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王小波写了篇杂文叫《我是怎样做青年的思想工作的》,那个被做思想工作的青年,就叫姚勇。
而我又是怎样确认此姚勇就是彼姚勇的呢?
因为他的账号简介就是“我是怎样被做青年思想工作的”。
后来被腾讯入股后,早早财富自由。不需要再为钱烦心后,姚勇还一度陷入了人生迷茫期。
而姚勇在知乎的主要工作,是教人咋赚钱。
他写过几篇万字长文,谈青年人如何赚到第一桶金、中年人35岁失业咋办?
姚勇很在乎自己的有钱人身份,他最看不惯那些月薪5k却在教别人如何赚5kw的所谓“知识博主”:
如果你自己都赚不到钱,又如何教别人赚钱呢?
听起来似乎又是个利用名气变现割韭菜的案例,但姚勇既没卖课也没开直播,他只是有空就更新几条,再随便瞎说点大实话。
当年王小波对他说的那句:
“别人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如果你自己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他真听进去了,在一次采访里他直接说:
当年放弃搞摇滚,一是知道自己音乐水平不行,搞不过别人;最主要是他看了其他音乐人的生活状态,太苦了。
当然姚勇自己搞音乐也是吃过苦的:
大学毕业后他还是不死心加入了“水木年华”,一边搞乐队一边写代码,最后把心脏搞坏了才退出乐队。
我们有种吃苦文化,个体经常能从苦难中升起崇高感。
姚勇不愿意吃苦,所以他主动放弃了吃苦。
后世传闻的自由灵魂,死前可谓潦倒。
首先是生活环境,基本算生活在垃圾堆里。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香烟味扑鼻而来。里屋墙角的书桌上,凌乱叠放的磁盘、CD-ROM和VCD中间摆放着一台计算机。机壳已被烟雾熏得泛黄。”
然后是身体健康,王小波是被憋死的。
他的死是个意外,死前应该极不甘心。
他生前并未获得主流文坛认可。
自学计算机编程,其实是想把他写的字搞成电子版,好让更多人看到。
世人只记得王小波的情诗,“爱你就像爱生命”;
记得他的反叛,“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可姚勇看到的王小波是残破的,他觉得《黄金时代》“那些闪光的句子下面,隐藏的是无比的悲哀和压抑。”
就像王小波写自己饿的不行准备去捡垃圾,可真面对满地垃圾腰却弯不下去。
“如果你的腰不够弯,那是你还不够饿”。
文革时他看报纸大肆赞扬:某青年为了从河里捞生产队的稻草反被淹死。
他不懂、也不理解,所以写下了:
“无论如何,一个人的命应该比一根稻草重要”。
那本王小波花了20年写完的《黄金时代》里,不止有男女主漫山遍野的做爱,还有两人要一遍遍写“交代材料”,交代彼此是如何“搞破鞋”的荒谬。
搞破鞋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可两人真正搞破鞋时,男主随手拍在女主屁股上的一巴掌,又让彼此搞不了破鞋了。
因为他们之前搞破鞋,是对荒谬的反叛:你们说我搞破鞋,我就真的搞破鞋。
可如果他俩真的发生感情,那就随了众人所说的,是真的在搞破鞋。
男女主的反抗也就彻底失败。
这才是对苦难最沉重的控诉:人居然连最后一丝真情也留不得。
王小波选择了以幽默的姿态面对苦难,但他不想下一代也跟着吃苦。
这才是王小波作为二舅,劝告外甥“别吃苦”的深层含义:
不吃苦,并不简单等同于找份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
而是反问一句:那些要你吃苦的,自己吃苦了吗?
“很苦很善良”自古以来就是流量密码。
或许因为我们确实太苦了。
当初看《白鹿原》的时候我就在想,这群人怎能冷漠到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最后居然一边给自己缝寿衣,一边照常张罗男人一天三顿饭。
最后寿衣最好、棺材打好,她也终于像任务完成般死了。
《白鹿原》上的这群人,碰上瘟疫死全家、碰上荒年死几个是太常见的事,在土里拼命刨食才能赚到一点活命的口粮,真正从老天爷手里讨饭吃。
直到现在还是很苦,我也是这次回家才知道,原来农业税没取消前,我家每年要交近400块,这可是90年代的400块。
我妈总记得一件事,说某次卖完稻子没结到钱,想给我买根2毛的冰棍都掏不出钱。
所以在歌颂农民很朴实、农村很淳朴前,我总觉得他们并未吃过种田的苦,以及因为物质的穷而带来的精神上的贫乏感。
王小波对我的意义在于,他解构了“吃苦于崇高”:
所谓体验痛苦生活、通过意志磨练、牺牲自我达到超我,很大可能只是自我感动。
只要人与人之间有关系就有不平等,最“伟大”的文明就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