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3日下午,一位女骑手在长沙市岳麓区麓山南路步步高商场小食店内等餐。
红网时刻新闻记者王嫣通讯员李汝奇长沙报道
长沙市岳麓区湖南师范大学天马学生公寓楼下一家商铺门口,身穿黄色外套、带着黑色头盔的彭婷(化名)正在焦急地等单。终于,商家叫到了她的号码,彭婷快步上前接过外卖,转身出门跨上电动车,飞快离去。这是彭婷从事外卖员的第三个月。
彭婷只是全国众多城市里外卖女骑手群体中的一员,无论是烈日下,暮色里,风雨中,都有她们奔波的身影。从一份份热气腾腾的饭菜,到一盒盒贴心的家庭应急药品,每天穿梭于大街小巷,她们送达的,是生活物资,也是人世间的爱与温暖。
在长沙,外卖女骑手从“70后”到“00后”都有,她们是女儿,或是妻子,亦或是母亲,她们是坚定勇毅的追梦人,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铿锵玫瑰”,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她们在跌跌撞撞中成长,用汗水浇灌着城市的日新月异。
如今,在这个人们常认为是由男性主导的行业里,外卖女骑手的生存现状如何?她们“飞驰人生”的背后有着怎样的艰辛与甘苦?记者走访了几位外卖女骑手,在与她们对话的过程中,感受到了一股触动心灵的温柔力量。她们的责任担当,她们的诗与远方,同样值得被这个时代所记录和珍藏。
选择:用奋斗点亮家庭梦想
25岁的彭婷出生于四川省的一个小山村,2019年初来到长沙。彭婷的一天,是从早上六点开始的。简单的洗漱后,她换上外卖服,戴上头盔,推着3000元买来的电动车出门。路过早餐店时,顺手买个包子或者馒头,两三口解决掉,投入一天的工作。
骑手最繁忙的有两个时段,上午11点到下午2点,下午5点到晚上9点左右。为了拿到更多的单子,彭婷总是饿着肚子去送餐,过了订单高峰期再吃饭,所以时常会犯胃疼的老毛病。外卖骑手的工资都是根据送单量计算的,因此彭婷每天都会给自己制定一个小目标,明天要更努力一点,送的订单要更多一些。
彭婷选择做专送骑手,是因为多劳多得的薪酬制度,能够帮助解决她目前比较严重的资金问题。上半年,因为前夫原因,两人离婚,前夫带走了儿子,女儿由彭婷独自抚养。彭婷自己算过一笔账,除了基本的日常生活开销和房屋租金之外,单是女儿就读的封闭式小学每年就需要两万元的学费。之前卖水果的工作,每个月只有两千多元的死工资,难以满足生活的需求。现在送外卖,平均每个月能赚到三千五百元左右,母女俩省吃俭用,基本能够维持收支平衡。
2022年12月1日,女骑手梅子(化名)在路边等单。受访者供图
38岁的梅子(化名)家中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正在读初中,小女儿刚刚上幼儿园。梅子之前是一名仓库账务员,在生下小女儿后,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选择从事兼职外卖员,至今已有四年。
上午九点,在送读初中的儿子和幼儿园的女儿上学后,梅子就骑着电动车前往天马小区内的小吃街,同五六位男性外卖员一起等单。
“我每天也就跑一二十单,赚个生活费。”谈及自己的工作时,梅子不好意思地说。当初梅子选择做兼职而非专送外卖员,也是希望在补贴家用的同时,能够更好地照顾孩子。
困境:性别差异背后的不同
当下,随着疫情对传统产业冲击增大,灵活就业成为很多女性的就业选择,越来越多的女性加入外卖员行业。而如何在男性主导的配送行业中生存,成为她们面临的主要问题。
生理上的巨大差异使得女性在外卖行业中面临一些先天短板,其中体力劣势是最主要的因素。外卖行业工作强度大,对骑手的体力有相当高的要求。外卖员吴先生表示:“男性每月的订单量可以达到2000多,而最努力的女性一个月也不过1500单左右。”
不仅如此,外卖行业看似“性别中立”,其背后仍然存在着种种不容忽视的性别差异。女骑手王莉(化名)表示,平台规定上午八点到晚上八点半中要工作满八小时。每个站点有多少骑手,平均每个人每天得送多少单,都有相应的规定,因此每天只有少量的休息名额,如果需要请假,需要提前十几天进行申请,否则,就会连累站点领导或是同事。“在外卖行业里,我们称这个规定为‘人效’。”
身为外卖员,女骑手们既喜欢雨天又最惧怕雨天,雨天意味着她们能接到的订单量相较于平时会大大增加。然而雨天道路湿滑,又给骑手们送餐增添了风险。彭婷就曾多次在订单即将超时的时候闯红灯,也曾在雨天路滑时连人带车一同摔在路边。天气恶劣导致的意外多加注意尚可避开,而来自他人歧视和审视的目光却始终无法避免。“这么年轻为什么不找份正经工作?”“一个女生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诸如此类的质疑声始终存在。
期盼:愿社会给她们一束温柔的光
如何解决女骑手面对的种种困难,其本质在于如何看待女性在外卖这一行业中的劳动,为此,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黄勇军就立法、政府监管、人文关怀等诸多方面给出了建议。
夜幕降临,街道上车流穿梭不息,彭婷小心翼翼地把外卖放在车后的保温箱,立刻跨上电动车,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夜色里,她瘦弱的身影,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一个小家,也温暖了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