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常德明荣藩自正德三年（1508）十月朱祐枢离京就藩常德，至明崇祯十六年（1643）张献忠劫掠常德而亡，在常德七代六王共135年的藩封历史。2016年12月，常德博物馆组织对荣怀穆王陵进行了考古调查和勘探，在2008年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发现并确认该王陵资料的基础上，又有了许多全新的发现和认识，调查发现，目前怀穆王陵包括陵园区和神道两部分，陵园区和神道地面和地下保存遗物和遗迹非常丰富。
关键词：明代、朱厚勋、王陵、考古调查
一、常德明代荣藩历史
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朱明王朝后，实行“宗子维城”的制度，将子孙分封全国各地为藩王，使其世代沿袭。随后的各代帝王也同样效法，将自己的子孙和亲族封为藩王，并让其就藩封地。
荣藩第一代荣庄王朱祐枢，是明朝历史上第八位皇帝--明宪宗朱见深的第十三子，生于宪宗成化二十一年（1485）八月，弘治四年（1491）八月受封为荣王。自正德三年（1508）十月朱祐枢离京就藩常德，至明崇祯十六年（1643）张献忠劫掠常德而亡国，荣藩家族在常德七代六王共135年的藩封历史。
表一：明荣藩亲王世系
封号、谥号
姓名
年代
正妃
次妃
第一代
荣庄王
朱祐枢
1485年-1539年
1491年-1539年
刘氏（？-1518年）
韦氏（1496—1538年）
第二代
荣世子、荣怀穆王
朱厚勋
1501年-1533年
马氏（？-1577年）
第三代
荣恭王
朱载瑾
？-1595年
1540年-1595年
徐氏（？-1610年）
第四代
荣定王
朱翊鉁
1555年-1612年
1598年-1612年
李妃（1556-1575年）
杨妃
第五代
荣端（简）王[1]
朱常溒
1571年-1616年？
1612年-1616年？
第六代
荣宪王
朱由枵
？-1632年
1616年-1632年
姚氏
第七代
荣王
朱慈烙
1632年-1643年
在135年间，荣藩在常德除七代六王外，目前具有可查线索的还有十一位郡王、一位郡主及尚不完全清楚具体数量的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县主、县君等王室成员，其简要情况可见表二。
表二：明荣藩郡王、郡主、镇国将军、辅国将军世系
荣庄王朱祐枢
第一代郡王（主）
第二代郡王
第三代郡王
正妃刘氏生
（第二子）
福宁怀僖王朱厚熺1506-1535；妃：官氏
（第三子）
惠安康和王朱厚昫1512-1544；妃：曹氏
惠安宣懿王朱载塾1531-1563
惠安□□王朱翊鏕（？-1614）
次妃韦氏生
（第四子）
富城康定王朱厚然1519-1576；妃：夏氏
富城□□王朱载土寿1538-1611
内助：陈氏
富城□□王朱翊蝱
（第五子）
永春□□王朱厚烮1521-1588；妃：丘氏
朱载垍，初封镇国将军，1571年进封长子，未嗣，除封
（第六子）
贵溪端靖王朱厚熷1522-1588
妃：周氏
长子：朱载堺1540-1552；次子朱载□，1581年进封郡王，1605年薨，无子，由三子朱载土瓦以镇国将军进封郡王
荣恭王朱载瑾
顺德郡主1549-1604；
仪宾傅近龙（？-1578）
荣端王朱常溒
肇庆郡王朱由桢
二、荣怀穆王朱厚勋
荣怀穆王陵，位于现常德市柳叶湖旅游度假区白鹤镇太阳村和常德市国有农场白鹿寺工区。朱厚勋乃荣庄王朱祐枢的嫡长子，生于明弘治十四年（1501），薨于明嘉靖十二年（1533），朱厚勋早于其父朱祐枢而卒，卒时为荣王世子，谥号为“怀穆世子”，葬于今常德市北郊太阳山山脚。朱厚勋墓从明嘉靖十二年（1533）开始营建，在第二年（嘉靖十三年，1534年）初步建成，但其子朱载瑾袭封荣王（嘉靖十九年，1540年）的第二年（嘉靖二十年，1541年）追封其为“怀穆王”，按照亲王王陵的规制再次进行增封营建。朱厚勋妃马氏，为荣恭王朱载瑾的生母，卒于明万历五年（1577）。朱厚勋和马妃的陵墓在《清嘉庆常德府志·园墓》中记载：“怀穆王墓，府北三十里阳山下白鹿寺。”“怀妃马氏墓，怀王墓旁”。白鹿寺，同在府志中记载，位于县北阳山东侧，为晋代白鹿和尚建，又名观音寺。明代将白鹿寺改为荣怀穆王陵园内寺庙。
2016年12月，常德博物馆组织对荣怀穆王陵进行了考古调查和勘探，荣怀穆王陵地宫（墓室）位于现太阳山东麓常德市国有农场白鹿寺工区的一片竹林与杉树林之中，原墓前神道则跨现白鹤镇的太阳村和郑家河村，接明清时期常德通往湖北、北京驿道的梁山驿递铺（常德俗称三十里铺）（见图2），陵园位于太阳山主峰山脚东侧，东北部紧邻原白鹿寺旧址和麻雀窝山及老堰窝山，南部为小黑窝山和斧头把山，东部为较开阔的小丘和平地，一条小河从西南向东潺潺流过（见图3）。
调查发现，目前怀穆王陵主要包括陵园区和神道两部分，陵园区和神道上地面和地下保存遗物和遗迹非常丰富。
三、荣怀穆王陵陵园区遗迹和遗物
1.王陵地宫
地宫位于陵园区西北侧，背靠太阳山主峰。在调查时发现，地表现存有一个数年前盗墓贼留下的盗洞，盗洞直径0.8～1.7米、深3.5米（见图4），直通砖室券顶前部甬道与墓室之间，然后通向墓室内部。居住在附近的林场退休工人回忆，盗墓贼为掩人耳目，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对墓葬进行了盗掘，旋即驾车离去。经过勘探得知，地宫（墓室）基本保存完好，可能为并列双室券顶砖室墓，大致长5、宽6、高2米。
2.王陵陵园围墙及排水设施
地宫上有宝顶（封土堆），现存高约8米，保存的地势比周边低6～8米左右，三边（东部围墙无）距地宫中心40～50米左右有陵园的第一道围墙，建筑方法为利用原山体，稍加修整后，使用石块和青砖砌筑，现围墙墙体已经全部垮塌，仅局部残留有原围墙墙基（见图5），墙基残留宽0.35、高0.08～0.25米，断断续续长25米左右。与第一道围墙相距15米左右处，还发现有第二道围墙的痕迹，只是因林区破坏严重，地面痕迹已不明显。在第一道围墙的周边，采集到龙纹瓦当（见图6）和陶质板瓦，推测为围墙墙脊之所用。在第一道围墙的东部断崖上，发现圆形陶质排水管，直径33厘米（见图7），长度目前不清。
3.王陵陵园其它遗迹和遗物
陵园东北部即为原白鹿寺遗址，地势整体比地宫宝顶低约12米，从目前调查和勘探的情况分析，陵园东部原有享殿、左右配殿，可能还有厢房和宰牲房及祾恩门及石碑。地面建筑均已无存，但地面及周边民居墙上可见大量的纪年铭文青砖和记事铭文青砖，采集的铭文砖主要有三种：①.长39～40、宽19～20、厚9～10厘米，压印铭文：“嘉靖十二年造”（1533年）（见图8）；②.长39～41、宽18.5～20、厚8.5～11厘米，压印铭文：“嘉靖十三年造”（1534年）（见图9）；③.长38.5～41、宽19～20、厚8.5～10厘米，压印铭文：“大明嘉靖辛丑年造”（1541年）（见图10）。记事铭文青砖一种，长40、宽19.5、厚9.5厘米，压印铭文：“梁山鋪敞監造官陳廷華孫堂”（见图11）。还采集一件“梁山”铭文残石范（见图12）。
4.王陵陵园石质遗物
在地宫东侧约100米处发现两件石质龟形（赑屃）碑趺座，其上部的碑刻暂不知去向，其中左侧一件基本保留于原址上，下部的底座仍保持基本完好（见图13）。右侧龟形（赑屃）碑趺座位置被人为移动（见图14），其头部遭人为破坏，已断裂。据当地村民介绍，当时有人将碑趺座头部敲掉意图运出去倒卖，被人阻止，此碑趺座头部才得以现保存下来（见图15）。
5.金水桥与金水河
在地宫东侧约120米处有金水桥，桥为单拱，残存长4.2、宽5、高3米，使用长80～126、宽32、厚35～40厘米的红色砂岩建造，目前保存基本完好，依然可以通行小型车辆（见图16）。桥下为金水河，河从陵园的西南侧向东北绕流，然后折向东南。连接金水桥的河道两侧使用规整的红色砂岩砌筑，但目前已残损严重。金水桥的中轴线正对地宫中央。
四、荣怀穆王陵神道
从金水桥向东及东南为荣怀穆王陵之神道。神道略呈反“之”字行，从东南部神道的华表和石狮到陵区金水桥，全长约3000米。神道上除另外保留两道石桥还，神道两侧还保留有大量的石像生和其它石质文物，主要有（大致按照从西向东的顺序分别介绍）：
1.石碑
一件。最初发现时位于陵区金水桥下游水沟中，因长期流水冲刷，现已不见文字，该石碑的原始位置目前尚不清楚（见图17）。
2.石赑屃
二件。原来的位置均已不清楚。一件位于村民周小明屋前菜园内（见图18），是在修建穿过陵区神道的太阳山上山公路时发现。一件位于原神道华表附近，是在挖掘华表时，被村民从藕塘中挖除，因长期浸泡在水中，受损严重，保存较差（见图22）。
3.石拄剑武士俑
一件。2008年第三次文物普查时，发现位于金水桥下游水沟中，头部已残失（见图19）。该石佣的原始位置目前尚不清楚。
4.石马
一件。2008年第三次文物普查时，发现位于神道中段金水桥下游的水沟中，马嘴部位见残损（见图20），经调查得知，残损的马嘴部件现保存在当地村民家中。
5.石华表
一对2件。2008年普查队在调查时，根据当地村民的反映，得知华表当时掩埋于藕塘中，2016年再次调查时，华表已被当地村民在修建鱼塘时挖出。华表原位于神道的尽头，紧邻原明清驿道的梁山驿递铺（俗称三十里铺）。华表的底座为八边形，浮雕云纹，已与表柱脱落（见图21）。表柱周身浮雕云龙纹，均已残断，柱与座以公母榫相接，表柱上其它附属构件已残。华表现已残断成七段，但主体基本完整，易于修复（见图22）。
6.石狮
一对2件。位于神道华表东南侧100米处，在村民整治鱼塘时发现后清理出来，残损严重，保存较差（见图23）。从目前掌握的资料，尚难以断定石狮究竟是属怀穆王陵神道还是属明代梁山铺？
7.其它石质文物
在调查中，根据当地村民反映和实地调查，在神道附近小河沟（金水河下游）另外发现至少有两件石质俑，因主体被掩埋或压砌在公路小桥下，尚不能判定其具体形制；还得知，在另一村民住房一侧地下，掩埋有一件石赑屃，但还有待考古发掘资料验证。
2016年的考古调查，弄清了荣怀穆王陵陵园、地宫、神道的位置与分布，了解了其主要遗迹和遗物分布及保存状况，可以得知：
1.根据目前存留于陵园区的三种不同年代铭文青砖和神道上的石赑屃的不同形制特征、规格大小的差异，映证了文献记载荣怀穆王墓前后两次营建的历史事实。荣世子在明嘉靖十二年（1533）薨逝，其墓葬从本年开始营建。嘉靖十三年（1534）世子墓建成。嘉靖二十年（1541）荣王朱载瑾为其父按照亲王的礼制进行增修，其陵园地面建筑的规格比荣藩第一代亲王--荣庄王朱祐枢陵园规制都高。
2.从目前调查资料判断，荣怀穆王陵的神道长度，达到3000米左右，远远超出一般亲王的规制，属于一种“逾制”的行为。从明代帝后、亲王陵寝制度看，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孝陵神道从下马坊至明楼纵深为2.62公里[2]，北京十三陵的明成祖长陵神道是所有帝王陵中最长的，“自大红门至长陵陵宫门，神道总长约6公里”[3]，但根据十三陵陵区的地形和地势，长陵神道基本成为整个陵区的主神道，其后的其它帝王、皇后、妃子陵墓之神道都短而简约。荣怀穆王陵神道长达3公里，远远超过了众多帝王陵神道的长度，这种明显的逾制却没有受到追究和处罚，是不是当时处于一个特殊时期？嘉靖二十年（1541），正是明世宗朱厚熜经过近20年的“仪礼”之争为其父母兴献王夫妻争取的全部帝后的礼遇和祭享，在湖北钟祥松林山营建“显陵”的主体建筑完成之时，此时荣王朱载瑾为其父增修王陵，是不是也搭乘了顺风船，乘机“逾制”而没有受到追究？
3.本地文献[4]记载，“怀王妃马氏墓，在怀王墓旁”，从字面看，马妃应与怀穆王不在同一地宫，而是另建墓穴的，至多属同莹异穴。本次调查，仅发现怀穆王地宫为砖石结构的双室券顶墓，并不能确定王与妃是否合葬。马氏薨于明万历五年（1577），此时距朱厚勋下葬已经快50年，马氏另建地宫也是明代中晚期帝后、亲王常见的现象，但此次考古调查并没有发现马妃的地宫，还需今后注意。
怀穆王陵处常德市城区北部边沿，位于太阳山景区与柳叶湖旅游度假区柳叶湖景区之间，周边风景好，是市民休闲的地域之一，时常有市民到墓地去挑选和捡拾铭文砖，甚至进入墓室地宫内活动，对文物本体造成威胁，不利于文物保护，急需对其进行抢救性清理发掘。
常德博物馆龙朝彬、佘涛
2017年2月20日
参考文献：
1.涂春堂、应国斌主编《清嘉庆常德府志校注》，湖南人民出版社。
2.刘毅：《明代帝王陵寝制度研究》，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
3.《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不可移动文物登记表·荣怀穆王朱厚勋墓》，常德市文物局，2008年。
注释：
[1]从目前查找的文献资料来看，基本上均记载朱常溒为“荣简王”，但从常德博物馆2016年在常德穿紫河北岸发掘的明荣王府承奉正周胜墓中出土的墓志志文记载看，朱常溒的谥号应为“端”。祖籍今北京昌平的周胜，从万历元年（1573）到常德荣王府典宝所任职，先后侍奉荣恭王、荣定王、荣端王和荣王朱由枵，于崇祯六年（1633）去世，其墓志乃当时人记当时事，可信度应比后人记载更高。
[2]刘毅：《明代帝王陵寝制度研究》第76页，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
[3]刘毅：《明代帝王陵寝制度研究》第83页，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
[4]涂春堂、应国斌主编《清嘉庆常德府志校注·园墓》，第193页，湖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