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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8广东
这一个星期基本上都泡在学校的图书馆,在各个北美拉美俄罗斯日本或者中国文学区徘徊,无论是历史还是社科,一栋书架的A面还是B面,书脊上的名字都让人心跳加速眼花缭乱,真的太喜欢太喜欢了。
在图书馆看《明朝那些事儿》,从第一部到第九部,这套书总是不成套地摆在图书馆的历史类编码k书架上。我总是无法完整地按照顺序开始阅读——从朱棣起兵回望朱元璋建朝,再站在魏忠贤作乱的时代回眸看名为“张居正”的内阁……那一次我已经借了一本厚厚的书,但心里总念着那本还未看的第五部,于是特意跑到图书馆的书架上找寻是否被归还。真巧,它就静静地靠在书架上,好像对我投以深沉的目光:我就在等你。啊啊,但是很不幸,我没带校卡,没有办法借阅。于是我在心里对它说:“明天我一定来!”
然而很不巧,第二天我去的时候,第五部已经不在了。我有点失落,但又哑然失笑——这也是图书馆最美丽的一处——是谁借走了呢?又是谁和我一样同时在看这本书呢?又是谁这么巧剩余的几部都留在架上而带走了我那心心念念的第五部呢?好奇妙啊,它只是一本无生命的书,但它里面有生命的文字却凭借其灵动之美而牵引了校园中两个、或者是所有看过这本书的生命,多么神奇啊。
后来,我看到了最后一部。
我站在无人的书架前翻阅到作者的后记,他说:以史为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发现:“其实历史没有变化,技术变了,衣服变了,饮食变了,这都是外壳,里面什么都没变化,还是几千年前那一套,转来转去,该犯的错误还是要犯,该杀的人还是要杀,岳飞会死,袁崇焕会死,再过一千年,还是会死。所有发生的,是因为它有发生的理由,能超越历史的人,才叫以史为鉴。”
我还是站在无人的书架前,理应寂静,但是脑海里无数观点的飞迸溅起了火花的噼啪声。我深深被震撼了——以前我总说要有一双治史的眼睛,说要以史为鉴,可如今却有人告诉我:这不可能。于是一个普通的高二的学生,突然从书中抬头,呆呆的凝视远方,那个时候,她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空,她站在图书馆这一实体,思绪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等到脑袋里的火花止息时,她郑重地合上书,踮起脚将它塞回书架,而后转身离开。
至于我理解到了什么呢,打住打住,这和我的主题无关!
王佐良先生说他喜欢上图书馆,因为有一种坐拥世界的感觉,我深以为然。
我也爱在图书馆的书架前仰视或远远观望,爱扫寻每本书脊上的名字,看到自己看过的书的名字或者是自己打算看的书的名字,心里的喜悦都像要泼出来似的,连着灵魂都在跟着颤抖、战栗。
看见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于是兴奋地想看有没有他的《看不见的城市》,还有一直想看的《华莱士人鱼》却不知道内容为何就可以随手从书架上抽出翻阅,甚至是市面上难买的三岛由纪夫的《禁色》在这里都能被寻找到。以及一排排的米兰昆德拉系列的丛书,抽下一本《生活在别处》,我想回答,或许此刻生活就在指尖划过的一本本书脊的夹缝之间。
我还看见了《玻璃球游戏》的不同版本——藏青色的精装硬壳本,厚厚地,有些破旧的,显然被借阅多次的它在I区书架的最底部站立。我很开心——我当初在家附近的阅潮搜索它时,电脑显示它并未被购入、上网购买时,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店铺在出售,并且购买的也没有很多。是多么地难过啊,因为我觉得这本书不应该仅仅只被这么点人阅读,也不应慢慢淡出书店——但是在那刻我又是多么地开心啊,因为我明白,我知道,一直有人在阅读它,并且就在我的身边。
我还喜欢看书的出版日期,图书馆里总有许多老书,它们诞生于2007、2010、2021……好想知道馆中所有的书能不能把学校建校以来的年份连贯在一起啊,感觉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看完出版日期还会再去看译者,总是会看见许多老朋友:“叶谓渠、唐月梅、朱生豪……”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了,还是奇妙?再具象一点就是:班主任说今天有人要被罚抄,这个人就是你非常不遵规守纪的同桌!!于是你:啊,我就知道是他,这种习以为常但又为自己的了解感到讶然。
写了好多,那介绍一本薄一点的书《濒死之绿》,很薄很薄,感觉一个小时就能看完。当我还沉浸在它压抑的余韵时,最后一页粘上的便利贴又让我一下明媚——上面是看过这本书的人留下的感想。
“看完了,感觉爱上乙一了。”
“学校图书馆好像只有这一本乙一的书诶”
“好难受啊……”
……还有一两条,但是我忘记了。
我也在上面写下了无关紧要的一句:“将死未死的青”。
它好像总给人以哲思。这样一种延续的,永恒的,“书生”因此代代无穷已的美好。
要结尾了,呼吁一下,图书馆又进了新书,希望大家放学之后没事多去看一下。
周四下午六点零五的时候我看见书单上有《肖申克的救赎》,想着是新书就去看看是什么版本的,于是又在I区找了好久,终于又在底下的角落看见了它,拿出来翻看,诶诶,却发现是电影的剧本版。又瞥见它隔壁一本破破烂烂的被透明胶纸模糊得难以辨认名字的《肖申克的救赎》,抽出来翻阅,这本就是原著了。我看着手上的两本,一本新一本旧,一本小说一本剧本,形式在变,但它们的内核都没变。
我仿佛听见剧本版的它在大喊:“嘿老兄!我来接你的班啦!”
小说的它冷笑一声:“哼,那群学生们还是最爱看我这版的,等你像我一样烂的时候再说顶替我的事吧!”
我也笑了。
但是我低头看表,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已经六点十五了,可是我还没洗澡。
于是速度与激情再一次上演,蓝天白云,我奔跑带起的风也滚烫,似乎还有点书的香味。
【推荐语】非常喜欢的一篇散文!文字极具画面感,校园气息与少年感都非常浓郁。通过书建立起与时代的联系、与名家的联系、与不同年龄不同个性但具有相同阅读品味的同学的联系,甚至能超越书本身带来的感动。(潘温迪)