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策展人合照,从左至右:李习斌,梅数植,连杰
“摩天大楼的兴起,并非是钢筋混凝土技术的成熟,而是电梯技术的发明”。
2018年末,梅数植、连杰、李习斌三位发起了一场精彩的先锋设计实验展——“大,不小展”。从中文字的语境探索切入,引导大众看向表面背后的逻辑和原发性的思考。
↑策展人及特邀嘉宾,从左至右:方宏章、连杰、李习斌、广煜、梅数植
↑展览开幕剪彩
这不是一场通俗意义上的展览。每一件展品,都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以启发观众探索想象力的边界和更多可能性。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从“译”(直译)、“翻”(反转)、“扩”(放大)三个版块出发,累计近70个小时的语音、视频会议探讨,从500多件试验资料中筛选近300余件作为展品展示,展览包含大型装置、实物、影像等各种形式。尽管展览所呈现的可能都是生活中常见的文字形态,但是当这些资料被有意识地处理、筛选、整理并呈现出来,给人感觉耳目一新。
特赞有幸约到三位策展人,和他们聊了聊这场字体实验,期待可以给你的设计思考带来更多启发。
↑三位策展人在现场
对话梅数植(下文简称“梅”)——
“无设计”:完全不考虑形式,风格,效果,大小,协调,等一切设计原则问题,只表达信息。形式是由信息的产生所物化的结果。
Q:展览通过“扩”这个版块所呈现视觉冲击非常有趣,日常生活中也可以看到很多其他视觉表现,比如“变形”、“扭曲”之类,这将会是之后讨论的话题吗?
梅:是的。我们想过在之后的展览中也会延续这样的方式,对不同的对象或主题进行试验和探索。我们觉得这样能够获得更多积累与思考。
Q:“大,不小谈”的开头部分也提到了高田唯,他的海报作品对您有启发吗?如果有,是什么?
梅:不回避,是有的。高田唯的作品有种唯美感,但是我思考更多的还是对“新丑”这一概念的反思,我觉得这并非是“新丑”,“新丑”若是一个风格,那我更希望将它理解为是一种“无设计”范畴,对“反设计”的另一种宣言。
这是我对高田唯“新丑”风格带来的启发与新的思考。
Q:文字在画面中有“双重身份”,它既是一个传递意义的符号,也同样承担了图像的角色。将英文海报转录为中文的过程中,会带来视觉趣味;但作为信息存在,它缺失了准确性。在您看来,这种得失在作品中是否是重要的需要考虑的因素?
梅: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功能”与“形式”的探讨。这算是一个终极拷问,文字作为信息载体其本质工作就是准确传递信息,如果文字没做好本职工作,非要去展示特定的视觉形式,必定会削弱和失去功能性。这个问题没有最终答案,而是需要设计师做出判断:你希望让“文字”承担怎样的角色?
梅:会被什么风格的设计吸引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偏简单直接的吧。最近我觉得每一个中文字都特别吸引我,这是我以前没有的感受。
对话连杰(下文简称“连”)——
某种角度上讲“平面设计”是一门基础,是对事物进行观察和思考的一种方式。“设计视觉化”是设计师从内容中提炼出原发概念并遵循一定逻辑,用设计语言将内容转化翻译的一个系统过程。
Q:“大,不小”作为一个“实验先锋展览”,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资料”展,展览展出后有得到哪些有意思的反馈吗?
连:有说展览“振奋人心”的;有说展览“很有意思,有深度”的;也有说展览“新丑风延续”的;还有说这是一场关于中文立场“爱国主义设计展”的。当然也有人说这个展览“很‘凑活’,感觉没有什么设计”。我觉得他们都说得都挺好。
Q:您擅于将信息通过一定的平面语言进行视觉化分析,无论是这次的展览,还是之前的“CodeDiary”中都有这种迹象。为什么会对这个领域产生兴趣?为什么它让您感到兴奋?
Q:作为一个给广大设计师提供“资料”的展览,你们筛选此次展览“资料”的标准是什么?
连:我们首先统一语境的方向,确定转录方式与语言类别,然后各自找寻自己感兴趣的元素进行翻译,并观察原始素材与翻译后的尺度、释义素材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我们尊重各自的选择审美,但最终的筛选原则还是翻译之后的呈现状态,即是否能产生新的视觉感受。
Q:此次展览是一种“边界的探索”,您认为目前中国设计的边界是什么?
连:展览的形式上是在讲视觉设计领域中视觉传达语言的可拓展性、引领性、原发性的边缘。我认为中国的设计没有边界,有的只是人本身趋同的思维模式构架的边界。
Q:观众总是习惯对展览的美丑进行评判,但没有进行过设计专业训练的大众,对美丑的审视可能是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您怎么看待“美与丑”?
连:StefanSagmeister说过:“美的对立面不是丑陋,而是粗心漠视。”观众在观展后只要发生思考时,虽然这一思考是被形式所激发出来的,但是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在探讨美了。
对话李习斌(下文简称“李”)——
Q:在您看来,同样是具备汉字字形的日本,在字形设计这一方面有什么做得比我们好的地方?以及中、日设计最大的差异在于哪里?
李:汉字从中国传入日本,影响了日本的文字系统。中日在文字设计的水平上我个人认为(我并非专业字体设计师,谨代表个人浅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就国内情况来说,像“方正字体”等一些字体设计工作室都在出优秀的作品。
如果要谈汉字字形设计的中日差异,主要的讨论核心还是在于现阶段两国经济社会发展程度,这是一个大前提,所以“消费市场的成熟度”、“设计认知的普及化”是目前设计行业的主要差异所在。
总体而言,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对于设计师来说,将自己的设计做好,试图设计更多的作品来改善市场对设计的认知,差距就会越来越小。
Q:本次展览所展出的海报的“可能性”,您认为具体是哪些可能性?
李:本次展出的海报,我们提出了“译”、“翻”、“扩”三个方面的试验思路,通过这些不同的角度,我们历经了一个非常扎实的过程,收获了丰富的结果。我们三个人也一直在探讨这次试验所收获的“可能性”。
首先,通过这次实验我们对中文字的“张力”有了更多理解,大小尺度的变化是直接获取张力的有效手段,字形的“非常规化”也是有效方式。
其次,就是工具变化所带来的形式语言的思考。生产工具和生产手段所带来的直接变化是很有趣的,比如我研究的透明胶带内部纸筒图案的形式语言,这个就是生产工具的局限所产生的。非常有趣,极具形式感。
另外,就是语言内容上给视觉形式进行的补充,让视觉形式更具“当地性”(地域性)和“时尚感”。比如,“娜沙”这样的作品。
Q:本次展览用google转译海报,产生了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表达,进一步联想到AI做设计的场景,您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对设计带来的影响?
李:人工智能作为工具,辅助人类进行工作,这是一个趋势,对设计肯定会带来改变。我觉得可能现阶段的状态就是这样,当你还没有搞清楚一些事情的情况下,新的变化就开始改变你的对原本的认知。
比如当我们还在探讨设计是将“商业”赋能于“艺术”,还是将“艺术”赋能与“商业”的时候。设计的商业化就用算法将一部分设计师给取代了,新的思考也产生了:设计师是如何工作的?设计师的作品是如何与整个社会有效互动的?这些互动又带来了怎样的反馈?这种反馈可被监控吗?
我个人觉得设计师及其职业并非是一个完全“服务性质”的职业,它有很强的“艺术性”、“创造性”和“创新性”。这些人类的创造力是否可被AI取代我保留观点。但至少在过去的历史中,“相机”的出现并没有让所有的画师失去工作,反而成就了“莫奈”、“梵高”、“毕加索”等一系列艺术大师。
所以人工智能的出现,让思考设计师本身的意义就变得更为重要了。
Q:在对谈中,您提到了“先积累,后灵感”,您自己是如何做“积累”的?
李:“积累”一词在我的语义里面可能有很多表达:一方面是对设计同行的了解和积累,这个是有必要的。当然,“了解的设计师是谁?”也很重要。这可以让你了解在设计圈子里,有哪些新的、先进的甚至是先锋的思维方式和设计逻辑;以及有哪些设计趋势是可以预测的。
很多时候,设计的流行浪潮就是被这些先锋者推动的。重要的是了解这些先锋们的设计逻辑,以及他们在探索的边界;同时为了避免无意的“模仿”,从而找到自己的设计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