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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1浙江
▲1979年9月27日，星星美展在中国美术馆东侧街头公园举行
ArtWorld对话朱朱
2016.3
2007年11月，“原点：星星画会回顾展”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朱朱担任策展人，事后他应北岛之约为《今天》杂志编辑《星星画会专号》。
近十年后的今天，朱朱再次与我们谈起星星画会。
ArtWorld：2007年，您是怎么去做“原点：星星画会回顾展”的策展工作的？
朱朱：我有一位诗人朋友海波本来穷得两个睾丸叮当响，从广西边疆绕了一圈后忽然变得腰缠千万贯，他在南京成立了一家美术馆，受他怂恿我开始了策展。“原点”是我与他合作的第二个展览，坦率地说我还没有这种心理准备，去应对这么大型的展事，但混乱的中国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座超现实的大舞台。
ArtWorld：在采访过程，谁给您留下的印象最深？为什么？
朱朱：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巴黎拜访马德升，这次拜访早于我筹备回顾展之前，当时我受邀巴黎的一个国际诗歌节，巴黎的朋友孟明说，你应该见一见马德升，不过他的脾气很大，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当时马德升已经高位瘫痪，独居在一幢公寓楼里，每周有那么几次，会有护士去看护。他给我的第一眼印象是一头受困的狮子，但当天的情绪很饱满，见到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样？国内现在有什么大动作？”这是一个典型的、从文革背景中走出来的那代人的提问方式，也表明着他对本土始终抱有的期待。最精彩的画面是他忽然提出要为我们朗诵他的诗歌，他将轮椅推至客厅中央，空间虽然狭小，但他一出声，我就觉得自己置身于广场。
ArtWorld：您当时策展时，似乎非常着重于历史氛围的复现，还特地拷贝了一段星星首展上的铁栅栏墙，为什么会采用这样的策展方案？而在策展中，您感到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
策展中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取得团体成员们的信任和合作。这些人确实没有理由相信一个年轻的、没有什么专业策展资历和地位的诗人，而且他们之间似乎也矛盾重重，或者关系疏离。严力是最重要的中介，他与绝大多数成员保持着良好友谊，引带我去到很多门前。谈判、筹备的过程确实漫长而艰苦，大概有近两年时光，我从这段经历里获益甚多，未来说不定可以写上一部长篇小说。
ArtWorld：您在策展时还特地组织了一场名为“一代人：朦胧诗，中国当代诗歌”的朗诵会，在您看来，朦胧诗为什么会与星星群体，乃至艺术本身产生如此紧密的关系，以至于需要在回顾展期间举办这样一次诗歌朗诵会？
朱朱：星星画会的发起人之一黄锐本来就是《今天》杂志的美编，受今天派的刺激萌生了成为一个艺术团体的念头。在那个年代，文学、艺术、哲学、音乐等等之间的空气是共通的，星星成员里也有今天派的诗人。在展览期间举办朗诵会，可以让观众们体验到当年的整体文化语境，但并非简单的怀旧和回顾，朦胧诗之后的一、两代当中的重要诗人也都到场，他们朗诵的作品提供了历史的延伸和变化图景。
▲“原点：星星画会回顾展”，今日美术馆，北京，2007
“原点”手记
——《今天·星星画会专号》前言（节选）
作者：朱朱
2007.12
2007年11月20日下午，“原点：星星画会回顾展”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二层主展厅开幕，同时举办了“一代人：朦胧诗·中国当代诗歌”诗歌朗诵会，展览由南京艺事后素现代美术馆主办，今日美术馆协办。关于现场，我的设计方案之一，就是在今日美术馆的门厅内设置一段铁栅栏墙，它拷贝了中国美术馆东侧小花园的那段外墙，第一届“星星美展”曾经在那里举办，作品就悬挂在栅栏上。
▲展览现场复制当年的铁栅栏
▲1989年，中国美术馆在其栅栏上贴出“通告”，告知停展两天
尽管做了种种措置，我对现场效果殊无把握，不过，提前一天到达的贵州籍艺术家尹光中，置身在布展现场后泪水夺眶而出，“感觉又回到了昨天”，他的泪水恍然验证了某种历史的氛围在此复现。
11月20日是一个格外晴朗的日子，而且无风。大约从下午两点半开始，人群陆续抵达，到三点左右时，展厅内已经聚满了人群。开幕式现场与朗诵会被安排在一层，朗诵会的招贴画上使用了当年的《今天》杂志封面，在设计时，这个封面以近年来对中国艺术影响甚巨的德国艺术家里希特的手法虚化了。短暂的开幕式之后，就是诗歌朗诵会。出席的诗人有多多、梁小斌、严力、宋琳、潞潞、西川、欧阳江河、孙文波、麦城、海波、臧棣、潘维、周瓒、西渡、姜涛、王艾、冷霜、蒋浩，诗歌批评家有唐晓渡、张桃洲等。我委托张桃洲先生主持了朗诵会，遗憾的是，食指、芒克、舒婷、林莽、黑大春、张枣、叶辉等尽管都事先作过沟通，并且提供与准备了朗诵的文本，却因为健康及其他原因临时未能到场。
北岛有几句诗，不知道我是否有记错的地方，它们就像一段旋律可以贯穿于“星星”之事：
挂在鹿角上的钟停了，
生活是一次机会，
仅仅一次，
谁就会突然衰老。
在我看来，星星成员们远不像后来的“八五”新潮时期涌现出来的艺术家们那样适应当今社会，方力钧、张晓刚们在经历艰苦的个人奋斗期之后，已然到达了或者说被推至了中国艺术的代表与明星位置，他们积累下了国际舞台的经验，懂得营造自身的形象和展现个人魅力，而“星星”成员们的身上保留了很多僵硬、紧张与偏执的东西，他们与我的父亲相似，挽带着毛泽东时代的套中人形廓，这也构成了他们的可爱之处。他们的世故其实一点儿也不高深，所渴望的是得到理解、尊重与承认，绝大多数成员在访谈中显得坦率、诚挚，他们需要述说，并且，也有着太多值得述说的东西。
星星画会大事记
地区：北京
主要成员：黄锐、钟阿城、马德升、薄云、曲磊磊、
王克平、严力、李爽、毛栗子、杨益平、邵飞、
、宋红、包泡、朱金石、王鲁炎、何宝森、赵刚
……
1979
5
月
在东四十条76号召开展览大会，正式命名为星星美展
9.27
第一届“星星美展”在中国美术馆东侧小花园的铁栅栏外展出，参展成员共23名，包括马德升、王克平、黄锐、曲磊磊、薄云、阿城、李爽、严力、杨益平等人，共有163件作品参展，形式包括国画、油画、版画、木雕等。
9.29
展览被取消，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分局以该展览“影响了群众的正常生活和社会秩序”，贴出公告令其停止展出，作品被收缴。
11月
下
旬
1980
夏
初
“星星”开会决议成立“星星画会”，并向北京市美协正式注册成立。
8.24
至
第二届“星星美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展出作品149件。这次展览的口号是：“我们不再是孩子了，我们要用新的、更加成熟的语言和世界对话”。此次展览有超过二十万人排队入场参观。
1983
8.14
黄锐、马德升、王克平在北京自新路小学举办的三人联展。
8.19
展览被封。这意味着星星美展群体的解散，随后，星星美展成员相继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