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的一天,一位老太太走进北京文物商店,她进屋后便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瓷碗,说道:“同志,我想把这只碗卖掉,您帮我看看能卖多少钱。”工作人员拿起碗来仔细端详,只见这是一只蓝色的碗,胎体厚重,釉色浓淡均匀,不过再往碗里一看,工作人员发现碗里有几处磨痕,而且还有许多污垢,很是好奇。
“老太太,您这碗是做什么用的?”
“最早是家里装盐的,后来觉得太大不好用,就用来装鸡食喂鸡了。”
“那您准备卖多少钱?”
“这只碗在我家里已经有很多年了,应该是有点年头的古物,不过这碗虽然看着结实,但碗的蓝色表面还有白点,可能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关于价钱,同志你看着给把。”
最后工作人员经过商量后,给了老太太80元人民币,老太太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老太太走后,工作人员将碗放在水里清洗起来,没想到这一清洗不要紧,当碗内的污垢被清洗掉时,竟然显露出了6个字:“大明宣德年制”。这6个字是青花年款,笔画纤细规整,证明这件器物很可能是明朝宣德年间的瓷器,至少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而且一般来说瓷器的落款都是在器物外面的底部,而这件瓷器的款式在碗的内心,这是非常少见的。
北京文物商店的工作人员马上意识到,这件瓷器肯定不是一般的物件,于是他们立刻向上级反映此事。当天下午,北京文物商店的门口停满了汽车,中国著名的瓷器专家耿宝昌、傅大卣等人都来了。当这件蓝色的瓷碗摆在人们眼前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认真查看,从器形材质到工艺,专家一致认定这是一件中国明朝宣德年间烧制于景德镇的瓷器。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最珍贵的地方恰恰就是被那位老太太误认为是有缺陷的地方,蓝白相映的纹饰是这件瓷器所特有的一种工艺,被称为洒蓝釉。
那什么是洒蓝釉?
洒蓝釉创烧于明朝宣德年间,要先在器物上施白釉入火烧制,然后用竹管蘸蓝色的青釉,用嘴吹竹管的另一端,使釉附在瓷胎上,形成深浅不同的斑点,再经第二次入火烧成。这种“吹”出来的釉色,白釉仿佛是飘落的雪花,从蓝釉中隐约显露出来,又像是鱼子泛于釉中,所以洒蓝釉也被称为“雪花蓝釉”、“鱼子蓝”。
北京文物商店收购的这件瓷器为洒蓝釉钵,蓝白相映,是一件非常典型而罕见的洒蓝釉瓷器精品。专家根据这件瓷器器形特点,将其命名为景德镇窑洒蓝釉钵。钵是一种盛器,大小介于盆和碗之间。景德镇窑洒蓝釉钵也被定为非常珍贵的国家一级文物,从价值80元人民币的普通瓷器到珍贵的国宝文物,这件景德镇窑洒蓝釉钵的命运可谓离奇。
据说那位老太太拿了80元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北京文物商店的工作人员事后多方打听,希望找到老太太给予补偿,可惜最终没能如愿。
珍贵的景德镇窑洒蓝釉钵创烧于中国明代宣德年间,那么当时的宣德皇帝为什么要烧制这样的瓷器呢?
中国明朝的第五位皇帝叫朱瞻基,人称宣德皇帝。宣德皇帝从小聪明好学,在皇室子孙中非常出众,他在位期间对内重视农业,鼓励垦荒,社会富足,对外实行安抚政策,力主和议,保持了社会的稳定。后世将他和他父皇开创的时代称为“仁宣之治”。不过宣德皇帝也是一位贪玩成性的皇帝,他酷爱斗蟋蟀,每年都要地方官员进贡上等的蟋蟀供他玩耍。宣德皇帝还喜欢养鸟,鹦鹉、画眉、鸽子都是他喜欢的品种。有一次,宣德皇帝和十八位元老重臣一起在皇家御苑中游玩,宴席之上,这位年轻的皇帝兴致勃勃,他一高兴,当即下旨要重赏这些元老重臣,赏的便是每人一笼鹦鹉。赏鸟斗虫之外,宣德皇帝又迷上了掷色子的游戏,为了玩得尽兴,宣德皇帝下旨要求景德镇御窑厂烧制一种专门玩色子用的瓷器,并且它的釉色要独特,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景德镇御窑厂集中了景德镇最优质的瓷土和当时最优秀的工匠,为皇帝烧制的贡瓷可谓是精益求精,百里挑一。御窑厂的窑工接到圣旨后,不敢怠慢,经过艰苦研制,最终烧制出了洒蓝釉瓷器。
一般来说,由于做工精细程度不同,形成的瓷器效果也不同。如果器物满身吹釉,吹的不均匀,深浅不一,就是“雪盖蓝”,如果均匀地密布于瓷坯上,形成星星点点,才是真正的洒蓝釉。由于采用人工吹釉工艺,洒蓝釉瓷器的釉面质量难以掌控,后来聪明的工匠在工艺上进行改良,瓷器烧完白釉后先用剪纸贴于器物表面,然后吹釉,吹完后将剪纸拿掉即成留白,这样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工作效率。
景德镇御窑厂为宣德皇帝专门烧制的器物正是洒蓝釉钵,非常适合掷色子之用。洒蓝釉钵造型端庄,高11.5厘米,口径25.3厘米,器内为白釉,色泽纯净,器物外部为洒蓝釉,浓重处釉层较厚,薄处则露出白色,使釉面仿佛蒙上了一层雪花,色彩鲜艳却透着典雅。相传宣德皇帝对景德镇御窑厂创烧的这种洒蓝釉瓷器特别满意,重重奖赏了有关人员。
明朝宣德十年,也就是公元1435年正月,皇宫内一片混乱,皇后、嫔妃、太监、宫女都一路小跑,匆忙奔向乾清宫。原来宣德皇帝染上不明之症。病症来得突然,宫中太医也束手无策,很快宣德皇帝就驾崩了。宣德皇帝在位共计10年,创烧出了稀世罕见的洒蓝釉瓷器,而宣德皇帝死后,掷色子的游戏不再流行。之后的明朝皇帝也曾下令烧过洒蓝釉瓷器,不过由于洒蓝釉工艺复杂,成功率极低,成本太高,所以宣德皇帝死后,洒蓝釉这种瓷器就停烧了。
现藏于北京首都博物馆的这件景德镇窑洒蓝釉钵,虽然器型不大,却非常珍贵,因为这种中国明代的洒蓝釉瓷器,全国现存的仅有极少的几件而已。从盛满鸡食的“破碗”到国家一级文物,这件景德镇窑洒蓝釉钵的命运充满了机缘与巧合,也将古人的智慧结晶永远地展现在后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