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马场道上的外语学院是一个奇特的地方,美丽的女生和恢弘的老建筑——既时髦、又怀旧。北疆博物院俯瞰为“工”字形的建筑就在外院的一个小广场南侧。今年夏天以前,这里一个网球场,白天总有女生在铁网围绕的球场里上体育课;楼前的花园小路上,也常会出现带着耳机读书的女孩。这一切与现实如此贴近,让人几乎忽略了这里曾是中国最早的自然博物馆。
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便会失去对周遭环境的敏感,忽略自己城市里的“好地方”。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静下心来,定格住一栋老房子,让房子本身的历史来诉说它的身世,对北疆博物院的发现,就是因为这样的一次定格。
北疆博物院的创办人是法国神甫桑志华。1914年3月初,38岁的桑志华乘火车跨欧亚大陆经西伯利亚抵达天津。随后立即投入对天津、北京等地的考察,了解当地地形地质、水文气候。1918年,他开始对黄河与白河(即潮白河和海河)流域进行考察探险和采集发掘。最初,桑志华采集回的物品都放置在位于旧法租界圣路易斯路(今营口道)的崇德堂。这是一座带地下室的两层小楼,有13个房间。随着考古规模的扩大,到1920年,这里基本上已被标本占满。
上世纪20年代,上海已先后出现震旦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院。1922年,在法国天主教会和法租界行政当局的支持下,桑志华在马场道南侧盖起了一座三层楼房。这座大楼由比利时建筑师比奈设计,占地300平方米,高21米,分设实验室、办公室、藏品库。桑志华给这座大楼起名为MuseeHongHepaiHo,即“黄河白河博物馆”,中文名叫做“北疆博物院”。现在这座大楼的两侧墙上各有中文和法文标志,便是当年的原貌。
博物院建成后,桑志华继续前往各地考察探险,不久,他采集的动植物标本,尤其是一些庞大的化石将大楼占满。1925年,他开始动工在主楼西端再建一座三层楼,作为博物院的陈列厅。按照博物馆的建设要求,桑志华将平板花玻璃镶嵌在钢筋水泥窗框内,以免室内受尘土和大雨的侵袭;又将陈列柜直接固定在墙壁上,让光线更通透。内部陈列室采用中心牛腿柱式枢架结构,有罗马建筑风格。1929年,北疆博物院又进行了第二次扩建,在与主楼平行的位置上兴建了一座两层楼房,并在两座楼房之间设置了一条空中通道,至此,三座建于不同时期的建筑练成一体,组成“工”字形,这是最完整的北疆博物院。
博物院建成后,桑志华又在博物院的西南侧修建了一座三层小楼作为自己的家,至今这座小楼仍保存完好。从1928年开始,北疆博物院的陈列厅正式于每周三、六、日开放,当时的天津市民可以在这里看到地质学、古生物学、史前史考古学、人种学、植物学、动物学、人类学的各种标本——比如披毛犀、象、鹿等大型动物化石骨架和大型鱼类、兽类标本,以及桑志华在民间收集来的民族艺术品、服装、发冠、盔甲、刀剑、妇女小脚鞋等。
博物院后来的故事,对大多数天津人来说,没有任何切身记忆。1937年抗战爆发,日军封锁了天津英、法租界,北疆博物院的工作基本停滞。两年后,桑志华离开中国。1939年天津遭受水灾,北疆博物院的一部分藏品迁到北京法国使馆附近新建的博物院内。
陈列厅再次对外开馆,已是1953年11月。当时展品按古生物及矿石、脊椎动物、动物进化、农业病虫害四大类,被分在不同的陈列室。1958年,在北疆博物院的大楼里,正式成立了天津市自然博物馆。翌年,陈列展览和办公地址又从北疆博物院迁到位于马场道272号的原英国跑马场,北疆大楼成为收藏珍贵标本的库房,从此逐渐被人遗忘。
北疆博物院曾经保存过古生物、古人类化石及动物、植物标本20余万件,据桑志华本人在离开中国之前的估计,北疆博物院的动产和不动产总值大约是100万美元。而对于当年这座博物院的影响力,直到今天,我们还可以从历史文献中找到些许痕迹。
从60年代开始,北疆博物院就已不再对外开放,只有研究学者和自然博物馆的管理人员可以进入。实际上,博物馆建筑本身也只是一座普通的老楼房,不过房间很高,据说,当年创办人桑志华固定在墙上的展架现在也从没改变,以前的实验室、办公室、陈列室都改成了库房。现在,作为天津自然博物馆的库房,北疆博物院的老楼里尚存有大量标本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