多的墓地之一,主要器型为簋、豆,主要出自不同时期的应侯墓葬(其中有一座为小型墓,出土1件),说明当时原始瓷器是不次于青铜器的珍贵物品。应国墓地第一代应侯M232墓葬出土原始青瓷40件,成为中原地区出土原始瓷最多的墓葬之一。瓷器种类分别为:网格纹瓷尊1件,S纹瓷罍1件,瓷瓿2件,瓷盂1件,方格纹瓷瓮1件,瓷豆31件,三盘连体瓷豆1件。另有残豆至少2件以上。2020年,在叶县叶邑故城考古发掘中,发现2件精美的原始青瓷,这是河南省首次发现春秋战国时期的原始瓷。
十、段店窑、清凉寺窑、黄道窑是产品最丰富的窑口之一
产品包含乐器腰鼓、埙、哨等,生活用具有壶(含执壶、方壶)、瓶(含梅瓶、葫芦瓶、秤锤瓶、贯耳瓶、五管瓶、七管瓶、鹅颈瓶、鸡腿瓶、出戟瓶、棒槌瓶、玉壶春瓶、盘口瓶)、杯(高足杯)、碗(盖碗、罗汉碗、鸡心碗、斗笠碗)、罐(鸡心罐、鸟食罐)、盆(含水仙盆)、缸、瓮、钵、渣斗、碾、坛、盘(含三足盘、方盘、椭圆盘)、盒(套盒、方盒)、碟、盏、盏托、尊(含三牺尊、三足樽、出戟尊)、盂、洗(含帽檐洗、鼓钉洗、花口洗、三足洗、椭圆洗)、枕(孩儿枕、椭圆枕等)、花觚、灯、炉(三足炉、熏炉、行炉、五足炉)、香薰、盖、笔架等,动物造型有人物、兔、虎、鹿、狗等;体育娱乐品有捶丸、围棋子等,窑具有澄滤器、模、范、匣缽、挡头、试烧片、荡箍、陶拍、测温柱、火照、炉齿、垫饼、垫圈、支钉等,产品多达100多种300多型。
十一、段店窑、清凉寺窑、黄道窑是瓷器烧制、装饰技艺最丰富的窑口之一
釉色有黑(包括兔毫、铁锈花、油滴)、白(含白釉绿彩、红绿彩、白底黑花、珍珠底)、青(含豆青、豆绿、虾青、天青、天蓝、月白等)、花、钧、黄、褐(包含茶叶末)、三彩、蓝(含孔雀蓝、孔雀绿)、酱、绞釉、素烧等;施釉工艺有:蘸、刷、点、洒等;装饰手段有刻花、印花、划花、剔花、贴花、堆塑等。装烧工艺有匣缽装烧、支焼、垫烧、草泥裹烧(全国仅见段店窑一例,现藏平顶山学院陶瓷工艺博物馆)等。装饰图案有龙、风、狮、虎、鸟、鹿、鱼、莲、荷、牡丹花、菊花、缠枝花、海棠花、蕉叶、柳叶、柳斗、海藻、诗(词)文、弦纹、凸线纹、水波、宽带、人物等,成型工艺有模具、镂空、捏、拉、贴等。鲁山段店窑是中国最早的乳浊釉陶瓷产品的诞生地(这是有里程碑意义的,为后世钧瓷的创烧奠定了基础),是最早用煤作为燃料烧制瓷器的窑口之一,同时也是最早烧制捶丸的窑口之一。清凉寺窑是最早发明孔雀蓝釉瓷器的窑口之一(清凉寺遗址出土元代蓝釉瓷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