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辅市场面临的问题，供货商、批发商与零售商的关系，民营书业发展困境，书业发展前景等问题，随着云南最大的教辅批发商——颜晓明的退出，被再次摆到了桌面上。
这个云南最大的教辅图书民营批发商为何突然做出退出市场的决定？是因为教辅市场空间不再，还是因为民营书业发展前景黯淡？他的退出在行业内意味着什么？
曾经的大鳄
说到颜晓明的名字，民营书业里无人不知。
1986年，昆明云安图书有限公司成立。1989年，颜晓明接手书店，1991年介入教辅批发，1998年左右正式成为专业的教辅批发商。到2006年6月退出市场，颜晓明在民营书业里摸爬滚打已近20年。
事实上，颜晓明一开始并不是以做教辅书而出名。“我在一般图书领域的名气，曾经比今天在教辅图书领域的名气还要大。当时，国内很多书店老板在选择品种时都要征询我的意见，很多出版社发行人员也以我报的新书订数来对新书进行宣传。”
颜晓明颇为自豪地给记者举了个例子。1996年，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出版，北京大学出版社首印40万册，新华书店北京发行所包发，想打开民营渠道市场，但又不知该如何运作，于是辗转找到了颜晓明，40万册基本通过民营渠道发完。
1991年，颜晓明介入教辅发行，是云南省最早经营中小学教辅图书的民营批发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进入教辅市场纯属偶然。当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一套“重点难点”丛书，是当时全国唯一一套通过民营渠道发行的教辅图书，颜晓明尝试性地订了200套，出版社却给了2000套，没想到很快销售一空。初做教辅的颜晓明尝到了一丝甜头。
1998年，颜晓明所在的云安图书公司开始专营教辅图书。品种及门类之齐全,云南省内无人能出其右。“许多著名教辅图书出版社找我们做云南的省级代理，公司与省内大大小小地县书店都有业务联系，各地各级学校也是我们直接服务的对象，销售人员会定期上门介绍新的图书，也会不定期举行各种类型的座谈，征求老师、学生对我们经营图书的意见与建议。”说到当时的经营情况，颜晓明依然止不住兴奋。
从愉悦到乏味
虽说教辅市场处于转型期，但依靠颜晓明的声望与实力，继续在市场里占有一席之地并非难事，为何他要在经营正常的情况下做出全线退出的决定？
颜晓明说，他选择退出，有书业内部的原因，有教辅市场本身的原因，同时还因为他对民营书业的发展心存困惑。
首先是书业内部的对比。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书业处于复苏状态，每天都有新的热点书畅销书出现，但发行渠道远不如今天完善，不是所有的好书都能与读者见面，经营者必须应用自已的经验与智慧来判断进货图书的品种和数量。颜晓明依然记得当时每天都要利用当时有限的信息手段搜寻新书出版信息，每天都要做大量的市场调查了解读者需求。
“当我看到我的判断与决策得到市场的认可，我引进的新书受到读者的喜爱，就会感到一种愉悦，觉得太阳每天都是新的。这种感觉现在已经没有了，特别是专营教辅书以后。”
他认为，教辅图书技术含量很低，很多教辅图书制作平淡，甚至平庸，其低端产品如练习册、测试卷之类，甚至不具备图书的属性。教辅图书同质化现象也一直被人所诟病。“如此一来，教辅图书的发行就变成一件乏味的事。”颜晓明感叹。
其次，教辅发行本身的问题也促使颜晓明做出退出的选择。在他看来，教辅图书发行门坎低，不需要任何专业技能，更多地依赖关系与折扣，而不是知识和智慧。“我这个人有点自负，我认为我了解各类图书，了解读者，了解教育，我认为依靠我的知识和智慧在图书经营上能够胜出，但是，我现在感到我已经没有优势可言，我适应不了这种低级但实用的营销方式。”颜晓明直言。
现在，云安书店教辅销售总码洋虽然在增长，利润却与销售增长成反比。颜晓明告诉记者，做得好的时候，教辅利润有15个点~20个点，现在只有3~5个点。批发规模增大后，管理成本也呈几何级数上升。“以目前这样的利润，能维持现在的工资已属不易，员工们将来的养老如何解决？再加上大量难以收回的欠款，公司的真实积累可能已经变成了负数，做强做大无从谈起。如果认真分析一下现在民营教辅书业的运作模式，就会发现其中潜藏着巨大的风险，我觉得我的投入所取得的回报不足以承受所面临的风险，所以必须回避风险。”他说。
再次，民营书业的发展困境使得颜晓明做出了退出的决定。改革开放二十年，其他行业都产生了众多规模巨大历多年而不衰的企业，而民营书业至今没有产生这样基础牢固实力强大的企业。在现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与管理方式之下，颜晓明认为民营虽然不一定在走下坡路，但是发展空间基本已经没有了。
“退出事件”引发的思考
颜晓明的退出，在书业内激起众多反应。教辅市场面临问题，供货商、批发商与零售商的关系，民营书业发展困境，政府与行业对民营从业者的认同，书业发展前景等问题再次被摆到了桌面上。
广西南宁韬智书店总经理邹才仁认为，颜晓明退出是明智之举。在市场不规范的情况下，二级批发作为中间环节，承担着许多压力。从下游来看，零售商联合起来对付批发商，拖款，退货比拿货多，零售商不对批发商负责，批发商却不得不对供应商负责，只能是委曲求全。邹才仁几年前已经开始多元经营，他说，公司现在的利润大部分不是从书业得来，并建议二级批发商要么骑驴找马，要么退出市场。
四川索盟图书连锁有限公司总经理黎强对颜晓明忠于自己感受的选择表示了钦佩。但他认为批发商不会消亡，并呼唤中盘寡头的出现，因为现在很多问题的出现是因为中间商对下游零售商没有话语权，如果不让中盘商在分销过程中长大，下游的治理永远做不起来。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副社长兼副总编姜革文说，颜晓明公开宣布退出意味着他在这个行业中始终保持了诚信，同时放弃了这个领域带给他的利润，这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科学出版社龙门书局副总经理黄正平希望“颜晓明退出事件”能为教辅的发货方式提出警示。他认为，教辅书发行存在重渠道、重分销，轻终端的现象。新近崛起的“农民军”将教辅直接送到了老师桌子上，出版社与批发商还在想如何铺货，如何做卖场营销，这就比别人慢了一拍。因此，在教辅界想要继续成为竞争主体，发货方式首先需要创新。
颜晓明告诉记者，多年来，他一直在思考书业的前途，现在觉得看不到前面的路到底在哪里，所以不如索性换个有挑战性的工作。他的新工作是金融业中的融资担保，与书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我适应不了教辅市场与书业发展新形势，想寻找到另一条出路，这是个人选择，希望同行们不要因此而有任何思想上的波动。”颜晓明说。他坦言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是不断动摇的过程，并且没有否定以后重回市场的打算。“但是即使回来可能也是换别的方式，绝对不会再从事二级批发。”
（文中受访者的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颜晓明
■1978年进入云南师范大学学习。
■1982年大学毕业后从事职工教育工作。
■1989年停职下海，经营昆明云安图书公司，后连续三届被评为全国信誉好书店。
■现担任社会职务：中国书刊发行业协会理事；云南省书刊发行业协会副秘书长；中发协非国有书业工作委员会常务理事；云南省发协非国有书业工作委员会主任；云南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监事。(作者：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